那一夜的雪凉透整座城 金晨珞找不到柳青了,仅仅是出门买了一包柳青炒着要吃的糖炒栗子,再返回 时,病床就空空而已,斜斜的被子里,残留着一抹逐渐冷却的温度。 金晨珞找遍了整个医院的前前后后每个角落里,冲着护士站的每个护士了通脾 气,狠狠地砸碎一整包的栗子,可柳青,依旧了无踪迹。 他打电话给蒋一凡,打电话给何叔平,却在按下苏筱婉的号码后,却迟迟不敢 拨出去,他疯狂地开车来到店子门口,却在停车的瞬间瞥到了花店里的一幕,他心 心念念着却不敢靠近的女人,就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 他认出了他,一顶灰色紫边的绒帽,几乎盖住了大半张的脸。 孔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金晨珞只觉得心里隐隐地泛着酸意。 油门踩到底,金晨珞扬尘而去。 陂何叔平派自己的人去了所有的码头车站,可柳青,就像平空里消失一样,消 失得无影无踪。 公寓里,安静地一切都落着尘埃,桌子倾斜着,花瓶倒着,花花绿绿的杂志散 乱着,一切,和那天匆忙离去时一样,不曾改变。 金晨珞将花洒的水淋在自己的头上,他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他记得自己都已经 选好了婚戒了,已经在柳青平静下来的时候举到她的面前,告诉她,“柳青,出院 后我就娶你,”可那个时候,他在柳青的眼里依旧看到空洞与冷漠。 他的柳青,任凭他怎么捂,都捂不暖了吗? 金暮珈,我这辈子,都不会饶恕你! 金晨珞甩落一头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铁青着脸的自己,狠狠一拳砸向墙面。 蒋一凡在夜色笼罩整座城的时候给金晨珞去了电话,金暮珈去了天堂鸟,他听 到金晨珞冷漠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他甚至都猜测得到此刻金晨珞定是那张 胜过寒冬冰霜的脸。 蒋一凡只觉得全身一阵阵地着寒。 天堂鸟有着辉煌的装璜,颓废的音乐弥漫在灯红酒绿之间,金晨珞出示了会员 卡,在迷离惝恍的灯光中搜寻着金暮珈的身影。 有陪酒女郎妖娆地贴上身来,软软地话语呢喃在耳畔,“爷,请妹妹喝一杯吧。” 金晨珞冷着脸一把甩开了已攀上脖颈的女郎,他记得柳青也喜欢叫他“爷”, 也如此软软的声音,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存与妖娆,可他的柳青,他弄丢了。 金暮珈靠在角落的沙上,懒洋洋地听着舞台上一个歌手捧着话筒轻吟浅唱,唱 的是《今夜邀你入梦》,迷离的眼神扫过全场,却不在任何人的面上做停留。 轻晃着手中的酒杯,金暮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看到一个顶着大波浪卷的 陪酒女郎无比性感的前来,大方地在沙上坐下,“先生,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共 饮一杯?” 金暮珈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就看到女郎将自己手的酒杯瞬间伸到 了自己的唇边,“先生真是好雅兴,来这里品酒听曲?” 金暮珈依旧浅笑着接过杯子,可却在瞬间一把捏住了女郎的下颌,一把将酒杯 抵在了她的唇边,“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酒杯里,酒香的味道隐隐不对。 “什么东西?金暮珈,让你生不如死的东西,我自己调制的,能让你瞬间就离 开这个世界,怎么,敢给我下药,就不敢品尝一下我的药了!” 女郎一把扯落头上的套,“怎么,这事没隔几天吧,不认识了?” 却是柳青。 金暮珈认出了那张脸,涂抹了厚重的烟熏妆,他竟然一眼没能认出来。 金晨珞一排排地搜寻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金暮珈,可却惊奇地现他正和一个 黑衣小裙的陪酒女郎扭在一起。 金暮珈在瞬间觉得眼皮突突地跳着,挤了过去,却赫然现那个女子,却是柳青。 “柳青?柳青!”金晨珞几步跨了过去,将柳青的胳膊从金暮珈手中狠狠地夺 了过来,“柳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该来?我来,我来向他讨还公道!金晨珞,你们金家人好残忍,我柳青 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想着用自己的一生去报答你,可我得到的是什么,我现在什 么都没有,金晨珞,当他们一个个地凌辱我的时候,你在哪里!”柳青甩落了金晨 珞,裸露的手臂上,伤痕依旧依稀可见,“金暮珈,你好狠,好毒的人!” “柳青先回去,我回头给你一个交代,”金晨珞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柳青 娇小的身躯。 “回去?我能去哪?我哪儿也去不了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 柳青冷冷的笑着,一把夺过金暮珈手中的酒杯,扬脖一口饮尽。 “别喝,有毒,”金暮珈伸手去抢,可却终究慢了一步。 “柳青,喝了什么,快吐出来,快!”金晨珞搂住了柳青摇摇欲坠的身体,将 她扶坐在沙上,一拳便狠狠地挥向金暮珈,“你Tm给她喝的是什么!” 金暮珈听到了骨骼碰撞的声音,眼前一阵金花四溅,便尝到血腥味的味道在唇 齿间蔓延,瞬间便有陪酒女郎尖叫着四下逃窜开来。 蒋一凡就守在门口等着何叔平,他隐隐地觉得不安,他把电话打给了何叔平, 他告诉何叔平金晨珞去天堂鸟找金暮珈去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这里会 有事情生。 可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蒋一凡一根一根地捻灭了烟蒂,何叔平的身影不见, 却看到衣单薄的一群女子抢先尖叫着从天堂鸟的门口逃了出来。 蒋一凡暗叫不好,跳下车便在早已失控的门前往里挤了进去,大量的客人像潮 水般的往外涌着,蒋一凡挤进门口时,便到一群的黑衣保安围在一个角落里。 “珞总,”蒋一凡喃喃着,突然在人群里大叫了一声,“警察来啦!” 一圈的保安瞬间四下散开,蒋一凡看到角落里两个人厮打着,而一旁的沙上, 躺着一名女子。 ~~~ 柳青? 蒋一凡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却被金晨珞一手便推到了一旁,腿重重磕在沙上, 才认出沙上躺着的女子赫然是金晨珞找一整整一天的柳青。(.) 柳青的脸色惨白着,唇角,一抹暗红的血丝。 “珞总,别打了,看看柳青,她,她,”蒋一凡大口地喘息着,冲着依旧厮打 在一起的两人大叫着。 