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床上说爱 作者:米恤儿 题记:披着细羊皮大氅的绅士狼是不是,注定爱上桀骜不驯狼外套下的小白 羊? 一只乌鸦口渴了,会不会喝狐狸送上的葡萄“第五季”? 兔子要经过多长的等待,才能得到乌龟的爱? 如果老鹰爱上了小鸡,会不会始终如一? 又是十年,红了杜鹃绿了芭蕉,白了少年头。 已经四十有二的张未仍是那样的骨道仙风,只是剪掉了如云长发,愈发显得 巴掌大的小脸上清晰秀媚的五官,若隐若现的耳垂上戴着颗色泽圆润的黑珍珠, 整个人散着一种清爽的妩媚。看得晓菲顿足捶胸,大呼“妖精”不已。其实她自 己还不是妖精一个如果说红颜不老就是妖精的话。 “刘路云那个小子这些年也算是不同凡响了,加上小欢家里的背后支撑,咱 么这个小地方的酒吧已经被他一统天下了。”晓菲试探着说起,观察张未的反应。 见她不置可否:“一个男人变了,多半是身边的女人变了。” 张未处世中庸,少有欲求。刘路云和她在一起,多半是“慈母多败儿”。小 欢恰恰相反,应了一句广告里的台词:“我积极追求人生,我喜欢享受生活。” 刘路云并非无能之辈,欠缺的也无非就是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来激他一把。如 是小欢。 “想见他么?”晓菲神秘兮兮的问。 “无可无不可。”张未仍是那样的淡漠。 “那就好,不过现下也来不及了。”望着张未身后不远的楼梯处出现的身影, 晓菲笑得贼兮兮,朋友就是用来平时陷害,关键时刻拉一把的,只不过这个所谓 的关键时刻还没出现过罢了。 察觉她有所设计的表情,感觉不对时显然晚了自己已经被来人拥了个满怀, 紧得快要喘不过气。“我好想你!”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时,刘路云仍是情难自禁,说话时眼圈已是不由自主地泛红了。 再故作镇定未免矫情,况且这样的震撼也是远远无法故作镇定的。再次陷入 那个令人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的怀抱时,张未惊异于那种它仍是唯一的感觉。人 这一生当中,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给你这种感觉让你一遇倾城,无药可救。除此 以外,不做第二人想。就像《西雅图夜未眠》里梅格瑞恩说的那样:It just feels likemagic.张未轻轻的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反抱住他,柔声道:“我也是。”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如同自己身上飘洒的淡淡的馨香一生之水。 一以前 “以前”是一种唏嘘的语气,当用到“以前”的时候,通常是一种追思的心 情。是的,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已经算是不堪遗忘的回忆。遗忘, 是青春的一项权利,当已经老得无能回想的时候,又怎堪遗忘? 小欢和张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女,但却是同样的惊为天人。 小欢喜欢把所有艳丽的颜色全招呼在身上,有一种大包大揽的豪气。头上通 常是洋红锐紫的小帽,接着是一头金黄的大波浪卷发,翠绿鲜橙的上衣,大粉的 裤子,桔红色的鞋,一身的斑斓,所向披靡。走到哪个地方都是焦点,任何人只 要站在她身边气就不由自主地矮了一节。这样无惧于引人侧目,遭人非议,嚣张 地站在风头浪尖上,必定是有着不同凡响的勇气与自信。这是一个强烈得近乎蛮 横的女子,所到之处不仅人要自动让位,似乎连空气和光线都被斥开了一般,乖 乖地让出空间给她。 较之小欢,张未的美则是不动声色的。黑衣黑裤和黑靴,长长的流苏围巾和 宽大无形的包都是暗得不能再暗的血红,单调到了极致。但是这样整齐划一的黑 相伴着恰到好处的红,在视觉上却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明明简单普通得很, 却于茫茫人海中有一种不群的卓然。这是一种骨子里的不驯,兼具着难以折服的 柔韧。 如果把小欢比成色彩辛烈耀目的印象派油画,张未无疑就是清幽的工笔淡墨 山水。这两个女子,一属火,一属水,虽然外表上风格迥异,实际上却各有千秋。 小欢的处事原则就是:不想要,就算了;想要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毁掉,省 得看着碍眼。可是,像张未这样的女人,是不肖于去争什么的, 张未喜欢那些死贵又不实用的东西。比如饰品,Chanel的胸针,Versace 的 袖扣,都是成千上万的身价。