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存竞争史 作者:黄焕金 一 人类生存面临的两方面竞争 全部人类历史,也就是一部人类生存史,同时也是一部人类为谋求生存而进行 剧烈竞争的历史,----没有竞争,人类无法从远古时代生存发展下来,也就没有今 天和将来的人类。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以人类生存为基本核心而展开的一 部宏伟哲学,在它那里,人类的基本生存是第一位的,因此就有人类劳动的基本重 要性,就有通过人类劳动而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类生存的经济环境,同时也有了建立 在这个经济基础之上的各种“上层建筑”。 在整个人类历史中,人类总是面临着两个方面的生存竞争,首先一个是在自然 中的生存竞争,可称为“自然生存竞争”,然后随着这种自然生存竞争而来的是人 类在自己社会存在中的生存竞争,可称为“社会生存竞争”。十分显然,人类首先 必须在大自然中寻求生存所必需的物质,从最直接的摘采野果野菜,到想方设法自 己制造生产对自己有用的各种物质,这些,都是人类在自然中的生存竞争。之所以 说人类在自然中也必须通过艰难的竞争才会获得自己需要的物质,是因为自然中并 没有多少现成的东西使人类直接获得和使用,而到现在,人类每使用一件东西,绝 大多数都是通过人类之辛勤而特定的劳动制造出来的,并不是自然界直接给予的。 当然,如所有生物都必需的空气、水等仍然是天然的、自然直接而无偿给予的(当 然现在也产生了商品性的水与氧气,但这只是极少量,人类不可能对它们有所依靠)。 在人类之始祖,人类面临的自然生态可谓极其恶劣,这是每个人都清楚明白的。虽 然当时各种资源最为丰富,野兽出没、山清水秀的程度比现在不知强多少倍,但是 它们还没有转化为人类生存(所必需)的自然生态,人类还不能象现在这样将它们 开发利用。对抗这种极其恶劣的自然生态当然就是人类生存的一个最基本的竞争了。 在这里,人类与自然界的各种“脾气”、各种性质相对抗,以自己刚刚萌芽的智慧 谋求弄清楚每个自然事物的性质与本质,从而掌握自然事物的内在规律,设计出人 为制造这些事物的种种技术。通过这种打破零点的智慧文明的积累,人类生存境况 (人类的自然生态)在成万年的历史中渐渐地好转起来,并且人类智慧文明积累得 越多,人类生存境况就好得越快,----直至今天,由于已有成万年人类智慧文明的 积累,特别是近代以来人类智慧文明的加速积累,人类可说是过上无忧无虑并且高 度发展变化着的生活。 在人类远古时代,由于自然生态的恶劣与人类还没有形成最基本的生产力,因 此人类自己还没有什么剩余物品,在此时,人与人之间还没有产生生存竞争,人们 总是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自然界的恶劣局面,对抗各种野兽的袭击,并从中谋求最 基本的生存资料。试想,如果人们当时互相竞争、互相残杀,到最后只剩下一两个 “胜利者”,那又有什么力量去与野兽们、与整个大自然抗争呢?因此人们只能抱 成一团,集中力量以谋求生存。随着人类历史的慢慢发展,人类智慧文明的慢慢进 步,人类的生产能力也慢慢地提高,于是,剩余产品产生了。剩余产品的产生使人 类成员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为到底由谁占有这些剩余产品呢?占有 它们,就可以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这样也就产生了人类的“社会生存竞争”,这 种竞争甚至比人类的自然生存竞争更剧烈更残酷,因为它往往为人类自己带来战争。 初读人类历史,就会“闻到”这种生存竞争所引起的种种残酷战争的火药味,战争 的胜利者就会处在整个社会阶层的顶点,而由社会大众贡养着,他自己也就免去了 与自然界的竞争(免去了自己的劳动辛苦而且还会占有更多)。但是,他的地位时 刻会受到别人的威胁与竞争,以图象他那样占有社会大众所生产出来的剩余产品。 因此,人类生产能力提高所产生的剩余产品使人类各成员之间产生了生存竞争,并 且随着这些剩余产品的增多,这种竞争越益剧烈。直到今天,虽然现在社会上的商 品已经多得不得了(甚至多得成为一种负担),但人们之间的竞争也并没有减弱的 迹象。今天的社会竞争,主要是通过市场的占有(而不是通过硬抢白拿)而实现。 当人类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状态后,从前通过武力等手段占有这些历史遗留下来 的人类剩余产品(----资本的原始积累)的人们,便把这些剩余产品转化为可以生 出更大利益的“资本”,同时驱动“无产者”在其上面加速劳作,以最快的速度创 造出相应的利润来。当然,在此以前,这些历史地积累下来的剩余产品也能够作为 资本而为它的所有者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使他们能够寄生在其上面不劳而生。比 如,封建地主占有一定面积的土地(这个能够耕作的土地也是过去的人们通过劳动 而创造积累下来的,况且能够耕作的技术与条件也是过去的劳动者劳动与智慧的结 果,因此它也是历史地积累下来的“剩余产品”),他便可雇佣一些人为其耕作, 自己则躺在其不断产生的利益上面生存了。