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原因和一个理由 作者:徐慢 idm111@sina.com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呼机,21:10分,还有20分钟 就是《经济半小时》,屋子里充满了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汗臭味和一 股蔬菜腐烂的味道,我在进行一天中最后的一顿饭。 沉浸在酒精的微醉中,轻轻吐出一口烟,感觉很惬意,烟是红洛,专门从家带 的。 但是呼机却这时不时时务的响了,看了一眼号码,我抓起钱,冲了出去。 (0379······)从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我不知道自己是如 何来到电话跟前的,毕竟已经分开很久了,大家都已经没有话说了,为什么还会呼 我呢? “你现在过的好吗?”她的第一句话就带着哭腔。 “不好,” “怎么了,为什么不好?” “工作不想干了,没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呼你吗?” “······” “我想见你,我现在很不开心……” “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想离开这里,你带我走吧。” “说什么胡话,你喝醉了。” “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我星期五回去。” “你能马上过来吗?” “好,我明天走!” ······华灯初放,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留下迷人的尾灯光线,北京的 夜色真的很美,我想努力让自己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为什么事隔多年还会有这种感 觉,曾经心如止水,为何在刹那间波涛汹涌,也许大家都不冷静,都喝醉了,我对 她说,你想清楚,冷静的想一下。 我也要冷静,第一,我需要顶着头皮去和上司请假,第二,我需要一笔数目相 当可观的钞票, 第三也是我最充分的理由,我这样回去再和她见面毫无意义。 但是有一个原因使我彻底崩溃了,因为直到今天我对她的爱还是那么的一如既 往,那么的深沉, 我不能拒绝她, 因为 我爱她! 候车室中嘈杂的声音和令人窒息的气味使我很不好受。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出门 也会有这么多的人,尤其是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心情烦的要命,幸亏我自认还有些 自制力,不然肯定会将刚才那个拦着我卖矿泉水的家伙击倒。那样,可能现在我就 不会在闷热的候车室里看着一个个烦躁不安的人们,而是会在一个可能有风扇的小 房间里被一些穿制服的家伙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不知道一个电话究竟有多大的魔力,但是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如在梦中, 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在几个小时之内,我做了很多事情,下决定、请假、取钱、买 火车票、洗澡、整理东西,与同事和房东依依惜别。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干了这么多 的事情,使我已经来不及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远方有个人在等我,我要去见 她。 窗外的高楼大厦飞速的向后倒着,坐在出租车里的我对眼前的一切都是显得那 么茫然。 这里,北京,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再过十几个小时,我回首北方时,也许 会感叹,为了追求,我来到这里,为了追求,我又离开了这里,对于这一点,,我 无怨无悔。 该死的候车室,明明是19:30的车,18:15就开始排队了,人口密度 马上加大了,像一个烧的很旺的火炉,可怕的向四周散发着热量。 再过几分钟火车就要开了,此时此刻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看来,火车上的 风扇还可以吹到我,不知晚上会不会冷。几分钟前的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已经 开始检票了,她告诉我,你,别回来了。至于是什么理由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总之 像这样的理由她可以在一分钟内想出好多,还不重样。 想再多的事情都是徒劳的,因为无论设想的多么周全,安排的多么合理,老天 总会无情的加以破坏。这其实一点也不令人沮丧,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破坏,但 是最让人沮丧的是,为什么我还会对它奢求? 为什么当时我不能将车票撕的粉碎,难道就是因为我已经请过假,告过别,别 无后路了吗?我想以我的个性,我要做一件事情,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 但是,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呢?也许原因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也许,你已经开 始后悔打了那个电话,只不过想找人聊天,没有必要回来的。你也许会怨我:“何 必当真呢?你还不知道我,好的快,忘的也快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只有一件事情我还不知道,事到如今的你,是否依然爱我? 我不想再对我的这次决定做任何的评价,对也好,错也好,事情已经发生了, 后果怎么样,现在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火车已经开动了,带着我离开一个地方, 到达另一个地方,虽然有一个地方是我的故乡,但是我的心情依然沉重。 同座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说话,因为谁也懒得先开口,只是望着窗外那一幢幢拔 地而起的高楼,他们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在想 你。 坐在西行的高速列车上,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我不觉笑了,可能只有我知 道这笑有多么苦涩。经历了这么长时间,我失望过,如愿以偿过,但终归是失去的 多呢?还是得到的多,我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这一段日子以来,工作的没有进展,造成了消极的生活态度。其实我对于生活 并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是不想自己停留在同一个层次上,停滞不前是我深感恐惧 的,但是我目前恰恰无法摆脱这一现状。 