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外都有幻灭 简单的鱼 我还以为我从来就不把这些无谓的感情事放在心里,又或者我已经被唯物主义 课上的逻辑理论彻底同化,这世界,似乎没有人能够影响妨碍我的生活。猫猫是个 虚拟的人物,我知道。 唐恒把“心在物外”称做这世界上唯一维持快乐的方式,他总在校园里比较阴 暗和晦淡的角落里把我拉到一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绢子故做神秘状的提醒我: 这是他泡妞的惯常伎俩哦!我看在唐恒吞吐着烟雾的嘴唇,在烟熏火燎的氤氲中一 开一合,仿佛是一个空泛的黑洞,剥去皮肉,那每个人是不是都差不太多? 我甩开绢子的手臂,有些赌气或说倔强的向唐恒走过去。 我一直在生气,只是我不肯承认我是在为什么生气而已。我知道有个ID叫做 “睡觉的猫”的家伙,总是诅咒着都市繁华物欲横流的家伙,竟然会跑到酒吧里去 聊个通宵,并且对这样非自然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反感。那么说,他以前对我说的那 些思想,都是胡批的不成?以此类推,他说过的爱我,是否也如墙壁上刮下来的石 灰那样毫无价值? 被人欺骗毕竟滋味不好受。 苏苏说,其实猫猫是个很趣味的人,在现实生活中。 苏苏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是学校里的金牌死党,属于女生里面的不羁之类, 可偏偏我们俩都长着就是不算漂亮也称得上清纯的脸,受言情小说毒害颇深的缘故, 我们都留一把遮人耳目的长发,穿最淑女的连身洋装,我们总爱把连衣裙说成洋装, 这些全拜席娟所赐。苏苏和我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总是爱笑并且活泼的,她的眼睛 经常因为微笑而象猫那样微眯着,有些撩人的迷惑着你,她的男朋友杨宣就是被她 的眼睛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从此不得托生。我却不同,我以前有个外号就叫做“包 公第二”,平时一般都是板着一张脸,即便是笑也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苏苏说 这是我最大的缺点,她说笑和眼泪一样,同样是武器,而且锐不可当,她还说,你 不真诚不要紧,能让人看出真诚就行,这是个被表象蒙蔽的年代。 其实和大多数人的意见正好相反,我和苏苏之间比较世故的是她,比较单纯的 是我。 我不知道苏苏为什么会认识猫猫的。她神秘西西的说,那是她的秘密。她有什 么秘密呢?无非是那些捉弄人的把戏罢了,我无心再深究下去,她也不肯对猫猫的 样子做精确的描述,只是说“还好”,我知道我和苏苏意义上的“还好”存在着极 大的概念差别。 这些我也不太在意,但是从这个时候起,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这场优游 网事中陷落极深了。我几乎忘记了我和猫猫,其实在彼此之外都还有各自的生活, 都还有相互独立的心灵,还都自己的人生与理想的幻灭。 有前辈曾经告戒过我,说要把生活和网络生活,究根揭底的区别开来。否则呢? 他笑了笑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曾经试图推翻这个论调。因为我知道每一个人,尤其是我这种人,是绝对不 可能理性的把自己的脑半球严格分个左右,虽然我爱死了村上春树小说里那些生存 在两种不同界面里还能思维顺畅的人,但我却永远无法进化到那种程度。也就是说, 生活在网界的我,无法避免的将成为某场血肉嘶杀的主角,要么被杀要么杀死别人, 这精神的斗争。 是不是,在线,就已经是死神袍角的初露端倪? 我和猫猫的一场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正和唐恒走在离学校很远的一座公园里,我们走在一起, 唐恒在用他的手有意无意间在我的腰间停留,我不知道这是邀请还是挑战,猫猫让 我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开始变的敏感起来,苏苏说猫猫看她的眼神很炽热,几乎一夜 的交谈里都没能逃脱她面部的方寸之间。这算什么呢?我仿佛也透过猫猫的眼睛, 看到了那个巧笑倩兮的苏苏。 我闭起眼睛来,海滨城市特有的阳光便把世界在我的眼皮上朦胧成一片混沌的 橘红,我不知道方向,只是听到唐恒和我自己的脚步声从心灵的内部沉重的回响着。 而这个时候,有一双干冷的嘴唇笼罩了我的舌间,唐恒的怀抱是冷的,他的眼 睛里却充漫着欲望的火焰。这是个初吻吗?我以为我初吻留在了那天irc 里的猫猫 脸上了。可是一个“* ”的符号,永远不能代表这唇舌间的纠缠。 我感觉到唐恒的长发拂在我的面孔上,就好象是一把拖把在我的脸上拖动,我 的脸上不知何时开始有泪,一滴一滴沁出眼角。猫猫,你知道吗?