孔金晨珞抹着唇角的血丝弯腰下来,伸手揬向柳青的脸,“柳青?柳青醒来, 我们去医院,”金晨珞的声音瞬间着抖。 “金暮珈你等着,我们这事没完!”金晨珞抱起柳青,从金暮珈的身边擦肩而 过。 蒋一凡怔怔地看着两个人,看着金暮珈额头上红肿的一片,微微颔退了出去, 就听到身后“扑通”的一声,金暮珈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陂柳青的脸,死灰般的泛着青光,金晨珞使劲地掐着人中,方看到柳青缓缓地 挣开了眼睛,“柳青,柳青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医院了,马上就到了,你怎么这么 不听话,栗子都给你买回来了,早上刚刚炒的第一锅,我全要了,你怎么就不等我 回来,”金晨珞擦拭着柳青的眼泪。 “爷,”柳青的声音气若游丝。 “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柳青,好好养着,明天出院了我们就登记去, 我们去旅游结婚好不好,我们坐皇后号周游世界去,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儿,然后 挑一个你最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回来了,我昨天都去订了婚纱了,我让她们在 婚纱上镶嵌着小粒的粉钻,柳青,喜欢粉钻吗,你要不喜欢,我明天就让她们换去, 明天就换……. ” 金晨珞看着柳青再一次慢慢地阖上了眼睛,搭在怀间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手腕上紫红的伤痕,在瞬间变得青紫。 “柳青,柳青!”金晨珞咆哮着,可怀里的柳青,却再也听不到了。 “柳青!”金晨珞嘶哑的声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久久地徘徊在蒋一凡的 耳畔,久久不曾散去。 那一声,泣鬼神。 何叔平的人随后带走了金暮珈,送到医院的时候,柳青的身体正缓缓地盖上白 布,何叔平最后看了一眼柳青,泛青紫的唇,苍白的脸,也看到了一旁无力地趴在 墙上的金晨珞,薄薄的单衣,手臂上搭着的灰白外套上,一抹血痕泛着青幽的光芒。 “她就是柳青?”何叔平拉了金晨珞坐在医院的门口台阶上,默默地替他点上 一支烟,“天堂鸟的监控我们调取了,初步判断她是自杀。” 金晨珞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无边偶尔一两颗闪烁的星星。 “法医在提取血液样品,还有那只杯子我们也提取了残留的酒液,晨珞,自己 多保重,”何叔平拍着金晨珞的肩,长长的叹息着。 “暮珈比你伤得重多了,你下手还真重,”何叔平想起金暮珈被抬上担架的模 样,轻摇着头。 “叔平,她才22岁,去年才毕业,我还想着明年开春的时候送她去加拿大,或 者给她办移民算了,也想让她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可谁想到,那一天,那一天我在 哪儿,我Tm的自己都不记得那天做什么去了,怎么就没想到给她打个电话,叔平,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连老天都惩罚我,惩罚我一次又一次!” 何叔平默默地吸着烟,看着金晨珞埋下头,宽大的手掌捂住脸,眼泪却从指缝 里顺着手掌滑下来。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蒋一凡的电话打给苏筱婉时,左恒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末班车的尽头,天边一抹 晚霞,映衬着整片天空,“蒋助理,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声,珞总珈总,从此以 后和我苏筱婉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她整个下午都被左恒紧紧地牵在手心里,他们回忆着曾经的一切切,十指缠绕, 她告诉左恒,她会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再次回到西岛去,为了他,再一次回去, 可蒋一凡的声音仿佛瞬间变得急促不安。 苏筱婉挂了电话,久久地站在风口里,蒋一凡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她一个 字也没听进去,她只听到,柳青自杀了,柳青的生命,自己终结了。 她在郝连墨的电话打来时清醒了过来,冷冷地挂断电话,冷冷地把郝连墨的名 字从电话名册里删除,然后异常冷静地打电话给陈嫂,交代依依的事宜,末了,直 奔医院而来。 医院的门前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却热闹非凡,耀眼的灯照白了整个路面,而金晨 珞,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默默地任指间的烟燃到手指。 苏筱婉朝何叔平点了点头,看着这位警官叹息着站起离去,她看着他的身影, 路灯投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地上影影绰绰,而那支烟,就灼烧到他的指端,自灭了。 她在瞬间想起那个叫双儿的女子,那个女子,是以怎样的方式离开的金晨珞, 她不清楚,可她却清楚地知道,柳青,那个喜欢金盏菊的女子,却自己亲手将生命 划上了句号。 蒋一凡说,柳青死在了金晨珞的怀里,那个时候的金晨珞,应该是怎样的一种 崩溃? 用最残忍的方式,告别。 苏筱婉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揪心般难受,她想起前几天她和他的最后一面,他沙 哑着声音说,“我会娶她的,只要她不介意我金家的背景,”而如今,他带着负罪 的心救赎的感情要娶的女子,却选择了死在他的怀里。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于自己无比重要的人死在面前,那种无助和对生命的无奈, 这世上,又能有几人能懂? 苏筱婉将手落在金晨珞的肩膀上,他的肩上,满是夜风的冰凉。 “晨珞,”苏筱婉叫出这个名字,用最轻缓的声音,好相信他能听得到,她看 着他青肿着的唇角和脸上的淤痕,看着他单薄衬衣掉落的纽扣,心里,阵阵地寒。 “晨珞,”苏筱婉在金晨珞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突然想起蒋一凡絮絮叨叨说的 话,“苏小姐,求你了,珞总的心都死了,这种事情,一个人经历一次已经是要疯 掉了,可老天却让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苏小姐,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只有你 了……. ” 金晨珞缓缓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苏筱婉,干涸的唇微微地颤着,却久久地 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苏筱婉的手从肩上抓到手心里,紧紧地握着,握着,却越握 越冰凉。 许素莲在清晨的时候匆匆地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多处淤青的金暮珈,趴在床 侧呼天抢地地嚎叫着。 “妈,别这样,我这不好好的吗?”金暮珈安慰着许素莲。 “他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珈儿,我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我们母子俩非死去 他的手上不可,你说他的命怎么硬,炸弹都没能炸死他!”许素莲气愤填膺。 “死有时候是一种解脱,就像那个柳青,一了百了,”金暮珈眯着眼睛,被单 下的手已紧握成拳。 孔“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要让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 他而去,”许素莲的声音带着冰冷。 柳青的葬礼在两天后进行,法医提取的酒水残留物中,多种致命的毒药混合在 一起,而提炼成粉末状,却是柳青个人所为。 何叔平将化验结果递到金晨珞的手上,摇着头叹息着离去。 陂金晨珞知道,柳青在那一届的毕业班里,医理配药的成绩,都是优等。他只 是资助了她数年的学费,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处,而这个女子,却将 自己的一生交给他,甚至于生命。 大束大束的金盏菊围绕在柳青的遗体周围,金晨珞紧紧地握着柳青冰凉入骨的 手,紧紧地握着,可纵使全身的温度,也暖不透了。 一枚小巧粉钻的指环,被金晨珞缓缓地套在柳青的中指上,纤细的手指,苍白 的没有生命的颜色,可指甲,却泛着致命毒药的黑色。 人群里有人在抽泣,有人开始默默地流泪。 这一世,看你最后一眼。 此一别,无关于来生。 柳青被缓缓地推走,缓缓地被送进焚化炉。 操作间的门无声地合上,就像此时的金晨珞,一言不语,两天来,一个字也不 说,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柳青的一切物品,打理着柳青的一切后事。 一句话也不说。 苏筱婉将手中的一大束金盏菊放在柳青的墓碑前,看着金晨珞颓然地靠在墓碑 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酒,铁青的脸,铁青的胡须碴,冷漠的眼神。 金晨珞立的碑,称谓“爱妻柳青。” 一个不曾披上婚纱,不曾彼此戴上戒指,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怀里的新娘。 那一天安城有着阴郁的天气,阴霾笼罩在半空,低低的云层,让人透不过气来。 苏筱婉回到店子里,心绪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久久地,电话铃响过很长时间之 后,她才茫然地接起,左恒的声音传来,关切的,体贴的,呵护的,他说二层已经 种满了绿萝,他问筱婉,什么时候带依依回家。 家,苏园? 她开始疯狂地怀恋苏园的几丛竹子,怀念镜湖边细长的垂柳,想念那一扇雕花 的木门。 苏筱婉挂断电话,转身的时候才看到门口的金晨珞和蒋一凡,两个人灰灰的脸, 灰蒙蒙的一片,像远远天空的颜色。 两个人依旧不说话。 苏筱婉都要开口了,她想告诉他她要回西岛了,再也不回安城了,她想离开这 个店子了,可金晨珞却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她的脸,就无声地走掉了。 她放弃了,她当初的报复心理在现在看来,仅仅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可这一切,却已经不再在她的把握之中了。 蒋一凡怔怔地站在门边,怔怔地看着苏筱婉,“珞总开除了小蕊,苏小姐,这 几天我在这里上班。” 苏筱婉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木然地点点头,木然地顺手拿起 一旁的小喷壶,可喷出的水,却全洒落在自己的靴子上。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的时候,苏筱婉正修剪着一盆绿萝的枯叶,她想着左恒的 电话,她着那个有着弧形玻璃顶的二层飘台,种上一圈的绿萝,应该是怎样雅致的 景象,可电话响起时,手一颤,却将最条的一枝生生地剪断了。 苏筱婉觉得眼皮突突地跳着。 时间、地点、花的品种,收货人,苏筱婉团着手中的天堂鸟,瞥了眼蒋一凡的 记录,拎着包出了门。 “苏小姐,还是我去吧,珞总交代别让苏小姐累着了,”蒋一凡抓起桌上的外 套,就要接过苏筱婉手中的花。 “我去吧,这个点,顺便接了依依,”苏筱婉头也不回地离去。 天边暮霭沉沉,低低的云层,灰色的天幕没有一丝生动的气息。 捧着花从车里钻出来,苏筱婉拉开后座,牵着依依跳了下来,眼前一片荒芜无 人烟,只有一片不曾完工的别墅群伫立在眼前。 “师傅,你不会弄错了吧,”苏筱婉趁的士司机找零钱的功夫扫了一眼,便低 头问着。 “不会错,利济北路甲7 号就是这里,”的士司机颇有些不耐烦,瞅了眼窗外, 踩着油门便扬尘而去。 苏筱婉努力回忆着记录本上的那个地址,她相信她记得不错,可眼前的这一片 废墟,她去哪里找到netbsp; 苏筱婉叹了一口气,取出手袋里的一瓶果汁递给依依, 她突然恼怒这一名订花者,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点要求将花送到,一大束的天堂鸟, 橙红色的花枝枝开得邪魅。 她答应依依结束后一起去儿童天地,可眼前的境况,她越觉得心里没有底,拐 过一条堆满杂物的小道,看着裸露着红砖的墙体和生绣钢筋的架子,苏筱婉站在路 口拨打了店里的电话。 她让蒋一凡核对着记录本上的地址,看着渐渐黯淡下云的天幕,恨恨地抱起依 依走出了那一片废墟,她猜测着是恶作剧,可是却猜不到出自于谁的手笔。 马路上异常地平静,没有一丝的人烟,甚至于一丝风都不曾吹过。 依依紧紧地圈在她的脖子上,一片沉寂,让她感觉到恐惧。 可身后沉寂的街道,却兀地响起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很嚣张的声音,在静寂 的空巷子里回荡着,刺耳,惊悚。 