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我很惊奇我会生在南方,准确地说,是从天府之国走近这个世界。我很惊讶我 会向往北方,是否因为那儿的清华北大,还是因为北方的狼?同样,喜欢麻辣的我 却与北方有着太多矛盾,对干燥的反感使我现在依旧为自己守候。 不知道北方在雨季之后是不是会有雪季,毫无疑问,他,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精 灵。 难怪金庸会写下《雪山飞狐》。 一个同学问我:“你喜欢雪中还是雨中约会?”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雨。而且 是那种不大不小的雨──太小了用不着打伞,没了浪漫;雨太大了两个人不是想感 冒还是怎的?所以,我选择了雨。其实,藏在心中的某一处角落,我发现自己更喜 欢雪。但终究这样彩色的梦想淡化在南方少雪的天空。记不清是几年前曾下过一场 雪,很大,纷纷扬扬盖满了整座城市。 我很想出去,沐浴在雪花飘落中。成山的作业把我捆在了书桌前,冷酷地让我 不得不接受现实。不久前,同学借给我马荣成写的《风云》,说实话,是我抢过来 看的。我开始欣赏聂风。那把雪饮刀,决不压于绝世好剑。而那股寒气,超过了 《圣斗士》时代的冰河达到的绝对零度。寒流,而非“韩流”。而当时,隔着厚厚 的窗,感不到一丝温暖,享受一个人的白色世界。 雪,正在阳光的照耀下从记忆里慢慢融化。 偶尔在报纸上看到了《怀念狼》。上面说作者竟把星期五和桑丘混为一谈,但 终究表明,作者是读过《鲁宾逊漂流记》和《堂吉诃德》的。在书店的畅销书架上, 我找到了这本外装很酷的书,封面是一只狼。除了封面我连内容也没看,我竟然发 现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感性而非理性。 早在幼儿园,孩子们就把小白兔、小山羊之类化作善良的象征,狼、或是狐狸, 变成了恶的化身。而老鼠,也因为Mickey加入了可爱的行列。 所以当时如果你说自己喜欢狼,那么就意味着你不是好孩子,只能在角落品尝 孤独的滋味。 现在,我长大了。 老师曾在课堂上提问说,哪一种动物是世界上血统最高贵的。没人知道正确答 案,以至最后连猫,狗一类地也出来了。可惜了生物老师才苦口婆心讲述过达尔文 的《物种起源》。 是马。他说。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有恍然大悟之势。细细品味,的确,我们不能否认马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 这是徐悲鸿说的。他补充道。如果按他自己分析过的来说,有了这句和没这句 表达效果是不一样的,这一句增强了答案的真实性。 没有一个画家能画出他不了解的事物而且栩栩如生。但我并不喜欢沐浴在微风 中品位嫩草的骏马。他们是属于动态的,动态的美。所以,他们应该喜欢奔驰的感 觉,那种随风飘逸。尽管人们曾把它当作交通工具使用了几十个世纪,那种一发不 可收拾的野性,依然存在。 狼亦如此。 我并没有身临其境地听过狼的叫声,因为住在城市,我羡慕那些猎人,能享受 丛林的感悟。偶尔能在动物园里看见狼,即使如此,也只是一只不完全的狼,人们 把他关在狭小的空间,失去自由的奔放是所有生命的最大痛苦。而每一种动物都被 环境所约束。比如鱼。比如企鹅。包括狼。我不能否认他不是狼,因为他有狼的外 表,但我能肯定他不是只真正的狼,他所失去的性格,放弃了命运的抉择,透出的 淡淡悲伤中还隐藏着一丝血腥。 记忆深处,真正的他,在世界上没有一个让他畏惧的对手。如果一只狼在铁笼 里听到了贝多芬的《命运》,他会有什么感慨? 没有一个人看过狼和豹的赛跑,但他们却说豹是跑得最快的。 狼追逐猎物时的狂野,那种令任何对手都恐惧的眼神,随着他的身躯飞驰。他 发现了食物,所以要饱餐一顿。没有人会忘记他曾见过的狼捕食的目光,冷酷,令 人窒息。有人说邓亚萍打球时的目光和狼的目的是一样的,让对手冷颤。幸而她不 是踢足球或是打篮球,当你狠狠地盯着别人一动不动,而对方至你于不顾,最后, 你自己连球何时丢了也不知道。 更让人刻骨铭心的是狼令被猎物在生死之间挣扎的致命一击,那股回旋天地, 奔放,飞跃的激情,如果任何一名球员有这样的射门动作,守门员再敏捷也只能望 尘莫及。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叫《生死时速》。