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电话里传出的是低沉的舞曲,林青略略颤抖的声音在电话里渐渐地被身旁 的音乐淹没,我不知道林青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我明显的听出林青声音里散发着微 熏的醉意,她喝酒了?她喝醉了?我的脑海里不断地猜测着林青现在的处境。 “青青,你在哪里?告诉我,我去接你……”我在电话里大声的喊着,希望林 青能听到我的声音,能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喂,是梁克吗?”林青的电话里传出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是小雨,青青 和我在一起……”是小雨,我听出了是小雨的声音,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小雨,青青怎么了?你们在什么地方?”没等小雨的话说完,我就急切地追问她 们的位置。 “我和青青在天元饭店对面的舞厅里,你来吧,青青醉了。”今天小雨在电话 里的声音有些异样,没有了先前顽皮、调侃的味道,小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又是繁星弥散的秋夜,我跑出家门,隐匿在漆黑的夜色当中。 在梦园舞厅的门前,我看到了韩逸,他涨红着脸,在舞厅门前推着他那辆破自 行车似乎在等人。 “韩逸,林青在里面吗?”我跨出车门,急步来到他的面前。 “是梁克呀,林青在二楼,这么晚找她做什么?”我对韩逸的问话毫不理睬, 闪身进入了歌舞厅里。 舞厅里的音乐让我烦躁,舞厅里的灯光让我眩晕,我在闪烁的光柱里,寻找着 林青的身影。 “梁克,我们在这里。”在我右侧不远的一个坐位上,小雨神情黯然地向我招 手。林青倾斜着身子歪在沙发里,脸色在紫光的照射下,显得苍白。 站在林青身旁我就闻到了浓重的白酒气味,看来林青今天喝了不少白酒,我伸 手将林青揽在怀里,用手摸摸她发烫的额头,几分怜惜,几分无奈的对小雨说: “青青怎么喝成这样?你怎么不拦着她?”小雨默默地坐在对面的沙发里,抱着臂 膀一直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她根本没有听到我责备的问话,就这样一 直的看着我。 我端起茶几上的水杯,用手托着林青的脸往她的嘴里喂水,林青的脸烫手的热, 半杯白水喝下,林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青青,好点了吗?”我轻轻地问她,用手背试着她额头的温度。 林青靠在我的怀里,仿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了我的身上,“梁克、梁 克,是你吗……”林青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是我,青青,我在你的身边,我陪着你。”我满是爱怜地在她耳边说,用手 紧紧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掌。林青更紧的将她柔软的身体依附在我的身上。 舞厅里又一阵音乐响起,我抬头再看小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林 清此时略微有些好转,直起了身子,用手指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在闪烁的灯光 里,朝着我们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略现臃肿的身躯让他的步履有些笨拙。当 他走到我们面前,林青勉强地站了起来,我顺势也站起来搀扶着林青摇晃的身体。 “哎呀,梁大公子怎么在这里呀。”没等我看清楚他的面孔,那男人便笑着向 我打招呼,同时他向前迈了一步,拉住了我另一支空闲的手。借着迷幻的灯光,我 看清楚了他的脸,原来是爸爸的老部下,现在中行的李副行长。 “原来是李叔叔呀,您也在这里?”我忙装出一副笑脸,和他握了握手。 “老领导还好吧,你瞧现在忙的,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老领导了,呵呵。”李 副行长一副亲热有加的样子,“听说老领导要到纪委了,是真的吗?”他还是紧紧 拉着我的手。 “好像是吧,现在正在交接工作呢。”我不耐烦地应付着他的问话,希望他尽 快在我和林青面前消失。 这时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认出了是方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王辉,几次业务 交往我们有些熟悉了,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李副行长拉着我的手为我和王辉介绍:“这就是 我的老领导,即将上任的纪委书记的公子梁克。”一句话说的王辉目瞪口呆。 其实我的家庭背景也只有小雨、骆驼知道,我们三个在大学时期订立的生存同 盟中,尤其强调我要完全脱离我的家庭背景,这样才是对小雨和骆驼的公平。我一 直是这样做的,所以在我工作以后交往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今天,尤其 是在林青面前李副行长揭穿了我多年保守的秘密,我显得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我 看看身边的林青,她的酒似乎醒了许多,她看我的眼神中显出了一点惊诧。李副行 长还在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在吹嘘着他的老领导的功绩,我顿时觉得我眼前的李副行 长的面孔有些扭曲,我已经厌恶再看到他那张脸了。 我扶着青青,略带歉意的对他们笑笑:“我女朋友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了。 李叔叔,王总,有时间到我家去玩。” 我的话仿佛触到了他们的某根神经,李副行长一脸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的眼睛 定格在林青的身上,很是做作的说:“我说呢,梁公子的眼光就是高人一等,这么 好的姑娘就配梁公子这样的人,嘿嘿嘿嘿……” 王辉仿佛还没有从眼前的事情中理出些头绪,迷惑的眼睛看着李副行长的笑容, 也忙表示关切地问:“林青,你没事吧,看看,今天一热闹就没了把握,多喝了几 杯,怎么样,用我的车送你们回去吧。