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放学了,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学校,三五一群的。顿时,本来就不宽阔的道路 变得拥挤,宁静的校园也一下子变得嘈杂。 刘纪骑着自己的山地车回家,转过第三个路口时,他的眼睛吃惊地眨了一下, 不由自主放缓车速,只因为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 殷若离看来是车坏了,正蹲在车旁摆弄车链条。刘纪慢慢地驶近,出于关心的 本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不过,他的犹豫是多余的,等他再次定神准备上前的 时候,殷若离已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个人搞定了。 刘纪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小失落,但很快被一种莫名的不屑所代替:真是一 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 殷若离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她不远处的刘纪,跨上车继续向前驶,生怕误了回 家的时间。刘纪望着她瘦弱却挺直的背影,突然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一丝好奇。她到 底是一个怎样的女生?每天睡大觉,也没看她上课多积极,怎样拿到好成绩的?特 立独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没干过什 么出格的事,又确实成绩不错。 对照着自己的刻苦努力和勤奋守纪,刘纪的好奇心就更甚了。 他骑着车默默地跟在殷若离后面,想看看她到底住在哪里?一路这样尾随着, 殷若离一直沿着他回家的路飞快向前骑,终于在一个巷口拐弯了,连人带车消失在 巷尾。 刘纪停下车,出神地抬眼望了望前方,她居然和自己住同一条街,只隔一个巷 口。刘纪看着巷子里一排年久失修的矮房子。殷若离住这?同班三年,他居然今天 才发现。 许久,刘纪才骑着车离开,眼中对这个女生的关注一览无遗。 殷若离一路猛骑,刚到巷口,就急不可待地冲到家门前,一把将车立住,掏出 钥匙打开门。 “我回来了。”她冲里屋叫了一声。 这个屋子本来是个单间,后来在中间隔了道墙,就分为了里外两间,外间当客 厅,里间就睡人。屋子很旧很暗,只一扇木格子窗户可以感受到外面的阳光,白天 黑夜都必须开灯。简单的几件家具,一台陈旧的17寸电视机,两张木床。屋里摆设 十分简陋,但非常干净,水泥地上都不见灰尘。四周的墙上,贴着她小时候和家人 的合照,尽管是泛黄的黑白照片,可无时无刻不透出温馨的暖意。 话音刚落,里屋就走出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太太,微笑着说:“小离,你回来了。” “胡婆婆,麻烦你了,我妈今天还好吧?”若离瞄了瞄里屋,搂着胡婆婆轻声地说。 “挺好,今天还哼着歌呢。”胡婆婆拍拍她的手,这孩子真不容易。 “真的?”若离眼一亮,妈妈今天心情不错哟。 “嗯,你先忙,我先回去了。吃完饭婆婆再过来。”胡婆婆说完就出门了。 若离冲着门口又道了声谢,然后将包一放,轻轻地走进里屋。 “妈。”若离坐在床边,拉起母亲的手。 “小离,你回来了。你看,我今天盘的头发漂不漂亮?”殷妈妈一脸恬静地朝 若离微笑。 若离搂着母亲,甜甜一笑:“漂亮,妈妈是最漂亮的。”殷妈妈顿时像个孩子 一般笑得更灿烂,对着镜子左右摆弄着。 “妈,我先去做饭。”若离放开母亲,向外间走去。 临到门边时,若离回头望着开心的母亲,欣慰地一笑,轻轻地走出房间。 饭后,若离在门外洗碗。不一会儿,胡婆婆就过来了。 “小离,你天天做到这么晚,会影响学习吧?”胡婆婆站在她身边,瞧瞧屋里, 压低声音地说。 “没事。”若离微笑地将碗里的水滤滤,边说边端着碗进了屋里,母亲一个人 正在看电视。 若离擦干手,拉着胡婆婆走出门外,“胡婆婆,这个月的钱能不能晚点给?” 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老板这个月拖工资了,过两天发了我就补给您。”若离一 想到公司拖钱,心里就火。 