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远方山麓背后的天空已经有一丝光亮的时候,我们等来了我们要等的人。他还 是骑着那匹白马,外面套的红色烫金礼服已经不见了。他又成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 齐格菲尔德。白衬衣被风吹的鼓起来。金黄的发辫在空中飞舞着,策马向城堡奔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这点让我有些意外。还没等我开口,夏洛特的身子就越过我 的头顶,势道很猛的向他飞去。在离他很近的时候,却突然向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一样砸落在他的面前。然后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翅膀张得很开,遮住了我的视线。 齐格菲尔德的马立刻受了惊,腾跃起来。他从马上掉了下来。摔在夏洛特的面 前,打了几个滚。 “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听到夏洛特问他。翅膀渐渐的收了起来。我腾起在半 空中,准备在他回答不是的时候直接杀掉他。 他爬起身,慢慢的拍着身上的土,眼睛却盯着别处。“奥杰塔在哪里?” 我的手抬了起来。然而夏洛特的身子挡住了他。“闪开。夏洛特。”我喊到。 “不,”夏洛特的翅膀突然又一次张开。头也不回的对我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然后她拉住了齐格菲尔德的手。齐格菲尔德试图挣脱了两下。但是没有挣脱掉。 “你看着这张脸。”夏洛特手里举起一个火把,照在自己的脸前,“我要你看 着我的脸。” “放手。”齐格菲尔德冷冷的说。夏洛特的手松开,他把脸转过来。 “你看清楚了,”夏洛特向他又靠近了一些,他纹丝没动的盯着夏洛特的脸 “这是一张魔鬼的脸。她生来就是这样的,但并不是她所期待成为这样的一张魔鬼 的脸。” 夏洛特说。“告诉我,你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什么?” “邪恶,狡诈,欺骗------”齐格菲尔德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我悬在半空中静静的听着,夏洛特简直是在虐待自己。但我知道奥杰塔从我的 脸上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 “你撒谎--- ”夏洛特的声音有一些绝望“这张脸上,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 对你的爱情。” 回答她的绝望的,是齐格菲尔德的沉默。我的手在蠢蠢欲动。要不是夏洛特一 直挡着他,我早已经将他碎尸万段。 过了半晌,他轻轻的拨下夏洛特的翅膀,从她的身边绕开,“我爱的是一位真 正的公主。”他说,“我也必须是我该是的人。” 然后,他拔出剑向我走来。 我抬起双手,手指向上指去。乌云从远方的天空中翻涌着,夹杂着闪电奔腾而 来。 聚集在我手指的指尖上。闪电使周围的一切都时闪时现。齐格菲尔德没有停止 脚步,我看到他的脸在闪电照亮大地的瞬间里泛着像死人一样的苍白。 这个唯一叫过我“朋友”的人。现在他真的像夏洛特多年前变化的那个死人了。 他很快就会是。但我很想看到他死时的表情,我在等他走近些,再走近些。如 果闪电将他击为粉碎的话。我将小心一些,不让它击碎这张脸。 “不,”夏洛特的身子没有回转,直接就向后面退过来。挡在我的面前,齐格 菲尔德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道火墙。“我是不会让你得到她的。” 我的手同时也落了下来,闪电直奔齐格菲尔德击去。但由于夏洛特的突然后退 和火墙的阻拦使齐格菲尔德也在后退。这一下没有击中他。 闪电劈向了他身边的一棵大树。夏洛特的火墙顺势向四周蔓延开去,整个的将 齐格菲尔德和我们隔离在了两边。 “你究竟在干什么?”我恼怒异常,猛的拎起夏洛特向一边扔去。她摔在山墙 上,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还没有人曾经在我作法的时候扰乱我。 “齐格菲尔德”奥杰塔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已经出了她 的塔楼,正在向这边跑过来。我猛的回转身形,一把把奥杰塔拉如空中。飞速的回 到塔楼。齐格菲尔德此刻却已经越过火墙,向塔楼冲了过来。奥杰塔在我的怀里又 踢又打的想要挣脱。现在她看到他的救星了。开始公然的反抗起我来。 我一把把她扔在楼上,“齐格菲尔德会杀了你的。”她蓝色的双眼透过拂面的 金发的缝隙充满了怨恨的盯着我。“他会把你碎尸万段。” 我哈哈大笑起来,在她憎恨的目光里,我的心已经碎成屑末。希望像散发在空 中的气泡。一个个的破灭了。“好,那我就成全你。”我挥着手中的宝剑。向正迎 上来的齐格菲尔德冲下去。 齐格菲尔德闪身向我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一个放弃了魔法 的魔鬼,等于放弃了生命。 然而对于一个魔鬼来说。被杀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他自己已觉得这 个生命毫无意义。我们在楼梯上盘旋着,在塔楼的台上追杀着。夏洛特停在半空中 观看,奥杰塔也不时的在旁边发出惊呼。她每一次的惊呼,当然都是在齐格菲尔德 危机的时刻。 齐格菲尔德并不是很有力量的勇士,但他的身手却十分敏捷灵巧。他不停的躲 闪着我的剑。并伺机反攻。我们纠缠到了塔楼顶端的时候,我终于不耐烦起来,直 接伸手去抓他的剑。 “啊。”这时,奥杰塔在不远的地方惊声尖叫着,这叫声无比凄厉,我感到这 已经不是为了齐格菲尔德。 夏洛特正向她扑去。