金暮珈守在dna 亲子鉴定中心,整整一个下午,排着队等着结果,天边落日一 寸一寸地滑下去,他的心也在一点点地沉下去,他忍受着鉴定中心工作人员看向他 的冷冷冰的眼光,忍受着擦肩而过的人们探究的眼神,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 检测的结果,要出来了。 他听到他的号码,他在那一刻感觉到种呼吸不畅通,仿佛时空时间岁月空气一 切都在停滞。 他看到了结果,无数个“9 ”在小数点后无限地循环。 他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他在跑出大楼的门后大声地尖叫着,扯得脸上的擦痕 新结的痂生生地疼。 孔依依,他的依依。 金暮珈有着莫名的心酸,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年没有父亲的日子,想着想着, 都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几巴掌。 他冲进了花店,一室花的芬芳,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蒋一凡。 陂“苏小姐出去送花了,珈总有什么吩咐?”蒋一凡很客气,冷着脸。 “送花?去了哪里?”金暮珈隐隐地有着不悦。 蒋一凡将记录本扔了过去,他猜测这个点,苏筱婉定是已经完成任务,带着依 依回家了。 金暮珈看着那个地址,隐隐地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果记得不错,那里,曾 经是友利地产经营很失败的一个乱尾楼盘,何来的c 区12号,何来的订花人李先生? 金暮珈一把将整页纸撕下来,冲出了大门。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偷听到的话,突然想起了那一日许素莲在病床边的话,他隐 隐地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渐渐地冰凉下去,直到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冒着冷汗。 天边灰蒙蒙一片。 金暮珈在街头下了车,看着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的已渐渐腐朽的建筑材料,却在 猛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筱婉,筱婉!”站在一堆废弃的碎砖上,金暮珈大声地叫着,可回应他的, 却只是渐行渐远的虚无缥缈的回音,久久地回荡。 尖利的摩托车的马达声刺耳地传来,金暮珈绕过那一栋断壁残垣,就看到苏筱 婉抱着依依站在路中间,而一辆摩托车,就风驰电掣般地向她们撞去。 “筱婉闪开!”金暮珈大喝一声,用百米冲刺的度狂奔而去,在摩托车开到眼 前的时候将苏筱婉狠狠地推向一旁。 摩托车逃窜而去,尖利的马达声,久久地徘徊在半空中。 金暮珈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重重地落到地上,一声闷响,扬起尘一片。 依依坐在地上大声地哭着,苏筱婉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金暮珈踉跄着而 去,他是一个残忍的人,一个危险的人,可他是依依的亲生父亲,他救了自己和依 依的命。 “金暮珈,你醒醒,醒醒,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苏筱婉哭喊着,可浓浓的 夜色,淹没了一切。 苏筱婉爬到了依依旁边,哆嗦着手在包里翻出手机,拨打了11o 和12o ,她用 颤抖的声音讲述着生的事情,讲述着地点,讲完后,指端变得冰凉。 她给蒋一凡去了电话,她哭诉着,她求他来带走依依,金暮珈身子里不断涌出 的鲜血,吓坏了依依。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无数的车鸣叫着驶来,红灯蓝灯交织着一片,她看到蒋一凡来了,抱着依依, 可她却说不出话来,她害怕看到鲜血,那一抹邪魅的红,带着死亡的苍凉。 之后的所有事情,她不记得了,眼前混乱一片,有医生检查着她的腿,有护士 测着她的血压,有警察询问着话,她只觉得整个脑海里空空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束邪魅的天堂鸟,那一滩邪魅的鲜血。 警察在金暮珈的随身口袋里找到了亲子鉴定中心的检测结果,检测的对象,是 金暮珈与一名名叫依依的三岁小女孩,提供的检测样本,毛。 许素莲软软地瘫软在地上,她就躲在那一栋废弃的房子里,透过窗户的大窟窿 目睹了完整的一幕,她看到她的珈儿被抛到半空中,然后划过抛物线的轨迹,重重 地落在地上,那一声沉闷的声响,久久地徘徊在她的心间。 她的珈儿。 她晕死了过去,倒在满是灰尘的废弃房子里,任泪水像开闸的湖堤一样畅流。 夜晚寒凉的风唤醒了她,她在荒芜的房子里放声地大笑着,狂妄地大笑着。 她的两个孩子,她倾尽一生的心血苦苦抚育的孩子,就用这样的场景报答她的 恩情,自作孽,自作孽啊,可老天,为什么不把一切的报应都应在自己的身上! 何叔平将一杯暖暖的水放进苏筱婉的手中,他看着她全身着抖,纵使他将病房 里的暖气开到最足,将所有能找到的被褥都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依旧全身在哆嗦着, 只是紧紧地抓着杯柄,仿佛生生要将那杯子捏碎。 她无法重复那一个场景,她无法说话,所有惊恐的画面,一遍一遍地涌现在脑 海里,面目全非的花店,左恒淌血的脸,金晨珞一口吐出的鲜血,柳青空洞的眼睛 和全身的伤痕,一幕一幕,一次一次的折磨。 她看到了那一纸检测结果,她看到那一连串的数字,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有这 个念头,她甚至想过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随着自己死去而死去,可他,却偏偏要 活生生血淋淋地去揭开这个秘密,揭开,然后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 她哽咽着,她任凭杯中的水就那么滚烫地洒落在自己的腿上,可自己,却一点 知觉都没有。 他说,筱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说,筱婉,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了你。 他说,筱婉,我在这里等了四年,我期待着你终有一天会出现。 他说,筱婉,我等你将自己交给我。 