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路途 1 、生活在别处 冬天的清晨,天空像一片泼了墨的黑色幔帐。 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望向窗外,能看见零星晨练的人。 这一刻,心是如水的平静,因为生活载着希望荡来荡去,灵魂随时准备上路, 没有尽头。 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曾经熟悉的城市,心里是一片淡淡的怅惘。 他转过头看她,她对他轻轻地微笑。 望他的时候,心是安静的。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自己跟着他走,也许生命注定漂泊。因为不断前进,生 活在别处。 踏进空荡荡的机场,飞往广州的航班是7 点20分。 她转过头,望向来时的路,像在举行一场告别。天已经渐渐放亮,能看见远处 薄薄的晨雾,新年的第一天,是在告别,踏向另一座城市。 工作人员提醒她,该登机了。 她听见心底里的一声叹息,再见,北方。 2 、漂浮空中 他给她找靠窗户的位置,帮她把行李放在舱上。 睡一会吧,否则会太疲倦。他说。 她对他微笑,这是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男人,脸上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屏住呼吸,听见飞机在跑道划过的声音,然后突然跃上天空,像一只自由的鸟, 没有束缚,她望向窗外,看地面一点点在眼前模糊,忽然想伸出手,去抚摩窗外流 动的空气。 很久之前,梦想自己能飞,可以抓住梦里企求的东西,但直到最后,仍然两手 空空,面对生活,我们无从选择。 一直奔波在路上,不知道哪里是可以停留下来的地方。 但这一刻是自由的,可以用力的呼吸身体慢慢上升的味道。 飞机飞到长江的上空。 透过云层,可以望见蜿蜒的河流,像一条辗转的纽带,盘在空无的土地上。 她趴在窗上,知道自己已经真正离开曾经熟悉的小城,自由了。 下了飞机,刺眼的阳光,让人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另一座城市,没有阴冷的天 气,没有漫天飞舞的雪花。 望向身旁的这个男人,他显得很沉静,有较内敛沉稳的气息。 心忽然落地。 3 、温暖路途 广州的天空是一片透明的玻璃蓝,班驳的阳光透过云层温暖地洒在人身上。 他们沉默的坐在车里。 摇开半面窗户,有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披散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她忽 然失去了语言。忘向窗外,宽敞干净的大街两旁,有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近乎透明 的天空,成群的鸽子,飞快的掠过。 这一刻,心里是暖洋洋的快乐。 她面对空气独自微笑。 那条从天河城到九家的路是她喜欢走的,身旁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另一侧有温 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快乐的眩晕感。 她想,自己就像一只鸟,从遥远的北方飞过来,来到这里做短暂的停留。 飞翔的本身并没有目的,只是想为了自由而飞,因为想飞,所以展开翅膀。 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断的重复一个动作,不停地奔波,为了心中的某个梦想,不 断的靠近又摇不可及,命运有时不在自己手中,无法丈量自己前行的距离。 有些东西,只能用来遗忘和破碎的怀旧。 夜晚,他们终于有机会尽情的两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两个人坐在铺有白色 床单的床上,他告诉她,关于他的工作,他的童年,他的往事,他爱的女人,他的 渴望和内心的想法。 这个小他很多的女孩,能听得懂他的思想,直视他的眼睛,可以望见里面苍凉 的一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解的伤情,没有人会一直快乐下去,花因为有开有谢,才能 提醒人们,生活有它不为人知的真实。 她喜欢看他睡眠的样子,脸庞沉静,也许只有熟睡的一刻才是安静的,能够忘 记尘世。 我们可以在梦中尽情的呼吸,有短暂的快乐。 这个男人此刻就在身边,伸出手指就可以触摸到他的身体。 只是不知道,彼此是否是累了想停下来互相取暖的旅人,生活如水,生命像鱼, 我们飘洋过海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短暂的注视,没有人知道未来,没有人知道肉 体的背后,灵魂是否在一起。 因为所有的情感都会淡却和遗忘。 隔着黑暗,她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是衣着讲究,凡事要求完美的 男人,这类的男人对人对己都会有严厉的苛求,期望不断的接近完美。 生命在不停的追逐,无限的接近心里的期望。 但她仍然保留着自己任性固执的一面,不想造作,有些时候,生命本身的残缺, 可以展现灵魂真实的一面。 疼痛的过往和未知的将来交错成一条婉转的生命曲线。 4 、停顿的幻觉 在机场的门口,他让她在剪票口的等着,独自一个人拎着笨重的行李办理登机 手续。 她没有回头再望他。 夹在人群里,她安静的等待,身边不断有陌生的旅人经过。一张张表情淡漠的 面容,匆忙地奔走,眼前闪过的是短暂的别离。 也许我们都是一直在路上,找不到可以停下来的理由。 未来摇不可及,生活面前,我们无法选择,只能遗忘,记忆和继续。 看见他向她招手,像一副停顿的画面,她拎着沉重的行李向他走去。 重吗,他问。 她摇摇头,尽管笨重的行李拎起来有些吃力,拎带勒在手心里,是一片疼痛。 但她想,这样的路,需要她自己来走,自己背负自己的东西,不管多么厌倦和 疲惫,都要一直走下去。 她记得他曾经在某一个夜里,打电话给她,彼此互道晚安,然后安心的睡眠, 也许记忆只需要有这样一个定格,疲惫的时候拿来回放,感受曾经片刻的温存。 不需要彼此许下诺言,也不需要轻易相信诺言。只想有短暂的情感,也许没有 以后。这样的结局无须完美,但不会遗憾。 在飞机上,看着这座美丽的南方城市一点点在自己眼里消失,俯视云层下面模 糊的地面和连绵的山峦,似乎时间就此停顿。 知道自己已经告别,希望这次依然沉沦的和这个男人相爱,再别离。 流水的生命,停顿的幻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