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臂缠绕着你 作者:舒淇 (如有重名实属巧合) 停电了,我快发疯了。上帝啊,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啊…… 我跑前跑后门里门外的四处张望,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这样的鬼天气,连个 星星也看不见!小眉为什么要今天晚上出门,留我一个人在这黑洞洞的屋子里。 记得以前曾看过一篇文章,讲的就是停电以后,当人们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 就慢慢的重又体会夜的魅力,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光彩的纷扰,只有温馨的烛 光和亲人们难得坐下来的亲热聊天。 哈,这个女作家一定没有上过网,她一定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心情,心不在蔫, 心烦意乱,心急如焚,心痒难搔,心潮起伏,心猿意马,心胆俱碎,心乱如麻, 心…….我只要一个小时,不,半小时,不,只要十分钟,只要给我十分钟,只要让我 去网上稍微转这么一小圈,只要我去看上一眼我就心满意足,心安理得了。就只要 十分钟,唉,十分钟,真要给我十分钟我还会要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一个通宵……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是一片黑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去寻找光明。 唉,光明。我放弃了希望,无奈的躺在床上。思考思考吧,人之所以是人是 因为他还有思想,可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管他呢,上帝这老头不笑笑能活 这么大把年纪吗。 小眉去跟她的八米一逛街去了,清纯的小眉,英俊的八米一,手挽手在没有 星星的夜空下行走,真是浪漫的让人晕菜。 我的家人在南方,而我在这个冬天能冻死人的地方活着。 亲热的聊天?跟谁?没有电,上不了网,我跟谁聊天?丰收?起子?有你没 你不一样?一点?无行浪子? 我上了网了,我占了个便宜,小眉的八米一在市电信局工作,计算机是单位 配的,上网是免费的,是八米一外出学习的那一年给小眉解闷的,可小眉不感兴 趣,我乐得白接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反过来呢?唉,一年,一年过得真快,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象我刚刚 一觉醒来。 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茫,路越 走越远越漫长……. 一天不上网我就象犯了大烟瘾一样的难熬,状如困兽,哈欠连天,做什么都 没有兴趣。 我已经分不太清我究竟生活在哪里。是现实中还是在网上,我也懒得去想。 控制不了就放纵一下吧。 总有厌烦的时候。总有清醒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就是这样。 “淇淇,我看你完了,你已经被网吃了,都消化进去了!”小眉一针见血的 说。 我看我也完了,自从上了网,我清醒的时间里就只有两个字,上网。我所有 的体育运动就是在网上冲浪。我的联系的朋友都是网友,我的亲密爱人都是网民。 我们在网络上相亲相爱。 无行浪子在干嘛?会不会在等我? 孤独的夜晚我怎么会想起浪子?为什么想到的不是林刚?我的感觉开始有点 不舒服。 想起了林刚我就有小半会儿走神,思维开始混乱,神志开始不清,我想理出 个头顺绳往下溜,可每次以林刚为首底下就变得空白。 信箱里还放着他最近的一封E-mail。 “亲爱的,做好准备,做我最美的新娘。” 做新娘,我呆呆的想,我还没有想好要做谁的新娘就要做新娘了吗? 他在向我求婚吗?为什么我的求婚没有玫瑰,没有钻戒,没有单膝跪地? …… [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可是浪子,你拿什么让我嫁给你?” [用我深情的目光注视你美丽的脸庞。] [将我黄金的膝盖放在你的脚边。] [用我爱你的心靠近你爱我的心。] [将我温柔的嘴贴近你甜蜜的唇。] [这些够不够?] “呸,呸,呸”我在屏幕上唾沫横飞,在机器这边哈哈大笑。 “浪子,你真是不择手段耶!强吻美眉要挨臭鸡蛋的!” [嘿嘿,这不可能,凭我赛潘安胜宋玉的风姿,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鬼才相信,你有胆让我见见你吗?” [我怕我没胆……] “嘻嘻,怕了吧。” [睡莲美眉,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是说我怕我没胆见你的模样……] !@&¥% “浪子,你的形象在我心中不那么高大了耶。” [没关系,我多夸夸你就会重新高大起来的。] “唉,我原以为英俊、潇洒的浪子也有一副钢肝铁胆,没想到都是拿面粉捏 的。” [是啊,我很胆小,所以我不敢见你。] “:-),那你就亏了哦,我可是真正的美女呀。” [唉,睡莲美眉,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就算你是美女也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 夸自己呀。] “男女平等嘛,咱们互相自夸。” [不要瞎讲平等,女为悦己者容,若总说自己是美女会让别人对你想入非非, 以为是你博爱的对象……] “浪子,你的朋友们都在后脚跟上拖着一个备用下巴吧?” [?