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源 “可能是4、5岁的时候吧,一天我正坐在家中的地板上玩耍,突然窗户被人用 石头砸了,玻璃‘哗啦’一下全碎了,两块石头就滚在我脚边。我吓坏了,傻坐着 一动不动。父亲跑了出去却没有抓到人,他回来说一定是街上那帮不良少年干的。 我父亲当时是小镇的警长,得罪的人多了,家里一直不安宁,不过那一次对我的印 象最深,我当时怕极了,浑身哆嗦。”莱昂先生躺卧在治疗椅上回忆着童年。 我细细地听着,说道:“嗯,莱昂先生,当时你是否认为那些不良少年对你父 亲怀恨在心,而你是他的儿子,他们也会报复你。” 莱昂点点头说:“是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很恐惧。” “所以你现在害怕响动,特别是睡觉时候,一有响动就失眠,还产生恐惧心理。” 我看了看莱昂继续说: “这种深埋在心灵深处的创伤的本质是一种儿童恐怖。在儿童时期,由于人格 不能独立、不健全,导致了一种恐怖状态,虽然年龄增加,心理年龄仍然滞留在儿 童期,而这种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不协调产生了你目前的这种心理症状。”我摘 下了眼镜说:“现在已经了解了产生病症的原因,下个疗程我们就可以采取相应的 治疗方法。好了,莱昂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 送走病人,我打开对讲器问道:“康奈,还有预约吗?”康奈甜甜的声音回答 说:“今天下午已经没有了。”我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今天就偷个懒早走啦, 麻烦你收拾一下病人资料。”康奈嘻嘻一笑:“没问题。” 我的诊所面对着空旷的花园广场,我一直喜欢宽敞明亮的地方。站在广场上深 深吸上一口清新的空气,我正准备离去,忽然背后传来声音,“是水医生吗?”我 转过头,背后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他冲我微微一笑道:“您好,我叫萧扬。”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认识您。”他递过证件,“我是宗教管理局的。”我 疑惑地看了看他说道:“我不知道宗教管理局和我有什么关系。”萧扬道:“水医 生,我们能否坐下来谈谈。” 在广场一角的露天咖啡店,我和萧扬坐了下来。“水医生,我们知道你是一个 著名的心理医生……”我打断了萧扬的话,“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吧。”“哦,是这 样的,你知不知道心灵教?”萧扬问道。我皱了皱眉说:“好象是最近闹得很凶的 一个教派吧,不过我只是个医生,不需要了解很多其他的东西。”萧扬说: “据说心灵教的教主可以掌握他人的思维和意识。”我嘿嘿笑着,“又是什么 特异功能或是能知能觉的大师大仙?”萧扬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这是真的。这 位教主以前也是一个著名的心理学教授,还成立了专门的研究部门,后来他突然辞 去工作并失踪,复出后创立了心灵教而且具有了掌握他人意识的能力。” 我心里猛一动,但还是摇了摇头说:“从医学角度来讲,大脑皮层为主干的中 枢神经系统司意识、知觉、思维和道德,但你所说的了解掌握他人的意识思维,等 于接收他人的中枢神经信息,这实在太不可思意了。” 萧扬诚恳地说:“我们是通过非常可靠的渠道证实这个情况的。”我耸耸肩, “对不起,看来我并不能给你什么帮助。”我站了起来手伸向萧扬道:“就到这吧, 我还有其它事,萧先生。”萧扬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同我握握手道:“谢谢 你水医生,也许还会请你帮忙的。”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几乎撞在一辆飞驰的磁力车上。我的导师阿卡教授曾 经竭力挽留我在他的工作室进行心理治疗仪器的研究,但是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 推辞了。那是在我毕业的前夕,阿卡教授一脸惋惜地说:“水,我一直认为你是最 出色的一个学生,目前我正有一项胆大绝伦的计划,是关于意识的感知实验,你不 能参加实在太可惜了。”经管最后我还是决定放弃和教授一起工作,但教授还是为 我写了评价相当高的推荐信并祝我事业成功。