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午夜的风特别冷 另人尴尬的沉默被一个甜腻的童声打破…… “叔叔,你回来了?” 还没等织锦回过头去,就听见声音的主人奇怪得问“哎?这个婶婶是谁啊?” 织锦本来已经柔和起来的面孔因为这句话瞬间变得僵硬和不自然起来。 “什么?她……管我喊婶婶?这是什么眼神啊?” 她不满得抬起脸朝身边的女孩子看过去,哎呦,好一张天使面容啊…… 眼前的妖怪因为这个天使的到来,而变得异常温顺,他将女孩儿揽抱在怀里, 用织锦还没听到过的语气问“飞檐,你怎么也来了?想不想叔叔啊?” 气氛突然就变得微妙又其乐融融。 原本准备和儿子好好谈谈的陆女士见儿子亲热得和孙女说笑,就放弃了。她叹 口气,想,嗨,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总算是喜欢女人。 “飞檐啊,你要不要把白天画的画拿给叔叔看啊?”她想到支开儿子的办法后, 和蔼得对正和叔叔亲热的孙女说。 “恩,叔叔,你跟我来!跟我来嘛!”飞檐恍然大悟,她兴冲冲得拉着宠腻她 的叔叔往楼上走。 织锦眨眨眼,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是摆平了吧? “林小姐,我也不想隐瞒,我儿子以后是一定要负责照顾飞檐长大的。我们韩 家,好歹也是名门大户,林小姐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得太直接吧?” 可惜妖怪债主的母亲并打算放过她,她了解自己的小儿子,永远是个摸不清心 思的性格,想从他那里否定掉这个丫头,似乎不可能。所以她只能转而攻她了。 织锦简直想指着她的鼻子狠狠反驳回去“你说什么?名门大户?居然用那种瞧 不起人的态度说话。以为我是什么人?非你那个妖怪儿子不嫁吗?我还不希罕呢!” 可是,已经山穷水尽,被该死的韩孝允威胁得死死的织锦她不能这么说,她只 好沉默得点点头。反正把这个老巫婆哄走后,他俩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见织锦坚定的点了头,陆女士才放心得笑了笑“我也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都 幻想着嫁个有钱少爷,不过,那都是电视和小说的情节了,对吧?以后有什么要求 尽管提。” 要求?是指钱吧?呵呵,真不巧,我还真想向您开口呢! 织锦愤愤得想,但她却不愿意如此不顾自尊,所以,她今晚第一次没有用敬语 “陆女士,你不要误会,我从来不做那样不切实际的梦。不过,这些话,是不是应 该对你自己的儿子说呢?” 陆女士被织锦噎了半天说不出话。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大概过了30秒。 “你们在聊什么呢?”妖怪男人的声音适时得响了起来。 “我们在聊些家常,对吧?林小姐。”陆女士冲织锦警告得笑笑。 织锦扯个笑脸,点点头,避开妖怪的眼睛。 她知道这个妖怪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不愿意和他目光对视。 “哦?是吗?”韩孝允是多么聪明的人,他用特有的柔软笑容应付了母亲。坐 在浑身僵硬的织锦身边。 “你们慢慢聊,我去给飞檐吩咐些安眠的饮料。最近她夜晚总是惊醒。” 陆女士转身离开之前,轻轻得咳嗽了一声,那仿佛是在提醒织锦不要胡说八道。 织锦此刻就是想杀人。 今晚是不是把她这辈子的侮辱都受了? “说吧?刚才我母亲究竟和你说什么了?”果然,妖怪就是妖怪啊…… “你不是妖怪吗?那你自己猜啊?”织锦控制不住得往他身上撒气。 HOHO~ 看吧,妖怪皱眉了,肯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吧……! “我母亲就是这样,你不要在意。” 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眼神吊儿郎当,嘴角微扬得嘲讽她,而是…… “哎呦,从你嘴巴里听到如此得体的话还真不容易呢!” 现在换成织锦连连挖苦他了。 “让你受气,我很抱歉。”他对满脸挑衅的织锦耸耸肩,用一贯淡然的语调说。 织锦满肚子的气顷刻间土崩瓦解了。他这个妖怪应该不常道歉的,算了,也不 是他的错…… “看在你给我买衣服、鞋子又带我去美容的份上,放过你啦。” 织锦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快要麻木的肩膀,妖怪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给拉到 自己的身畔,更过分的是,居然还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搂住了她…… “喂!