那疯狂的一扑就意味着他这天将拥 有可口的佳肴。也许,这时连武松也会甘拜下风。何况,那经常是一群饿狼。 自然界弱肉强食的定律,违背,就意味死亡,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不可能相交 的那样与弱小者在一起强者永远不愿与他和平共处。那永远是弱肉强食的社会,从 开始到现在。 从另一个角度说,狼也是恐怖的,毛骨悚然的恐怖。没有人能够想象在月圆风 高的夜幕中一只带血的狼从拼杀狼群中走出,稳健地向你走来的境地。对你来说那 就意味你今天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对他而言,这才叫独步天下,谁与争风,浩瀚宇 宙,唯我独尊。 抛开理性化的字典,才有了人似狼,狼是人的感性真谛,所以造就了美国家喻 户晓的狼人。 雪,和狼。我不禁想起了美国作家Jack.London 的《雪狼》:那黑鸦鸦的丛林, 竖立在冰河的两岸。死一般的沉寂里,找不到生命与运动的含义。那是“荒原”, 充满了野蛮,残酷和冷冽的“北国荒原”。 但,不屈的生命依然存在。零下五十度的寒潮中,在野狼凄惨的号角声中,荒 原上留下一串跋涉者的痕迹。雪橇上面,坐着他的主人。防范侵略,雪狼从来不汪 汪叫嚷,不用叫声报警,而是直接冲上去,用牙齿咬入侵者的肉。受过主人的训练, 他变得更加凶恶,不屈不挠,也更加孤独。几个月过去了,狗与人之间的契约越发 联系得紧密,那是从“荒原”来到人间的第一只狼和认定下的古老契约,想从那以 后一切狼和野狗做过的那样,雪狼也为自己立下了这种契约。为了获得一个有血有 肉的神,他交出了自己的自由。他从神那儿取得一切;作为回报,就意味着要提供 服务。雪狼的服务不是因为爱,而是处于责任和敬畏。他没有爱的经验,不知道爱 是什么。而它的种族,自由,作为存在的一个规律,战斗,似乎比爱,自由和种族 更为重要。所以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如果那时还有情的话,只能像物理老师所说 的空气对自由落体的物体那样,忽略不计。 雨滴把我送回到现实。 一场狂风暴雨。 现在,是晚饭时间。 从风雨中奔过,很遗憾,没有时间让我抬头望一望被乌云遮住的天空,雨已愤 慨地打在水泥地上,恨他打断了自己与泥土的聚会。我疾驰而过,在目光的交织中 迈开双步,没有伞的掩护,我暴露在雨中,飞溅的水滴湿了衣裤,浸泡,飞溅的激 情化作水珠,曾经的伤口被雨水浸透,大概也是一种享受。 终于,暴雨邀来了雷声,很响,很响,激起的那一阵惊叫,在我傲视的眼中变 成笑料,以前没有与雷声约会的耳鼓,现在与它作着不屈的抗争。 看着身后那些被雨阻挡的脚步,轻蔑地想笑。没有再去淋一次的理由,晚餐在 雨中随风而去,没有词语来形容饥饿,的确,肚子很空,我可以记起什么?我还在 感冒,身边没有治它的药,品尝过口香糖的滋味只是一种回忆。一个人自由逍遥。 被淋湿的头发,想让它随风飘动,水却随着流下,静静地在眼前汇成更大的水道。 收拾好的书包,遗忘在那个角落。我在楼道,想张开自己的双臂,享受飞翔的 乐趣。幻想,那是戴望舒的雨巷,遇上了“那与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 是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 彷徨。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冷 漠,凄清,又惆怅。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叹息一般的目光……”我身旁 飘过的女郎。末了,我抬起头又低下,走进痞子蔡的《雨衣》,那个在日本的美丽 传说,伴着欧阳修“去年元夜时,灯市花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 夜时,灯与花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的千古绝唱,遗憾自己不可能结缘 那个可爱的长着虎牙的日本女孩。当然还有曹禺,和他的《雷雨》。 风,把雨滴送到我面前,作为我生日的礼物。我披上外衣,放弃雨过天晴的彩 虹,沉默,被一道闪电击碎。 凝视中,一只狼霸气逼人地从雪中飞驰而过,留下他所特有的痕迹。 快下雪了吗?我问自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