可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手术室的灯直到天亮的时候方熄灭,护士敲门进来,只说病人刚刚清醒,要见 苏筱婉。 金暮珈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毫无生气,看到苏筱婉穿着防菌服进来,咧着嘴笑 着,却笑得咳嗽着,咳嗽着蹙着眉。 医生说,病人断了三根肋骨,腿部肌肉拉伤,腰间软组织严重挫伤,周身,多 处擦伤淤伤,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长八厘米,深一寸许。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那些数据,苏筱婉听着心里着寒。 金暮珈扬起苍白的脸,看着苏筱婉,“依依,是我们的女儿,苏筱婉,你好狠 心,你还要瞒着我到多久,如果我不见到她,如果我不去查她的出生记录,如果我 不去做亲子鉴定,你是不是打算隐瞒我一辈子,苏筱婉,你好狠心!” 警局的电话打给苏连尘时,苏连尘刚刚派车送走了郝连父子,吉普车卷起路边 的枯叶,肆虐而去。 苏连尘冷静地听完电话,客气地道了谢,然后更换了衣服,驱车去了医院。 警方的人说,苏小姐一差点遇刺,初步查实是黑帮所为,许是苏小姐平日里得 罪了什么人。 似乎话里有话。 抠苏连尘在到过医院的时候手心里冷汗涔涔,车转过门诊大厅的瞬间,苏连尘 隐隐地有着晕厥,那一日筱婉连夜离去,他曾后悔了数日,可却终拉不下脸面却寻 求一份谅解,他想着时间会不会冲淡一切。 何叔平黑着眼眶迎接着苏连尘,可走道上,充满着刺鼻的消毒药水的走道上, 苏连尘却看到他恨到骨子里的人远远地迎面走来。 金世焕? 枭金世焕紧紧地崩着脸,他在病房里看到了金暮珈和苏筱婉,警察说,金先生 用自己的性命救了苏小姐。他在那一刻紧紧地盯着苏筱婉,他想起那一晚的梦境, 梦里,玉莲若就凄凉地笑着,无比凄凉悚地说着,金世焕,你欠我苏家的,我要让 你三辈子来还,来还…….. 梦醒了,金梦瑶却因为一位姓苏的年轻人跳下了三层高的楼房。 而昨夜里,那个梦再一次出现在梦境里,那个声音再一次惊扰得整夜不得安宁, 终于等到天亮了,刚刚合上眼睛,管家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金太一夜未归了,警 局来电话了。 他冷着脸进了院长办公室,听着主刀医生像邀功一样的讲述着暮珈全身多处的 伤情,将手中的一摞片子狠狠地砸在地上,转身去了病房,可病房里,金暮珈就急 急地拉着一名女子的手,甚至于扯脱了点滴的针头,依旧不松手。 他看着那名女子,玉莲若惨白唇角一抹血痕触目惊心的脸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他觉得梦都不曾醒来,可金暮珈,却也因为一位姓苏的女子差点丧失了自己的 性命。 这就是命啊。 老天什么时候能长长眼睛啊。 金世焕扶了明助理的手才站定,站定后,却现明助理的手也同样的冰凉。 金家,欠苏家的。 可拿什么还,还得起么! 他铁青着脸出来,他在走道上质问明助理,这名苏姓女子什么来历,查清楚了 没有?可不待明助理回答,他转头就看到了苏连尘。 那个人,一度让他恨到骨髓里,他恨不得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多恨啊,苏连尘玉莲若,两个人甚至连名字里都有一个字有着相同的读音! 金世焕住了脚,苏连尘也住了脚。 仿佛时间在瞬间停滞了下来。 苏连尘想起那一晚,整整在那个小院的门口求了一夜,等了一夜,他想在莲若 的葬礼上,那个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任自己狠狠地拳打脚踢的男人。 仇人相见,是不是应该格外眼红? “爸,”苏筱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带着生硬。 “筱婉,你没事吧?”苏连尘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说出来的话落在自己 的耳朵里,都带着一抹的颤抖。 苏筱婉摇了摇头,就看见蒋一凡抱着依依前来,“苏小姐,依依今天不肯去幼 儿园,好像有点不舒服。”苏筱婉绕过金世焕抱着依依进了病房里,走廊上,再一 次留下金世焕与苏连尘,两两相望冷漠的眼神,彼此用仇恨支撑着身体。 )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金世焕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着,她是苏连尘与玉莲若的女儿,他早 该想到的,她们长得那样的相像,脸型眼神甚至是转身而去的背影,都如此的相像。 “金世焕,你欠我苏家的,我要让你用三辈子来还,来还……..”无限的回音, 虚无缥缈。 金世焕在恍惚着倒下前只听到半空中隐隐传来玉莲若凄凉的笑声。 许素莲在大街上被人送到了医院里,神志不清,站在大马路上狂妄地笑着,披 头散,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遗失了一只。 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院长来时,不住地摇头叹气。 一度商界神话般的金家,掌门人金世焕心脏病复,当家内夫人却因神经错乱而 入院,而大公子刚刚厚葬了妻子,二公子就被摩托车相撞而受伤,而最小的金家千 金,却在数日前跳楼致瘫痪。 院长将整整一个楼层都拨给了金家。 苏连尘紧紧地按着眉心,看着依依小心翼翼地喝着杯中的热牛奶,时不时抬眼 惶恐地看他一眼,再飞快地低下头去,那个小小的孩子,长得像筱婉。 苏连尘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开口,何叔平将那纸鉴定报告忐忑不安地递到他的面 前时,依依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小声地哭泣着,许是委屈,许是一晚上没有妈妈的陪 伴,嘤嘤地哭着。 苏连尘看着心里一阵紧缩般的疼。 那个孩子,身上竟然流着金家的血液! “瑞安今天晚些时候就出来了,筱婉,不想问问为什么吗?”苏连尘长叹了一 口气。 苏筱婉不说话,只是低头轻抚着依依,轻轻地擦拭去依依唇角边多余的奶渍。 “因为金家,瑞安伤害了金家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为他跳了楼,”苏连尘 冷静地说着,看着苏筱婉眼底的惊愕瞬间即逝,“你妈妈,是金世焕害死的,所以 瑞安才这样做,筱婉,金家欠我们苏家的。” 苏筱婉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看着依依揉着眼睛沉沉地睡去,她不知道苏连尘是 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记得要把依依含着的奶瓶给拔出来,她就那么怔怔地坐着, 坐着。 