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飞机正午12:30准时起飞,我透过舷窗直盯着候机楼的方向,嫣然一定是坐在 她的小红车里看着俺飞上天的,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毛大利在一边偷偷的笑我傻逼,他说着从进入侯机楼就开始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绝色女子,任鑫你真傻逼,怎么不带她回家呢!” 我听的直腻味,用右肘照他手臂上很顶了一下,“再嘟嘟,你信不信我把你丢 到窗户外面去?傻逼!”惹得坐在前排的幕华和那个鹿姓女子,回头直笑大利。 看我终于搭理他了,忙讨好的说,“不说了,不说了你傻逼了!你能不能介绍 一下怎么勾引到她的?让哥们也学一手!” “学你个鸡巴!我睡觉了!”我没有好气的对了他一句,边笑眯眯美滋滋的闭 上了眼睛。 嫣然死活要开车送我到机场,拗不过让她来了,竟然给幕华和毛大利了一个惊 艳的感觉。我对嫣然的长相也是挺自信的,但没有想到把这两个逼人给看傻眼了, 连那个鹿姓女子也夸她嫣然长的漂亮,但对于幕华这种欣赏水平的人来说,也没有 什么太可以骄傲的。 大利自讨没趣,便不再理我,转移目标,专心的挑逗起空姐来,一会要报纸, 一会要白开水,跟有病似的,但这逼也有些水平,把个空姐给夸的眉开眼笑,竟然 还认起了东北老乡,就差没有互留地址了,真有他的。 昨天晚上太辛苦了,几乎一夜没有睡好,我一靠上座椅就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傻嫣然像是永远都见不到我了似的,疯狂的折磨我,她变成了一台大马力的抽水机, 非要把我抽干抽净不罢休。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要是娶了她,早晚非 得把我给撕碎吃了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要不要跟我回家的事情”嫣然竟然只字不提,我当时想反正机 票毛大利都买好了,她不提我也不便讲了,没准她还真的没有瞧上咱这贫下中农出 身的主呢,她不说就拉倒吧。 以前回家的时候,总怕见到我老妈,第一句话肯定是非常严厉的问我,“为什 么没有将媳妇给带来?”我每年给她编的理由总是不同,但肯定一点的是:女朋友 有,她现在因为特殊的原因不能跟回来,请放心她儿子这一辈子是绝对不可能打光 棍的。然后就是傻笑,老妈也拿我没有办法。老爸就更好对付了,随手丢给他几千 打麻将的钱,就一切OK,他才懒得管我的私事。 还有一件事情是我每次回家都必须做的,就是去看看我从小一起成长的一个伙 伴“河风”,不同于我的是,他从六岁开始就变成了一个“白痴”,而且他的智变 和我有很大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我把他给害的,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时间应该追溯到一九八零年的秋天,那时我和“河风”以及其他的一些小伙计 还没有上学。我力气大,头脑机灵,他们基本上都打我不过,我也顺理成章的当上 了“头”。其实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的不服我,他就是“河风”,因为虽然能打的 过他,但在摔交这个项目上怎么都搞不定他,他摔我那叫一摔一个准,有几次让我 在很多大人的面前丢了很大的脸,还时不时的有人暗示我是打不过“河风”的,令 我很没面子。我一直都想报复他,就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河风”是他妈在刮风的冬天在我们村后头的河边上生下的,于是他在砖窑上 做工的老爸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河风”的胆子很小,打架时不如我敢下手,尤 其对乡间流传的鬼啊神的,特别发憷,所以正常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被我罩 着的。 