什么意思?] “你的嘴里总能奇迹般的长出象牙来让他们的下巴老是会不小心掉下来呀……” ……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二) “你爱上他了。”陪我一起住的小眉对我说。 我嘿笑不止,我?!非常纯情,非常美丽,非常浪漫的五月睡莲我?爱上他? 一个口口声声称自己风采卓著的“无行浪子”?真是笑掉吃饭的大牙。 “但是你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跟我谈他。” “小眉,你担什么心,不是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没说嘛。” “是啊,那三分之二的时间你是在网上跟他聊天。” 呵呵,好啦,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我爱上他了呀,跟他聊天很锻炼脑子啊, 有利身心健康嘛。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碰到的浪子,总之是我在本地开的一个会议室。 那天米听里的人格外的多,大家都聊得兴高采烈,就象是在聊天室里赶集。 这个自称为“无行浪子”的家伙一进来就露出一副多彩狼类的样子,将网上 所有有女性化倾向的名字挨个恭维了一番,他也倒是真有几分本事,马屁拍得着 实的不留痕迹。一时间聊天室里满室皆春,众真假美眉个个眉花眼笑,“哇,好 好……耶”声不断,酸得我胃直抽抽。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他给我的密谈。 [死妮子,怎么不理我。] 你以为你是谁?我心里忿忿的想,当自己是宝刀不老的发哥还是英俊小生汤 姆克鲁斯? [睡莲,你的名字很好听。我能想象你的容颜,睡美人一样的美丽,莲花一样 的单纯。] “谢谢你的夸奖,可惜我不是。” [谢谢夸奖,可惜我不是。] 什么?我以为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屏幕上的确出现两行几乎一样的文字。 [有够机车!嘿嘿,猜到了!加一万分!] 可恶,我能想象网络那一头的他,咧着一张突出的狼嘴得意的嗷嗷大笑。 “你真无聊!” [无聊] ?! [哈哈哈,两万分!] 我感到头有点发晕,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 [睡莲,你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通常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的女孩性格 一定也很温柔。] “哼,好吧,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那就原谅你了] 我倒!@#$%^ [哈哈哈,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竞然能拿到三万分!我开始相信你很漂亮 了。] 本来我是想骂他的,一看到这话就把打了一半的话都删掉了,一定是虚荣心 在作祟,我有点羞愧的想,可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呢?况且我是谁? 我是五月睡莲耶!网上的乖妹妹呀,怎么能随便发火骂人呢? “为什么?”我打出这句话来,羞答答娇滴滴的问。 [因为你是我在网上见过的最笨的一个美眉。想象不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 欢你,想必是长得不错。] 顾及到我的网上形象,我按捺住骂他的心情挣扎着回复了一句“浪子,怎么 能这么欺负美眉呢?” [真是傻话,不欺负美眉怎么叫浪子呢?] “做浪子也要做一等浪子嘛。九流浪子为江湖人所不耻啊。” [你真是我的知己,我就是人所不耻的九流浪子。] “难得你还这么有自知。” [江湖寂寞无人知啊。所以我一直在找知己。今天终于找到了!] “难道是我?” [还要什么难道,当然就是你了。] “我才不是。” [不要不好意思,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网上小妖精吧?只不过也是九流的,你 说九流的小妖精跟九流浪子是不是很般配呢?] 我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冲着屏幕嘿嘿冷笑了几声。 “我是主持我怕谁?!” 我狠狠的敲了这几个字上去,感受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快意,一脚 把他踢出了门。 然后他就开始锲而不舍的重新呼我。 我索性挂了免扰牌。 …… 噩梦从此开始,浪子象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缠上了我,只要我开米听,他 总是在我对别人最温柔的时候出现,真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我在水上温柔美丽小 巧可人,在水下刁钻小心眼得理不饶人,经过了总计一周零七小时五十六分钟的 水中的上蹿下跳,我终于感到筋疲力尽了,小眉说我走火入魔性情大变,连跟她 说话都是一个嘴角微笑一个嘴角冷笑,一只眼睛柔情似水一只眼睛阴冷如冰。 我要改变这一切! 我对浪子说浪子,亲爱的,我以后改名叫我爱浪子可以嘛? 浪子听了得意非常,说当然可以亲爱的,我也改名叫我爱妖精。 我吃完了夏末的最后一块西瓜,抹了抹嘴角的汁液,狠狠的盯着屏幕说,来 吧,浪子,让我们决以死战! 你怎么跟他打?他可是我见过的损人损到骨头里的第一高手,可称损死人不 陪命。 哼,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要是跟他一起损人岂不有失我五月睡莲的 可人形象?改名是我的第一步,从今以后,我要正式运用网上生存法则第一招— —美人计!