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胡小妹从香港心焦火躁赶到家的时候,警察正在简单地问黄琪的话。 黄琪一看到姨妈,像一个遭人欺负的孩子,看到妈妈后委屈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 抱着姨妈哇哇地哭开了。 早在路途中,胡小妹就急出一身汗,此时见此,也像亲身经历了劫匪抢劫过程似的, 吓得身子瑟瑟发抖,抱着黄琪,嘴里反复地说:“怎么啦?怎么啦?”但黄琪不作声, 抱着姨妈继续大哭。 胡小妹毕竟还是理智,想到了自己的房间,赶紧推开黄琪,跑了过去,并在衣柜里 好一阵乱翻起来。但是,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的存折没有了,她的金戒指没有 了,她的金项链也没有了! 此时,轮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但哭归哭,那些钱是她的命!她立刻清醒过来,她抓住一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警察 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存折没有了,我几十万没有了。阿塞,不,警察同志!还有 金银首饰,还有家具、家电,都没有了,这是谁干的呀?太坏了,他不得好死啊!你们 一定要帮我抓到他,抓到他呀―――呜呜呜” 警察摇摇头,又点着头,劝她说:“你放心,能把你家具从小区里搬走,目标那么 大,肯定留有痕迹,劫匪既狂妄,又愚笨。你和你外甥到分局去一下,把情况详细跟我 们说一说。对了,你先登记,看都丢了什么东西。” 在警察跟胡小妹说话时,黄琪虽然还在嘤嘤地哭,但她的耳朵像兔子一样灵敏地偷 听着。当警察说劫匪既狂妄,又愚笨时,她的心紧了,也害怕了,甚至开始莫名地后悔 起来。 但她又马上安慰自己:不会的,哪有那么厉害的警察? 于是,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跑到姨妈面前,擦干眼泪,故意大声说:“姨!肯 定是美枝那婊子请人干的!你去香港了,她也没有回来,我看她早就有计划,她把自己 的东西早就拿走了,连牙膏、牙刷都收拾干净不见了。” “这个情况很重要。”警察在旁边说。其实,黄琪与其说是讲给姨妈听,还不如说 是讲给警察听。警察说这个很重要,这正是黄琪希望达到的。 警察头儿叫来一个警察,吩咐道:“我们先回队,让她们跟我们去,做好详细笔录。” 用手指了指胡小妹和黄琪。 在福田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办公室,警察和黄琪开始以下的对话: 问:姓名? 答:黄琪。 问:年龄? 答:25岁。 问:职业? 答:xx贸易公司营销部文员,刚辞职。 问:家庭住址? 答:江西省赣州市宁都县xx镇xxj 街xx花园xx单元xxx 号。 问:和受害者的关系? 答:她是我姨妈,我是她外甥姨女。 问:什么时候来深圳? 答:大学毕业后。2003年10月。 问:哪个大学毕业? 答:江西省南x 大学。 问:什么时候住到椰树花园,也就是你姨妈那里? 答:最近不久。不到两个月。 问:住在一起的都有什么人? 答:我姨妈胡小妹,我,还有美枝。美枝比我后住进来两天。昨天晚上她的所有的 东西都不见了,而且她昨晚没有回来。肯定是她请人打的劫。你们去抓她吧?她可不是 什么良家妇女,她是做鸡的,做小姐的,她们那样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问:那她姓什么?住在哪里?跟你姨妈又是什么关系?请你详细说。 答:她好像姓梅,梅花的梅,叫梅知,知识的知,是广东梅州人,出来混后,就改 名叫美枝,她说这个名字好听,她们做小姐的喜欢改名。这都是她讲给我的。她在沙嘴 村做鸡,住在李秀儿那里。李秀儿就是她们的妈咪。李秀儿―――李秀儿跟我姨妈―― ―是―――是结拜姐妹。我姨妈经常打牌,一打就是一通宵,我说害怕,要姨妈给我请 个伴,姨妈就把美枝带来了。我看美枝是做鸡的,我不高兴,想跟姨妈说,又想,自己 也是寄在姨妈的屋檐下,就算了。谁知,却惹来了祸。 问:那你怎么认为就是那个美枝干的?你们房间里还住其他人没有? 答:我姨妈去跟我说要去香港玩三天,美枝亲耳听到。我姨妈是昨天上午去的香港, 昨晚没有回来,昨晚美枝也没有回来,可是以前,美枝不管多晚,都是回来的。