今天萧扬的话突然让我想起了教授的 实验,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对此他一定会感兴趣的,也许我也能了解到 一些相当先进或是有意思的东西。 我从书房里找出了教授的联系电话,第一个电话打到他的工作室,铃响很久之 后一个粗鲁的男人咆哮着说这里没有什么狗屁实验室和狗屁阿什么的教授。第二个 电话哦直接打到教授的家中。 寂静的晚上,电话铃“嘟嘟嘟”地响着,却始终没有人来接。 始终没有联系到阿卡教授,“这次一定要抽空去看看教授。”我对自己说。就 在心灵教和它的教主正从我的记忆中逐渐淡去的时候,那个萧扬又来找我了。 午餐之后我都用一段时间打坐,雪窦寺的一位高僧曾经指点过我,专注鼻的呼 吸,在前一个意念消失而后一个意念产生之间的空隙,达到一种空明的境界。这无 论是对身体还是精神力都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我被一阵嘈杂所打扰,睁开眼看见康奈无奈的目光。“我不让他进来,可他偏 不听。”她指了指身旁的萧扬。那个年轻人依然温文尔雅的模样,不亢不卑地说道: “水医生,很抱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看他一眼,然后挥挥手让康奈出去。 “萧先生,如果你是来看病的,下次记得要预约。如果你是为上次那件事,我 没什么可帮忙的。”我说。萧扬在我面前坐下来说道:“昨天夜里,一位议员被暗 杀了,他正准备提出一项不利于心灵教派的议案,我们有理由相信心灵教在幕后捣 鬼。另外我的真正身份是宗教管理局特别行动组,受国家安全局直接指挥。经过长 时间的调查,我们发现心灵教有极大的政治野心,正逐步渗透进政府内部,可能已 经有不少政府高官加入该教。那个神秘的心灵教教主号称也的确有可能具有了解掌 握他人思想意识的法术,使人们相信他是统治人类的真神。我想,不止是水医生, 所有善良的人们都不愿意看到整个世界被一个野心家、阴谋家统治吧。” 我摇了摇头道:“萧扬,我还是不明白我可以帮你们什么?”萧扬递给我一张 相片,一对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起甜蜜地笑着。我失声道:“赵铭和露丝。” 赵铭和露丝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我们都是阿卡教授的学 生,教授对待我们三个就象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在我离开教授之后,他们俩 依然跟随教授做他的助手。我突然想起一年多前曾经接到他们俩的电话,当时赵铭 兴奋地告诉我教授的发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我因为手头一大堆事务没有细问,只是 问候了两句就匆匆挂线了。此后他们俩和教授一样音讯全无。 “这件事和他们俩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问。“赵铭死了,是谋杀,一年多 了。而你的恩师阿卡教授和露丝失踪了。”萧扬看着目瞪可呆的我缓缓地说,“现 在有人看见了露丝,她是心灵教的大祭司,地位很高。 这就是我们需要你帮助的原因。” “怎么会这样?”我的声音低沉,脑子里乱哄哄的。萧扬真挚地说:“你的恩 师阿卡教授现在生死不明,你的好朋友一个死了,一个变了,还有那神秘的让人无 法相信的透视他人心灵的法术,这一切无人知晓。水医生,也许现在只有你能帮助 我们,用你的知识,用你的才智,用你的正义感。” 教堂里黑压压的人头,都是些虔诚的心灵教派的教徒。我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 露丝大祭司,穿着黑色的长袍,她比以前瘦弱多了,脸色苍白,但仍然用高亢的声 音宣传着教义。 我对那些空洞的言语丝毫没有兴趣, 心里反复想着萧扬的交待。 “你要接近露丝,她知道的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但是千万不要和那个神秘教 主照面,他会知道你心里所想,那么你就完了。”我反问他:“你真相信一个人能 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吗?”萧扬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愿相信,但我们派出的所有试 图接近那家伙的特工没一个活着回来。” 露丝的讲演终于结束了,她走下讲坛闪身进了一旁的小门,身后的教徒们全部 躬身施礼。