八百年不戴一回,即使带了也是身上无足轻重、甚 至是藏而不露的一部分。刘路云常戏说她这是借此享受用大师手笔作小配饰的 “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优越感,典型儿的小资情调,有严重的“走资派”生活作 风倾向,这要在文革那阵儿,绝对一批判的重点对象。 如果说“爱情就是古董,越老就越有价值”的话。那从时间上讲,小欢和张 未比起来就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欢风风火火地闯进刘路云的生活时,张 未已经像阳光、空气似的在刘路云身边呆了快十年了。那时候,刘路云开着一家 叫“下午”的酒吧,生意不好不坏,算不上什么大成就,聊以度日罢了。每当他 抱怨自己事业无成时,张未就会用那如水叮咚的声音说些“人生在世,应懂得知 足惜福”之类意思的话来安慰他。所以刘路云就能继续心安理得地英雄气短,儿 女情长下去,是的,儿女情长。他刘路云可能会缺很多东西,但唯一不缺的,就 是女人。他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用晓菲的话来说,就像“收庄稼一样一茬 接一茬的。” 是的,刘路云是个地道的浪子,可是张未却永远拿他没有办法,因为这样一 个纵横花丛的男人内在上却会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幼稚、甚至有些懦弱。就像 张未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他想让她陪,就会无理取闹地故意坐在乱成一堆脏衣 服里挡着她,一径嚷嚷:“你收拾我吧,你收拾我吧!”就像他把张未的照片镶 进玻璃杯的夹层里,戏言“天天喝水亲吻你。”所以,不管他是个好孩子还是坏 孩子,也都是个孩子,于是,就疼了他张未对刘路云的好几乎是一种宠溺。晓菲 每每会说:“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何苦呢?” 张未就会笑答:“汝等非鱼,怎知鱼之感。” “别给我拽古文,整个儿一狗屁不同!” 张未为她的直率轻笑,“你不是鱼,所以你不知道鱼的感受,”看了眼正在 吧台里和女人搭讪的刘路云,习以为常地轻笑着摇摇头,接着道,“你不是我, 又怎知我不幸福呢?” “是个人就知道,这是依常理推断。”晓菲辩道。 张未对这位知己好友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菲,世人以为的好就 是我的好么?你与王力宝的不般配又何尝不能依常理推断?”晓菲是天之骄女, 一付精品女人的样子,找个男朋友,却横看竖看都一抢钱劫色流窜民工嫌疑犯的 范本。 一句话堵得晓菲无力纠缠,的确,感情的事,自己觉得好就好,旁的人说到 底都是无权置喙的。 晓菲看着张未,这样水一般的人儿,刘路云消受不起呀,但观她眼角眉梢流 露的那丝绵闪耀的幸福,却又无法反驳。幸福的定义千千万,存在的方式万万千。 张未这般的心甘情愿,又怎能就说不是幸福呢?耳听又从吧台传来一片娇笑刘路 云有着无数的花样,再加上天生的油嘴滑舌,总能弄得女人芳心大喜、春心荡漾。 只听他性感又无形中带有一种童稚气韵的男中音说道:“有一次我的朋友帮人家 从苏门答腊偷渡一批犀牛。本来可以大赚一笔,结果却出了意外。” “偷渡苏门答腊的犀牛”?虽然不愿承认,晓菲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只听一个女子娇声道:“什么意外?快说啦!” 见其他人均是一付好奇宝宝的样子,求知若渴,刘路云得意地笑笑;“意外 就是不行,我不能说,说了我怕你们会笑得晕掉。”他故意卖官子。 “故弄玄虚!”晓菲嗤道,看不惯他的伎俩。张未只是报以一笑,像个放纵 孩子耍宝的母亲。 “快说啦!快说啦!”所有人都明知他故意卖弄,却又忍不住好奇得要死。 刘路云邪气地笑了笑,“是你们要我说的喔,待会儿要是真笑晕了,我的肩 膀可以免费供各位美女靠一下,”接着清了清嗓子:“意外就是,那批苏门答腊 的犀牛居然晕船了,所以见鬼地全晕死啦!所以,我那个倒霉的朋友怎么可能赚 到半毛钱?当然血本无归喽。” 想象着一群傻傻笨笨的犀牛在甲板上摇来晃去地晕船,甚至连哭带吐,而所 有的水手都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那种情形……众女子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 甚至有人笑到肚子疼得蹲在地上依然止不住笑,刘路云也没闲着,趁机将靠得最 近的女子揽进怀里,轻拂着伊人的背,似乎是怕她笑得喘不上气来。在另一个女 孩笑得把头靠在他肩上时,又腾出一只手来拥着。