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整个宫殿都空荡荡的。我跟着那个人一直在皇宫里绕来绕去没碰到一个人。我 诧异有时候人类竟然能够逃跑的比兔子还快。躲避什么?我并没有兴趣伤害他们。 我只要带走那个女人。 我们在整个城堡最高的一个塔楼停了下来。我想这里一定是主殿了。“这边走。” 那个人看我停下来,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却是主殿旁边一 个低矮的小草棚。一个人坐在那里,从人的角度来说,应该已经很老,他的头发和 胡子银白胜雪。身体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但两只眼睛却放着一种凛冽的光芒。 好象两把刀子直射着我的胸膛。 你就是国王?我走到他跟前问他。他抬起脸来看我,目光里没有丝毫惧怕的神 色:你挡住了我的阳光。罗得巴尔先生。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人用这样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他不会不知道我只要吹一口 气就可以把他至于死地。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迎视着没有逃避。好。我点点头, 让开了一点。这个老头是个勇士,对于勇士。我从来都会给予相应的尊敬。 “现在。”老人往上面坐了坐。随着他身体的移动,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了 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和脚上都带了镣铐。他把镣铐78顺了一下说“我就是 这里的国王了。”“你要娶我的女儿?”他问。 “她叫什么?”我问。 “奥杰塔。”“对,我来就是娶她的。”我定定的看着老人的眼睛。这个人就 是夏得里尔的国王?没有皇冠,没有权杖,没有红斗篷。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脚 上和手上还带着手铐。 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他的身体要比我的小四五倍,他看上去象 一阵风就会被吹到的孱弱。但他的手没有抖,脸色也没有变,他的脸上显现出的一 种威严,让我感到,这个人,的确是个国王。 “好,”我们对视了很久后,他说。“我同意把奥杰塔嫁给你。”这次轮到我 吃惊了,没想到他那么痛快的答应了。 “但我有个条件。”他缓缓的说。“作为一个国王的女儿,一个尊贵的公主, 她的婚礼,要隆重而华贵。所以,你不能今天就把她带走。”“什么时候?”我问 “你得带着你聘礼亲自来迎娶她。”老国王继续说道“你必须要给她一个属于她的 城堡。能让她舒适的生活。”我挥挥手,在空中挥出一个大大的气泡来,气泡中间, 有一个金光闪烁的城堡,我把气泡轻推到老国王的眼前漂浮着,“这个行吗?”我 问老国王转身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花胡子老人。然后点点头。 “我三天后来娶她。”我一抖手,打碎了气泡。无数晶莹的气泡碎沫在阳光中 “啪”的四下散开,在我们中间飘荡了数秒钟后消失。 “你们不用准备了。我什么都能给她。”“等等,”老国王叫住我“我有个请 求。” 我转身立定看他,示意他开口。 “我希望能在其他的地方迎娶我的女儿,毕竟。”他缓缓的说“毕竟你是个魔 鬼,你的到来会给这个城堡带来太大的骚乱和恐怖。”我看着他。这是唯一一个敢 与我如此说话并直视着我的眼睛的人。虽然他和他的臣民都渺小的不堪一击。但他 竟然有这样的勇气敢和我讲条件。 “好。”我点点头说。“三天以后,我在离城堡三十公里以外的那片高地上。 等我的新娘。“他的一双眼睛眯缝起来,举起一只带着镣铐的手在胸前划了个 十字。 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的这个动作,印象深刻,是因为母亲给我讲,那好似人类在 向我们的敌人祈祷。 我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那个领我进来的人。还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他的眼神依然呆滞的而散乱的飘向远方。但我以无暇顾及这些。我心内的狂喜 已经在我的身体内膨胀起来。本来以为必须动手做的一些事情现在看来不必了。能 如此的解决我非常满意。于是便升到空中,阳光下这个城堡看上去一片宁静。我抖 开翅膀,带起的风,吹着下面两个人的头发和衣服乱飞。他们举起手挡住眼睛。 我则丢下一句话,振翅飞去。 “给你句忠告,不要在魔鬼面前向上帝祈祷。” 由于我不太会讲话,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通过水晶球演示给夏洛特看。夏洛特 一边看一边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人类的国王是那样的吗?带着脚镣和手镣?” 她问。我也摇摇头表示不大清楚。人类世界的复杂,有时候超出了我们魔鬼的想象。 我和夏洛特都远离这个近在咫尺的世界太远了。但我根本不打算去理会在夏得里尔 城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要我的奥杰塔。只想抚摩那头金色的瀑布般的头发,其 他的我不管。 但是有个地方,是直到我和夏洛特一起看水晶球才注意到的。当我腾起升空的 时候。老国王双手捂住了心口,紧闭着双眼。没有血色的脸上闪现着一种绝望的神 色,而他后面的那个人,突然第一次把眼睛从别的地方转了过来。目光也不再是原 来的呆滞,而是象两把利剑一样,从蓬乱的毛发之间死死的盯着我看。 这个人是那个国王吗。夏洛特指着后面的人问,我说:不,前面的那个。我说 着,一边想后面那个人的那双眼睛,还是觉得是在什么地方看过。 盖一座城堡并不是对于魔鬼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也并不象人们想的那样只 要念念咒语,在空中画几个圈就可以了。那样的东西也不过是幻象而已。是不能住 人的。连魔鬼也不能住。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现成的坯子比如一个山洞 或废弃的城堡,加工一下即可。但我想给我的奥杰塔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堡。 但人类喜欢什么。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他们无非是喜欢那些金子,珠宝,钻石之类的东西。夏洛特一边擦着我实验室 的窗户看一边说。 于是在夏洛特的帮助下,我们用上好的大理石,砌成了一座城堡,把无数金子 铸成城堡的柱子。在窗户上镶满了珍珠钻石,窗户是水晶的。这工作整整花了我们 一个下午的时间。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我疑惑的问夏洛特,人类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们就是这么愚蠢。”夏洛特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拭本 来就已经够明亮的水晶玻璃窗。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的新娘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告诉她。 这在我们之间是没有必要交代的事情。就象我从来没有问过她那个死在这个城堡的 男人是谁一样。 在去接奥杰塔的头一天晚上,我两个月来唯一的一次睡着了。并且做了梦。 然而这一次的梦里,却没有出现那对我朝思暮想的乳房,那金黄的瀑布,那雪 白的肌肤。我梦见的,却是百年前的那场和人类的那场冲突,火光,人们的哭喊声, 浇到身上的猪油的灼痛。 我猛的从梦中醒来。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我一百年来第一次又梦到当年 的场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脆弱的小魔鬼。然而----- ,然而我还是 感觉到了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窗外的天空开始蒙蒙的泛着青光,就要天亮了。 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可以把我的女人抱在怀里。我望着窗子对面在朦胧的晨光中闪 着微光的金色城堡。扬扬手,刮一阵风,卷起一层灰尘,将城堡盖住。 我知道夏洛特会在我回来前将城堡重新擦干净。但现在,我讨厌看见这么闪光 的东西。 现在,我要出发了,去接我的新娘。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