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上课铃已经响了第二遍。 殷若离终于冲进教室,气喘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要赶死了,再这样下 去,她离挂掉不远了。 班长走上讲台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从这周起开始晚自习,每人要交三百晚自习 费。 殷若离双眼一翻,抢钱啊!黄苓看了看若离皱得跟苦菜花似的脸,知道她又要 抗议了。每次班里有什么收费的事,若离总是会拒绝,除非是明令规定,非交不可 的钱,不然若离总是打死也不掏钱。 班长交待了每个小组的组长明天放学之前收齐,然后走下讲台。 很快,下课铃响了。黄苓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在若离眼前晃了晃。 若离疑惑地挑挑眉。 “PSP ,我找表姐借的。”黄苓笑了笑。 “干吗的?”若离没听过,不甚了解。 “打游戏的,可以玩很多好玩的游戏。”黄苓笑若离落伍,现在居然还有不懂 PSP ,一看她就是平时不玩游戏的。有时也很奇怪,若离每次都晚到早归,匆匆忙 忙的。可每次问她晚上做什么,她都说在看书。 黄苓其实蛮羡慕若离,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对人又友善,甚至那些差学生找她 借作业抄,她也总是很耐心递给他们,甚至还主动解答。 照理来说,成绩好的学生应该很招老师喜欢,可若离偏就不是。因为她爱迟到, 又常不按老师的意思做,上副课时老爱打瞌睡,黄苓问她为什么上主课时她不睡, 她懒懒地回答,“副课不用动脑,就让脑子休息一下。”黄苓无语向天,真不知道 若离脑子里想什么?像现在这样的课间时间,若离明显对她好不容易借来的 PSP不 感兴趣,又要趴到桌上准备睡大觉,不过后门一个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刘纪,你能不能出来一下?”一个怯怯的女声在后门边响起。 刘纪坐在位置上抬眼望向那女生,发现这个人他不认识。“有什么事?”他并 没有起身,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我……”那女生看刘纪没打算起身出来,顿时红了一张脸,自后门走 了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颤颤地递到刘纪面前,“这是给你的。” 刘纪用眼角瞄了那信十秒钟,没什么表情,却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 也没有拒绝。 “我喜欢你。”那女生估计是用十万分的勇气,终于憋出那句告白的话。 “哗——”班里口哨声响了一片,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刘纪保持淡定地接过信,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书。 那个女生愣了三秒,脸色青白一片,他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这时刘纪背后多 出一个高挑傲气的女生,对那女生笑着说道:“小妹妹,回去用功读书,刘纪现在 没空谈恋爱。”那女生怔了足足一分钟,一张脸由红转白,好半天,才哭丧着脸跑 走了。 说话的那个女生叫吴明芳,她们班的班花,成绩也很好,大家常把她和刘纪配 一块,她自己也常以刘纪的知己自居。 论家世和外貌,他们两人的确很配,都是尖子生,家里条件又好,很多人常看 到他们同进同出。可刘纪从来没表态,因此那些暗恋刘纪的女生仍旧心存一丝幻想。 说到刘纪,在明德高中,实属风云人物一枚。学习成绩好,长相英俊又文质彬 彬,还是校篮球队队长,常代表学校参加各项比赛,在学校拥趸一拨接一拨。上至 高三的同学,下至高一的学妹,都被他迷得不行。可他倒好,总是淡淡的不主动搭 理人,这倒反而让那些女生更着迷,封他“冷公子”。 殷若离有时常觉得好笑,他们高三(2 )班真是人才辈出,不仅有“冷公子” 刘纪,还有一个“打架王”石彬。石彬是学校里的老大,身后经常跟着三四个跟班, 打架旷课是常事,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偏就有些女生大赞石彬怎么看都很有坏坏的 味道。 两人一黑一白的身份,也让班上的女生自觉地分成了两派,有拥护刘纪的乖乖 女,也有崇拜石彬的飞女。 殷若离每次看到女生们在争论刘纪酷还是石彬有味道时,她就在心里冷笑。他 们再争也没有用,这两个人都是石头,硬梆梆的,没意思。 这时吴明芳熟稔地拿过刘纪桌上的那封信:“我替你看。”刘纪不置可否,继 续看他的书。