反正是在网上,管我长得是倾国倾城还是惨不忍睹,是淑女还是荡妇 (天那,我怎么说出了这个词!)这都成了次要条件,关键在于要时刻保持如水 般的温柔,如小鸟般的依人,要聪明的象傻妞,但也不要傻得太聪明…… 我在网上贴了一篇叫做《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的文章,内容大意是五月 睡莲已嫁人做了人家的媳妇,那些从前我爱的爱我的爱人们从此就永别了,不知 还会不会有年有月的相见,我情真真意切切的洒了无数的香泪,跟贴淹没了那天 的论坛。 我在心里说,浪子,我来了!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三) 说实话,跟浪子聊天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在网上做淑女跟在生活中做淑女一 样的累,我整天在网上温温柔柔的笑,临睡觉时都会感到牙帮子的酸痛。 自从五月睡莲嫁作他人妇之后,我爱浪子就粉墨登场。 我上了网就直接去米听找他,如果他不在就等着他来呼我。我们在网上继续 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了一阵子就开始柔情蜜意起来。 我牢记着小眉给我上美容课时对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如果想让别人对你怎 么样,你首先要对别人怎么样。 OK,我想让浪子爱上我,我要先爱上浪子。 自从我让自己爱上浪子以后我就深切的体会到有一种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艰 难。那就是不爱要假装爱,爱上了还要假装自己并没有爱上。爱一个人竟比被人 爱还难以掌握尺度。 我常常聊着聊着就进入了一种非常真实的恋爱的感觉,有时候我会突然想起 我改名叫我爱浪子的初衷,我的大业还没有开始呢。可是爱情就象是一片沼泽, 不管是真爱还是假爱,你都会不知不觉的陷进去,不知不觉的死无葬身之地。 我开始犯一些很弱智的错误。 最严重的一次是林刚打电话来问好,小眉接的,当时我正跟浪子聊得地动山 摇,江河巨变,小眉说,淇淇你的电话。我随口问了一句谁的。 林刚。 林刚是谁?我冲着屏幕傻乐,头也不回的说。 小眉冲过来一把把我揪起来,对着我的耳朵大声说林刚是你的男朋友! 我这才清醒,是啊,林刚是我的男朋友,八年哪,怎么能说忘就忘。 “淇淇你得小心了,别弄假成真。” “放心吧,小眉!”我的手象花蝴蝶一样围着键盘上下的翻飞,“我们充其 量也就是网上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怎么也不会到现实中来。 “况且,小眉,你又不是没见过网友,还记得那个‘不能没有你’吗?爱你 爱得多疯狂啊,最后一见,还不是……” “好啦,好啦。”小眉的脸红扑扑的漾满笑意,“网上有这么多女孩冒充浪子 吗?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心一点?怎么小心啊?还是相信自己的定力吧。 任他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 当第一次见面措不及防的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颇犹豫了一阵子,到底要不 要见面? 那是又一次的情感胡侃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本来已依依不舍的互道了晚安。 我临出门时突然心血来潮深情无限的来了一句“人生自古多别离,独我魂消无算。” 浪子对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约浪子“试宵宵,夜夜将名唤”。 浪子沉默了五秒钟,然后说睡莲美眉,我们见面吧。 “啊,见面,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抑制不住想要见你的心情,我十分的渴望见你一面。] “可我还没有挣到足够的钱把我变成美女呀。” [没关系,我的钱已经够了。] “借给我整容的?” [不是,把我面粉做的肝和胆换成铁制的。] “:),这就是说你有心理准备了?” [对,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可我还没有准备呀。” [你放心,我尽量不让你爱上我。] “唉,浪子,我是说我还没准备好让你不爱上我。” [那么我也尽量。] “这么说,真的要见?” [对。] “浪子,说实话,你真想见我?” [说实话,睡莲,我其实……] [真想。] 这两个字让我打消了拒绝的念头,我是感情的奴仆,我总忍不住要感动,总 忍不住要心太软,而且就在我敲下“好”字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四) 约好晚上见面。七点半,正是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之间的广告时分,就在红 玫瑰咖啡屋。 舒淇异性网友见面第一规则:时间要选在晚饭后,春夏季晚八点,秋冬季晚 七点。原因是那时以后的光线最适宜网友初见。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美眉更美, 酷哥更酷。选在晚饭后为了预防出现见面光之后为一顿白吃而心肠不安。 地点不限,但一定要坐在桌子旁边。不管这是一张什么样的桌子,美如西子 也好,坎坷如中华五千年也好,三条腿也好,四条腿也好,也不管它做什么用, 写字台也好,咖啡桌也好,餐桌也好,操作台也好。总之,当网友初次见面出现 对方长相非常惨不忍睹你不想看他或是对方长相非常帅呆酷毙你不想让他看你或 是不可必免的无话可说的尴尬场面时,你就可以看着写字台的文件聊,看着咖啡 桌上的咖啡杯聊,看着餐桌上的盘子聊,看着操作台上的电脑聊。 