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永远猜不透你的心 飞机俯冲下去后,两人一起走出机场,在这期间,孝允一直紧紧抓着织锦的手。 和这个男人在他的家度过了一周的时间,而且因为某种原因,两人经常需要单 独在一个房间里度过。这种情况在她林织锦28年的人生里头是头一次发生,虽然以 前,和孝允在路边的旅馆中一起度过一晚,记得他当时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两 人都尴尬得想从那个鬼地方里逃出去。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是没有喝一滴酒的情况 下自愿和她一起度过这好几个特殊的夜晚。还有和上次不同的是,织锦现在的脸泛 起了淡淡的红潮。 提了行李回来的孝允拉着织锦的手,在休息大厅的一楼喝了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身旁有好喝的咖啡,有个这么好的男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织锦从咖啡的调料 里,配了两勺糖,三勺伴侣。可他却是只喝一般的黑咖啡。这里的咖啡和外面卖的 都差不多啊。但为什么价格差那么多?这里的咖啡好贵啊!难道里面放的不是糖, 而是金粉吗?织锦受不了得想。 织锦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必须问清楚, 于是她对着孝允,放下手中的杯子,问:“你还没有告诉我,对我做这些容易让人 误会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孝允呛了一下,他惊讶得反问:“你真的是不知道才问的吗?” 织锦认真得点点头:“是,我不知道。” 孝允也放下杯子,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她,然后平静得说:“我没有对你说过, 我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喜欢上你了吗?” 织锦愣了愣,点点头,孝允叹口气,说:“最初这种感觉还不那么强烈,但现 在越陷越深,所以我的心很乱,因为我记忆里还留有那个她,还留有一些和她的美 好回忆,如果同时喜欢上你,我该怎么办啊?”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过了接近一年,可我越来越舍不得放开你,我甚至受 不了你和以前的男朋友见面。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产生这种感情,我自己也感到很 奇怪。同时也很伤感。我对你的这种感情,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觉得这 样做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因为她说过会再回到我身边的,我虽然没有发誓说 会等她。可是,如果我先抛弃了她,我觉得是自己先违背了约定。因此我才茫然得 思索五年这个数字。对了,你有在同一个地方看过夏天和冬天的海吗?” “没有。”织锦呆呆地回答“有一年”这时孝允向她开始讲述他曾经见过的大 海:“我在夏天去东海海边看海,那海水是清澈湛蓝的,明媚的颜色,让人不自觉 得陶醉。因此,在那年冬天我又去了一次,但看到同一处海的那一瞬间,我开始怀 疑自己的眼睛。”他对瞪大了眼睛听他讲述的织锦笑了笑:“分明是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海岸,同一片天空和同一片沙滩,可是夏天见到的明亮湛蓝的海却消失得无 影无踪。在我眼前的海是灰白色的,天空比海的颜色还要模糊,湛蓝的世界,变成 了灰色世界。这变化大的让人觉得害怕。就像我掉进海水时,一心求死般让人绝望。” 织锦全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他从头到尾的讲述让一向喜欢简单 明了的她感到很是为难。他说喜欢自己,但是却说并不确定是否是真心喜欢她。他 说过,不是在等待那个离他而去的何蔓舒,但是却说因为没有能够守住那份等待而 觉得对不起蔓舒。 织锦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境和孝允一样混乱。孝允接着对一头雾水的织锦说了关 于海洋的结局:“我要确认一下,她是否就像这个大海。从她离我而去后,蔓舒这 个女人对我来说好像变成了灰色的海洋,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会回来,但随着她说的 日子的临近,随着我对你越来越无法放手,所以,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我 想,我在见到她的那刻,应该就知道,她到底是湛蓝色海洋还是灰色的海洋。” “你是说你想知道她究竟是湛蓝色海洋还是灰色海洋?” 她简单明了地直指核心。