秋天是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最喜欢的季节之一,因为地里的玉米、红薯、花生 都熟了,我们便搜集了大抱的豆叶以及干树枝,在地里便可以美美地烧烤一下,解 解闷了一年的谗气。 这天大人们都在刨花生,我们便在不远的河边上烧烤起来,等吃饱后已经是傍 晚了,我、“河风”还有另外的几个人到著名的“半个儿坟头”边上去拉屎。 这个“半个儿坟头”在我们当地非常的有名气,据说里面埋了四十多个八路, 都是我们村里的地主武装打伏击给打死的,后来被草草的挖个大坑埋在了一起,开 始的时候还真堆了个像样的坟头,不久便引来了众多的野狗争相刨吃尸体,便将这 个坟给扒开了大半,后来有人将野狗赶走了,这里便空空的留下半个坟头。 有些人到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河边便空空的多了这么多冤魂。村里的 人对这个地方非常忌讳,也可以说是害怕,就是成年人在大中午都不敢走近这个坟 头,更别说敢在这里拉屎了。我们小孩子倒是胆子不小,常常以在此地拉过屎为炫 耀的资本。 我知道“河风”是硬着头皮被我们给拉去的,他一个人是从来不敢有这个想法 的。我们几个人基本上是并排蹲着的,“河风”的屎量比较大,且以气味其臭著名, 拉着拉着便挪位挪到了我的前面。我的动作比较快,但也是捏着鼻子拉完的,草草 用地上的枯叶擦了擦屁股,猛然想出了一个坏点子,想吓一吓“河风”。 我大叫一声“鬼来了”,照着“河风”的屁股打了一巴掌,提了裤子就跑。其 他的几个跟着我便跑,跑了很远停下来才发现不见了“河风”,回头找了找,看到 他哭着爬着过来了。由于他不停的哭,我们把他送到家,便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便听我妈说:“河风”中风了,听说昨天让鬼给打了一 巴掌,正让“神嫫子”给看病呢! 我顿时给吓了一跳,这小子的胆真的给吓破了?一种无名的恐惧油然而起。 从此“河风”真的变了,的的确确的变成了一个白痴,是我的一个玩笑毁了他, 他再也没有机会像我一样上小学、中学甚至大学了,而他确实是比我聪明的多,比 我机灵的多,也许他比我的前途要光明很多,可他从此却成了家人嫌弃、外人取笑 的傻子。 他的智变也成了我一辈子的心病,从此我看到有人取笑他,我会不顾一切的向 着他、保护他,有了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尽量拿给他,尽量来赎罪。可我这仅有 的对他这些关爱,还被他的家人看作盛情,感激涕泠,令我更加的愧疚。 “河风”兄弟是我在老家唯一的永远的痛,我也许这一辈子无法释然了! 当空姐宣告飞机五分钟后将要降落在X 城机场的时候,我才从苦楚的回忆中醒 来,发觉已经是满背的冷汗,将我的衬衣紧紧地贴在背部,额头也尽是汗水。 身边的大利开玩笑说,“看看你,虚了吧不是,玩的太多了吧!” 我没有理他,只是示意他紧好安全带。 前面的幕华和鹿小姐已经借着飞机下降的机会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这时,毛大 利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幕华的这个“老婆”的大名叫“鹿容”,听的我直说, “这对幕华可是大补啊!” 我家住在X 城的城乡结合部,比幕华更贴近X 城点。我没有敢让幕华带着他的 女人到我家里去,怕爸妈看着嫉妒,便说:明天我和大利去你家看你们和大婶子。 当着大利的面,老妈还是没有放过我,不过这回有大利做证,我确实有女朋友, 而且在大利的嘴里,把个嫣然给捧上了天,听的老妈直喳巴嘴。 家里的几个经常在一起混的朋友照例一窝蜂的涌到了家里,琢磨着今天晚上怎 么好好的宰我一顿。深圳来的吗,再没有钱,也总有个十万八万的,这是“二蛋” 给我下的定论。 到了晚上,“二蛋”开着他那半新不旧的金杯面包,把我们拉到了X 城最牛逼 的酒店“南郊宾馆”,说是一定要给我大大地放放血,杀一杀深圳人的牛气,我让 他给气的脖子痛。 我总共带了九千多块钱,给了老爸三千,老妈两千,上高中的妹妹一千,就他 妈的没有几个钱了,这帮孙子还净想宰我的招。其实也不能够怪他们,我上几次回 家的时候,表现的太牛逼了,满身名牌不说,还出手阔绰,显得比他们谁都有钱的 样子。 X 城的人就是邪行,这苏鲁豫皖交界的地方,挣钱不多,可花起钱来花样百出。 