明天如果不行就晚点去上班……”王辉话音 未落,李副行长就抢过话头:“哎,还是我的车送吧,新奥迪,比你的破车舒服多 了,也怪我,让林小姐多喝了几杯,让我送送,算是赔罪吧。” 看着他们的争执,林青俯在我耳边说:“梁克,我想走走。”我知道林青想赶 快离开这里。 “二位别麻烦了,我们自己走走,谢谢你们了。”说着我扶着林青向外走去。 李副行长最后倒是冒出一句:“林小姐,今天是我冒昧了,改天我做东。”林青冲 她微微一笑,但是什么也没说。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去,王辉紧跟 在李副行长的身后,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秋风催叶落,枯树报寒来。林青的身体在秋风里有些颤抖,我用我的臂膀围绕 着她的身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看看她,林青化了淡妆,红红的嘴唇,长长 的睫毛,此刻的她偎依在我的臂弯里,显得是那样的娇弱。只是身上还没有散去的 酒味遮盖了我喜欢的那种淡淡地茉莉花香。 “青青,我……”我知道林青对刚才的一幕有些不解,我想向她解释。 “不要说话,梁克,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走一段路,好吗?”林青的声音带出了 委屈的颤音。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她就这样安静地靠在我的身上,一路我们都在安静地 听着我们脚步的声音。 到了,终于到了林青的住处,在那间狭小的房间里,林青做在床边,显得出奇 的平静,秋夜的静寂只有风儿在喘息。 “梁克。”林青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你是不是讨厌喝醉酒的女孩子?” 我一时显得语塞。 “你会怪我吗?” “我为什么怪你?” “真的?” “真的。” “梁克,知道吗,今晚我很想得到你一句话,可是,可是……”林青含糊的说 着,象是自言自语。 “青青,我知道,还记得昨天吗?爱我,就相信我。”我倒杯热水放到林青的 手中。 林青放下水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怎么了宝贝?又在幸福的发呆?”我站在林青的身后小声的在她耳畔说。我 以为我面前的小姑娘还会幸福的笑出声来。 突然林青转过身来,一把把我抱住,她眼睛里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 来。“梁克,告诉我,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对我说的话。”林青的身体在 颤动。“不要哄我,告诉我你最想对我说的话,行吗?” 我被林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昨天还是好好的她今晚怎么这样的忧郁, 这样的不安?我抱着林青认真的说:“青青,我告诉你,其实今天我一整天的时间 都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我爱你,我想你。” 林青已经从抽泣变成了哭泣,我感到我的肩头有了一片湿湿的温热,她的手指 深深的嵌入我的后背:“梁克,我该怎么办?是不是上天真的不公平,要让我爱的 人离开我。” 我以为是林青说的醉话,毕竟从昨天我们才知道彼此的心迹,才一天的时间, 难免会让她有种虚幻的感觉。“怎么会呢青青,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我不会离开你 的,今生今世我们牵手走一辈子好吗?”我安慰着林青。 林青的哭声更重了:“你知道吗?小雨她爱你,小雨真的爱你,梁克,我该怎 么办?你,我无法舍弃,小雨我也无法舍弃,为什么你们两个偏偏同时出现在我生 活里,为什么爱是这样折磨我?梁克,我累了,为什么爱了,我就要流出眼泪?梁 克,我,我爱你。” 小雨?我也莫名的感到吃惊,为什么小雨又闯入了我和林青之中?昨晚妈妈的 话,今晚小雨电话里的声音和小雨在舞厅看我的眼神,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我不 知道林青和小雨之间发生了什么。小雨,一个可爱,顽皮的小丫头,在我的感觉里, 我一直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难道是我错了?难道是我的关心让小雨产生了 误解?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是我伤害了林青,同时也是我在伤害着小雨。为什么, 为什么爱情的滋味从开始的甜蜜转瞬间就变得这样的艰涩? 不,我不会让林青受到任何的伤害,但是为什么给林青伤痛的偏偏是我?我爱 的是林青,我难道要欺骗自己吗?不,我不会这样做,我紧紧的拥着林青,轻轻的 抚着她的长发:“青青,让我选择好吗?你是无辜的,你不该负担这份愧疚,我选 择的是我一生的幸福,你愿意让我幸福吗?我知道你是爱我的,爱我就让我用心去 选择我的未来好吗?”青青点着头,用泪眼朦胧的目光看着我,我微微的低下头, 用手托起她的脸颊,很认真地对她说:“青青,我的选择就是——我爱你,你才是 我今生惟一的真爱,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呵护你——我的爱人,那么,现在你也要 选择,你是不是接受我的爱呢?”林青紧紧咬着嘴唇,盯着我的眼睛,一刻的思考 过后,她认真的点点头。 瞬时,我的眼睛湿润了,眼前的林青让我感觉到她是那么的无助,她是那么的 软弱,她是那么的善良。一片秋叶吹入窗内,坠落在书桌上,立刻我的心感到紧紧 的一缩,仿佛我和林青的爱情就象这飘零的秋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一阵秋风吹 过,不知将被吹向何方。我猛的将林青拉进怀里,林青的眼睛还在流着泪水,我毫 无顾忌的将我的嘴唇贴在了林青的双唇上,林青眩晕般的闭上了眼睛,她温热的嘴 唇,她咸涩的泪水,让我知道了我今生初吻的滋味。这个世界仿佛凝固,这个秋季 仿佛停滞,在爱的空气里,我和我的爱人在追寻着爱的芬芳,我和我的爱人不再为 爱而迷茫。 “叮……”林青的手机传出了呼叫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