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 “……那大汉道:哼,尔等若不放下半数财物,就妄想打此经过!我们师兄弟 一听,他居然要我们留下半数财物才肯放行,当时便有些恼火。他既然不给面子, 我们何须给他面子?” “对对,就是就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镖师走镖讲究一个‘和’字,我们并没有立时跟他们冲突,而是忍下了这口 气,上前想跟他们商量商量。但是那大汉完全不听我们所言,口口声声要我们留下 半数财物!” “好讨厌的拦路狗,真该狠狠将他们揍一顿!” “我们见谈判无果,只得抽出兵器捍卫尊严,同他们较量较量。” “嗯嗯,狠狠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后悔!” “我们镖局的兄弟都是自小习武,受过极严苛的训练,岂是他们寻常草莽可比? 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哀叫讨饶。” “好!看他们以后还嚣不嚣张!” “我一手按住领头的那大汉,一面问他道:兄台可愿放行?那大汉被我压得死 死的,直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挣脱不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无奈之下只好低头道:你 们过去吧。” “这就完了?真该让他跪下磕一百个响头,看他还嚣张不嚣张!”卢婉儿手中 紧紧攥着一只苹果,挥过来晃过去也没想起来咬一口,忿忿不平道。 陆仲轩朗然一笑,轻轻摇头道:“俗话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在江 湖,到哪里都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哦,也是。”卢婉儿偏头一思量,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还有没有精彩故 事?我还想听!” “有啊,我继续讲给你听。”陆仲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轻咳一声,继续道 :“有一次,我跟几个师兄弟要把镖物送至阳城,途中经过六道山时,遇到一群不 讲情面的山匪……” 卢婉儿听得津津有味,手中的苹果直至快被捏烂,也想不起来咬一口。待听到 激动之处,更是手舞足蹈,一时不查居然飞脱出手,直直砸向不远处端坐的文舒! “啊!”卢婉儿见那只苹果飞向文舒的后脑勺,吓得连忙捂住眼睛。然而许久 后,并没有响起想象中的痛呼声,不由微微张开指缝,这一瞧,立时瞪大美眸: “呀!” 只见文舒已转过身来,右手掂着一只红艳的苹果,正微笑着盯着她瞧。 原来,文舒听到脑后有厉厉风声袭来,当即身子一歪,躲了过去。下一刻,便 看见脸侧擦过一只红艳艳的苹果。她眸中划过一丝好笑,出手将那苹果拦下握在手 中,对陆仲轩道:“师兄,故事讲得不错呀,瞧把婉儿小姐激动的。” 陆仲轩丝毫不觉尴尬,坦然笑道:“师妹笑我。” 他这会儿也不唤她‘舒儿’了。文舒眼底闪过一丝讽色,面上却对卢婉儿点头 一笑,抬手将苹果抛给陆仲轩,转身背对他们再度坐下。 “啧啧。”白随意倚在亭阁的廊柱上,两手抱胸,两脚架在石桌上,连连摇头, 笑得暧昧。 文舒白他一眼:“笑什么?” “啧啧,你这个师兄啊,啧啧,镜花水月喽。”白随意竖耳倾听不远处的少女 呼声,乐得咧开了嘴。 “镜花水月?怎么讲?”文舒放下手中的书,微微偏头朝陆仲轩看去。 陆仲轩此时正讲得神采飞扬,俊朗的面孔洒了一层灿烂阳光,配上一身素色长 衫,看起来气宇轩昂,实是美男子一枚。卢婉儿两手托腮,正闪着一双星星眼认真 听他讲故事。 文舒看着看着,眼底神色渐渐转冷,不带一丝温度。为什么以前她没有发现, 他卑劣得如此显眼?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会儿为了哄卢婉儿开心,满口胡言, 随口杜撰,简直丢尽了祖师爷的脸! 她忽地想起,似乎大师兄从来都不喜欢他,自他来到镖局后,一直对他淡淡的, 不像旁人那般热情爽朗。看来,伯棠师兄是明眼人。可是,为什么父亲却一直对他 青眼有加呢?伯棠师兄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就向他征求意见。 他武功不错,走镖时也没出过岔子,毕竟忠信镖局的旗号很响,大家都是混口 饭吃,谁也不会太难为谁。也许,父亲是看他能力不错?