你干什么啊!”不等织锦说完,孝允快速得在她左边的脸颊上一吻,然 后还肉麻悉悉地说:“你看你,只是见我妈妈,怎么紧张成这样呢?她应该对你比 较满意的。放心吧……” 织锦本来想拼命挣开然后再打他一耳光的,可当他们目光对视时,她分明看见 他黑漆漆的眼里闪烁着恳求。于是她决定不动了,然后尴尬得笑着,用几乎不怎么 动嘴唇的小声音问:“哎,怎么啦?” 感觉织锦不再挣扎,孝允很感激得冲她笑笑,然后用眼神示意她向厨房的走廊 口看。织锦僵着身子,被孝允搂着,然后顺着他的示意朝他身后的走廊口看过去。 妈妈米呀,不是那个说要为孙女准备安眠饮料的陆女士吗?她可真是……织锦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穿着昂贵套装的贵妇人居然会猫着腰,憋在墙角偷看自己儿子 谈恋爱?? “我妈可真不愧是个老油条啊!看来她还不相信我们哦。” 听了孝允的话,织锦觉得真不可思议:“债主先生,看来之前,您把您的母亲 骗得不轻啊,竟然藏在墙后,偷看你是不是真的恋爱?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信用 啊?” “你怎么不想想,我正是因为没信用,你才有机会减少一半的负债啊?别动! 喂,你难道不应该为了那‘五折’,全力协助和配合我一下吗?恩?” 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在外人看来,完全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而实际上,这两个家伙正为折扣额争吵不休…… “什么?你可真是……不行,今晚我受那么多气,你必须再给我加个折扣!” 孝允维持着柔和的笑容,却用冷冰冰得语气反驳:“休想,五折是底线了!不 要得寸进尺啊林织锦小姐!” “哎呦,哎呦,哎呦,你看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个为富不仁的超级混蛋吗?” 织锦笑着说到。 “混蛋?你说我是混蛋?” “可不是吗?相亲的时候,问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会不会、愿不愿意硬上自己 的人,难道不是个混蛋吗?” “哦~ ,那只不过是我自己的处世之道。用那种方法,可以在2 分钟内把自己 讨厌的女人气跑,有什么不行吗?”孝允一脸坦然得笑着反问织锦。织锦不由自主 得对着他摇摇头,叹口气到“就是因为你会这么认为,我才觉得你是混蛋、妖怪! 反正,不是什么好男人!” 对于织锦的回答,孝允很严肃得思考了一番,然后他也一脸无奈得叹口气到 “所以,你从我这里,也拿不到更多的折扣了呀!”说着,他还顺便朝一脸受不了 的织锦“嘿嘿”一笑,露出一整排整齐洁净的牙齿。 看织锦被自己气得哑口无言,干瞪着两眼,孝允终于放弃继续捉弄她的想法, 从桌子的果盘里戳起一快果肉送到她嘴边“来,吃个水果,消消气吧。恩?” 织锦刚想挥开眼前的这只白皙又修长的手,眼角瞥见了还蹲在墙角的陆女士, 她只得张开嘴巴,吃下他喂过来的水果,一边用力得嚼,一边恶狠狠的在心里将嘴 中的火龙果想像成妖怪的手指! 咬死你!哼! “啊~ !!!!”突如其来的惊声尖叫把织锦吓了一跳,嘴里的水果也忘记吞 下肚子就慌忙询问:“喂,这……不会是……鬼吧?” 可身边的男人,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着火似的大步往楼上跑了去。 甚至连一直在偷看他们的陆女士也慌慌张张得向二楼赶。 “出什么事了?” 织锦当然也赶到二楼最东边的大房间,紧张得问。 可眼前的场景让她出不了声音。 飞檐……呃,是叫飞檐吧?她怎么……会露出那么凄惨的表情呢?泪水浸湿了 胸襟,双手死死搂着她的叔叔,嚎啕大哭着。 “飞檐不怕,乖,有叔叔在,什么都不怕,啊……叔叔给飞檐弹曲子听吧?” 孝允尽量温和得安抚着怀里的侄女。 什么?这妖怪会弹曲子吗? 他抱起飞檐,将她放在自己肩上,擦过织锦的身边,向大屋的深处走去。陆女 士忽然像是很疲惫,颓然得坐在孙女的床边,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下 一秒就会哭出来。 织锦知道,这样一个要强的老巫婆一定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所以,她想了想, 追着孝允的身后跑去。 这间屋子在房子的最深处,但是有扇墙全部是玻璃,所以,采光度一定很好。 