聊了左边聊右边,聊了右边聊上边,聊了桌面聊地板。 实在聊得毫无可聊之时,你就可以说我们今天见面非常愉快,也许有机会还 能再次相见。然后就可以散伙各奔东西,不管以后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永无 相见之日,总算顺利完成首次见面光。 我五点半就到楼下的拉面摊上吃了碗拉面,然后就一直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 我为即将到来的见面兴奋不已,紧张的象只被猫追逐的老鼠,满屋的乱窜。穿什 么衣服?化不化妆?梳什么发型?怎么样才能给他留个特殊的印象?我对着镜子, 盯着自己的眼睛凝视了一会,就好象在深深的看着他,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原 来你是这个样子的。”要表情复杂,让他摸不透你的真实想法,然后趁着他脑子 里飞转“我的形象倒底怎么样”的时候,就可以仔仔细细的研究研究他。 …… “我怎么样?”我精心装饰完毕象只兔子一样蹦在小眉的面前,转了个圈, “感觉如何? 从小眉睁大的眼睛里我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嘻嘻,看样子效果不错。 “淇淇,你疯了,你弄成这个样子去见浪子?!” 我疯?才不会。我美滋滋的想,我就是要弄成这个样子。这叫什么,兵家有 云,兵不厌诈。三十六计第二十七招,假痴不颠。我舒淇美眉的异性网友见面第 二规则:人生自古谁无骗,留取贼名照网坛。 所谓骗,不是骗人,骗情,骗钱。 而是以一种混淆视听的手段察看对方倒底是欣赏你还是欣赏你的外表。 淇淇,浪子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为他如此容? 嘻嘻,对啦,浪子魅力十足,我要让他看看他想见的是个什么样的小傻妞。 我笑咪咪的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一头天然如精染栗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发梢在头顶自然散落,乍一看可以假 乱真最时髦的乱发式。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黑边眼镜。 薄薄的嘴唇被涂上俗艳的大红,显得肥嘟嘟。 平底鞋,条绒裤,大花棉布外套。 OK,一切就绪。 “小眉,用一个字来评价这个形象。” “我可不行,我要评价的太多了!淇淇,你就算要装傻也不能傻到这副样子 呀,你怎么敢出去见人呢?” 小眉呀,舒淇美眉有这么笨吗?约会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约会地点是咖啡屋, 到处都黑的很那,除了浪子谁会看我呢?况且,其实满大街都是象我这样的人嘛。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 淇淇,小眉倚在门边盯着我说,你爱上他了。 是吗?我随口应了一句。 你现在的样子就象以前去见林刚一样快乐。 我在心里愣了一下,是这样吗?我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禁又微微笑起来, 不可能小眉,去见林刚的舒淇是个大美人,不是这个小傻妞。 坐在出租车上我想象着浪子见到我之后眼睛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样子就忍不住 偷着乐。 司机充满疑惑的看了我N眼,我用眼角余光瞟到,尽量不去对他笑。 红玫瑰是个样子很别致的咖啡屋,夜幕下的那朵玫瑰花招牌闪着柔和的光, 美丽而神秘。 我在门口左顾右盼,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进去,如果浪子不在怎么办?而且象这种情调的要命的地方,光线不会比外 面更亮一些。怎么找浪子?难道让我用这张傻兮兮俗透透的面孔吓唬那些倒霉的 寻找情调的人们? 不进去,我决定了。 就站在门口等,如果他没来正好,如果他先来了他会出来找我。 …… 舒淇异性网友见面第三规则:等人数数大法。 这是最方便快捷的决定去与留的一招。 如果数到三他出现了,那么我就笑脸相迎,说我也刚刚到,真巧;如果数到 五他出现,那么我就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任他解释;如果数到七他才出现,那么 我会微带幽怨的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数到十他还没有出现的话,我立刻就 走,回家,上网,宣布跟他断交。 鉴于浪子的不同一般,我等到七点三十五分开始正式使用。 一.。二。。三。。 怎么还不来。 四.。五。。 哼,迟到。。 六.。七。。 干嘛,逗我玩啊。。 八.。九。。 我一定要走了!! 请问,你是睡莲吗? 在我准备开路的一瞬间,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我的心突然象沸腾的水一样胡乱翻滚起来。我回头望过去,感觉 到脖子处的僵硬,这个不争气的脖子呀,紧张什么呀! …… 我….的….妈….呀….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五) 那个“是”字卡在我的喉咙里噎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回过头来看见的是 灰乎乎的一片,我认了半天认出那是西装的领子,仰头,是领带,再仰头,是下 巴,再仰头,是眼睛…… 我感觉我的僵硬的脖子就要咔嚓一声被我折断了,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 步,看清了问我话的男人,不,应该是男生,他看起来很年轻,脸庞很有棱角, 头发很顺显得非常干净,西装笔挺,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用一种极怪的目 光打量我。 “我……就是!”我定了定神,又仰了仰头,还很神气的扶了一下我的黑边 眼镜。 他点了点头,说我们进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暗暗吁了口气,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妈呀,我禁不住 又暗叫了一声。 他到底有多高?一米八五?一米八九?一米九O?我一米六O的个子站他旁边 离他肩膀还有一段距离,下次,如果还有一次的话,我一定要穿一双十八公分的 松糕鞋或者干脆踩个高跷来!想不到浪子竟然是个电线杆子一样的人物。 他要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感觉就象经过了一座陡峭的大山。 直到我坐下来那种面临绝壁摇摇欲坠的感觉才渐渐消失。我真感谢上帝没有 把林刚塑造成如此可怕的大个子,而我以前竟然还对此梗梗于怀。 他一反网上的多情模样,一本正经的坐在对面,话也说得很少,一副彬彬有 礼的样子。 上帝保佑吃了饭的人民。 幸亏我的第一规则,否则今晚我铁定饿肚子无疑。 按照第二规则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打破僵局开始我的桌子理论。 但是这间咖啡屋的情调的确是好得不得了,有轻柔的音乐,有温馨的烛光, 有情人们若有若无的柔声软语,很难想象我怎么开始跟对面这个男人讲桌子。 我闷头搅着咖啡,把飘在上面的奶油按下去,又看着它浮上来。我心里对自 己唉声叹气,舒淇呀舒淇,你为什么屡战屡败呢?对面的男孩不停的看过来,我 的表演难道很精彩? 我三口两口喝完了咖啡,是苦是甜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周围坐得都是甜蜜 幸福的情侣或是神态可疑的中年男女,只有我们两个象刚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的木 乃伊。 我说谢谢你的咖啡,这次你请算做给我的见面礼。 他笑了笑,说要走? 我说你认为呢? 他说好。 出了门我开始张望有没有的。 “可以赏脸陪我散散步吗?” 散步?我瞪大了眼睛,我,恐怕…… 来吧,就一会儿。 我又一次心太软。刚答应我就后悔了,天哪,散步!跟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 电线杆子散步!我看起来会象一个顶着尖角帽,长着红鼻头的矮个小丑! 我为什么在挨过了那苦难的十五分钟后又答应将苦难延长呢?我究竟中了什 么邪啊! 我愁眉苦脸的走在浪子身边,琢磨着怎么样婉转的结束这样的煎熬。 “喜欢什么?”浪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体育”我随口一答。 “什么运动?” 什么运动?我蒙了一阵,想起常看的《灌篮高手》,就说篮球。 浪子竟然用这个做开场白,真是有损浪子形象。我心里想,我其实喜欢跑步, 我尤其喜欢跟别人一起跑,一个朝前跑,一个朝后跑,看谁最先跑得让对方看不 见自己。 咱们试一下吧。 我鼓励着自己,跟浪子坦白。 “好极了,喜欢篮球。” 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浪子出了门就象换了一个人,不说则已,一开尊口就是滔滔不绝。 他跟我谈篮球我只知道乔丹,皮蓬,罗德曼,谈足球我只知道马拉多纳,罗 纳尔多,范志毅,孙继海,谈乒乓球我只知道邓亚萍,孔令辉,瓦尔德内尔,谈 网球只知道格拉芙,阿加西,至于什么游泳,田径, 黄金比赛我更是听得云里雾 里。 趁他喘气的时候我及时的插了一句,说我喜欢体育其实就是叶公好龙,我还 是比较喜欢静,没事朗诵朗诵诗歌什么的。 他就谈泰格尔,谈雨果,谈徐志摩,谈郭沫若。 我说我就是闲得无聊没事念念,其实并不喜欢。 他就谈朱自清,谈席慕容。 我说论喜欢的程度小说要比散文强。 他就谈巴金,谈老舍,谈沙士比亚。 我说我肤浅,看不懂老前辈。 他就谈王朔,谈王晓波,谈陈村,谈方方。 我说我是俗人,我就看流行的。 他就谈琼瑶,谈金庸,谈席娟。 我说看书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大部分时间是听曲子。 他就谈柴可夫斯基,谈巴赫,谈聂耳,谈施特劳斯。 我说我喜欢的是流行歌曲。 他就谈周华健,谈优客李林,谈王菲,谈辛晓琪。 我说我最喜欢的是摇滚。 他就谈后街男孩,谈甲壳虫,谈康美尼。 我说我偶而还画画。 他就谈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达芬齐的蛋,凡高的向日葵。 我象踩着一路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从浪子嘴里汹涌而出的古今中外长 的短的人名和故事让我的脑袋变成了两个大,我暗自庆幸没说自己喜欢什么军事, 否则只怕连战斗机航空母舰都要招呼过来了。 当我面前出现一排石栏杆的时候我象见了亲人一样扑过去,对浪子说,我挺 累,我能歇会儿吗? 自从上了网我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我的脚很疼,我的腿很累。我委曲的心 里充满了挫败感,看着浪子面带微笑稳如泰山的杵在那,一发狠想傻就傻到底吧, 就不管不顾的攀着石栏杆坐了上去。 坐稳之后我才发现我们在一个被称为公园的地方,我就坐在横跨人工湖的小 桥栏上。我环顾四周,有花,有草,有水,有桥,在清凉的月光下人工斧凿的东 西也显得如仙境般的美丽。 我突然觉得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浪子在我身边,手撑在桥栏上,正对着湖中那个隐约的月亮出神。 