文舒极为不解,镖局养这 样一条白眼儿狼干什么? 无论如何,镖局不能留他了。文舒心中暗道,待此事一了,便征求父亲的意见。 最起码,不能再让他有机会接近阿槿。 “哇!陆大哥你好厉害!”卢婉儿听到精彩处,忍不住拍掌欢呼,激动地看着 他道:“陆大哥,你给我耍一段剑法看看,好不好?” “婉儿小姐有求,在下岂有不从之理?”陆仲轩撩起袍子站起身来,左右一望, 飞身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握在手中,微微一笑,耍起剑招来。 空有花架子,没有实质。文舒看了半晌,忽又低低笑起来。 白随意耳朵微动,朝她看来:“喂,疯婆娘,你笑什么?” “去!你才是疯婆娘!”文舒轻喝一声,将他的双脚踢下石桌,把自己的双腿 架了上去,学着他方才的样子闲闲抱胸,迎着太阳光微微抿嘴笑。 “喔,你嫉妒了吧?”白随意咂咂嘴,道:“你是想起来跟他青梅竹马的日子 了?现在人家有了新欢,忘了你,心里难受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文舒也不动气,依旧时不时地低笑出声。 白随意摇头感叹,拍拍她的肩膀,道:“喂,我说傻姑娘,你要是难受就哭给 他看,哭出声儿来,扯着嗓子大声哭,将他先前的负心行径尽数道出,到那时卢婉 儿还理他就怪了。” “扑哧!”文舒被他逗笑了,望了一眼姿态潇洒的陆仲轩,淡淡道:“他也就 能骗骗卢婉儿这样不解世事的小姑娘。” 她刚才还在想,要用尽法子阻止他再回镖局,不许他再接近阿槿。现在看来, 呵呵,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依陆仲轩此时的作为,怕是看上卢婉儿,请他回去都 不会回呢。 只是,他能得手吗?文舒搭眼望向不时拍手叫好的卢婉儿,心中猜测。 “嘁,要么我说他笨呢?眼光短浅!”白随意咂咂嘴,不屑地道:“卢敏之是 什么人?虽然没法跟我比,毕竟我天资聪颖,人中龙凤。但也是个极精明的人,阅 人无数,岂会看不出他打的小九九?” 文舒一想也是,照卢敏之对卢婉儿的关爱程度,肯定会亲自给她选良人出嫁。 笑了笑,道:“如此,倒真有好戏看了。” “呀,陆大哥,你吃这个。”卢敏之、卢婉儿、文舒、白随意、陆仲轩五人同 桌而餐,正吃得尽兴时,忽然卢婉儿站起身来,抬手夹起一筷子红艳艳的辣椒塞到 陆仲轩碗中。 “这?”陆仲轩看着碗中色泽鲜艳,极其诱人的火红颜色,迟迟下不了筷。 “嘻嘻,吃呀,你吃呀。”卢婉儿嘻嘻笑着,看着他瞠目的模样,眼睛眯在一 处,“书上说,辣椒既管健胃消食,又能治腰肌痛呢。” “……”陆仲轩窘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卢婉儿一挑眉,指着他碗里的辣椒,道:“陆大哥你今天陪着我玩儿了一下午, 还耍剑耍了好久,不会腰疼吗?” “噗!”白随意刚叼过文舒夹过来的菜,闻言立时狂喷,扶着桌子扭身剧烈咳 嗽起来。腰疼?耍剑耍得腰疼?噗——男人腰疼,从来只有一个缘由,却绝对不是 这个。 文舒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见白随意反应这么大,前后一联想,也不由满脑门黑 线。再看卢婉儿亮晶晶的眼睛,破天荒竟觉得她蛮可爱。 陆仲轩默然半晌,干咳一声,抖着筷子去夹那红艳艳的辣椒。 “婉儿莫要胡闹!”卢敏之见陆仲轩居然真的夹着辣椒往嘴里塞,连忙制止他, 往卢婉儿手上敲了下:“还不快给陆公子道歉?” 卢婉儿很疑惑地看着自己老爹,煞是不解。不过见他难得的肃容,耸耸肩朝陆 仲轩点了点头:“陆公子,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 “不妨事,不妨事。”陆仲轩赧然一笑,“婉儿小姐天真可爱,这样关心陆某, 陆某实在荣幸之至。” 白随意这时已停止咳嗽,接话道:“婉儿小姐说得对,这辣椒温中散寒,健胃 消食。用于胃寒疼痛,胃肠胀气,消化不良;外用治风湿痛,腰肌痛。陆兄白日屡 屡疲劳,多食有益,多食有益啊!” “就是嘛。”卢婉儿见有人附和她,又瞅了瞅她爹那张严峻的脸,再也不怕了, 理直气壮道:“你看白公子都说是呢。” 文舒挑挑眉,心道纯天然的孩子也不全然是坏处。起码这会儿,甚得她心啊! 她弯唇笑着,对卢婉儿先前说她‘好丑’的事情不再计较。 饭后。 “婉儿,你跟爹来。”卢敏之见卢婉儿随在陆仲轩身后往外走,眉头一皱。 “嗯?什么事呀,爹?”卢婉儿定在原处,并不走过去,她还想听陆仲轩讲故 事呢。 卢敏之眉头拧得更深:“爹有事跟你说,来。” “哦。”卢婉儿歉然地对陆仲轩耸耸肩,拖着脚步来到卢敏之身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