她想起这四年的一幕一幕,想起在西岛的那些个夜晚曾经对金暮珈抱着的幻想, 可是当年就算再迷恋他的暖,当年再眷恋他的怀抱,就算当年他像现在一样找寻了 来,将那一份不期而遇的缘份再继续下去,结局又能怎样? 终敌不过岁月曾经的纠缠和曾经的一切恩恩怨怨。 金暮珈,只是一段错误的遇见,一段错误的过往。 而瑞安,瑞安做了什么,苏筱婉猜测不到,她只记得那一段日子瑞安天天很晚 才筋疲力尽地回来,然后立在阳台上燃烧一支支的香烟,而她这个妹妹,竟然一丁 点的苗头都不曾察觉。 起身回到花店里,一抹黑影就冷冷的站在花间,金晨珞,铁青着脸看着她们母 女。 依依惊醒,从苏筱婉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金晨珞黑着的脸,“哇”的一 声大哭了起来。(.) 金晨珞一把将依依夺了过去,紧紧地搂在怀里,任依依哭得越 来越凶。 “他是依依的爸爸,苏筱婉,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把我们金家的兄弟玩弄于 股掌之间了吗?” “依依,依依不哭,”苏筱婉顾不上金晨珞的话,上前就要抱过依依,可金晨 珞狠狠地一掌,就落在苏筱婉惨白的脸上。 “妈妈,”突如其来的一幕,依依停止了哭泣,满是泪水的小脸看着苏筱婉。 抠金晨珞在蒋一凡的瞠目结舌中夺门而去,一阵铜铃的乱响。 “依依乖,蒋叔叔带你买棒棒糖去,”蒋一凡回过神来,看着苏筱婉摇摇晃晃 的身体,将依依接了过去。 苏筱婉呆呆地站着,那一掌,扇得口腔里开始弥漫着淡淡血腥的味道,一抹甜 夹杂着一抹咸,她看着蒋一凡抱着依推门而去,看着他们过了马路,去了对面的小 市,可那扇玻璃门就在“哐当”的一声中再次被推了开来。 枭金晨珞裹着一阵寒风进来,“苏筱婉,我真傻,傻到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将 彼此装进心里,”金晨珞上前一把抓着苏筱婉的肩膀,“我怎么那么傻,我怕他伤 害你,我那天在后面是紧紧地跟着,我担心你,我怕你也遭受到柳青那样的遭遇, 我试着远离你,我试着远远地看着你,我跟你说掏心窝的话,我将自己所有的一切 都告诉你;可你呢,哈哈,他是依依的父亲,你们早就是相好,可我却还担心着你, 你们准备怎样算计我?为了金家那几座大楼,苏筱婉,你真可耻,你真卑鄙,你好 狠心!” 苏筱婉被金晨珞不停地摇晃着,她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眼里,满满的全是杀 气,“你说话呀,说话呀,苏筱婉!” 金晨珞的话,一字一句,让苏筱婉如万箭穿心般地难受,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 金晨珞,苏筱婉抓起旁边的的一束千里香狠狠地砸了过去。 “就算他是依依的父亲又能怎样,我心里早就没有这个人了,他给我带来的灾 难你能想象得到吗,可是就算我能原谅他又如何?金家和苏家的恩恩怨怨,你以为 就能摆脱得了吗,金晨珞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一个没妈疼的孩子,我甚至都不记得 她长什么样子了,可这一切,我们苏家当年家败人亡的结局,是谁造成的?谁啊, 金世焕!金晨珞你给我听着,我早就想和你说了,这花店我不开了,我也不当你的 什么职员了,我会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好,你说开就开,你说走就走,苏筱婉,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为了你,蒋 一凡差点就不能活着回来了,还有柳青,又是因为什么?那一天我跟你在一起,就 是因为我跟你在一起,柳青才会遭遇到不测,苏筱婉,你欠我一条人命,你竟然说 想走就走!” 苏筱婉转身,抓起包装台上的一柄花剪,塞到金晨珞的手中,然后直直地对准 自己的心脏,“扎下去啊,我这条命还给你,还给你!” )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金晨珞浑身哆嗦着,将那杯花剪狠狠地丢到地上,看着苏筱婉满是泪痕的脸, 却在猛然间捏住苏筱婉的下颌,对准那泛白的唇狠狠地亲了下去。 血腥的的味道再一次在唇齿间蔓延,苏筱婉在片刻的混沌后清醒过来,再一次 将金晨珞推开,挥向他的一掌,就死死地被金晨珞拦在了半空中。 金晨珞不言语,只是慢慢地将苏筱婉的手松开,然后苦苦地笑着,“老天惩罚 我,我爱的女人,终不能属于我,苏筱婉,你也是,”擦肩而去,缓缓地离去,仿 佛每一步,足有千斤重。 苏筱婉伸手抹着唇,唇上,金晨珞的味道依旧残留在血液里,她看着他离去的 背影,千般万般的情绪涌上心头,“如果没有左恒,我会选择你,你是个好人;如 果苏家和金家没有上辈子的纠葛,金晨珞,我会和你在一起,你落水烧了,你出车 祸了,你把自己关了三天,柳青受伤了,柳青走了,每一次,我都在担心着你,担 心的着你能不能挺过来,可是我有了左恒,我欠他的,这一辈子,我必须还给他; 如果有来生,金晨珞,我再还给你。” 金晨珞抓住门把手的手就那么生生地停在那里,他听到了她的话,含着眼泪抽 泣着,却依旧清晰无比的话,慢慢地长叹着,却依旧不回头,“好,下辈子,如果 我不姓金,如果你也不姓苏,我会早早地找到你。这个店子,算我还给你的,你开 或关,我不干涉,哪天决定了回西岛,我送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蒋一凡换了依依回来,看着屋子中间苏筱婉木然的脸,拍了拍依依,就见依依 从他怀里滑了下来,跑着冲到了苏筱婉的面前,“妈妈,要不要吃棒棒糖?” 苏筱婉蹲下来,将依依搂进怀里,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委屈,还是伤心,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只想着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只当是梦一场,梦 醒后,一切都可以选择性的忘记掉。 苏筱婉在家门口见到了关了七天禁闭而一脸颓然的苏瑞安,泛青的下颌,黑的 眼眶,带着灰尘颜色黯淡的脸色。 依依怯怯地叫了声“舅舅”,便半头藏在了苏筱婉的怀里。 那一晚天边一颗星星都没有,苏瑞安依旧半倚在阳台的栏杆上,闷闷地吐着烟 圈,看着苏筱婉推门出来,自嘲地笑笑,“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哥,”苏筱婉轻唤了一声,再不言语。 “爸爸都跟我说了,依依是金家的孩子,筱婉,当年我不应该拦着你。” “你打算怎么办,我说的是金家的小姐,她还活着,她有勇气从三层的楼上跳 下来,说明,她是很在乎你的,可是哥你要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当我看到她们一家的全家福时,我就只记 得恨,可是看到金梦瑶,我又不忍心伤害她,可最终,我还是让她替金家付出了代 价。可是筱婉,我却感到失落,她是一个好女孩,充满朝气,阳光,性格开朗,对 人生很乐观,可这样的一个女孩,却在我说出那几句违心的狠心的绝情的话后跳了 楼。筱婉,这七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是就算我们能一直爱下去,我们又能怎样,妈在天上看着,她会同意吗!” 苏瑞安捻灭了烟头,摇着头,一脸的无奈,转而长长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 里。 在金暮珈的记忆里,那一天的天气一直像黄昏,黯淡、暮霭沉沉。 他在晕晕欲睡中醒来,头疼得厉害,他在苏筱婉向他道别的那一天狠狠地从床 上摔了下来,所有不曾愈合的伤口,再一次生生地剥离开。 他听到外间走廊上一阵的喧哗。 金世焕在那天收到了两条消息,一度合作愉快的华北军区,退回了所有订购的 物资,金世焕黑着脸在入库单上签了字,而真正让他恼怒的,则是第二件大事,金 梦瑶失踪了。 抠一个下肢无法站立直立行走的人,却凭空地消失在病房里,只有窗户大开着, 那一扇窗户在安城冬天深夜的里大开着! 而外面走廊上,两组的保安,无一人察觉! 金世焕看着那扇冷风直灌的窗,转眼扫向一圈的保安,目光像寒风般地令人心 生寒,“都给我找去,车站码头机场,一个都不准错过,在找到之前谁也不许走露 风声,谁要是多了半句嘴,就自己把舌头割下来!” 枭3o名保安,随即消散开来。 金暮珈在梅玖的搀扶下去了许素莲的病房,梅玖贴着耳朵说了早间的事,却在 说完后指了指隔壁许素莲的房间。 金暮珈知道金梦瑶是许素莲的心中肉,不禁心生担忧,敲门而进,就见许素莲 半卧在床上,拿着一盒的化妆品在一个布娃娃的脸上画画,画着紫色的眉毛,蓝色 的嘴唇,和灰色的脸庞,看到金暮珈,像个孩子一样的高高地举到金暮珈的面前, 笑嘻嘻地问到:“好不好看,很漂亮对不对?长一定会喜欢的。” 许素莲转身继续给布娃娃画着红色的眼睛,再不理会金暮珈,金暮珈转身,却 一下子碰到床架子上,曾经撕裂的地方,钻心般的疼,可许素莲就开始旁若无人般 地唱着不成调的歌。 回到病房,金暮珈就觉得头仿佛千斤重般,护士听到铃声一群接一群地跑了来, 急急地给碰出血的伤口消炎消肿,重新包扎,测量体温后用最快的度挂上了点滴。 金暮珈沉沉地睡去,醒来时,看到天边依旧是落日黄昏。 “梅玖,今天几号了?”金暮珈挣扎着坐起。 “13号,老大你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几点了?” “下午四点了,老大,我给你准备点吃的去,福寿坊送的下午茶点都还热着呢,” 梅玖看了眼腕表。 金暮珈应着,看着梅玖急急地出了门,伸手拔掉了点滴的针头,摇晃着下了床, 一把抓过外套,直奔电梯间而去。 他在车上给明助理打了电话,用哀求和命令的口气,查到了金晨珞车的去向, 然后踩着油门而去,他记得梅玖查到的消息,这一天的这个时候,苏筱婉要离开安 城了。 他一路疾驰着,闯过数不清的红灯,在城西侧的路上等着,那是通往西岛的必 经之路,他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傻,西岛就近在咫尺,可这四年里,他却从不曾涉 足过,如果早知道这一点,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陷入如此 无奈的僵局。 他趴在方向盘上等着,他调转着方向逆行着,偶尔一辆的车驶过,远远地便避 开,天色暗了下去,越地暗了下去,他只觉得整个人将要昏昏欲睡了,可远远的, 便看到了那一辆熟悉的车不紧不慢地驶来。 他动了引擎,他在车体的颤动中拨通了金晨珞的电话,他听着电话那端传来依 依开心的娇笑声,“金晨珞,我从小到大从没有求过任何人,我今天求求你,把苏 筱婉还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金晨珞平静地问着,可电话就要瞬间断了,金晨珞抬眼, 却看到金暮珈的车就马力十足地朝着自己开来。 “筱婉快下车,抱着依依下车去!”金晨珞情急之下弹开车门,一把将坐在副 驾驶上的苏筱婉和依依推了下去。 他庆幸依依在半路上从后座爬到了苏筱婉的怀里。 那个时候风正呜呜地叫着,天边低低的云幕,低低地压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 气来。 苏筱婉只觉得被狠狠地推了出去,她只顾得怀里的依依,就那么踉跄地从车上 摔了下来,顺着惯性,生生地撞在路边的枯树上。 一阵树枝簌簌地乱响。 风停了,雪就在那个时候扑天盖地般地落了下来,落在两辆碰撞到一起的车上, 金晨珞感觉到自己的车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两个跟头,再直直地栽落到路面上。 路面上,开始铺满洁白的雪花。 “妈妈,下雪了,下雪了,”仿佛一阵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小男 孩戴着两只熊耳朵高高竖起的帽子,挣脱妈妈的手吹呼着跑到雪地里。 “小珞当心点,小心摔跤,”身后传来妈妈温和的声音。 金晨珞记起,那是那一年下的第一场雪,可车外,什么时候也下雪了,那个说 话的人,真的是妈妈。 是妈妈。 那是整个安城那一年生的最大惨烈的、也最安静的一辆车祸。 厚厚的雪花遮盖着一切,掩盖着一切,只有雪花漫天飘落着。 一辆宝马被一辆逆行的悍马撞飞了数十米远,而那辆悍马,就直直地冲向路基, 一路挂倒数十棵上百年的柏树,活活地卡在了两棵树的中间。 警察救起了卡在驾驶室里金暮珈,整个驾驶舱,面目全非。他的腿死死地卡在 座椅下,不曾愈合的伤口,鲜血像坏掉的水笼头汩汩地流着,可他的脸上却是平静 的,异常地平静,甚至于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警察在那辆翻转着落地雪地上的宝马车上现了车主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那上 面,是一条来不及送出去的短信息,“筱婉,我们说好的,下辈子我来找你……. ” 鲜血染红了整个液晶显示屏,车主头朝下端正地坐在座椅上,安全气囊像破败 的热气球般耷拉在胸口,可他的唇角依旧弯着好看的弧度。 警察在路边上现了一个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年轻女子,她的怀里,紧紧地搂 着一个着高烧、全身滚烫的三岁小女孩。 那一夜的雪,凉透了整座城。 