我认为生活应该是丰富多采的,应该有突破,没有突破就不可能发现真正的自 己,没有突破就不会有未来,曾经有位成功人士说过:人生就是要不断的放弃,我 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人生总是有许多阶段的,这些阶段直到死亡为止。但是我们没有勇气去认真思 考,为什么要经历这些阶段,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人为什么要活着,难道就因为我 们被父母生了下来? 有人曾经问过我什么才是幸福?我说幸福的标准每一个人都不同,有人以升官 发财为幸福,有人以能分一套房子为幸福,还有人只要能有饭吃就是幸福。我们不 能对每一个人都有过高的要求。人活着总有一些理想和追求,我想幸福就是在这些 理想和追求实现的那一刹那,记住,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它决不会长久。 现在已经20:55分了,还有十一个小时才能到洛阳,哈哈,不过我不用担 心,旅途一开始就有了戏剧性的突破,我居然搞到了一张卧铺,虽然只是一张上铺 也让我欣喜若狂。 当同座的三位难友看着我拿起行李离开的时候,我居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当 我踩着尸体穿过重重车厢来到卧铺车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贫富差距就在着短短的 几截车厢。 还有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正在我用一种非常高难度的姿势写这些东西的 时候,一个列车员居然走过来说我像是文化人,要我给广播室写稿。看在他长的还 比较诚恳的分上,我答应了,当然也是胡写一通,没人能看懂,呵呵…… 一进入河南,我就感到一阵清爽,这是北京从来没有的感觉。看着车外飞逝的 景物,时间却相对走的太慢。快到了,我不知道结果怎样,我只是希望,早些知道 结果。 一年了,洛阳宫啤酒还带着家乡特有的那种甘甜,洛阳的一切还是那么的自然, 狭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但这些却无形中增进了人们之间的距离。母亲要为午饭 开始忙活了,父亲还在闷热的中巴车上卖票;而我呢?像一个外乡人一样,到处都 有神色紧张的人问我住不住旅店。 我是一个漂流的人,不知道哪里才是我最后的终点。一个网友对我说:你这种 人永远找不到女朋友,因为你太不稳定了,而且你也过于敏感。我不知道她说这些 话有什么根据,但是她是对的,我可能孤苦一生,浪迹天涯。因为我想去的地方, 可能永远也去不了;而我呆的地方,却不是我最后的归宿。 如果说这个世界什么是最让人厌烦的,那就是变幻莫测。一件好的事情可能在 瞬间变坏,同样,一件坏事也可能在瞬间变好。面对这些,我们显得无能为力,觉 得自己被摆弄一样。 19号8:45分“你刚到吗,怎么这么晚?” “火车晚点,怎么样,决定了吗?” “恩······,我不好意思请假啊?” “别在忧郁了。” “······” “好,你等着我,我一下班就去车站。” 9:30分“你回家吧,我真的去不了,不好意思。” “我已经买了票了,下午去青岛。” “那你退了吧!” “······” “票可以退,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退的。” “······” “我再想想吧,呆会儿再呼你。” “嘟······嘟······” 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但是我应该对谁说对不起呢?我不 想让你为难,因为那不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也许一个女孩跟一个男孩到很远的地 方,理由就是这个男孩说要带她去看海,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只能 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还想问一句:我要去看海,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同样是候车室,也许正像我孤独的来一样,我还要孤独的离去,这没有什么什 么好难过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从10:50到11:24,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在等 待,我像一个民工一样坐在路旁,双手抱头,我真的什么都不敢想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不想再过像以前的那种生活,每天呆在电视机旁,抱着电话, 铃声一响就会像中六合彩一样兴奋,但如果不是你打来的,就会像没中奖一样沮丧。 我之所以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是为了以后当作证据,当我再次欺骗自己的时 候,它会无情的予以揭露。 我其实一直想过一种全新的生活,我也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总之,对 于现在,我极度失望。生活的有序化太枯燥,有些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用多想就知道 几点起床,几点上班,几点吃饭,几点看电视,几点睡觉,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有 秩序了吗?难道这就是丰富多彩的生活? 其实造成这一切的都要归根于我们自己的懒惰、懦弱和逃避现实。由于生活中 太多的无奈,给了我们逃避的借口,于是我们开始习惯了逃避,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事情,难道你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其实这一切都是借口,而且现在人们已经渐渐 的不太在意别人在借口什么了,因为他们本身都在借口。 事情发展到现在,任何的情况都会出现,刚才,她终于下“决定”了,我认为 是决定。 她说,跟我走!13:30见。 我不想把一件事情理解为过程和结果两个部分,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整体,你 不可能将它一分为二去考虑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我认为这是一种状态,还有就是一种态度。因为一件事情的存在是客观的,不 是因为你觉得它哪个部分更重要才会发生,它存在着,是一种状态;而这时候也有 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一件事情到底如何,是必须有结果才能下结论的,过程也好, 结果也好,关键在于你处理事情的态度。如果你认真,那么这件事情就有意义,可 是如果你满不在乎,那么整件事情也就相应的荒唐、可笑。 现在,我还在不停的写着,已经13:13分了,我在打发见到你之前的时间, 我埋着头写着,希望一抬头就看见你亭亭的站在我面前,就算是你不能和我一起走, 来和我告别,一瞬间,我的感觉肯定是幸福的。 