夜晚的风将白色的纱制窗帘吹得轻轻飞扬,里面堆满老唱片,整套的音响设备,甚 至连2 、30年代的留声机都有……当然,最最突兀的,要数屋子中央的那架黑色的 三角钢琴。 织锦赶到时,孝允已经在钢琴前端坐好,他身畔是窝在贵妃椅里的飞檐,他一 边交叉起两手,来回掰掰关节,一边回头问:“想听什么啊?恩?” 飞檐还在不停得抽泣,根本无法说话,可他仿佛很习惯了似的,笑了笑说: “飞檐一定很想听这首歌吧?” 到目前为止,织锦仍然不相信坐在她眼前的男子会弹钢琴,她就像是看外星人 一样观察着这家人的一言一行。没想到,几秒钟之后,孝允细长的指尖真的弹出了 响亮的音符。 悠扬的旋律,与窗口照射进来的银白色的月光交融在一起,仿佛在房间里跳着 华尔兹。从孝允指尖滑落的优美音符令织锦赞叹。 她轻手轻脚得在门边的藤编沙发上坐着,听那个性格古怪的男人,自指尖缓慢 得流淌出华丽又温暖的曲子。 当曲子最后一个音符消逝的时候,原本情绪激动的飞檐,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飞檐啊,叔叔,再给你弹最后一首吧?恩?” 孝允对已经睡着的侄女说,也像是对门口的织锦说。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下……这些曲子都是什么名字啊?真好听!”虽然很不 恰当,可是织锦还是鼓起勇气问。 可是,奇怪极了,眼前这个妖怪男人本来就不自然了的脸突然变得有点阴沉起 来。 “我连问一下都不行吗?……”织锦奇怪得,又小心翼翼得问。 真是莫名其妙!男人突然表情僵硬得将脸转向窗外。望着窗外银晃晃的月光, 一声不响。刹那间,本来仲春的天气,在这时一下子变成了隆冬…… 过了一会儿,男人用他那如同万年冰川的寒冷嗓音说:“你怎么还没走!谁准 你上楼了?还有,谁准你无缘无故问我那么多问题的啊?” 织锦其实知道,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个村上春树所描述的那种挪威的森林。就 是一个别人不能轻易触碰的角落。就像她自己,非常害怕别人问到初恋的事情。看 来,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有着关于刚才那些曲子的伤心回忆吧……不过,他刚刚的 那话什么意思啊? “难道问一下曲名就犯了大错了吗?” 织锦不依不饶得问!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委屈从何而来。 “怎么?林小姐对别人的私事也感兴趣吗?”妈呀,这变态居然扬起相亲时的 那种坏悉悉的笑来,不好,这是不是他要撒野的前兆啊? “因为你自己的关系,我没有车送你回家了,给你打个4 折吧,那一折,就算 是送你的打车费好了!” 他笑眯眯的说出如此猪狗不如的话来。 并且“砰”得一声,将钢琴给盖上。抱起情绪已经平静的侄女离开了房间。 织锦是个反应较慢的女人。就像抓到周辰宇背叛自己的证据时一样,她此刻只 是想一头倒在床上,用10层被子将自己严实得捂住。 “走吧,还在这里干什么?继续受气吗?”织锦在心里对自己强调。 可是,脚步走到飞檐的房门前时,停住了。 可恶的妖怪男正在为她冲牛奶呢……可不晓得为什么,明明一副天使外表的韩 飞檐,却用她那黑葡萄似的的漂亮眼睛,充满敌意得瞪着门口的织锦,那眼神仿佛 在警告她,不要和她的叔叔太接近了! 真是好笑啊~ !……织锦可悲得想,难道,我就为了这区区的修理费,把自己 的自尊当给眼前这个怪物男人了?林织锦啊,你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 走出身后的花园别墅时,织锦终于忍无可忍得哭了。 为了这该死的修理费,她要忍着脚痛,穿这高得可怕的高跟鞋!为了这该死的 修理费,她要穿这老气横秋的淑女装!为了这该死的修理费,她要在夜朗星稀的美 好夜晚独自一个人,光着脚又跛着腿,往20公里外的住处慢慢走。 “哼!一个对同性充满敌意的侄女,一个变态的妖怪叔叔,一个可怕的老巫婆 祖母,……天呐,这不是变态家族是什么!” 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上,来回激荡着一个狼狈的女人愤怒的吼叫! 她怎么能不狼狈呢? 一只手提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只手提着两只高跟鞋,然后光着双脚,一人 在午夜的马路上苦行僧似的行走。 “别再求我!真是的!双面妖魔!心理扭曲的混蛋!”织锦一边骂一边抹抹脸 上的眼泪可是,骂归骂,这空旷的四周也只有她一个……,织锦走不动了,她无奈 得蹲在马路边,揉着磨破的双脚。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