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诞我是这样度过 作者:殇儿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里,8扎生啤使他面色苍白表情严肃。 我坐在床上,身后靠着冰凉的墙。同样的面色苍白表情严肃。 这是2000年的圣诞夜。 他是一个我4年前就认识、但是至今对话不超过1000字的朋友的朋友。 我们刚刚结束一个乱糟糟烟雾腾腾的圣诞派对,这里是我冷冰冰、没人住的另 一处家。 我最好的朋友怡子暗恋他。他送怡子回了家,现在他又来送我。 “一块去我家吧!唠唠嗑!”我10分钟前在黑冷的夜里一直喊。没人响应。 “我他妈明天晚上还要上班呢!”他说。“我要回家睡觉!”于是怡子也说。 她快速跑过胡同的拐角,等我们踉踉跄跄跟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踪影全无。“她一 定上厕所去了,我去找她。”他这样对着厕所说,却仍然不忘记自己应该是要进男 厕所。我觉得自己比他清醒。我进了女厕所找她。 空荡荡的昏黄灯光可怜的照着3个茅坑。 我确认了两次,向自己保证每一个茅 坑上面都是空的之后,我出来给怡子打手机。他也出来了。 “喂?!你哪呢?”“我正上楼呢!”“你怎么这样啊!也不告诉一声,给我 下来!”“我说句话就走!”她挂了。 我和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对了几句话,发现不远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出现。 “是她吗?”他问。 “是。”其实我还没有确定那里有没有可以称的上物体的东西存在。 但是黑暗渐渐把她吐了出来。她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还是没有要和她聊聊的意思,于是,她仍然要求回家。 我真着急。 怡子终于是回了家。 现在,我们却在我这死了一般的家里说话,晕忽忽的激动。 我二话不说把他带进了院子,他跟着,没有再提出走掉。当月光照在我怎么也 插不进锁孔的钥匙上的时候,我真怕他面向月光溜掉。 但他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于是,我们就我这死了一般的家里说话,晕忽忽的激动。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来着?在怡子家吧?她生日那次。。。。不,不对,” 我脑子里现出李玄的时候忽然想起,我是认识李玄的同时认识他的。那时侯他俩还 是好哥们。“是在西单PIZZAHUT大门口。”我被酒精搞模糊的眼睛看见他点了点头。 “那时侯才18岁哦。。。。那时侯真好。”眼前远远的浮现出眩人的李玄和身 旁毫不逊色的他。流动的灯光,繁喧的闹市,穿着口袋肥裤子的两个大男孩,怡子 把他们带到我面前。。。。为什么长久以来回忆起这一幕,心里只是默默念着李玄, 却忽略了当时同样存在的他? 浑身沉重的麻木着。我的思维仿佛在远处独立运动,直到嘴说出了我的思维, 才能把自己和它们联系起来。嘴告诉了耳朵,耳朵再告诉我自己。 “还都是小孩呢。”他说。 “我倒觉得你没怎么太变。” “我变了。你哪会知道我怎么着了。” 我觉着冷死了,找出床被子盖在身上。“你冷不?” “冷。忍着呢。” “过来也盖着?”我腾开身边的东西,拍着床问。 他摇头。 几乎没有男人会拒绝我提供给他们的机会,何况是在喝了8扎的情况下。 跟在他之后来的HONCO比,他真象个绅士。HONCO是个敲鼓的,来了就二话不说 钻进被子了。因为他的关系,我让HONCO大冬天在门外傻等了1个小时。我告诉他我 睡过去了。 “为什么不让怡子来我家唠唠?” “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他大概也明白怡子对他怎么回事。 “怡子是好人。我今天去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早就说过,只要怡子开口, 她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帮她。”他一字一句比画着说,仿佛此刻真出现了紧急,怡子 已经危在旦夕。 “我也是,人重要的就是要讲义气。” “人进我一尺,我进人一丈。” 沉默。大家沉浸在一股肝胆相照的热情里,激动不已。 “她真的很好。 你看,”我指着被HONCO搞的不断叫嚣的呼机和手机说,“本 来我这有好多人要跟我过圣诞,可我觉着没劲,就想和她过。我要是男的就找她。” 我的嘴再一次把脑子叫醒,语气加重在最后一句话上,盯着已经晃悠到落地镜前端 详自己的他说。 他转身离开镜子,“那也得看合不合适。。。。”他小声说,仿佛在与自己交 谈。 “她心地相当好,可唯一一点就是言语太刻薄了。” “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比豆腐嘴刀子心的人要好。”我想起李玄,加了 一句。 “那是谁呀。。。。”他自言自语。 我不说话。隔了会我问:“你对李玄怎么看?” “需要你的时候来找你,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把你扔一边。” “太对了。”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的了解他。我想我那时用尽了一切肢体语言 来表达我的赞同。 “他永远不会真的喜欢什么人。”我点头。 “你们怎么回事了 ?”他问。 “嗨——”我目光流离,“你也知道他,他就是那么个自己和自己玩的人。” “我还以为你们很不错了已经。那次看你和他一起逛商场。” 我想起他还在“世都”干的时候和李玄一起见他的那一面。李玄专门开车来世 都接我和我妈,那时侯他追我追的多热闹。 “逛商场。。。。那能说明什么呢?”现在想来,我都是被他的行动牵着走, 被动的接受着他的种种热情。