就看看这全国各地的陪酒妹妹都到这里来淘金,就能猜出X 城是个花花之地。我到 过全国不少地方,说来我们这里的妹妹的档次应不在深圳之下,赚钱也少不哪里去。 算上我和大利,这一桌总共十个人。按照老规矩,饭钱我出,泡妹妹的钱自己 搞定。即使这样,我出一千块还是不够的,因为大利是我的贵客,肯定要请他打一 炮,他才能过瘾。我就算了,摸摸奶子的劲头都没有了,一是心痛钱,二是还是人 家“嫣然”有先见之明,真的差不多将我给掏干掏净了,现在想搞都没有本钱了。 正在我为我兜里钱在痛惜的当口,“二蛋”突然提及了一个也在深圳混的同乡 引起了我的注意。据他说这个叫“魏风”的兄弟比我回家可威风多了,开着“宝马”, 带着靓女,而且女人每次还不重样,那才叫真正的深圳款爷。 我大骂“二蛋”个孙子怎么不早给我介绍这个人,害得我现在混的这么惨。 “二蛋”也挺委屈的,他说虽然知道这个人,但他也给人家搭不上话,不过可以托 朋友能弄到他的电话。我一定要他许诺,明天必须给我搞定,不然这顿饭钱就得由 他埋单。我知道因为提到了钱,“二蛋”这逼就算是现在哄我也会答应我,我便逼 他发下毒誓:不帮我找到横死街头,这对搞运输的他来说,的确不容易了。 肯定不能在“南郊宾馆”给毛大利开房间了,怎么也要四五百块一晚,正好另 外一个朋友“小宾”有套空房可以使用,我便安排大利将就一下吧,省点钱我们还 要开厂子啊。 大利一见到漂亮点的女人,就拔不动腿,死活要自己出钱在宾馆住,我一路子 哄着劝着让“二蛋”把他们送到了住处。便给他带的那个漂亮小姐说,一定要好好 的伺候好了,不然不要在X 城卖了。那个小姐笑着直说:大哥您放心,大哥您放心! 我将防盗门从外面给锁了,说她好了明天由我来开门,再付钱放人。 回到家已经是一点多了,爸妈早就睡下了,因为确实有些冷,我稍微冲了一下 凉,便美美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我还在梦乡的时候,便被“二蛋”“咚”“咚”的凿门声 给吵醒了,大骂“二蛋”不孝顺,梦中“刚把吊搭在逼沿上”他都不让我进去。实 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做梦,一夜睡的很沉,很美,至少这一年来在深圳没有睡过这么 好的觉。在深圳还是没有家的感觉啊,我心中不禁感叹道。 “二蛋”递给我一个条子,说:“‘魏风’的手机、家庭电话及地址、公司电 话及地址一个不拉,全在上面,怎么样?昨晚没有白请哥哥吧?” “一年不见,你个吊人还真神了!”我有点欣喜若狂,既然是老乡,他“魏风” 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不理我吧,我在深圳太需要有一个亲近的老乡罩着了,这不, 想傻逼,傻逼到。 我顺便借了“二蛋”的金杯,先把大利给接了回来,问他感觉如何,他只是傻 笑,装着傻子样,撒娇的说:“我今晚还要要!” 我说,“你要要,你不想要命了!”我其实还是心疼我的钱,刚才我甩手给了 那个女人四百块,表面潇洒,心里的痛感才刚刚止住。 我们当正在一家超市买东西去幕华家的时候,嫣然打我的电话。 “我的任哥哥,你在干什么?”电话的那头充满了柔情。 “做爱呢!有事吗?”我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我也想要!你来要我吧!”她显然听出了我在做着撒谎的游戏。 “哈哈,你以为我的有多长啊,也太远了吧!?” “不远,不远吗,我现在就在X 城机场啊!”嫣然急忙说。 我倒是真的希望她能来,这样我家肯定会和幕华家一样过个大好年。 怪不得她不停的嘱咐我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把手机开着,说是方便她“查房”, 昨天登机前拿着我的登机卡仔细的端详了半天,看来这是早有预谋啊! 还没有进机场的停车场,我就看到嫣然一袭红衣在冬日的寒风中翘首等待着我 的到来,很明显的有些冷,双手交叉在胸前。X 城可比不上深圳暖和,看来她同我 和毛大利犯了同样的错误,根本就忘记了春节是在冬天过的。还好,老爸的军大衣 能借给我用,大利更是套上了我的两件厚厚的旧毛衣。 我让大利在车上等着,我一边跑着一边脱了军大衣。 