我侧头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他浪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什么时候该说话?” [当一个姑娘勉强同意跟我一起散步的时候。] 噢,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赶紧问他,“那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呢?” [比如在咖啡屋,那时候要的是眉目传情,只有傻瓜才会把精力浪费在口舌间。] “呵,有意思,再比如现在?” [对,当月光,寂静,浪子和姑娘四位一体的时候。] “那也不一定,”我说,“如果姑娘的个数大于1的话你想不说话都不行。” 说完了这话我们就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我说浪子你长得这么高真是吓了我一跳,插上鸡毛就成世界之最了。 他说美眉,你打扮的这么傻才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哼,那你还迟到,让我在门口多傻了五分钟。 我其实早到了,我就站在旁边。 啊,对不起,我没看见。也许我把你当作了没挂绳的晾衣杆。 可我看到你了。我一直在祈祷门口转来转去的小傻妞不是我要见的睡莲。 唉,浪子你晚了一步,我早就向上帝预约了这个傻妞形象呢。 唉,上帝如此重色轻友我也始料未及啊。 数字连络的感觉渐渐弥漫在我们周围,浪子又成了浪子,睡莲又成了睡莲, 我们好象不是初次见面,仿佛已经认识了好多年。 我很诚心诚意的对浪子说,浪子,你果然很特别,认识你我很高兴。 浪子看着我说,感觉一样。 我说一个晚上你给我三种形象真是不简单。 [那么你喜欢哪种形象呢?] 我嘛,也许是现实中不说话的那种吧。 [原因?] 原因?我轻松的笑着,这种形象比较有安全感,而且,我眨了眨眼睛,会让 我有心动的感觉。 [心动。]浪子快乐的笑着,然后他看着我说,让我们做个实验,看我给你的 安全感有多大。 怎么做?我好奇的问。 [闭上眼睛,张开你的双臂。] 哈哈,浪子,这里可不是那艘大铁船呀。 一样,他说,脸上流露出孩子般顽皮的神色,敢不敢给我一分钟时间试验呢? 我被他的神态所感染,好,我轻快的跳下桥栏,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张开了双臂。 保证一分钟完全信任我? 我保证,我笑着说,只剩下五十五秒啦。 好,当你数到O的时候你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微风轻轻吹过我的脸颊,我想起TATANIC,Rose和Jack站在船头甲板上的情景。 “我飞了!我飞起来了!”Rose快乐的喊。 如果要我喊,我就喊“我晕了!我被酸晕了!” 浪子在十秒钟内什么也没有做,我正在好笑自己又上他一当的时候,感觉我 脑后的发夹一松,我辛苦做成的乱发式就瞬间消逝无踪了。 长发轻风一样的飘落下来,我暗暗奇怪,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完全信任我,只一分钟。”浪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好吧,一分钟并不长, 我信任你,我信任我自己。 三十八,三十七…… 浪子牵着我的手转了几个圈。 我笑着说你想把我转晕了扔湖里毁尸灭迹吗? 浪子嘿嘿笑着说也许。 ……二十二,二十,十九…… 浪子摘下了我的黑边眼镜。 ……十三,十二,十一…… 当我笑着喊到十的时候,我突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浪子象在网上无数次令我措手不及的吻我一样在现实中令我措手不及的吻住 了我。 我的精神在霎那间全面崩溃,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我不知道我在清醒还是 在作梦,我甚至有那么一会以为我是在林刚的怀里。 林刚!这个名字一出现在我脑海我就象被火烫了一样的惊跳起来。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慌不择路的只想逃跑。 睡莲,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十分真诚,十分平静,我无法抗拒。 我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我以为我会骂他无耻下流,但我说了一句让我 也很吃惊的话,“浪子,你的试验超时了。”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六) 我有一个星期没去米听。 我在第一规则后加上“初次见面严禁答应跟人家散步”然后又划掉。 我躲在聊天室的角落看痴男怨女们卿卿我我情根深种,一天比一天的怀念与 浪子聊天的日子。 可我不敢去找他。我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浪子。 这都怪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原以为流传了这么久的亲密接触就 是绝对程度的亲密接触了吧,谁想到浪子不是痞子,竟然把网络中的亲密延伸到 了现实中。 我没想到我会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生亲吻,我没想到我的反应不是生气,不 是怒骂也不是象无数小说与电影描述的那样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以为我是个传统的女孩,对待这种事会有古代三贞五烈女子一样疯狂的举 动,可我只说了一句“超时了”。 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一堆不相干的人争先恐后的闯进我的梦境,我甚至 还在梦中为莱文斯基做了一次辩护律师,用一大篇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将姓克的骂 得羞愧难当,冷汗直流。