我快步跟了上去,在通道内两个黑衣大汉一下拦住了我,“干什么?” 我没答理他们,朝着前方喊叫:“露丝。”露丝猛回头,看着我愣了半天。“水, 是你吗?”她疑惑地说。“是我,露丝,你好吗?”我装作欢快地说。露丝的声音 突然又变得冷冰冰,“你是来入教的吗?”“噢,不。”我连忙道:“偶然听到你 的消息就来看看你。”露丝转过身冷冷道:“跟我来。” 跟着露丝七转八转,我一路盘算着如何同她交谈,最后她停在一扇黑门前向我 说道:“进去谈。”我推开门,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个黑袍人,露丝快步上前单膝跪 下,亲吻着那人的手背,柔声道:“教主。”我的头皮一炸,心中说不清是惊是慌 还是怒。教主抬起头,帽檐遮着看不清他的脸,他冲着露丝挥挥手,露丝悄然退下。 我不知如何是好,先强作镇定道:“你好。” “别胡思乱想了。”教主缓缓拉下帽子,“欢迎你,我的孩子。” 我终于忍不住叫道:“老师?!” 心灵教的教主居然就是我的老师阿卡教授。 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教授,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卡教授和蔼地笑笑说:“来,我和你慢慢说。”他示意我坐下。“水,我现 在已经具有洞悉他人意识的能力,别不相信,我现在就知道你头脑中一切所想。” 我立刻的反应是“这不可能,难道教授真的研制出了什么?”没等我说话,阿 卡教授开口令我大吃一惊。 “这是可能的,水。我研制出了,我称它为脑部接收信息增强仪,简单的说, 我利用仪器增强了脑部的接收功能,我可以接受他人的中枢神经系统所传递的信息, 也就是他人的意识、知觉和思维,当然这种能力不能持久,需要不断补充。” “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念头刚刚产生,教授就跟着说:“的确不可思议,但 我做到了。水,来吧,帮助老师创建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一下子想到了心灵教,阿卡教授说道:“心灵教是我一手创建的。水,自从 我具有了洞悉他人意识的能力后,发觉人类是如此的自私和丑恶,一个个道貌岸然, 内心阴暗。所以我要改变这一切,要纯净这些罪人的心灵,成为他们的主宰。”他 的脸上露出一种得色,我突然感到教授已经不是原来的教授了。 教授马上温柔地说:“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来帮我吧,我可以给你一切。”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难道你也要背叛我?”我的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了萧 扬的话和赵铭的照片。 教授冷冷地说:“又是那个国安局的家伙,没想到他连你也找来对付我。”我 感到了一阵恐惧,在教授面前我就象是透明的一样。“赵铭,他想阻止我,哼,愚 蠢的家伙。而露丝,是我的好孩子,她识时务。” 这是一场奇特的谈话,只有教一个人的声音,但我什么都别想瞒住他。 “好了,水,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现在我要去给我的孩子们布道。露丝,” 他喊了一声,露丝悄然进来,“看好你的师兄。记住,水,不要反抗我,反抗我的 人都没有好下场!” 静坐一段时间后, 我睁开眼, 苍白的露丝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我轻轻道: “露丝。”露丝厌恶地看看我,没说话。我继续柔声道:“露丝,和我说说话,我 是水啊。”露丝冷冷道:“我知道你是水。”“你忘了以前我们一块念书工作的时 候了吗?”露丝皱眉道:“我不记得了。”“不,你不可能忘记的。那时候大家都 很快乐,你成天的唱歌,我们叫你快乐的百灵···”露丝突然打断我,“别说了。” 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不,这一切你都记得,你记得 我,记得过去,也记得赵铭!”露丝象被雷击中了一样,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赵铭,你的爱人,他为什么不在了?”我逼问着露丝。露丝带着哭腔拼命地 摇头,“不,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知道,是因为教授。”