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得想哭 我必须承认我是寂寞的,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我这样的男人不寂寞么??在认 识涓子的时候,我还在和大学里的女友同居,我不能说我不感谢她,她陪了我三年, 她也是学画的,曾经也很有灵性,我以她为题画过数不清的画,以裸体画最多,一 幅名为失乐园的,后来成了涓子手里最常把玩的作品。但我必须承认,在我认识涓 子的时候,我是寂寞的,在寂寞里倘佯,我享受着女友的照顾,更享受着她的肉体 和灵性,然后如嗜血的魔鬼般,将这种灵性补给了自己。 快毕业的时候,我开了一个小型画展在市内一家小展馆里,那个时候,我就知 道这辈子我都不能当个纯粹的画家,只能当个画匠了,我知道我如果要想以它吃饭, 就要把它变成钱,我和女友注册了一家名为写意空间的画室,专给那些大饭店酒吧 有钱人家画些装饰画,一方面满足一部分人对虚荣的要求,另一方面满足自己荷包 的要求。 然后我在画展上认识了她,没办法,她一出现就是那么骇人,数年后的今天我 仍能记得她出现的第一幕,没有人象她那样搭配衣服的,暗 红 格子的上衣,不 穿着却斜披在肩上,大波浪的长发,暗红的唇,暗红眼影,暗红格子的毛昵长裙, 极象一个俄罗斯女人,她极散漫的走进画廊,极散漫地瞟着我的画,偶尔她会停留 一下,微咬着唇角,猩红的唇象团火,最后她看到了我,极散漫的一眼,就那么掠 过,然后她数出了一沓钞票,涂满暗红蔻丹的指尖掠过我眼前,滑向那幅巨大的失 乐园,:“我要了,那个,”她说,然后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我手里,再用手指按 一按,帮我送到这个地址,我姓林。 我生平卖出的第一幅画,卖给了一个女人,她有自己的产业,一个精明而散漫 的女人,她生平有三个丈夫,一个已经作古,另外两个都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我将 我的失乐园卖给了她,更将自己卖给了她,更可笑的时候,我甚至忘了作价。 后来的后来,当我们在她家里疯狂做爱的时候,当我们的身体交缠着从床上滚 到地毯上的时候,我常常能隐隐觉得她挂在床边那幅巨大的失乐园里那几个男人女 人的淫邪目光,我甚至不敢与她们对视,我迷恋着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呢,她的 生活中我只是个搭配。我甚至没有对她说不的权利。 一年后,在她的帮助下,我开了个人画展,我开始在本城名声大噪,我的画也 能卖给一些达官贵人,装装门面了,我也开始常常出席一些艺术沙龙,等着一些初 走此路的女孩子们投怀送抱,画一些她们的裸画,但这一些比不上那女人食指一个 轻抛。 她是个魔女,一个地地道道的魔女,我只是个没有光圈的小凡人,抛盔弃甲, 如何跟她斗。 此时的她却开始走下坡路,她的一笔买卖被人坑,亏了将近二百万,要债的人 开始蜂拥挤进家门,这个时候的她,住进了我的小屋,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她甚至能象一个家庭主妇一样,偶尔为我洗手做羹汤,我的快乐无以名状,能这样 看着她赤着脚地走来走去,笨手笨脚的为我收拾一切,我就快乐地想尖叫,我开始 画她,赤着脚的森林仙子,散着发的主妇,溪边汲水的妖女,早起晨浴的裸女。 她偶尔会叫我宝贝,会躺在我怀里撒娇,偶尔会咬我的耳朵,勾起我的性欲, 我们会滚作一团,当天地都不存在,直到那天,她的前夫,找到我的家,她们在房 间里谈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吻着她的唇离开,我的女人没 有丝毫想解释,然后当天下午她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的女人--如果我还能这么称呼她的话,在一周之后就跟她的前夫复婚了,她 依靠他的力量,拿回了她的一切,她又可以在她的世界里呼风唤雨,她离开我的第 五个月,她的第三任丈夫去世了,我去看她,她仍是个素衣的寡妇,黑纱和素衣使 她看起来竟然如此纯美,衣服下面成熟的胴体此时是蠢蠢欲动的,我吻她的额角, 吻她的眉梢,吻她的欲望,然后静静瞥她一眼,便转身离开她,我不知道我何时能 解她下的蛊。 你来看我的时候,我仍在寂寞里倘佯,我离开了那个魔鬼般的女人,从此与寂 寞相交。我仍记得她胸口红色的朱砂痣,我的新作轰动了整个K 市,名字叫作寂寞 倘佯,画中裸女长发掩映了姣容,胸口哪颗朱砂痣如刻在胸前般寂寞,寂寞得想要 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