当真是左拥右抱,吃不完的嫩 豆腐,好生得意。 “花心大萝卜!”晓菲啐道。 张未不以为意,事实上,她总有一种感觉无论怎样的千回百转,一路坎坷, 刘路云终究还是她的。这样的胜券在握,加之本身又是个如此欲求淡漠善于等待 的女子,所以张未自然是幸福的。她笃信自己和刘路云是终将要在一起的,所以 在此之前的等待反而是一种甜蜜,一种事外人所无法体会的甜蜜。每天都到他的 公寓中去帮他整理,确定冰箱里塞满着他喜欢的食物,确定所有的衣物都整齐洁 净,确定他过得很好。像刘路云这样的孩子心性,好嬉闹,不正经,有些怯懦缺 乏责任感,但又天真纯善,让人怎么也放不下他,不忍心和他计较过多。 “说真的,他有没有对你意图不轨?”小菲神秘兮兮地说。 张未脸一红,啐到:“少没正经的了你!” “没有你脸红什么?像他这种花心兼下流的坏胚子,没吃了你那可才叫怪。 我可告诉你,做归做,可别弄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才好。” “你吃错药啦你!什么做不做的,要死了!”嘴上虽不松口,却还是忍不住 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 刘路云一直当张未是知己,是亲妹子,甚至是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看重她, 疼她宠她,什么贴己话连同那些见不得光的下流想法都跟她说。但从来没想过要 把她搞到手,当作一个女人去和她“干”一些事情。所以那天的事情,在刘路云, 的确是个意外。 那天,两个人如常一起吃了晚饭,因为突然暴风来袭,交通阻塞,于是张未 留下过夜。给刘路云煮了杯蓝山,顺便自己热了杯牛奶,然后两个人边聊天边看 租回来的《天使之城》,一切都一如既往的自然温馨。直到后来寥寥无几的电视 节目送来丝丝困意,开始分配睡觉的地方时,两人间才好像瞬间有几分诡异的气 息流动开来。 “沙发归我,床给你。”刘路云体贴地说。 张未皱皱眉,今年寒流来得突然,早于往年,没有任何供暖设施的情况下, 晚上房间冷得像冰窖。“你行吗?” “这有什么?平时我也经常看片儿晚了就直接睡沙发上。”刘路云笑了笑说。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 “不如,你也睡床吧。”张未知他方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这样说,终究于 心不忍。 刘路云闻言,沉默半晌,接着就把本以抱到沙发上的铺盖又搬回了床上。张 未心里其实是很挣扎的,即不忍心大冷天让他睡沙发,又觉得两人同睡一床也不 太妥当。话一出口就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有些懊悔,见刘路云竟也同意了,心 里就更难免忐忑。可转念一想,何必杞人忧天,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开始两个人还是各据一边,在黑暗中聊着琐琐碎碎的趣事。可是突然的,这 样看似和谐的气氛出现了短暂沉默,一阵无疑是诡异的沉默,在这样寂静的夜中 尤其容易滋生一种蠢蠢欲动的情愫。张未顿时紧张起来,急着想找些话题再接连 起刚才的气氛。刘路云却兀自陷入了绮思丽想,张未的身材其实是很惹火的,几 次她在浴室洗澡时自己都可以看到那印在毛玻璃上轮廓清晰的剪影,更何况他对 于自己几乎是万无一失的目测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皮肤也是细腻白皙的有奶油 质感的那种,还有她身上从未变过的香味……想着想着就感觉有人用手抵在自己 胸前试图将自己推开,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精神越轨的同时,双手也已经仿佛有自 己意识似的摸过去搂佳人入怀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自己正 迫切而热烈的渴望她。思及此,也就不再控制勉强自己。以往常的无赖态度开始 对她上下其手, “别闹了,要不我生气了。”张未一边躲开他的毛手毛脚一边佯作生气道。 刘路云嘴上没应声,手上却更放肆起来,摸着黑在张未脸上落下丝丝细吻。 “你再这样我下床了。” 刘路云一把拦住她的身子,让她不能动弹,接着急急地在她耳边求道:“别, 小未,就这一回,答应我吧,求你了。”手上动作更是加快,往她睡衣里钻去。 其实张未并没从心里真正拒绝刘路云,不然她大可断然翻身下床,杜绝他的 纠缠。或者反手打开日光灯人做某些事时往往只有在黑暗中才有继续的勇气。所 以听到刘路云唤她,又是如此低三下四的乞求语气,心里更是恍如乱麻。感觉她 紧绷的身子一软,刘路云的手立刻乘虚而入,老练地在她的乳房和下体开始探索 了…… “想什么呢你?