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换了个名字跑到米听里去看了看,在登录列表中我 看到“我爱妖精”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感觉心酸的要命。 名字后面的备注里有一首诗。 键盘死,机不转,鼠标无线,网络断,不与妖精绝。 我满怀伤心感动的呼他进去。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浪子一个人。 我说你好。 他说不太好。 我说为什么不好。 他说我等的人还没有来。 我说你等谁。 他说我等的人她知道。 …… 日子渐渐又回到了过去。 如果不是林刚时常写信向我汇报他的工作进度,我几乎忘了我还有个男朋友, 我几乎以为我就是网络上的小妖,有个浪子爱我,他名叫我爱妖精。 ……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雪亮,我的眼睛最先做出了反应把自己盖了起来,我意识 到来电了!比我意识还快的是我的腿和手,它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电 脑前,打开了电源开关。 当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之后,Win98那美妙的声音已经震痛了我的鼓膜。 …… “亲爱的浪子,我来啦。” [咳咳,小姑娘你长得很象一个人,咳咳……] “?象谁?” [唉,象我年轻时代的网络情人小妖精,我等她等得白了头,望穿了一只眼。] “:D,望穿一只眼?” [是啊,我要留下一只眼看她最后一面。] …… “刚才停电了,我也很心急呀。” [看看信箱,那有我对你的思念。] OK。 我快乐的打开FOXMAIL,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浪子的。 另一封,是林刚的。 我迟疑了一下,选择了浪子的那封。 “嫁给我吧 我要对你说 可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会立刻死去 我不怕死 我怕我死了 再没有人象我一样敢娶你” 我忍住大笑的腹痛敲了一句“浪子,你真是个无赖。” …… 准备上床睡觉时我想起林刚的信还没有读。 打开之后我就慢慢的愣住了,连小眉叫我披件衣服都没听见。 “亲爱的,我的工程结束了,明天就到你那。嫁给我吧,我明天就能听到你 的回答了……”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七) 吃晚饭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林刚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淇淇你看谁来了?小眉惊喜的叫我。 我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用热烈而深情的目光注视我的男人,竟然有一种极陌 生的感觉。 我客气的对他笑了笑,说你来啦。 他放下行李旁若无人的走近我,仔仔细细的看着我,然后从外衣口袋里摸出 一个红盒子,象无数电影中男主角对女主角做的一样,打开盒子取出了一枚小小 的钻戒,然后对我说,我很想你。我一分钟也不想拖了,答应我,嫁给我吧。 我象个真正的傻妞一样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小眉站在一旁幸福的险些晕过去, 她跑过来摇晃着我说,淇淇,你傻什么呀,快答应呀。 我象被催眠了一样就这么点了点头,做梦般的看着林刚把那枚戒指套在了我 左手的无名指上。 以后的日子我就处在这种梦幻般的感觉中。林刚说他要利用这一个月的假期 办妥所有的事情。 我被奉命请了假跟他回到了南方老家,见了我的父母,又见了他的父母。 四个老人为这件他们认为早就该办的事快乐不已。由于我们工作都在外地就 免去了一切繁文缛节。 我们灌了一肚子家乡的汤圆,抄手,鳝鱼和辣椒之后又返了回来。 林刚说他已经争取到了他们公司在这座城市设的办事处的一个职位。他说虽 然钱拿得比以前少,但是可以一直呆在这儿过正常人上下班的日子,最主要的是 可以天天跟我在一起了。 他说他这几年积攒的钱已经够买一套房子,当然并不大,但是总算可以有真 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他说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买好了房子找好了人在装修,再有一个月就可以看 到我们的新家了。 我跟着他跑遍了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商店,定家具买锅碗瓢盆,真实生活的 感觉如风一样扑面而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极度的忙碌着,我没时间思考我其实在为什么做着 这一切。我已经很久没有跟浪子聊天了,我找回了林刚的感觉的同时就渐渐忘却 了浪子。 这天我下班时林刚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说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吗? 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当我接过林刚递给我的钥匙之后我就明白了一切。 我打开房门看着这个简单而整洁的两居室心中突然就充满了一种感动,“这 就是我们的家吗?” “对,我们的。”林刚说。 我们一起买的家具,一起买的电器,一起买的窗帘。 