胡婆婆拍拍她的手:“没事,不着急。傻孩子,先顾上你妈的药钱。”婆婆望 着眼前清瘦的小脸,心里又多了一阵怜惜。 “嗯,真是太麻烦你了。”若离瞟了瞟屋里,妈妈还在安静地看电视。 “我看你妈最近好了许多。孩子,真难为你了。”胡婆婆抚着她的小脸,轻叹。 “胡婆婆,你放心啦,我身体可棒了。”若离扬起灿烂的笑脸。 胡婆婆摇摇头,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若离点点头,陪着胡婆婆婆进屋, 准备好要带的化妆包和工作服,背起包,跨上车出去了。 路过街口的提款机时,若离停下车,掏出卡查了查余额。她一看到卡里显示依 然没变的数字,心里不禁又是一火,怎么还没到账?去年,父母离婚了。父亲外面 一直有人,却瞒着所有人,直到那个女人跑到家里和母亲谈条件,才知道原来他们 在一起快三年了。 母亲因此深受打击,自离婚之后就患上了抑郁症,精神也有些不稳定,医生说 母亲心病太重,需要药物维持,而且不能动怒。 若离还有一个弟弟,她跟了母亲,弟弟随了父亲。父亲每个月必须支付她抚养 费,直至她年满18岁。 而这两个月,抚养费总是晚到账。她倒不是想要他的钱,只是如果没这笔钱, 光靠她打工的钱根本无法负担母亲的药费和房租,更别说她和母亲的生活费。 所以,她最后还是给父亲发了条短信,提醒他钱还没到账。 闪烁的霓虹灯拼出“暗夜酒吧”四个大字,舞动的身体挥发着暧昧的因子。拥 挤的空间中摇滚的重金属敲击,肆意叫嚣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高举的酒杯频繁碰撞, 每一处都诉说着深夜中这里暗藏的涌动。 若离在这里作酒推,这家酒吧的生意很好,再加上若离本身也长得清秀灵气, 所以她当酒推的收入不错,只是工作时间有点长,一般要到晚上12点,有时甚至凌 晨一两点。 胡婆婆听说她在这种地方打工,总是摇着头劝她,说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很 危险。她总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她觉得还好,虽然酒吧鱼龙混杂,但客人 一般都只是吹吹口哨,多聊几句,毛手毛脚的毕竟还是少数,而且酒吧里的人都很 照顾她。 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去卖点东西,或者帮别人守店之类的。可是她白天还要上学, 而且现在这工作虽然累点但来钱快,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只要能让她赚更多的钱, 她就很乐意做下去。 只是,每天晚上除了回家做个饭,她就要往酒吧赶,下班又都凌晨了,根本没 有时间看书学习。 因此,她总是早晨5 点多起来看书做题一直到7 点,给母亲做了早餐之后,她 才冲向学校,所以她老迟到,也老会困得在课间睡觉。 石彬此时坐在暗夜酒吧的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一直在桌间穿梭的女生, 眼眯成了一条缝。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关注这个身影,却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是那 个女生吗?白天一副清新模样,现在却化着职业浓妆?石彬的视线一直胶在她身上。 殷若离穿着酒推的工作服——超短裙,露出修长的双腿,头发全部高高地梳起 在头顶,身上挂条彩带,在卖力地向客人推酒。不同于学校里的素面朝天,此时的 殷若离脸上画着浓妆,眼周的亮粉在炫灯下闪闪发亮。 石彬一直沉默地吸着烟,直到丁爱军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他才收回视线。 “彬哥,让钟国峰给跑了。”丁爱军面露愧疚,想不到他们布得这么严密,钟 国峰居然还能逃了。 “查查是谁?”石彬举起杯一饮而尽。最近老出这种事,一定是内鬼还没清干 净。 “好。”小丁也愤恨着,要是查出是谁,一定打个半死,居然敢翻彬哥的船。 再次瞄了一眼还在桌间穿梭的女生后,石彬头也没回地离开暗夜酒吧,小丁紧 紧地跟在后面。 殷若离依旧在桌间穿梭,忙碌地给客人记单子,压根没发现刚从她身后经过的 石彬和丁爱军。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