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殷若离又是响过第二道铃才冲进教室,大家都习惯了。她直冲到位置上坐下时, 不自觉地瞟了眼最后一排,不小心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若离心里一怔,赶紧垂下 眼,将书包往书桌里放。 “若离,你妈妈昨天没事吧?”黄苓着她的手,担心地问。 “没事,找到了。”若离挤出一丝笑,多亏某人的帮助。 “那太好了,你记得要感谢一下石彬,是他叫人去找的。”黄苓轻轻一笑。 若离心头一震,莫非她抬眼望向黄苓。 黄苓瞟了一眼后面,低声说:“我昨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王鹏帮忙比较好, 他说石彬认得的人多,找起来容易。”若离一颗心有些飘浮,来是黄苓找了王鹏, 王鹏又找了石彬,石彬怎么会答应帮忙?他不是不爱搭理人吗!还没等若离想明白, 老师已宣布模拟考要开始了,大家接着便按各自的号去找教室。 模拟考也搞得很正式,每个班要分别错开,以单双号隔开,每列隔个空位防止 串通作弊。而且事先大家也不知道座位如何排,所以也无法事先打招呼。 若离拿着笔尺就下了五楼,她的考室在那里。她下楼时看到刘纪站在楼梯口张 望,瞧见她时定定望了一会,若离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今天考试是要分出高低, 如果她输了就得参加晚自习。 她进了教室,快速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环视了四周,几乎都没有自己班的同学, 然后低下头开始将东西准备好。 突然,前面坐下一个人,若离一看,心腾地跳了一下,石彬!若离赶紧低下头, 他怎么会这么巧就坐自己前面?石彬一直挺直背坐在前面,没有回头。 他没有发现背后是她吗?要不要帮他?若离心里一点点地跳动,可石彬没开口, 她也不好主动。 老师开始发卷子,一边发一边嘱咐同学们将名字和号码先写在首页上。 发到若离时,若离轻轻地开口:“老师,是填这儿吗?”老师点点头:“嗯, 别填漏了。”“哦。”若离轻声应承,一边写上自己的名字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反应, 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腾来腾去,可石彬还是没回头。 若离最终放弃了,他不吭声,她总不能主动拍他的背,求他过来吧。她深吸一 口气,摒弃脑中的杂念,认真地开始做题。 若离正沉浸在解题的思路当中,突然前面的座位了开来,石彬做满半个小时后 就交卷了,在老师诧异的眼神中,他视若无睹地站起身,过若离桌旁时,视线短暂 地停留了一秒,然后径直向后门走去。若离怔了一下,他果然早知道她就坐在他身 后,却没有转身。 若离甩甩头,继续奋战,她绝对绝对不能输。 从考场出来后,若离整个人都轻松了,考试真是累!她回到班上,黄苓和一群 女生在比对答案。若离走过去一下就全身放松趴在桌子上。 “若离,考得如何?”黄苓兴奋地摇着她。 “马马虎虎。”若离困得已合上了眼。刚才考试一直绷着,考完了一下就觉得 困了。 “你咋这能睡啊。”黄苓无奈地拍拍她,最后只好放弃了继续和她讲话。 考完就听天由命,如果考前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殷若离 一直如此,不会去懊恼考后的成绩是否达到预期,只知道自己全力以赴了。 殷若离仍旧像平时一样听到放学铃声就往楼下跑,当她推着车走出单车棚时, 远远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校服穿在他身上为什么总能有不一样的效果,若离是 坦诚的,她微笑地走向石彬。 当殷若离终于站在石彬面前时,石彬眼神略微一暗,表情有点意外。若离将车 停好,上前两步弯身一躬,足足5秒,然后抬起头大声地说:“谢谢你。”石彬面 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倒是身后的王鹏和小丁呆住了。 “昨天已说过了。”石彬这次却没沉默。 若离一听,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总之很感谢。”殷若离望向石彬,那 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不管他是否觉得昨天的事不值一提,可它对于自己绝对 很重要。她不知道他动用了多少关系,但在那样滂沱的雨夜,他愿意出手相助,她 已很感激了。 石彬接下来就没反应了,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王鹏一看彬哥的表情,赶紧上 前笑着说:“殷若离,彬哥不习惯这么麻烦,你的感谢他已收到了。”若离缓缓扬 起一个灿烂的笑:“我记住了,下次有需要请找我,随叫随到。”说完,转身骑着 车离开了。 王鹏和小丁看着远去的殷若离,不禁笑了,这女生挺讲义气的。 王鹏抬眼望向彬哥,依旧是那张平静的脸。