说完这句话,我 发现露丝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别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柔声道。“不, 我不要你帮,你们统统没有用的,我只跟着教主,我爱他尊敬他,只听他的话。” “看着我露丝,不要害怕也不要欺骗自己。教授不是原来的教授了,他现在是个恶 人。他杀了赵铭,还会杀更多的人,他已经疯了。”我顿了顿,让露丝情绪能够有 所恢复。“露丝,你不爱他的,你的内心恨着他,你是在准备着为赵铭报仇。露丝 相信我,也只有你可以接近他不被他察觉,教授已经被你完全迷惑了,在他布道的 时候根本就不会注意你防备你或是捕捉你的思想,他只会关注着台下的教徒,不要 害怕,露丝,这是我们为赵铭报仇的机会。” 露丝的瞳孔里反射着我妖艳的眼睛。 广场上自由地翱翔着数尾白鸽,我断起咖啡杯慢慢地喝着。萧扬走过来把报纸 递给我说道:“真是树倒猢狲散,教主一死,教派立刻销声匿迹。”我问道:“露 丝怎么样了?”“她不太好,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不过医院会尽力的,警方还需要 她协助对心灵教的调查。”我痛苦地说:“都是我不好,我给她施加了太大的精神 压力,我真怕她会疯了。”萧扬安慰我说:“你不必太自责,如果没有你我们真拿 心灵教没办法。”“只是运气好而已。”我淡淡道。 萧扬说:“不过有很多地方我不太明白,你能对我说说吗?”我整理了一下头 绪说道:“教授在获得了超常能力后,人格就开始扭曲变态,除了消灭他我们别无 他法,而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是露丝。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她很怕我, 因此对我十分冷淡并为了避开我直接带我去见阿卡教授。当我知道赵铭其实是被教 授杀害的,我就逐渐明白了,露丝害怕是为了避免回想起过去。教授害了她的爱人, 她应该非常得恨他,但是她又毫无办法,甚至只要有一点的念头就会被教授察觉,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内心不得不制造幻想来欺骗自己,否认现实甚至歪曲现实,反而 对教授表现出了屈从和超乎寻常的爱意。从心理学学角度这是典型的防御机制中的 反向,爱是恨的面纱,以其对立面来掩藏其本能于无意识之中就是反向作用。即使 是教授他也无法察觉到露丝对他的恨,因为这是露丝的内心中的无意识,而教授只 能洞悉露丝的意识,爱的意识。而当我和露丝独处时,我冒了一次险,这险也不得 不冒。我在谈话中逐渐地挖掘着露丝的无意识,让她充分了解了自己原来的思想, 我对她不断进行了暗示,甚至催眠,最后利用她去杀死了教授。” 我长长出了口气,对露丝我感到十分的内疚。沉默了半晌,萧扬道:“水医生, 我们在阿卡教授的秘密居室发现了神秘机器,也许就是你说的脑部接收信息增强仪, 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镇,作为一个医生我很想看看,尽管是它害了我的老师。 居然没有警卫守着,就我和萧扬两人。“反正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也没人会使 用它。”萧扬解释说。我仔细地察看着机器,“嗯,可能是这样操作的。”萧扬兴 奋地问道:“你能操作它?使一使吧。”“好吧。”我把一个头盔状的仪器戴在头 上,然后摁动了按钮。机器一阵轰鸣,我的脑袋整个一麻,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疲惫地拿下头盔。萧扬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怎么样?你会用了吗?” 我摇摇头道:“不行,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萧扬失望道:“那我们走吧。”他 转过身,把手伸到怀里。 我抓起一张椅子,猛砸在他头上,萧扬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萧扬只是要利用我学会开启这台机器,然后杀我灭口,只是他的所有想法已经 被我接收到了。 “当我傻子啊”我拍了拍手,“这真是一台神奇的机器。”我突然产生一种奇 异的想法,“我也可以试一试嘛,这个世界太罪恶了,也许我就是拯救它的人。” 我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