笑得那么淫荡!”小菲见张未兀自发愣,于是用话诈她。 张未刚要斥责她,目光却不由得向门口聚去,事实上面对门口坐着的人里十 有八九都做着这件相同的事,原因很简单,刚进门的这位小姐,十分的引人注目, 那种扎眼的,放肆的引人注目。这是张未第一次见到小欢,那种震撼的感觉是绝 对令人难以忽略的,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无法忽略! 小欢先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吧台,至于她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万花丛中一点 绿的刘路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扫视了酒吧一圈后,找到了自己想找 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得罪了她的男人。那个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正惊愕恍惚。小欢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到他这一桌,顺手抄起路过的桌子上的啤酒 瓶,抡圆了砸在他头上…… 事情发生的毫无预警,顿时酒吧里就乱了个稀里哗啦,有走上来拦住劝解的, 有明哲保身结账走人的,也有按兵不动看热闹的。刘路云和张未费了好大的劲才 把事情平息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无外乎是情爱纠葛,男的追求小 欢不成,转而表面追求她的妹妹,实则是玩弄其借以报复小欢。没想到少女情怀 总是诗,妹妹一个想不开闹了自杀,好不容易救过来却也去了半条命。小欢是性 情中人,从医院出来就从朋友处打听到此男下落,马不停蹄地杀将过来。 抛却血腥的场面不谈,盛怒之下的小欢仍是有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美,如同一 朵熊熊燃烧着的野玫瑰,周身艳光四射的衣物饰品都散发着一种妖冶的杀气。 “我操你个祖宗八辈儿的曹建东!你他妈的瞎了眼的敢惹我妹妹!姑奶奶废了你! ……”没有身临其境,没有人会相信有这样一种女人,哪怕她骂着最下流的脏话, 动粗打人,仍然无损于她一分一毫的美,那样惊心动魄、摄人心魂的美!仿佛觉 得这些事,由她做来,似是再恰当不过,毫无龌龊之感。 刘路云的眼睛从小欢一进下午开始就粘在她身上再未离开过,当然,酒吧里 大多数男人亦是如此,不过这样的美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莞焉的。美则美矣, 但过于危险,如此美人恩是很难消受的。 “曹建东,你这只比脑震荡的猪还蠢的笨狗,别以为你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 烂事儿本小姐不知道,你丫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小姐,你冷静一下,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刘路云冲张未使个眼色, “气也出了大半了,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法,咱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许多杀 人不见血的招数嘛,嘿嘿。” 虽然不赞成刘路云劝架的用词,张未还是将已经意识模糊的另一当事人拖出 了酒吧,做了相应妥善的处理。等她再转身回来时,刘路云已经和小欢相谈甚欢 了,大有恨不相逢更早时的架势。 “男盗女娼,什么玩意?”晓菲瞪着远处的嬉笑的两人不以为然。回头却见 回到位子的张未一反平时不在意的常态紧盯着吧台里的两人,目光炯然。 “喂,你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回了,别告诉我你还看不开。” 张未不置可否,却一直盯着刘路云,直到小欢离去,才将目光移开,望着落 地窗外的行色匆匆,若有所思。 事实证明,张未对这个几乎是以爆炸式的姿态出现在刘路云生活中的女孩超 乎寻常的在意是正确的。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是很精准的,尤其对于爱情。 二以后 从那以后,张未彻底的从刘路云的生活中退出了。所谓的退出,就是消失,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一丝痕迹。