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上天啊,不要再捉弄我了,因为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慢慢逼近,我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应该不会像电视 里演的那样,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吧?如果你不来,我会等下去吗?我会一个人去 看海吗?天啊!我不敢想了…… 有时候看着别人开洋车,住别墅,我都会暗暗发狠。同样是人,为什么人家就 活的那么精彩,起码他自己也认为这样。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 不能保护,不能让她不受伤害,是多么让人沮丧啊,而这些原因恰恰是物质方面的, 简直是一种耻辱! 看着你略显憔悴的脸庞,我真的很心疼,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是我没安排好, 本来你可以在家里舒服的睡觉,到单位和同事愉快的交谈,可是因为我,你要跟着 饱尝旅途之苦,面对这一切我却无能为力,我真的很沮丧。 你好象已经睡着了,窗外的风很大,吹乱了你的头发,你也不在意了。长长的 睫毛像帘子一样阻挡着来自外界的光线,也隐藏着你的内心。小巧玲珑的鼻子顽皮 的向上翘着,嘴唇紧紧的抿着,显示着你的坚强。 你离我如此之近,我一伸手就可以触到你,我就坐你对面,但是,我却感觉不 到你。张宇唱的好:我宁愿看着你,睡的如此沉静,胜过你醒时决裂般无情。刹那 间,我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你能这样长睡不醒该有多好,永远是那么的美丽, 那么的安详,永远不会发脾气…… 我想已经快出河南省了,车上更加郁热起来,风扇也非常及时的关了,惟恐人 们的汗出的太少。满眼都是焦躁不安的人们,大声谈论的,高声叫卖的,孩子的哭 声,大人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绝妙的列车交响乐,不知还有多长时间 我才可以不在欣赏,总之,越快越好。 现在,疲惫、困倦和燥热已经慢慢的掏空了我的精神、意志,眼神也渐渐呆滞 起来。 当夕阳掩去最后一抹残红,我已经支持不住了,不是因为现在,而是一段漫漫 长夜将如何度过。 到青岛已经34个小时了,我的心很烦,头脑发蒙,思维迟钝,语言结巴,令 人讨厌。 很长时间没吃东西,站到镜子面前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憔悴的不得了。对于这 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懒的去想了,简直是不敢去想我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我真的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我的头很晕,因为刚连着抽完一包红梅,我 努力有头绪的想一些将来,结果我费了好大劲之后,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胶洲湾像一轮弯月静静的躺在青岛的怀抱里,是那么的安详美丽,就像女神一 样。 没有什么云,天空就像一块玻璃一样,既蓝而且透明。下面就是海了,因为是 海湾,所以很平静,只有略微的浪一次次的冲到细软的沙滩上。 一个女孩站在海边,久久的站着,看着她盼望以久的大海,白色的小帽子紧紧 的攥在手中,纯白色的裙子被海风吹的很美,像是一只蝴蝶,但更像是一只海鸟。 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海浪,微黄的沙滩,海风和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一切 都是那么自然的组合着,我不觉醉了。 对于一个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女孩来说,她的出奇的冷静真是让我吃惊。她就那 样站着,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巨轮,脸上仿佛发出圣洁的光芒,使我不敢逼视。我 远远的看着她,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音乐广场,张信哲的歌飘荡在整个海面和广场,配合着海浪的声音,增加了它 的感染力。 她激动的对我说出幸福的概念:和最爱的人到最想去的地方! 从她那闪着光芒的眼睛中,我仔细的搜寻,结果,没有发现我的影子。 原则上不犯同样的错误,几乎是我的座右铭,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时常会 拿这句话来告戒我自己。 一个人犯一次错并不代表什么,但是一个人一个人如果在一个问题上接二连三 的犯错的话,那么你可以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的抽他几个耳光,一边抽还可以一边 骂:傻逼!让大家失望的是,这个傻逼就是我,如果您不骂我的话,您一定会心情 郁闷很久的。 不久前,我下了一个决心,但是这个决心很快就被一个电话撞的支离破碎。经 过这几天的相处,使我深深的明白了,爱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看着心爱的人要 做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定。只感觉一阵恶心,一股腥味,从心口直冲上来,眼前渐 渐模糊了,大片的红色、鲜红色、血红色,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觉得我死了。 一个我深爱的女人,却一直无法真正的得到她的爱,作为男人来说,确实是一 件很沮丧的事情。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可以说耗尽了我的精力。但结果的残酷令我 更加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命运的残酷。看着日渐黑暗的天空,我欲哭无泪,求助无 门。这次,我是真的彻底绝望了。 李丹: 你好! 我现在在洛阳候车室里给你写信,我并不想把信写的太长,因为你没时间看; 我也不想写我现在的感受和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的总结,因为你没心情看。 我只想告诉你几件事: 1. 底片会夹在信中一起寄出。 2.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不管你相信与否,而且我以后不会在烦你了。 3. 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徐慢 2000-7-23 (完) 早就想写一些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但是一直不知从何写起,没想到这次居然成 为我们最后的晚餐的叙述。 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揭露狂,我写的这些东西对于大家来说毫无意义,但是 它却影响了我一生。 希望大家就当成故事来看吧,或许当成笑话,一笑了之算了。 (故事里除人名是虚假外,一切时间、地点、时间都是本人亲身经历) 2000-7-26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