不记得过去多少天了,也不知道窗外今夕是几载了,苏筱婉只知道前几分钟, 那个人还边开车边和依依说着笑话,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淘气事情,可数分钟后,他 连人带车就在空中翻滚着,划过不完美的抛物线,重重地落在地上,那一声巨响, 至今还在耳畔回响。 依依烧退了,医生怎么也查不到突然烧的原因,只是病好后,却迟迟不肯开口 说话,甚至于连哭都不会了,医生在数日后诊断定为失语症,许是高烧毁了声带, 许是孩子一时受了巨大的惊吓,总之,依依再也不会叫“妈妈”了。 苏筱婉在那几日天天将依依搂在怀里,任病房里护士医生警察来来往往,亦是 不肯抬头看他们一眼,只要一抬头,她看到的便是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白雪,一片 一片,冻成了冰,有着触目惊心晶莹的颜色。 苏连尘在一个午后推门进来,依依已经睡去了,红扑扑的小脸,可小小的身躯 却依旧在苏筱婉的怀里哆嗦着,苏筱婉记得依依不曾满月的时候,也是天天要抱在 怀里入睡,一丁点说话的声音、喝水的声音、开关门的声音,都会让襁褓中小小的 孩子惊得全身哆嗦一下,可现在,仿佛那一幕再现。 抠苏筱婉轻拍着依依的背,便看到一袭军绿闪入眼里,绿色,生命的颜色。 苏筱婉艰难地抬起头,直觉得后颈椎在“咔嚓”地响着,她甚至怀疑脖子都要 断了,她想起那个时候金晨珞给依依讲的笑话,他说小时候爬到树上掏鸟窝,结果 从树上掉了下来,头差一点就缩回到了脖子里。那个时候依依还大笑着反问,珞叔 叔脖子是不是比头还大啊? 可苏连尘的话说轻轻地在耳畔响起,带着一抹的苍老,他确实是老了,数日不 见,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他说,瑞安失踪了,已经十多天了,没有任何的消息, 查不到任何的踪影。 枭他说,筱婉,快过年了,等你好了,我来接你和依依回家去,我们好好过一 个年。 苏筱婉依旧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苏连尘,看着他满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然 变白的,白得耀眼,像那一夜的雪。 金晨珞的葬礼在又一个大雪天的时候进行,金氏的员工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苏筱婉远远地看着,看着人群里一个女孩子哭着哭着便昏倒在了雪地上,洁白的雪, 衬着她黑色的大衣,头上,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花,她认出是Rita,那个笑起来很甜 美的秘书。 雪却在什么时候停了,人群散开了,却没有人来通知苏筱婉,她可以离开了, 她就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白茫茫一片,入眼处,只有苍翠的松柏,顶着雪,却依 旧有着青翠的颜色。 他们把他的墓地和柳青并排葬在了一起,她记得那个时候金晨珞还曾靠在柳青 的墓碑上一言不地喝着闷酒,可他可曾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躺在了那里, 长眠,此一生。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苏 筱婉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记得是不是某人在自己耳畔说过,可 眼下的场景,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那句话里刻骨铭心的悲凉。 ) 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她靠在他的墓碑上,将身子滑了下去,雪地上冰凉,背后白玉的碑,更有着穿 透骨髓的寒,可那个人,就躺在这冰凉的下面。 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 她努力回想着和他的一幕一幕,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伴随着铜铃的脆 响进来,好看的手工马靴上,沾染着青草的碎屑和泥土的芬芳,窄窄的马裤,崩着 他一双修长挺拔的腿,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有着自以为是和霸道的劣根,可却是在 什么时候,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而自己,也一度迷失了方 向。 她就那么卷缩在雪地上,任风卷起雪花的碎末一层层地灌进脖子里,她却感觉 不到一丁点的冷,她的血,早已凉透。 心已死去。 却不知道是因为哪个人。 有人推着轮椅过来,轮椅在雪地上划过两条平平的弧线,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 行线。 那是事故后苏筱婉第一次见到金暮珈,他的左腿断了,空空的裤腿,在风中无 奈的飘摇着,飘摇,仿佛话说不尽的悲凉与无奈。 她看到他的胳膊包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她看到他依旧苍白无血色的脸庞,那张 脸,那张有着邪恶与残忍的脸,竟然如此地酷似那个已长眠不醒的人。 他们是亲兄弟,相煎何太急! “对不起,”金暮珈的声音带着沙哑,三个字说完,便是猛烈地咳嗽,带动全 身的伤口,撕扯般要裂开地疼。 苏筱婉不言语,手指顺着碑上的碑文一一地滑过,金晨珞的名字,她会将它刻 在心里,一辈子,三生三世,还是永远? 可永远,有多远。 “对不起,筱婉,我不期待你和他能原谅我,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死去的是 我,”金暮珈的声音带着哽咽。 家破人亡,手足相残,于他,终就不能再汲取一丁点的人生教训么? “我会用一生去赎罪,如果这辈子赎不完,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我的 罪孽,不再像噩梦般地缠着我,苏筱婉,对不起,我无法做一个好父亲,”金暮珈 从轮椅上跌落下来,重重地跪在金晨珞的墓前,跪在苏筱婉的面前。 金暮珈在痊愈后冒着暴风雪用身体量丈着距离爬上了龙泉山,在龙泉寺戒食七 日,出家为僧。 那一年的大年夜,雪花终于舞倦了,金世焕在举家团圆的时候去了金氏a 栋, 在自己39层的办公室里举起了那一把伯莱塔m92 型手枪,将满满一匣子的子弹推上 膛,对准备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然一声闷响。 那一夜,金氏大厦冲天的火焰盖过了整个城市零点怒放的烟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