这与她向来单纯可爱的外表似乎不太相称“是的。” “就算见到她,也还是不能保证以后会继续留在我身边?” “恩。” 织锦叹了口气,唉,头疼得要爆炸了!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是完全属于我的呢? 为什么我的爱情总是多了个人? 她并不掩饰自己茫然的表情,问那个刁难自己的男人:“归根结底,你是在对 那个女人彻底放弃和了结之前对我做出这样非分行动的,这不也是脚踏两只船吗? 你还记得咱们的合同吧?上面明明写着不许脚踏两只船的!你和那个叫周辰宇的男 人又有什么分别啊?” 听到织锦竟把自己和那个可恶的家伙当一路人看待,孝允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 起。只见织锦用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仿佛这时如果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荒谬的话,她 就会立刻跑出这个休息大厅。望这织锦的眸子,孝允默认了她的指责。 半晌他回答说:“我只是不愿意说谎而已。” 正如他所说的,他和周辰宇的区别也就是他没有撒谎而已。但只因为这个就得 到满足的话,形势会对织锦很不利的。如果换成是飘扬,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会说 :“哎,林织锦,你还不快给我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是,她是林织锦,不是林飘扬,只听她无可奈何得笑到:“这么说,我根本 没有选择的余地喽?想和那个女人一样离你而去是行不通的,因为我还欠你的修理 费。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孝允默默得用手指抚摸织锦的脸庞,叹了口气到:“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上你 了吗?” 在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形势下,仅仅因为这句话,织锦便心跳加速。她在心里暗 暗骂自己像个傻瓜。要是飘扬听到这句话会加上一句:“你不是像个傻瓜,而是根 本就是个傻瓜!” 可是织锦不敢心,于是她一本正经得说:“我想了很久,关于你的脚滩两只船, 我觉得我在短期内能够接受。但是有一个条件!” 就像织锦以前说过的一样,现在她28岁了。已经是不能够无条件等待一个人的 年纪了。虽然知道一直等待下去是种愚蠢的做法,但是织锦这样一直等下去就是想 和孝允有个这样的约定。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不是说来听听,是一定要听!如果不听……” “如果不听呢?又要去卖内脏吗?” 对敢向自己提条件的织锦,孝允并不生气。但是他感觉,这个条件听起来一定 很沉重。所以故意装做很轻松的样子。不幸的是,织锦不是那种在严肃的时候能够 开玩笑的人。 织锦说:“如果不听得话,我不会再见你第二次。” 什么话,该死的!孝允在心里骂到,但还是倾听着织锦的话,因为,他现在有 把柄在织锦手里握着:“洗耳恭听,你说吧,是什么。” “那个女人来找你,你们见过面后,如果有和她继续开始并且想和我分手的想 法,立刻就对我说!同时既和她交往,又和我见面恋爱!或者因为她的关系来对我 撒谎!这样绝对不可以!” “我不想再一次因为男人而受打击。我不想因为别的女人而受到我爱的男人的 伤害!”当织锦听到了孝允曾经喜欢的女子回来的时候,她能要求的,也只有这一 些了。 接着孝允问织锦说:“如果我违反了呢?让我不得好死?还是和飘扬小姐一起 来折磨我一次?” 而织锦也接着反驳说:“你可是个会猜心的妖怪!怎么这个时候却说起傻话来? 我明明是说,以后再也不见你的!你能遵守吗?” 回答很生硬,就像是锥子也穿不透似的。但织锦就是这样想的!虽然孝允觉得 织锦认真起来很可怕,因此天下无敌的韩孝允也没有办法了。正如她所说的,被男 人欺骗,一次就够了! “好,我答应你!” 面对孝允的回答,织锦静静地说:“那就好。” “好什么好?你是不是疯了啊!” “就算我疯了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约会要迟到了呀!”飘扬的反应不出所 料,而织锦用冷静的语调反驳飘扬却是不同寻常了。织锦忙着整理背囊行李,因为 今天,她、孝允要和浩然哥哥的孩子书河和孝允的侄女飞檐一起去郊游。 飘扬对织锦的态度非常生气,以前不管怎么说也就只是她太出格了,现在从心 底里觉得织锦是疯了!飘扬一把夺织锦手中的背囊,低声说:“你真是疯了,为什 么不能拒绝他啊?受伤的人到时候可是你哎!一个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心交给你的人, 为什么要还要见他?我为爱情已经受够伤了,如果连你也让人伤透了心的话,可怎 么办?你真是!” 飘扬说的话哪怕有一句话是假的也好,可是,她说的话句句属实,只是织锦再 也不想听飘扬的这些话了。 “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程度,飘扬,你难道就没有这样过 吗?” 