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并且一切都是 没有任何预兆地突如其来。这对于刘路云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用了很 长时间都无法消化这件事情已经真的发生了的事实。所以他找到张未的好友晓菲, 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她在哪?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刘路云就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似的抓住晓菲焦急地询问。 “一个月之前在中国,半个月之前在巴西,现在吗,不知道。”晓菲优哉游 哉的说,好容易有了机会,不整刘路云,难平自己这些年以来积攒的怨气。 “什么?她出国了?不可能!你别耍我了,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 “我耍你?嘿我还就是耍你了怎么着?刘公子,别以为谁都拿你当个宝,告 诉你!本小姐就拿你当棵草!别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我劝她把你甩了劝了十年了,现下她终于走了,我巴不得你永远找不到她!”乎! 顺了好大一口气,过瘾!自己想骂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那些词儿早就在 肚子里不知转了多少圈了,到了要用的时候,像上好了膛的机关枪开始射击一样, 顺嘴得很! “你这个人怎么蛮不讲理呢?!”有求于人,就只有听着的份儿,一向没在 口舌之能上落过下风的刘路云,只急得面红耳赤。 “我不讲理?好,咱们就讲一讲理。我请问你,你还找她干吗?还让她继续 当你的老妈子?!她已经当了十年了!十年呀!刘公子,你还断不了奶吗?!再 说了,你们是夫妻呀,还是男女朋友?没命没份的你又凭什么找她?” 一句没命没份顿时将刘路云堵了个哑口无言,想着那张自己早已熟悉到极致 的如水容颜,想着原来她已在自己身边无欲无求地守了十年。十年了,她看着自 己游戏人间,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十年了,她对自己细心温柔的照顾,从未拒 绝过自己的要求,包括自己那任性的欲望需索。十年了呀,一个人的一生当中又 有几个十年呢?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如水的女人。自己连她在身边守了 几年都不曾知道,或说是自欺欺人的不愿意去知道。只因这样的时间太沉重,沉 重得比拟承诺,而他,给不起承诺。 以为她永远不舍得自己,所以不去深究她之于自己的重要,但如今她居然就 这样走了,一思及此,就惶乱如焚,思忖半天,刘路云勉强开口表白:“不!我 离不开她,我必须找到她!我,我爱她!” 晓菲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个很荒诞的笑话:“你爱她?!你爱她你知道她不 喜欢吃巧克力却嗜吃巧克力味的食物吗?你不知道。你爱她你知道她从不穿纯棉 以外衣料的衣服是因为她会过敏吗?你不知道。你爱她你知道她可以随传随到地 照顾你是因为她是个自由撰稿人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时至今 日追了她六年的荣彦祺是家喻户晓的亿万首富你也不知道!你凭什么说你爱她?!” “你没有爱,若有,也太过自私,她要不起。刘路云,她已经把她全部的心 力、感情都给你了,再有,也只剩下这条命了。你非要让她灯枯油尽,死而后已 吗?刘路云,我拜托你大少爷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她吧。张未不是凤凰,可 以浴火重生,她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觉的人,禁不起你一次又一次高高举到 天上再狠狠摔在泥里的折磨!”晓菲咬牙切齿地说,“你走吧!不论你问什么我 都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就半推半拉将刘路云轰出门外。 走回卧室,看到张未站在窗口看着刘路云离去的背影。“这又何苦?刘路云 和那个什么小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被你三镇出局也忒冤枉了,你在他身边那么 多年,为了这么一点可能出现的危机就放弃,也太不值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 争起来,她还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呢,你这样也太窝弄了!” 