嫣然显然看到我了,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挥着手,隐隐地感觉她的声音中 明显含着一股哭腔。跑着跑着,我的眼里顿时觉得有些湿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被她给感动了吗,我自问着,也许是冻的风给吹的吧。 我也顾不上毛大利在一旁窥视着了,上去抱住了嫣然,用大衣紧紧的将她裹住, 把她深深的抱在怀里。她的手臂也被包在了大衣里,她将冰冷的脸埋在我的怀里, 这时我发现她确实是哭了。 我一边哄着她,一边亲着她的冻发红的耳,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子的酸楚,却怎 么也抑制不住泪水的滑落。我真的哭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号称铁血男人的我, 竟然被这点小小的感动,抱着这个女人哭了,真他妈妈的没用。 为了不让她看到我的窘相,她几次想看看我的脸都没有成功,我用力的将她的 脸贴在我的胸上,而是用力的眨着眼睛将泪水挤落,又借着军大衣的毛领擦了擦眼 睛。 “你哭了,是吗?”嫣然不停的再问我,她明显感觉到我的异常。也许在她的 心里,在此情此景下,我哭了才能成就一团感人的氛围,我的哭肯定是她内心所期 盼的。 “哈,没有!差这么一点!”我笑着双手搬着她的脸,用力的轻摇着,用拇指 擦掉她的泪水,岔开话题说,“小乖乖,一定冻坏了吧!你这么不呆在机楼里呢? 看把你冻成啥样了!!” 她踮起脚,深深的吻了我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女人就是小女人,不管她 出身如何,一点点小小煽情的细节都不放过。 我帮着她提着她小小的行李箱,拉着她的手快步到了车里。 刚上车坐定了,大利摇头晃脑的傻笑着,“感人!真感人!我以为我的在看电 影呢,哈哈!” 浓重的东北口味,让我重新想起他是个大色狼,昨天在飞机上还一直念叨嫣然 呢,这今天就在车里欣赏了我们的“表演”,这逼我真不该带他来啊。 嫣然被他笑的红了脸,很不好意思。我赶紧给了他一锤,“傻笑啥?快开车回 家!”说着,顺便将车内的后视镜给掰到一边,省得他偷看。 这一下,大利更有话了,“我不看,你小子,小人之心了不是,呵呵!” 好在从机场只是一条路就可以到我家门口,大利的驾驶技术比我好那么一点点, 就由他当司机了,正好我和嫣然在后座也可以借机温存一下。 车窗外竟然飘起了雪花,我将嫣然整个地抱在怀里,想让她快快的恢复体温。 她倒好,娇嚷着非要我陪她一起欣赏飞雪。我们便紧贴着脸,卿卿起来。 “别刺激我啊,不然我可把不准方向盘了!”毛大利还不甘心做专职司机,不 停的提醒着他的存在。好在路不是太长,一会就到家了。 我看着嫣然的眼睛微笑着说,“你敢见我爸妈吗?” “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还能吃了我不成啊!”她还真的挺有自信的。 “以什么身份?”我又问。 “你说呢?”她笑着。 “见到了他们再说吧!”我笑着偷亲了她一口。 不用描绘,你们也可以想象到我老妈老爸的先是惊诧、后又有点欣喜过望的神 情。老妈拉住嫣然的手就不愿意放,问长问短的,直夸这闺女长的俊,看来想儿媳 妇真的想出毛病来了,因为我当时拉着嫣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便直接说“这 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儿媳妇!”。 “嫣然”还真的挺懂事,“阿姨”“阿姨”的叫个不停,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 她竟然从行李中掏出一条纯金的手链给老妈戴上了。老妈显然有些尴尬,没有红包 立即给嫣然,便一个劲的示意老爸去取钱封一个,偏偏老爸不懂的这回事,把老妈 急的脸红大了。 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我直觉得好笑:不带来你们就骂我,带来了,你们反不 知道怎么好了。让你们也尝尝尴尬的滋味吧。我在一旁“嘿嘿”的傻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