对织锦提的这个问题,飘扬无话可说。她愣愣地看着织锦,尽可能得用缓和的 语调说:“有过,但是现在想想,剩下的只有后悔,你经常质问我说飘扬你也这样 过,为什么我不行?我是不想看到我最好的朋友做以后会后悔的事而已。太痛苦了, 你难道还想再痛苦一次吗?” 对不希望自己好姐妹过得不开心的飘扬说刚才那样偏激的话,织锦觉得非常不 好意思。如果飘扬看到别人这样,也会对她说疯了吗?连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 样地被这个男人迷住了。但是织锦不能控制住自己,飘扬的问题让她感到很悲伤, 像傻瓜一样,眼睛又开始湿润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对飘扬说:“对,那我也 不要放弃,飘扬。” 都快三十的人了,经历过令人痛心的恋爱,心里应该变得更坚强才是。但是还 是会因为某个人而心跳、伤心、高兴、感慨,到现在织锦还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铁 石心肠的人。 “那个人就那么好?明明知道自己会很辛苦,但是就是觉得那样好吗?”飘扬 愕然得问。 织锦点点头:“恩,是,飘扬,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支持一下我吗?说我们会 有好结果,就算只有飘扬你一个人这样说也好。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但是我还 是不会放弃,我想和他在一起。” 比织锦理智一百万倍的飘扬在心里叹口气。很美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令 人不满意的事啊?但是既然织锦已经这样说了,她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我永远也不会说一定能。” 看着织锦不高兴的表情,飘扬把抢过来的包还给了她:“如果,他把你欺负了, 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要动不动就哭,虽然说每个男的都害怕女人流眼泪,但是经 常流泪的话,就会被看不起,被看不起了,就不会有好结果。知道了吧?” 听到固执的飘扬终于说出了给自己加油的话,织锦嘴角露出了微笑。只是几秒, 她就从地狱走进天堂了。织锦觉得自己确实是在恋爱了。 看着织锦使劲地背起背囊,拉着书河的手往外走,飘扬想起了织锦的那句话: “明明知道自己会很辛苦,但是就是觉得那样好。”这是飘扬在很早以前说过的话 …… 孝允在约会地点一边等织锦一边想,自从蔓舒走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关心过究 竟过了多少个念头,偶尔就算是感受到和自杀那天一样的柠檬色阳光,也再也没有 过出去玩儿的想法了,何况还带着严重心理障碍的飞檐一起出来。 早晨听到孝允说要带飞檐去公园,妈妈陆女士一直愣愣地看着小儿子。母亲看 着自己的那种表情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开车去公园散心,恋爱,结婚,生子, 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做的母亲默默得问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啊? 给织锦他们带点午餐便当还是其他什么呢?” “织锦的手艺很不错,所以她来准备食物。我只要负责开着车,带着飞檐一起 去就行了。” 当孝允兴致勃勃地拉着飞檐的手站在家门口打招呼时,母亲偷偷对小儿子说: “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一直是在和织锦演戏骗我呢!” 我的陆女士啊!你可真是太聪明了!看着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不自然表情的儿 子,母亲只是说了一句,这次一定要好好努力,便把视线转移去其他的地方。 不知道母亲说的好好努力是什么意思啊?也不清楚这件事的结局到底会怎么样, 但是,最起码,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有织锦了。过了约会时间五分钟,穿着他送的衣 服,稍微显得肉乎乎的可爱女人林织锦出现了,她肩上背着看起来很重的背包,一 只手牵着浩卓的儿子。孝允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和气。 “织锦,这边。”把车停在路口等着的孝允举起手叫她,织锦立刻感觉到,他 叫自己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啊?而且对他来说,水粉色的衬衣、烟灰色的休闲夹克 配上牛仔裤比平时冷色调的他要好看得多。 还没睡醒的飞檐第一次看见同年岁的男孩子觉得很新鲜,可书河要看她的时候, 飞檐却腼腆得藏在叔叔的背后。 书河在这个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像娃娃一样的女孩子面前也很害羞,不知道干 什么好。