这是第一次有女生敢在彬哥面前如 此笑,彬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们传的是真的?彬哥不喜欢女人?王鹏瞟了 一眼小丁,果然看到他眼中同样的疑惑,却不敢再多想。 石彬自顾自地朝前走,脸上仍然是紧绷着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意的笑,她还 真是想啥是啥。 过了几天,看母亲稳定了,若离小心地询问母亲那天为什么会突然跑不见了? 母亲眼神一滞,努力思索着。正当若离想放弃时,母亲喃喃说是要去找父亲。若离 心里一沉,早该猜到,能刺激母亲的只有他。 哄着母亲入眠,望着母亲渐渐安详的面容,若离心里隐隐作疼,妈妈什么时候 才能清醒过来?即使抹不去父亲的名字,那个男人,终究与她们已无任何关系了。 若离因为母亲这几天不稳定,和公司请了好几天的假,明天该正常上班了。日 子再次恢复正常,拖了一周的赡养费明天也终于要到账了。 第二天,殷若离没想到,父亲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 “你是怎么带小磊的?”电话那头一开腔就吼起来。 若离眉头一皱,若不是他提到小磊的名字,她会立即挂断电话,他现在还有资 格骂她吗?“什么意思?”小磊出事了?“小磊今天又跑哪儿去了?”电话那头的 火看来不是一般的大。 “我怎么知道?”若离嘴上虽然轻哼,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在一阵炮轰之后,若离终于大致了解,小磊最近有些反常,常鼻青脸肿地回家, 父亲追问,他就说不小心撞的。结果老师给家里打电话,父亲才知道小磊已逃了好 几次课,上次考试还直接交了白卷,成绩一落千丈。父亲迁小磊每次夜归都说去看 母亲,怪若离带坏小磊。 若离没听完他的狂咆啸,直接挂了电话。随后拨了小磊的电话,通了。 “小磊,今晚过来,妈想你了。”若离冷静地命令,有些话必须当面问清楚。 小磊觉得姐姐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当若离推车进屋时,看到小磊陪着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心疼地摸着 他眼角青肿的一块,嘴里叨叨:“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痛不痛?”若离瞪了一眼小 磊,将书包放好后,开门走了出去。 一边在水池洗手,若离一边在外面叫唤:“小磊,出来帮我淘米。”殷至磊心 虚地瞧瞧窗外,拍下母亲的手,轻声安慰:“不痛了,不小心撞到,涂了药了” “小磊。”听到姐在外面催,殷至磊只好起身走出屋。若离甩甩手上的水,瞟了小 磊一眼,冷冷地说,“洗手。”小磊乖乖地将双手伸到开着的水龙头下。 若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撸,手臂上尽是细细的红印,头上还有一 些小破口。 小磊用力扯回手,低下头,心虚地说着:“前两天不小心撞到了。”“是你撞 别人还是别人撞你?”殷若离有些了,他到现在还想撒谎。 “姐。”小磊低喊,眼神瞄了一下屋里。 “为什么要打架?”她已不是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伤,最近小磊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那些人自找麻烦。”小磊也没再否认,转过身去。 若离住小磊:“你还逃课?”“嘘”小磊比着她嘴边,她走到一边,“也没几 次,那老师的课很没劲,其它的课我都有上。”若离紧紧地盯着小磊那轻描写的表 情,真的有些担心了。看来父亲说的没错,小磊最近变了。 “小磊,是不是在那边住得不开心?”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小磊眼一瞥,抿着嘴不吭声。 “她们母女俩总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看得我都想吐!”继母和她女儿总是当 着父亲的面就表现得对他多关心多和善;父亲一不在家,她们就开始酸言酸语;逼 得他一发火,又跑到父亲面前装可怜说他难相处。 “小磊,你不喜欢她们,就不要理!学习是你自己的,你若是没好好学,妈妈 知道了会失望的。”若离搂着弟弟的肩,心疼地劝慰他。小磊又长高了,都快搂不 住他的肩了,可这瘦削的身躯又显示他明明还是一个孩子。 小磊一听,眼神就暗下去,他最不想让妈妈和姐姐失望。 “答应姐,回去后好好上学,别再打架。”若离捧起小磊的脸,眼睛都肿得快 眯起来了。 小磊轻“嗯”一声,低下的眼却藏住了无数无奈。 得到小磊的应随,若离才松口气,放开小磊,微笑地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殷至磊看着姐姐温暖的笑容,鼻子有点酸:“酸辣土豆丝。”这是姐最爱的菜。 “好。”若离笑着拍拍他,“你先煮饭。”说完,就骑着车出去了。 可若离没料到,没过三天,小磊就出事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