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祭祀 发干和皲裂。我成为一把无法命名的泥土。 在冬天肉体将皲裂。我的头深入的埋葬在女人的乳沟里。 我跪在那里拼命吸汲女人肚腹间的稻谷洌香。 我累了。在医院陪伴一位朋友。他给我讲了一些故事你要听吗。 女人点点头。 好。现在开始。 这个人是个好人。常意上好人是一生平安的。这人果真很平安。平安的成长平 安的上学平安的分配。然后平安的恋爱平安的生子。总之这人很平安看不出有什么 不平安渡过一生的迹象。这个人想想自己花是花树是树叶是叶就幸福的没了边际。 季节的奔跑在他看来不过是追索幸福的手势罢了。 一天这个人带着儿子不知怎么地来到了沙滩上。有一个女人。女人蜷着身子头 枕一个布包袱躺在沙地上。女人穿一件褪色泛黄的红毛衣。女人蓬头垢面。女人烂 污。这个人走近她。她却象一只嗅到不安空气的伶俐的狗一样翻身起来盯了这个人 一眼就走了。肿细的眼泡黄黑的脸色是让人看了就会被糅和在千百张面孔里混淆不 见的样貌。女人的表情也象一条狗做错了事似的。走不远,她回头。这个人站在原 地也没动。女人没来由慌张的加速了步子。在沙地上行走是费力且不快的。背影就 很仓皇。这个人突然想上去和女人讲一讲但又不知该讲些什么。女人却是愈走愈远 了。然后这个人的儿子喊爸爸快来看这是什么。这个人看到女人躺过的地方有一窝 很大的蚂蚁洞。蚂蚁们在忙碌。沙粒和蚂蚁。 这个人忽然童心大发。在蚂蚁们的头上筑起了沙堡。沙堡下的蚂蚁们停下工作 好象很惊慌似的来回奔跑并用触须传导信息。这个人丝毫没有在意他为蚂蚁们筑了 高楼筑了花园筑了酒店筑了高速公路还筑了游乐水池。 几只蚂蚁爬上这个人操劳无休的手。不一会儿这人的脚下就聚集了无数黑麻麻 的蚂蚁。这个人和许多故事里的人一样对即将发生的事视而未见。孩童的游戏都是 以创造伊始以毁灭告终。你无法解释为什么你的天性里会有那么一种颠覆性的摧毁 欲望。这种欲望的恶之花无时不准备在你的身体里绽开。这个人退后几步欣赏自己 伟大的创造和布局。然后。这个人悲剧性的把手一挥。庄严和美丽的沙堡城市眼见 就要沙飞土灭。这个人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里不无痛苦。换句话说,刚刚爬上这个 人的手臂上的蚂蚁狠狠地咬了这个人。这个人吸着凉气一甩手,最终沙堡还是毁了。 这时孩子跑了过来。孩子极为惊惧的哭叫起来,爸爸你要做什么啊!这个人低头一 看。自己恍若置身在自己的城市面前。美丽的城市狼籍不堪。建筑物象破败的积木 塌陷了。洪荒似的图象。高速公路上血肉模糊。巍巍的防波堤坝成了汪洋中隐没的 一条带子。刚刚被他用拇指碾死的蚂蚁赫然是几个人的尸体。其中有一人居然正是 他心爱的妻子。这个人哑喊一声面无人色的瘫倒在沙地上。 我拍拍怀里瑟瑟的女人。冷么?女人点点头用丰满的手臂绕住我的胸口。后来 呢。后来么这个人委顿悒闷不堪。你是想叫他死掉还是让他进精神病院? 还想不想听? 嗯。 在这个无雪的冬天我渴求水份。我探吮女人的湿润。雪白的床单和雪白的女人 淹没了我。我是一个雪孩子。我告诉这个冬天大街上的女人。我很累了。在医院陪 伴一位朋友。他给我讲了一些故事你要听吗。 这个人不是个好人。他还在母亲的胎包里就阴谋开涮他的哥哥。最后出产道的 时候还故意跘倒了哥哥自己走在前面。结果哥哥和弟弟倒了个个儿。而且哥哥的屁 屁上还留下这坏小子踹的一块淤青。当然护士们管它叫胎记了。这个人还在吃奶的 时候就开始思想了。结果就常常咬痛了母亲的乳头气得他爸爸在一旁不停吸气。 夜晚开始的时候先是泼上蓝墨水再是黑墨水的。这时这个人就觉得容易隐藏自 己了。这个人躲在一边。举手。看不到手指。好了,这个人就不动声色的溶入墨鱼 的颜色了。有人走过来了。近。近。碰触到了。人一惊的闪开。说,谁,谁呀。人 转身就跑了。于是这个坏小子可乐啦。 这个人用安眠药恐吓过校长偷吃过试验室里的蛇倒换过假钞不止十个地和大姑 娘上过床。 这个人在被世人唾弃的溺水池里呵呵地洗刷过自己的内部。 这个人在残废的情爱里幸福的死去活来就象一跎钻满了快乐白胖蛆芽的大便屎。 这个人在人们的呻吟里毫不介意地遗害千年。这个人是个祸害。这个人在通向 下一个牛B的大道上裸跑着。 一个病人在病房里煮鸡蛋吃。一个病人在病房里煮出一场火灾。火焰一哄把烟 花吹到半空然后坠落成一队队的火球。乱星喷射着灼水。许多大红的软舌头舔着地 面和墙壁。床铺开始郁郁冒烟。一个病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火舌有滋味地吻舐自 己的脚。一个胖胖的护士坐在地上啕啕大哭。没人会知道为什么一场小小的火灾会 闹的无法收拾。你们忘了这是家老医院。狭窄的连半辆消防车都开不进来。最重要 的是这是冬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我早告诉你们了。轰轰烈烈的燃烧哇。这个 人开始觉得好玩。 后来这个人就逼着人们跳窗户。跳,你,就是你,你不跳我推你!有四十多个 人从窗户里被逼或是被推下去了。有二十六个人摔死了。剩下的不是伤残就是还有 半条命或者他们本来就是病人。这个人是最后跳下来的。他的衣服上还带着火苗。 在下面站着看人跳楼的人们都议论说,唔还是这个人跳的姿势好看。一只飞翔的大 鸟飘扬下来啦。这个人在地上抽搐了一会。脸色飞快地通红然后转青黑然后转死白。 这时一大滩浓浓的血浆才从他身下漫出来。有人有经验的俯下身看看他。人说,得。 又报销一位。这个人带着一种古怪的笑诡瞪着天空。这个人最后的一句话是,操。 门的外面是冬天。我面对的是一扇窄门。我在冬天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做祭祀。 女人发出一阵歌颂般的哭泣。女人是大地的化身。我在地母的山峰沟壑里进行一丝 不苟的膜拜逡巡。欲火图腾。 门的外面是冬天。女人打开了一扇窄门。女人走时从我的口袋里取走了我所有 的钱。这是女人应得的。我给女人讲了一些故事。女人问故事完了么。你的朋友呢。 故事讲完了。说故事的人们就该死了。 这是一些适用于冬天祭祀的故事。 女人吻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