随便吧,他可没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些事。 殷若离一听,心里低骂,很可恶!明明是写给刘纪的情书,她凭什么看?这刘 纪也可恶,不接受别人的心就不要接信,接了信又这样糟蹋,过分!一群平时就对 刘纪有好感又不敢明说的女生围到吴明芳身边,一齐欣赏那女生的杰作,一边看还 一边大声笑。 殷若离心烦地将衣帽翻下来,盖住脑袋,也挡住少许笑声,然后依然我行我素 地睡自己的大觉。 石彬快步走进教室,经过殷若离的位置时,看着眼前这个蒙头沉睡的女生,定 了一秒,再望向教室后那群喧闹的女生,冷笑着横了一眼刘纪。 石彬和刘纪不对盘,但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无事。倒是两派的女生喜欢争个 不休。刘纪看不惯石彬这种经常不来上课还打架的坏学生,而石彬也不喜欢刘纪那 高傲的样子,不就成绩好一点,他最瞧不起这种自命清高文弱书生了。 放学后,殷若离还是第一个冲出教室,急急忙忙地骑上“小马”赶着回家。一 进巷子,她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外瘦瘦高高的一个人影。 若离驶近一喊:“小磊。”那人转头看向她,满脸孩子气地笑了:“姐。”这 人是殷若离的弟弟,殷至磊,15岁,刚上高一,大眼淡眉,和若离长得有几分相似。 “怎么不进去?”若离下了车,掏出钥匙开门。 “我刚来。”小磊接过她的车,跟着她进了屋。 “妈在屋里。”若离取下小磊背上的包,他又长高了,可惜还是瘦。 小磊点点头,钻进里屋。果然,下一秒就传来里屋妈妈惊喜的呼唤声:“磊磊。” 若离微笑着将包放在桌上,妈妈很爱小磊,小磊也很爱妈妈,自从她和母亲搬离那 个家,小磊就不再跟他们住。可小磊总爱偷跑回来,他不喜欢那个家,父亲已经和 那个女人结婚了,听说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儿,比小磊小半岁。母亲见不到小磊, 就常一个人念叨挂念着。每次小磊来看母亲,母亲都会开心好久。 若离靠在门边,开心地看着母亲兴奋的脸,望向小磊:“想吃什么?我去买。” 小磊抬起眼勾嘴一笑:“别这么麻烦,和你们一样。”若离笑了,小磊最近也懂事 多了,以前老爱挑食,这不吃那不吃,母亲总是顺着他,只做他爱吃的。 若离转身推车出门,小磊爱吃的,她记得——糖醋排骨。 三人一起吃饭,其乐融融,母亲总是给小磊夹菜,小磊点点头,又给若离夹菜。 饭后,小磊抢着要帮若离洗碗,若离拍拍他的头,没让他动手。小磊靠在水池 边的墙上望着若离:“姐,我今晚不回去。”若离抬起眼,顿了一下:“为什么?” “我想陪陪妈。”若离笑了,点点头:“给那边打个电话。”她知道小磊不是只为 了陪妈妈,他估计是在那边过得不愉快,她不逼他。 小磊听姐同意了,开心地掏出手机给父亲发了条短信。果然,不一会,电话就 追过来了,若离安静地听着小磊说,想留在妈妈这边。那边罗嗦了半天,终于拗不 过小磊,同意了。 “姐,这有两百块。”小磊从裤子口袋掏出两张百元钞,递到若离面前。 若离挑挑眉:“干吗?”“你拿着。”小磊也没多说,只是伸手递给她。 “那你用什么?”小磊常将自己的零用钱给她,说是让她替自己照顾妈妈的。 “我还有,不够就找他拿。”小磊将钱直接塞进姐的裤兜,低声说。 若离浅浅地笑了,眼一瞄,却看到小磊脖子上有道红印,她擦擦手,扯住他领 口一掀,好长一道红印。 小磊赶紧抓住领口,不让她再多瞧。 若离惊愕地瞪着小磊,严肃地问他:“怎么回事?”小磊低着眼,不敢直视她。 “你打架了?”若离没想到一直很乖的小磊,也会打架。 “没什么,哪个男生没打过架?”小磊不以为然地笑笑,打架嘛,是男人成长 的必修课。 “不许打架,听到没?”若离才不管别的男生,他是她弟弟,她可不想看到他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嗯。”小磊低声应承。 “痛不痛?家里有药。”若离还是掀起领口细细看了看,真是触目惊心,怎么 会留这么长一条印子,一定好疼。 “早不痛了。”小磊搂着姐姐的肩,微笑着安慰她。姐一直很疼他,以前住在 一起时,她也总是让着自己。想着自己以前还老跟姐抢东西,小磊心里更是愧疚, 现在想抢也没什么机会了。 若离还是坚持给小磊上了药,然后收拾了一会,交待小磊在家陪妈妈,自己就 出去打工了。 小磊站在门口,目送远去的姐姐,心里一阵疼惜。无论姐有多累多辛苦,从来 没听她埋怨过,她总是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 小磊望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巷口,眼睛一片朦胧,默默转身进了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