张未笑笑,仍是那份风清云淡;“有些事不是容易做还是难做的问题,而是 要做或不做。如果要争要抢才能得到他,我宁愿离开。” “现在是谁和你争了还是抢了?你这纯粹是捕风捉影!刘路云不是还什么都 没做吗?” 张未轻叹一口气:“你相信感觉吗?我信。所以有些时候,女人做决定是举 重若轻的。”说到举重若轻四个字的时候,晓菲几乎可以嗅到从她身上散出的苦 味,那是一种无奈到几乎是认命的味道。若非无望,谁又忍心放弃? “呵呵呵,别想了,别想了,要我说,这煮熟的鸭子要是都飞了,那也只能 说明这鸭子压根儿就不是你们家的。再说了,荣彦棋有什么不好?再怎么着你也 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呀……”搂住她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着,驱散这股愁云惨淡 … 怎能不想?思及那个暧昧激情的夜晚,刘路云曾在床上搂着自己道:“你要 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张未在黑暗中苦笑,“别傻了,家常事,别在意。” “所有的人都说你爱我,偏偏你没和我说过,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睡吧,别瞎想了。”此等情形,怎能说爱? 刘路云将她裹进怀里,大手爱怜地在她身上抚摸:“若我说我爱你呢?”继 而未等她回答,就又开始攻城略地。所以张未的那句“其实我早已说过。”他也 就无从听到了。 那个时候,刘路云和张未的衣食父母都还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两个人一起, 在通宵营业的小吃店里吃三块钱两碗的酒酿圆子。刘路云酩酊大醉后被张未扶回 住处,嘴里仍叨念面试受挫的事情,坐在床边,望着他因不得志而一脸委屈的样 子,张未轻轻吁了口气:“你这样孩子气,遇事又懦弱犹豫,难怪人家不要你。” 刘路云不知怎的听到了,耍赖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只要你要我就好了。” 张未埋头在他怀里,半晌,闷着气说:“这样爱你,怎舍得不要?”而后半 天再无声响,抬头一望,却见他已睡着。噘嘴皱眉,像个所愿未偿的孩子,稚气 可爱。自己竟爱上这样的男子。就算他千般不好万般不治,也还是爱他。如果他 无药可救了,那对他的爱亦无药可救。 想两人终是无缘的,真要在一起,怎会没机会。却直到小欢出现,他动心, 置自己于两难,要么争,要么走。 “几时的飞机?真要走也不必去那么远,换个城市意思意思就得了。”晓菲 仍想留她。 “散心而已,不会太久。”就这样吧,用时间和距离,断了爱他的念头。 “真的不会太久喔?你保证!” “我保证。” …… 三后来 十年算久么?忘不了爱他,怎能称久。 “咳,咳!”晓菲打断相拥两人,“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吧。很多人在看哩。” 两人坐定,张未望着刘路云,相拥那一刻脑中电光石火闪过的所有回忆都鲜 明复活,两次在床上表白却偏偏阴错阳差全都错过。现下他就坐在面前,神情若 有所盼,纵有千言万语印在心头,张口之后,却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客套 地回响在空气中; “过得还好吗?” 是啊,过得还好吗?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不然草木怎么都会 循序生长 而侯鸟都能飞回故乡 一定有些什么 是我所无能无力的 不然日与夜怎么交替得 那样快所有的时刻 都已错过忧伤蚀我心怀 一定有些什么在叶落之后 是我所必须放弃的 是十六岁时的那本日记 还是我藏了一生的 那些美丽的如山百合般的 秘密 …… 是的,我爱你,就是太爱你,所以失去了你。 …… 小欢曾对晓菲戏言:“爱一个男人,是要对他好,但不用一直好,只要在他 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就可以了。如果他身体实在太好,不生病那在你生病的时候照 顾他就好。” 后记: 相爱,是奇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付出,不一定会得到幸福,倒是保有几 分慧黠,也许会有缘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