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蓝天 我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器皿中的液体浑浊且散发着浓浓的过滤剂的气味。但愿 永远也不会再喝这样的水了,我把它一饮而尽。 离开地球的前一天我们狂欢了一场,就连老成稳重的老沙也喝得大醉,羊跳到 桌子上举着酒瓶大喊:“为永远离开这个肮脏的星球,干杯!”我们在四周拼命地 跺脚狂呼。活在23世纪是痛苦的。没有16世纪的古典,没有18世纪的浪漫,也没有 21世纪的叛逆和疯狂,23世纪拥有的只是挣扎求生。这个世界已经被人们完全破坏 了,臭氧层、海洋、绿地……皮肤绝不能够暴露在阳光下,食用水经过无数次过滤 仍然让人恶心,必须用空气净化设备才能正常呼吸。我们的祖先在大肆污染破坏人 类唯一的生存地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为他们的后人想过吗? 所以当老沙一脸严肃地告诉大家那颗星球只是在理论上适合人类居住时,没有 一个人表示退缩,羊的语气坚毅而又果断,“这是我们每个人的选择。” 老沙叹了口气说:“好吧,反正也只有这唯一的机会了。” 我们把那颗星称作“希望”。老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英仙座旋臂r3区发现了 它, 围绕一颗3等恒星旋转的“希望”几乎和地球一模一样,经过周密的计算后, 老沙才敢把他的发现告诉我们几个。羊兴奋地一连几天没睡觉,立刻变卖家产为远 航作准备,至于我和北星,虽然没有年轻人的那股冲动,但是也马上投入了工作, 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驾驶舱内是老沙的班。我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北星,远航开始后他时常会莫名 地发呆,一脸沉重,好象有什么心事。“不舒服吗?”我问他。 “不,”他摇摇头,“只是有点累。” 离“希望”越来越近的时候,每个人的希望和焦躁不安也越来越厉害,北星更 加沉默寡言,羊总是在休息舱里走来走去,没有片刻停顿,而老沙坐在那喃喃自语 不知说点什么。 那天是羊的班,因为离“希望”已经近在咫尺,所以我们几个都没有去休息。 忽然羊冲了进来,他的脸由于兴奋都变形了,“快,我们进入了‘希望’的大气层。” 我们几个嚯地站起身,全部冲进了驾驶舱。老沙的声音在发颤,“让水泡来。” 我是他们中间驾驶技术最好的一个。 数分钟后飞船稳稳地停在了地面上,透过金属玻璃我们看到的是山峦和无数绿 色植被,一条小溪就在面前流淌。 “快,快准备探测仪。”我们手忙脚乱地放出了探测仪。 我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每个人都紧张地说不出话。 “探测者报告,所有指标完全合格,所有指标完全合格。”冰冷地机器生在我 们耳中如仙乐一般。 “乌拉!”羊跳到我的怀里,老沙瘫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走啊,是我们的世界。”羊迫不及待地往外冲去,老沙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北星突然象是明白了什么,一箭步冲上去要阻止他们。我一把拉住他,“让他们去 吧,这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北星盯着我,含着热泪使劲点头,我拉着他大踏步向外走去。 天是蓝色的,飘浮着片片白云。老沙躺在绿色的草地里,而羊正在小溪内戏水, “快来啊,好干净的水。”他欢快地向我们招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清香直入心肺。“真美啊!” “咦,你流血了。”羊指着老沙的鼻子,老沙莫名其妙地擦着,忽然道:“你 也是,羊。” “是的,我们的生命不多了。”北星看着我说道。 “不可能的,”羊边说边抹去鼻血,“探测仪不是都检查过了吗?没有问题的, 这是个绝对干净的地方。” “是的,正是因为这是颗干净的星球,所以我们无法生存。”北星说。 羊和老沙狐疑地看着他。 北星说:“我们从一个被污染了很久的星球来,为了在那生存下来我们的身体 已经有了改变,去适应污染的环境,同样我们已经无法适应这里,无法适应一个干 净的地方。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老沙和羊默默无言地听着。 “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上帝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北星苦笑了一 下。“其实水泡也明白了这一点,在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想说的,但他阻止了我。是 的,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会再回去的,而宁愿选择死在这里。与其痛苦选 择不如坦然面对吧,至少我们还在蓝天白云下。” 我牵过北星和羊的手,北星又拉着老沙。我们拉成一排躺在了草地里,谁也没 说话,只是呼吸着,仰望着。 我感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但,永远不会带走我心中的那片蓝天。 ---------- 失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