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心愿的赎罪 当容颜赶来时,我平静地坐在连澈旁边,看着他安详的脸,直到葬礼结束, 我都一直静静的,木讷的,没有掉一滴眼泪。我把那条围巾和连澈埋葬在一起, 连澈说戴着那条围巾他就不怕冷。那条围巾是红色的,连澈最爱的颜色,鲜艳如 血地和连澈躺在一起,那是用连澈的鲜血浸染成的。容颜抱着我哭,她摇晃着我, 说:“海潮,你哭一下,哪怕是一下也好,你不要吓我……”心里酸楚了一下, 眼眶湿润了,还是没有眼泪掉下来,我的眼泪在连澈走的时候已经枯竭了。没有 大悲大痛,没有柔肠寸断,身体的每一处都已经被悲伤慢慢浸染,渐渐麻木了。 葬礼后的第一天,我来到了妈妈的医院,当我还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我站起来说,我,去做手术了。 容颜拉着我,泪痕未干,说,海潮,休息一下吧,我不反对你做手术,但是 请你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连澈在天上看着也不会安心的。 我给了她一个舒心的笑,空洞地望着天空说,他会在天上保佑我的,他是断 翅的天使。 我像奔赴刑场的战士,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医院,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如果连 澈真的听得到我的声音,就请你在手术结束的时候带着我一起走吧。 当我出现在医院时,所有人都惊讶地站起来看着我,除了妈妈,因为她站不 起来。 每个人的表情都错综复杂,每个人都知道我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只有那 个男人在惊讶过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思维忧伤地望着我,走过来,问:“他,走了吗?” “恩。”我笑着看着他,眼里却溢满了悲伤。 思维低着头,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安慰了。 晓淙看着我,眼里泛着泪花。我走过去,怜爱地摸着他的脸,他的脸瘦瘦的, 没有以前那么圆润了,眼神还是那么深邃,我想起连澈的眼睛是透亮的,总像含 着一汪水,以前我就经常寻思这两双眼睛有什么不同。我看见连澈在他的眼睛里 望着我笑,眼泪一下子泛入眼眶,我忍住泪笑着对晓淙说:“好久不见啊,你的 脸上都有胡茬了。” 晓淙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抱着我哭:“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痛苦,不让我知道……”我安静地被他抱着,借着他的 悲伤把我埋藏在心底的痛都倾泻出来。 我轻轻推开晓淙,坐到妈妈身边,平静地说:“身体好些了吗?可以动手术 吧,明天就做手术吧。” 她泪流满面,握着我的手说:“孩子,对不起,我们无亲无故的,却要你来 救我,我没有关系的,我还可以撑下去,你看,我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我心里一痛,扑到她怀里,说:“我不是你的干女儿吗?你就是我妈妈,我 永远的妈妈,原谅我现在才出现,让你受这么多的苦。”妈妈,你是我亲生母亲, 我不是你的干女儿,虽然你不记得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再强求了,只要看着你 健康地活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爱,那个人现在 走了,但是他教会了我爱。 晓淙跪下来拉着我,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救我妈妈,还 要你受苦……” 那个男人激动地轻唤了我一声:“海潮,谢谢你。” 我冷眼瞥着这个男人,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爱的人,只有这个人,是 多余的。 躺在手术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我甚至看到了连澈在模糊中望着我微笑, 我在心里呐喊,澈,带我一起走吧。 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醒来就好,我是抱着必死的心躺在手术台上的,但是我 还是见到了明天的太阳。我很失望,我的心愿完成了,我也没有遗憾了,如果我 死了,我就把两个肾都给妈妈。但是老天从来都听不到我的呼喊,妈妈带着海洋 走的时候,他没有听到;爸爸离开我的时候,他没有听到;当我找到妈妈的时候, 他没有听到;妈妈生病的时候,他没有听到;连澈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听到; 现在我不对别人有要求,只是希望老天能够放弃我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听到。我 活在这世上,就是来接受苦难的,是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老天派我下 来接受惩罚,让我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我醒了,可是我不愿睁开眼睛,不愿接受这个世界,我感觉到阳光透过窗帘 顽强地洒入在病房里,可是现在我讨厌见到它。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这个人爱 得这么深,爱得可以忘了仇恨,爱得可以不要生命…… -------- 努努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