也许一切在他来说,和一场“养成类”的电脑游戏没 什么分别。“他就是爱自己跟自己玩儿。”我重复着。 “什么叫自己和自己玩?”他有些困惑。“我觉着两个人一旦到了一起上街的 份儿上,那就已经很稳定了。” “那你没和你女朋友上过街?” 他把身体向后靠,顶着椅子摇头。 这次轮到我困惑了。 “你们多长时间了?”一直知道他有女朋友,但从来不知道详细的状况。 “两年。” “今天怎么没有带她来呢?圣诞应该是和女朋友一起过吧?” “没意思,还是觉得和朋友过比较高兴。” 是不是他们感情不好?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微微这样希望着。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 当手机再一次被HONCO弄叫的时候,我把它和呼机一起关掉。 “你还约了人,那我。。。。” “别理他。 没意思,还不如和你在这里聊的好。”我真后悔干什么给HONCO打 电话祝他圣诞快乐结果把他给招了来。 断断续续的沉默。 “你跟李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钱的事?”我想起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哥们 一下子变得形同陌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家也都没时间,逐渐疏远了。我那时侯需要钱,问他 有没有,他说没有。那我也就算了。再见面我们还是朋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是会看我的情况帮他,毕竟以前那么好过。” 那时侯问起李玄关于这件事情,李玄可是大大数落了一番他的不是,说什么没 办法还象以前一样好了,就选择了离开。他对一切离别都是那么平静,和说“昨天 下了一场雨”的语气毫无分别。仔细想来其实他真的从没投入的对待过友谊和爱情。 要知道无论对谁,感情一旦开始,不是轻易就可以放弃的了的。 对着他,我忽然找到了久违的真挚。相比之下,李玄是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的。 他象一个单细胞生物,简单而无情的活着。 “你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他问我。 “也就两个多月。1月21到4月16。”那些日期我是忘不了的。 “我真的以为你们很好了。”他又重复。我想,犯着晕的我们大概思想都总在 一个地方兜圈子。 是哦,我也以为我们很好了。所以当他忽然说“没感觉”了的时候我真的无法 相信。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面对这个事实,因为我实在无法相信感情可以象自来水,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缩在被子里,看镜子里的我。长长的黑发遮着蛊惑的脸,想仔细看清,视线却 怎么也聚不了焦,只能模模糊糊知道有张美丽的脸在孤独的向外张望。再转头看看 对面的他。大喇喇的岔着腿,无言的沉寂着,是张酷似李玄的动人的脸。 但我面前的是个男人,是个真正的男人。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这样的夜里冲向缩在床上的我。他们说:我爱你。我可以 为你放弃我的女朋友。我不相信,我看着他们笑。于是他们不见了。 怡子的眼光不错,这的确是个值得爱的男人。我现在只会对不想和我上床的男 人产生感情。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自己爱上的是他。 但一切都已不可能。李玄已经划破了我,我也不会去夺我最好朋友的所爱。而 且,我不抢别人的男朋友。这是我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情了。 感情尴尬的冻僵在这个酒醉的晚上。 他说他在混,他觉着自己没前途,他说李玄就混的比他强因为他有个好爸爸。 我说人怎么着都是混关键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说李玄被钉死在一个看 来舒服的棺材里再说他爸已经越来越不得势他哥就已经被发到了石景山。 我说李玄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他是自恋。 他说你了解他吗你了解他的过去吗? 我说你说说我听听。 他说他们四个以前是最好的有他有今天见到的一哥们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可是 现在就剩下了他和今天那哥们俩人。 我专注的听浑然没想这关我什么事其实他已经所答非所问。 我想我们都在利用对方来悼念自己怀念的从前。 我搞不清是从前的感情传在了对方身上,还是在对方身上产生的感情激起了对 从前的怀念。 我们共同拥有的就是那两个都跟自己有很大关系的朋友。 但是20世纪就剩下7天, 我们即将失去留恋的过去。其实我们早就在很久以前 就已经失去我们只不过是在为所有的失去作一次统一的葬礼。我们就要进入21世纪 在那个世纪我们得结婚生孩子还得死掉。 他正热闹的说着一件什么事忽然站起来不带逗号的说我得走了。 我也马上站起来说好吧你走好。 站在我家大门口我看见他瑟缩着穿过空荡荡的大街好象天空里划过的气球。他 似乎回了下头又似乎什么也没理会一直走掉了。 我们没有任何对方的联系方法。 他会回家睡觉明天晚上爬起来去上班。 我则下了台阶转过门前的拐角走向冻成一团的HONCO。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邂逅。它好象萦绕耳畔的回声夏天刺目的阳光让我久久不能 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