而且, 我昨天晚上就发现美枝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她是作好了准备的。你们快去抓她 吧,说不定她现在都已经跑了。 这时,头儿警察跟旁边一个警察小声说:“你赶紧到沙嘴派出所去一趟,要他们协 助你把那个叫梅知的带到这里来问话。” 接着,警察继续问:那好,接下来,你详细讲讲今天上午发生的情况吧? 黄琪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我还在睡觉,还穿着睡衣呢。我似乎在梦 中,听到有人敲门,敲了很久,我问是什么人,门外说是煤气公司查煤气的。我就起来 开门。一开门,进来三个人,凶神恶煞般地首先唔住我的嘴,然后就把我绑了,接着把 毛巾塞住我的嘴巴,由于我挣扎,又蹬脚又呜呜叫,他们就打我,把我打晕了,后来的 事我也不知道了。 警察问:三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你描述一下,他们是哪里口音? 黄琪答:一个为首的个子不高不矮,长得很丑,像是他叫的门,标准的普通话,年 纪有差不多四十岁了。另外两个没有说话,年纪不大,瘦瘦的,样子很凶。具体的我也 说不清,因为我当时都吓懵了。在深圳,大多数人说普通话,我判断不出来他们是哪里 的,但从长相来看,不是广东本地人,是内地人。 警察对劫匪的特征比较在意,继续开导道:你仔细想想,看三个人都有什么特征? 黄琪装作想了想,答:没有。 其实,她的男友有一头典型的披发,谁看了都会记住,但她怎么能告诉警察呢。再 就是,她故意把黄拔说成很丑,有差不多四十岁,就是特意要搅乱警察判案的。 警察陷入了一会的深思,但马上又问:是谁最先发现你被捆、你姨妈家被劫的? 黄琪答:是美枝和李秀儿。我被打昏了以后,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听到外面像 是美枝回来了。我以为到下午了呢,因为美枝上午一般睡觉,她是不会回来的。谁知道, 一同进来的还有李秀儿。她们把我松绑了以后,我说遇到劫匪了,把我姨妈的东西抢了, 我要报警。她们不肯,说是要等我姨妈回来再做决定。她们安慰我一会,就走了,美枝 还故意大喊大叫说劫匪把她的衣服偷走了,但她又反对我报警,我看,不是她请人干的, 会是谁?我不听她们的,她们两个一走,我就打了110 。这样,你们就来了。 警察突然问:你是用什么报警的? 黄琪答:手机呀。 警察又像问黄琪但又像自言自语:劫匪没有抢你的手机? 黄琪惊了一下,还是神色自然地答道:我把手机放床上,还没有开机,他们只顾得 翻箱倒柜,找存折,找值钱的东西,再说,我的手机关机了,没有接听电话,他们可能 就忘记了。 警察又问:你姨妈平时和什么人来往?还有什么人到过你姨妈租住的这个房子? 黄琪想了一会,说:我姨妈每天到外面打牌,从来没有看见她和其他人来往过。对 了,我姨有个相好,是香港的,每个星期的周末来,每个月要给我姨一点钱,还买金银 首饰。这个美枝也知道,美枝有一个晚上还跟我讲,你姨妈真幸福,要是我也有这么个 人就好了。我说,这有什么好,那个香港佬又不是很有钱。美枝说,你不知道,港佬再 怎么没钱,也比我们大陆人有钱,你知道吗?你姨妈存了好几十万哪。我不信,美枝说, 你不信,有一次打牌,秀儿姐这样问她,你姨妈根本没有否认。我看,美枝当时就心怀 叵测,早有预谋。 黄琪虽然紧张地回答着警察的提问,但毕竟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看到警察要收 起询问笔录了,黄琪松了一口气,故意说:还有要问的吗? 警察头儿说,暂时没有了。黄琪对此,颇为满意自己的回答,内心里,也颇为自己 的智商而高兴。 突然,警察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黄小姐,在深圳,你还有其他亲人或者朋友没有? 比如男友? 黄琪马上答道:没有。胡小妹就是我唯一的深圳亲人。我也没有男友。 警察文明而礼貌地说:好。你可以走了。签个字就可以了。 签完字,出到公安局大门,黄琪仰望深圳蓝色的天空,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马上打 的往男友住的位置赶去。上的士前,她左右瞄了瞄,每一个人来去匆匆,没有发现人跟 踪她,她便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