我看着这个迷你的象从家居杂志上搬下来的房间不信任的又问了一句“真的 是我们的吗?” “是,是我们的。”林刚从背后抱住了我,问我“淇淇,你喜欢吗?” “喜欢” “明天你就是这儿的主人了。” “明天?”我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林刚。 “对,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噢,”我答应着,感觉无限的怅然。 “淇淇,可不可以现在就答应我……” “答应什么?”我看着林刚眼中跳跃的火焰突然间就明白了,“不,”我惊 跳起来,“不行。” “淇淇,就这一天了……” “不行,”我说,“你乖乖的,就这一天了。” ……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结局) (八) 林刚回去了,去那间将要成为我们的新家的房子。 明天我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我靠在床上出神的看着手上的这枚小小的戒指。 钻石持久恒,一颗永流传。 这一切来得有多么突然啊,我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我跟林刚青梅竹马,上了大学开始谈朋友到现在也有八年了。 八年,八年中我从没注意过别的男孩,也许我潜意识中早就已经决定要选他 作丈夫了吧。 所以我才这么痛快的答应他。 所以我才这么心甘情愿的跟他一起忙碌。 所以我才会为那间屋子欣喜不已。 但是林刚下午的举动让我开始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婚姻。 我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我要尽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将来要承担做母亲的 责任。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象这种马大哈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还了吗? …… 我的心情一点一点变得沉重,我想见浪子的渴望一点一点变得强烈。 十一点半了,浪子还会不会在网上?那么久没见也许他早已把我忘了吧? 我没抱多大的希望用“我爱浪子”登了录,一点一点的拖动滚动条看着名单 列表。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线。 …… 我爱妖精! 他在! 他居然还在! 他居然还在用这个名字! 这是天意吗?我点击鼠标的手在发抖。 …… [嗨,你终于来了。] 浪子,你在干嘛? [我在等你。] 为什么等我? [因为想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在等你。] …… 浪子,现实跟网络一样吗? [不一样。] 如果要选择的话,你选择哪种? [我选择现实。] 为什么? [因为我是现实。] …… 我说浪子,我想见你。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就现在。 [在哪?] 在那个公园的小桥上。 [好。] …… 我站在栏杆旁,看着那个渐渐走来的电线杆子般的身影,伤心的痛楚就如龙 卷风般袭卷而来。 我深吸了口气,忍住一阵阵的鼻酸,说“浪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噢。 明天我就要跟我的男朋友去领证了。 噢。 我做了别人的老婆,就不能再继续爱浪子了。 噢。 我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话。 没有了? ……还有最后一句。 说。 我想哭。 我说完了这三个字眼睛里就猛得被一种咸咸的液体充满。 我听见浪子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他温柔的揽在了怀里。 我的泪水狂奔不止。明天我就要嫁人,可我现在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哭, 这件原本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现在却发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为了缅怀即将失去的自由?为了这段虚幻与现实交错着 的网络情缘? 我的头只能靠在他的胸前,我的手环在他的腰间,我想起曾经的一封情书, 情书的名字叫做“我的手臂缠绕着你”。 我的手臂缠绕着你。我想要抓住的是什么?我想要留住的又是什么? 我稀里糊涂的想着,稀里糊涂的哭着。 …… 当烫着金字的红本本递到我们手上的时候,林刚抑制不住兴奋,出了门就将 我一把抱起,转了个圈。 我看着他灿烂的笑靥,心中有一种淡淡心疼的快乐。 我想起昨晚浪子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自嘲的笑了笑,是啊,网络是数字化 的网络,而我却不是数字化的人,所以我只能生活在现实中,也只能生活在现实 里。 我挽起林刚的胳膊,说亲爱的,我们走吧。 他笑着说,走,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开始我们的新生活,我品味着这句话,无限感慨。 …… …… 你问我浪子对我说了什么? 我要告诉你吗? 你想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吧。 浪子在我流着泪紧紧抱着他的时候,低头轻轻在我耳边说了四个字———— 我—— 爱—— 妖—— 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