但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却能够使资本 与劳动的结合产生“爆炸性”的结果,使社会产品一下子极端丰富起来。极端丰富 的(人类生存所需要的)物质,这不正是千万年来人类生存所渴望的吗?这一恒古 的愿望似乎要在资本主义社会下完满实现了。但是资本主义一方面创造了如此丰富 的产品,另一方面它又与产品的丰富性具有深刻的内在矛盾。因为资本主义的基本 运作方式----市场,只喜欢产品的短缺性,而不喜欢产品的丰富性。我们知道,市 场只存在于产品短缺的地方,如果产品已经充满了市场的每个角落,那就等于没有 市场了。没有市场,这就要了资本主义的命,使它的资本无计可施。资本的天职就 是要通过它所制造出来的产品而实现它的“价值”,获得相应的利益,如果资本的 这些产品都没有市场以消费出去,那资本拥有者就不可能由此获得利益了。 二 生存竞争下的畸形经济 虽然资本主义下市场商品极端丰富,但人们也并不能随便白得而不须付出一定 代价。比如,你要生产出某样东西并到市场上出卖,然后才能以其所得再到市场购 买回自己需要的商品,而不管自己所生产的这种东西对社会、对别人是有益还是有 害。因此就有种种坏的商品被生产出来,以换取好的(对人类生存发展有益的必需 品)商品。在此区分“好的商品”与“坏的商品”对现在这个物质极端丰富的资本 主义时代是十分有意义的。所谓“好的商品”,就是能够增进人类之生存与发展的 物品,而所谓“坏的商品”,也就是反过来、能够破坏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物品(比 如烟草、毒品、其它假货等等)。正是因为人类的生存竞争,才存在这种坏的商品, 以坏的商品换取好的商品而使一个人生存下去。甚至一个国家还会以政府行为通过 坏的商品而谋求利益,如许多国家都将对人有害的烟草作为一个生产与消费的重点, 以通过此谋求最大的财政收益。而海洛因等毒品谋财害命的作用更是强烈,它可使 任何一个使用它的人迫不及待地献出自己的钱财。因此在生存竞争剧烈的市场经济 时代,坏的商品与好的商品似乎一样多(但好的商品总会比坏的商品更多吧,否则 人类靠什么生存)。由于利益分化越来越重,因此人类社会中大多数的购买力都会 越益集中于少数人的手上,大多数人缺乏购买力怎么办呢?只好想方设法从这些富 人手中换来一些钱(一些购买力),以换取生存必需。但人们为这些富人提供的商 品并不总是好的商品,因为这些富人并不为自己的生存担忧(因此他们并不总是需 要好的商品),比如人们为其提供毒品、妓女这些他们需要(享受的需要)的坏的 商品,以换取他们手中的钱。这种坏的商品不能够增进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它只能 使社会利益发生“二次分配”。一般地说,通过生产好的商品而获得的分配为“一 次分配”,这是通过增进人类生存与发展之事业而换来的分配;而通过生产坏的商 品所得到的分配是从这‘一次分配’中分割出来的利益,因此称为“二次分配”。 比如一个烟厂生产香烟,它的目的只是想从有多余钱的人手中换来一定的钱财。当 然,二次分配也并不总是坏商品所造成的,比如大量的“第三产业”所提供的服务 都是进行利益的二次分配,而这种服务与分配许多也是有益、具有进步意义的。医 疗行业能够获得的收益是社会二次分配的结果,因为如果患者手中没有余钱,医院 也就不可能有这种收益,但医院的这种收益是好的,它的工作具有进步意义。但是 如果医院为患者提供坏的商品(坏的服务),则医院所获得的这种二次分配也就是 坏的,没有进步意义。但不管好的坏的、进步与否,在剧烈的生存竞争之下,每个 人只能想方设法从其它人手中换得(骗得)钱财,以维持自己的生存。因此我们常 常见到,本来某种商品是坏的商品,并且生产它使自然生态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但 人们仍然生产它,国家的禁令也难禁止,是因为有人需要利用它来(在社会、在市 场上)换取自己的生存物品。尽管社会商品充斥每个角落,但人们并不能无偿得到 它们,因此只能这样以坏的商品来换取之。于是我们在现在的中国看到了一个很特 别的策略:为使中国西部部分地区的自然生态不致因开荒种植过度而进一步恶化, 中国政府决定无偿向这些地区提供粮食等物资,以换取他们“退耕还林”。这是以 已经很富余的“好商品”来无偿换取人们不再制造“坏商品”(因生产某种商品而 致生态环境恶化,这也是一种生产坏商品的行为),换取人们恢复自然生态的好策 略。又比如,我们需要向种植毒品作物地方的人们提供很优惠的财力,以换取他们 转换种植,不再以种植害人的毒品作物作为谋生手段。这些都是明智的策略对人们 生存竞争的缓解及所带来的好处。另外,我一直在想:现在已经是电子时代了,如 果全世界的出版物都以电子的形式发行,那我们就不再需要用纸张来印制出版物了。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因为人们不再需要耗费珍贵的林木、森林资源来生产这些 一看过就扔掉的报纸书籍了,也用不着那些污染极大的造纸厂、油墨厂等等了。