书河的不太大方的性格虽然让人遗憾了点,但是他这个调皮鬼今天没有逞 能非要拉女孩子的裙子已经让织锦非常万幸了。 两个大人,加上一个或者两个孩子,这是周末经常能看到的画面。好不容易才 出来一次,两个小家伙高兴得又是跑又是条,两个大人只知道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跑。 像猴子、老虎这样的平时不太放在眼里的动物,现在四个人一起看,却分外的有意 思。在棚里走来走去的老虎皮毛发亮,显得很威风。头顶的阳光温暖明媚,这一刻, 织锦深深体会到孝允所说的那个柠檬色的阳光是什么了。 又是看动物,又是忙着参观别的的飞檐最后把视线落在手里拿着照相机的叔叔, 她拉着叔叔的裤脚,清脆的嗓音听起来那么悦耳:“叔叔,我们和织锦姨姨一起照 张相片好吗?” “照片?恩,好,我们一起照。喂,织锦,看看你的旁边,和你长得差不多, 一起照吧?” 环视四周的织锦感到非常好奇,她顺着孝允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地皱起了眉 头。 “喂,你怎么说我长得像熊呢!真是的,可恶!” “恩?小熊不是圆圆的超级可爱吗?你和它一样啊!” 不知是因为孝允说自己可爱,还是因为刚才照相给自己带来的条件反射,织锦 顺便做了个V 的手势,在旁边看到这些情景的两个小东西,都因为那两个肉麻的大 人亲昵言行而做了鬼脸。但是,也没有办法,为了表露爱恋,大人们的这种亲昵也 是可以理解的。 午饭的时间到了,他们坐在草坪上,织锦打开了便当盒的盖子。孝允不禁赞叹 道:“真看不出来呢,你还有这么两下子啊?这饭做得太好看了,吃了有点可惜啊。” 寿司里的蔬菜非常新鲜好看,做得精致又美味的培根金针菇肉卷,看上去酥脆 可口的日本炸虾,还有整整齐齐卷着,被切好的紫菜手卷。还有为孩子们准备的蛋 糕和点心。用手托着便当的织锦一把夺回孝允手中的饭,用很刻薄的声音说:“你 饿着吧,我不想把饭给说我长得像熊的人吃!” 对织锦赌气的话,孝允不予回答,只是拿了别的食盒里的东西来吃。 “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呢!”在孩子们喜欢吃的糕点旁边,中间夹了黑醋栗 和奶油的蛋糕吸引了孩子们和他的注意。织锦回答说:“我叫它西式千层饼。因为 它看起来像许多层饼重叠起来的,而且吃起来有千层饼的酥脆。” “哎呦,真是看不出来呢,你真是知道不少美食啊?!” “哎,你是在指责我胖吧!” “你怎么搞的,又犯胡乱猜测的毛病了吧?我的意思是,怪不得你看上去像块 散发着香气的甜点,我真是非常喜欢这个味道的。” 在树影下,织锦和孝允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孝允忽然对织锦 感激得笑了笑:“织锦,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想到这个办法,我们至今都不 了解,飞檐的偏激其实是因为寂寞。想想难道不可怜吗?家中,除了不怎么回家的 爷爷、漂亮的奶奶、身体虚弱的妈妈和阴阳怪气的叔叔,就没有一个和她一起玩的 伙伴。” 织锦见妖怪难得的感谢她,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结结巴巴得说:“其实很容 易想到的啊,不过好在,袁先生的哥哥把书河托付给他,他又不会照顾,这才寄养 在我和飘扬的家里,否则,我一时也找不到可以和飞檐一起玩耍的孩子呢。” 孝允将织锦揽在怀里,两个人不知不觉得紧挨在一起。 在连晒在头顶上、有点强烈的阳光也变得可爱的浪漫下午,孝允吃了织锦亲手 做的便当、炸虾、肉卷还有西式千层饼。心里升起了一种满足感。肚子饱了,心里 暖暖的,怀着一份对生活的感恩,握着对方的手,坐在草地上,别提有多么幸福了。 幸福、太阳、在心里永远不变得放着对方的心,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在柠檬黄 色阳光下这样尽情得享受生活还是第一次。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拍过的一张照片:幸福五年以后,又是这样一个柠檬 黄色下午,身边已经不再是当初以为会共度一生的女人,而是这个胖胖的可爱女人 了。看着给两个孩子铺垫子的织锦,孝允拿起了照相机,说:“织锦,看着,飞檐 和书河也一起哦。” 咔嚓相机响了,这个应该就是幸福再生了吧? 蒸发——比喻人突然突然间行踪不明得消失。 根据词典的意思,因为公司福利很高的韩氏老板从游乐公园回来的第二天起, 已经连续三天人间蒸发了。 老板韩孝允不在,地球也照样转,太阳也照样从东方升起来。可是那个吻过我, 说爱我的男人,突然间消失了。觉得莫名其妙的织锦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你说你 爱我,却又这样在人间蒸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不该是恋爱的人该做的事吗?”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