她的全身通体透明,绿色的血管再次突现出来。两只眼睛 喷着火。手指抓向奥杰塔的心脏。 “住手,”我喊到,已经来不及念动口诀,也完全顾不上来身边的齐格菲尔德。 手中的剑转瞬间向夏洛特飞去。我知道这样是伤不到她的,顶多可以阻止一下她的 前进的势道而已。 然而我错了,夏洛特既没有闪躲,也没有伸手挡开,她的眼中只有奥杰塔。 剑很快的从后心插入了她的胸膛。她的身子依然向前飞着。逐渐的缓慢了下来, 越来越失去了劲道,在最后的降落的一瞬间,她终于抓住了奥杰塔。 “夏洛特,”我喊到,“不要伤害她。” 乌云已经散去,一丝微光从我身后的山麓那边射了过来,照在夏洛特的脸上, 她的黑衣,现在已经被她体内留出的血液染红了。然而魔鬼的黑色衣服,却使人看 不见她流淌的鲜血。我看着地上的一大滩鲜红的血迹,正慢慢的汇成小流向我涌来。 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说过,一个恋爱中的魔鬼,他的血液是红色的。 的确是红色的,这红色现在正慢慢的涌向我,流向我的脚底,挣扎着和另一滩 红色的血液会合在一起。 齐格菲尔德在我转身的时候,把剑插入我的地三根肋骨。作为回报,我挥出的 电波,用力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的确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当面对一个魔鬼而有机可成的时候,他的剑应该 插向哪里。 按照天堂里的说法,我的第三根肋骨,应该是奥杰塔。至少我一直相信那是奥 杰塔。 “真是张美丽的脸。”夏洛特的鲜血染红了奥杰塔白色的衣群。她拍了拍奥杰 塔的脸。“真是张美丽的------” 她的身子随着她的声音的消失笔直的倒了下去。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翅膀上,被 晨风吹动的羽毛在不断的抖动着。 “奥杰塔。”齐格菲尔德慢慢的爬起来,他的心脏已经被我震碎。“过来,拣 起那把剑。” 天色已经开始蒙蒙的发亮。奥杰塔的身子在早晨的冰冷的空气中十分剧烈的晃 动着。,再要半个时辰,我的体力就能恢复。然而现在,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奥杰塔,”齐格菲尔德已经爬不起来,爬在地上脆弱的说。“过来剑起这把。” 她终于听了她的话,犹豫着走了过来。她的手低垂下来,从我的身边剑起了我 的剑,然而它太重了,她几乎无法拿住它。 “奥杰塔。”齐格菲尔德。“现在全看你了。你知道怎么做。” “不,不”奥杰塔看着地上的我,脸上全是木然的神色。“我,我不----” “拿出你的勇气来。太阳就开出来了。” 是的,太阳已经从山的那边探出它的第一道光芒,等到太阳完全跳出山麓的那 一刻,奥杰塔将变成一只天鹅。 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奥杰塔脸色苍白,双手哆嗦着把剑慢慢的蹭到我的身上。 剑尖在我的身上胡乱的游弋着,我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脸,她转过头去不敢看我。 “在这里。”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她的剑尖拉到我的胸膛上,然后静静的看着 她。 她娇媚的身躯,她白色的衣群在空中飘荡,她握着剑的柔嫩的手,她张开翅膀 在空中飞舞的优美。 还有她此刻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双臂,我都会深深的在灵魂的深处。 世界在这一刻只有寂静。 “奥杰塔,快,我们没时间了”齐格菲尔德催促着,“我,我不敢。” 他终于发怒了,“你怎么不敢吗?那你变回天鹅好了,然后看着我断气,你一 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做罗德巴尔的妻子。你永远也别想做一个公主,如果你现在 还不刺下去,你----- ” “别说了,别说了------,”奥杰塔声嘶力竭的喊着,突然转头来看看我,这 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的与我四目相对,于是我对她笑了笑。从她的蓝色的眼睛里我 看到了恐惧和惊慌,我知道我的笑容在她的眼里依然是那么丑陋和恐怖。然后我感 到的的胸口一凉,我知道她的剑终于刺进我的胸膛了。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内部很深远的地方慢慢的传了出来,这不是奥杰塔手中的剑 引起的。他们迅速的向我的每一个细胞扑去,我知道我的身体马上就要裂开了。我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突然的迸开无数的小缝隙,我的血液在这一刹那从裂缝中喷 薄而发,向喷泉般四处喷散开。我用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我红色的血液喷向空中, 然后向下雨一样落了下来,奥杰塔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声惊叫着。她的从头到脚已 经被我的血染红了。但她不知道这血是因为爱她才如此鲜红的。也只有她的剑,才 能杀死罗德巴尔。 一片同样碎裂的声音在我身后发出。那是夏洛特,我们都同样的无法再回到地 狱中去了。 齐格菲尔德本来在奄奄一息的看着我。夏洛特的声音使得他努力的转过头去。 我看他拼命的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口中似乎要呼喊什么。 然而我什么都听不见,都看不见了,我脚下的齐格菲尔德城堡正在裂开,精灵 们四处逃窜着。我的身子正在碎成一块块的碎片,然后他们一片片的沉下去,沉下 去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