这 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因为类似高消耗、高污染的行业非常多,以先进的方式取 代它们是人类生存发展的伟大进步。但是在今天这个剧烈的生存竞争时代,这是十 分困难的,因为大量人员在这些行业就业、谋生,取代了这些行业,这些人员的生 存就发生严重问题。这里的问题是:尽管这些行业已经过时,并且由于其高消耗高 污染的生产方式而实际是在制造着“坏的商品”,但人们仍然需要利用这些“坏的 商品”来换取好的商品,从而生存下去。这显然是人类生存竞争对人类自身自然生 态的严重破坏。反过来,如果没有这种竞争,人们的生存发展之所需实行按需调配, 那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那时,人们不用通过种植毒品、破坏自然生态来获得生计。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社会物品不够多,按现时人类的生产力水平,已经可以基本保障 供给了,只是在生存竞争之下,有少部分人占有了过多的社会物品,从而使许多人 缺乏生存物品,他们不得不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换取这些富人手中的物品,哪怕 是卖淫和贩毒。 三 通过剧烈竞争的炼狱,而达到没有竞争的生存仙境 因此,人类来到资本主义这个产品能够得到最大规模生产出来的时代,人类的 自然生存竞争减弱了,但人类的社会生存竞争似乎并未减弱,人们之间仍然存在着 剧烈的生存竞争,这种竞争通过人们的经济活动,通过局部的甚至全球性(----经 济全球化)的市场运作而进行。在这种竞争中,生产和占有产品并不是优胜者,能 够生产和占有其成本含量最低的产品才是优胜者,因为只有这样产品才能在市场上 具有竞争力,从而能够实现生产者个人的利益。而这一点,也就是这种市场竞争, 虽然同样残酷,但也具有很积极的战略性意义,因为正是这种市场竞争,才使人类 的生产力(生产率、生产的效率)得到极大提高,这种提高意味着:人类为获得一 定量的生存物品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小,在此,每个产品所包含的价值量越 来越小了。当人类为获得一定量生存物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更小时,人类生存就获 得更具战略意义的进步;这一点无论人类处于什么样的社会状态下都是这样,都不 可改变,因此对于人类生存的全部历史来说,这是一个永恒性的真理。看一个历史 时代、一个社会是否真正进步,不是看别的,而是看人类(在这个社会状态下)为 获得同样的生存物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否更小;不是看社会物品是否够多了,而 是看获得同样的物品(同样数量的同种物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否减小了,这才 是真正的进步。如果一个社会生产力低,消耗了很大的自然与社会资源而生产出大 量的物品,虽然这些产品能够完全满足人们某一时期的需要,但这也不是人类生产 与生存的进步,因为它消耗了更多的资源,使自然与社会资源受到更大损害,这种 大的损害迟早会迫使人类将来付出更大的生存代价。比如中国的各种工厂企业、特 别是那些所谓“乡镇企业”,尽管它们创造了极大的社会物品,但它们为社会所创 造的这些利益也许还没有它们对人类自然生态的破坏所造成的损失那么大。这种亏 损的生产尽管产生了大量的产品,但也不能算是一种进步。而市场竞争的好处是无 情地淘汰了这种落后的生产方式,促使产品所包含的价值(所包含的劳动与各种资 源代价)尽量减小。市场的竞争是残酷无情的,当某个地方所生产的产品其包含的 价值更低时,同一市场的另一个地方也必须以同等(甚至更低)的价值生产出相同 的产品。这样市场便起着进步的“价值减少传动带”的作用,通过这个传动带,人 类所需的各种生存物品其价值越来越低,人类获得它们越来越容易。而当所有这些 物品的价值趋向于零(人们不难发现,通过市场竞争,所有的社会商品其价格总是 历史性地下降,虽然不可能降低为零,但我们总看到它们下降的趋势)时,人类的 生存竞争将咔然停止,那时,人类将进入一个没有任何竞争的仙境,人们使用什么 物品都象使用天然的空气那样随便,按需随时享用。 当然这种状况现在的人们仍然难以理解,就象人们难以理解“共产主义”那样。 现代的人们,能否通过当代市场竞争而存在与发展下去仍然是一个基本的问题(比 如,中国能否在经济全球化后得到生存与发展,那还是很难说的)。由于剧烈的生 存竞争,人们不惜挺而走险,干尽各种破坏、损害自然生态,和种种危害社会的事 情。而人们的贪得无厌,也正是这种生存竞争的一个内在反应(但人们总是将这种 贪得无厌看成是人的天然本质,这是不适当的),当象上面这种“人们使用什么物 品都象使用天然的空气那样随便,按需随时享用”情况得以实现时,人们的贪得无 厌之心态将不再存在,因为已不存在生存竞争了。 2000 08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