其实你我之外, 都有幻灭。 惑 水晶宝贝 苏苏身上有种让我觉得熟悉的东西。整个晚上,她都是静静地偎依在杨宣的肩 膀上,时不时地望着我笑一下。我得承认她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我甚至在她的笑 容里感到有些迷惑。我以为我是曾经见过她的,这种气质的女孩,似乎我在哪里遇 到过。可是我想不起来,只是整晚地沉醉于她的笑容里。甜美的笑容是女孩杀人的 武器,那天晚上,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你的女朋友怎么没过来?杨宣问我。 我?我没有啊。回答的时候我想起鱼鱼,我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可是,她是吗? 我们不过是在IRC 里互相调侃了一下,她并没有给予我任何的表示,我觉得有些难 受,我被一个网络上的ID拒之门外。 那么有爱着的人吗?苏苏竟然也插了一句。 也许有的。我只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然后低下头喝闷酒。我看见酒杯里映 出苏苏的笑靥,我忽然觉得很亲切。 前两天我给鱼鱼写过几封信,那里有我的宿舍电话号码,我希望能和鱼鱼在现 实中走得近一点。“如果这是我爱你的最好距离,那么,请让我们继续。”在信的 末尾我没有忘了加上这么一句话,即使以前我和她是通过电话的,但那个时候只是 因为想知道彼此家乡的情况。但现在,我忽然渴望起更多的东西,我希望更多的接 触能告诉我答案。但也许,她要的不过是网恋。毕竟,她说她是活在网络中的人。 我觉得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鱼鱼并没有给我任何的答复。一连几封带电话号码的信,都石沉大海,了无音 讯。我莫名其妙地把那些数字标上了不同的颜色,我希望这些颜色能让鱼鱼知道, 我并不是一个单调的男孩,我希望能在网络上寻找到多彩的东西,包括爱情。由网 而起的爱情不应该是灰色的,我期待它是一段绚烂而美好的东西。 或者我是过于认真了。就象刘宇对我说的那样,这不过是场简单的网恋而已。 网络里没有长期保持的激情,要么回到现实,谈真实的恋爱,要么,就在浮躁的网 络里逐渐磨淡光华,直至死亡。 其实在我的心里,网恋一直是种很模糊的东西。我不太明白它的内在涵义,因 为同样是动了情,网络跟现实,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是不想把它们划分开来的,虽 然我知道这是一部分人生存的方式,可是我不需要,网络与现实,我希望能归一。 所以我把电话给了鱼鱼,我只不过想和她在现实里继续交往,听听她的声音, 想象一下她的样子,仅此而已。想起鱼鱼告诉我她在生日的时候把父母的汇款都用 来买电话卡的时候,我觉得她真的是好傻。我想,她是渴望听到我的声音的,正如 我同样的喜欢与她聊天一样,对于我来说,这个女子是我心底最美好的一份的情愫, 她的单纯和灵性都刺激着我早已麻木的神经,和她在IRC 里聊天的时候,我感到从 没有过的开心,那是一种彻底的解脱,一种没有负累的宣泄。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 我想,我会很快乐的。 但苏苏呢?她的出现却让我对鱼鱼的感觉不坚定起来。网络与现实,是不是当 现实中出现选择的时候,虚拟的网络会显得那么的脆弱?我不知道,我有些心烦意 乱起来。我想我不过是一时的失态而已,回到网络上,我又会是那个喜欢守着鱼鱼 的“睡觉的猫”了。 但是今天我还是没有上网。和杨宣他们聊了一个晚上,我觉得累极了。等到天 亮的时候我拉着刘宇回宿舍,打算好好地补回一觉,幸好今天上的课不太重要,我 便给自己放半天的假。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我闻到里面传出的面包香。很久没有吃早餐了,大学里的生 活,总是简单而仓促。每天早上我都是熬到最后一刻起床,然后匆匆洗漱,提着书 包便往教学楼奔,边走还边梳理我的头发,哪有时间给自己买早餐吃。昨晚折腾了 一宿,今天还是补充一下营养吧。我想了想,便走进了那间便利店里。 付款的时候我看见有张架子上摆着吉列的剃须泡沫。我看见那种薄荷味的,摆 在那特别扎眼。我想起鱼鱼总是有意无意告诉我,和她最亲密的那个家伙喜欢用这 个牌子的剃须泡沫,于是我走过去,把那瓶东西凑到鼻子下,我忽然觉得那种薄荷 味里夹杂着一种酸而刺鼻的气味,我皱了一下眉头,便把它放回了架子上。对于我 这种从小城市里出来的孩子,这种东西未免是一种奢侈的化身,我忽然觉得心里涩 涩的,一种难言的感觉在我心里慢慢蔓延开去。 鱼鱼向我保证过,她绝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的这种保证分 量有多重,但在我听来,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任何在都市里长大的女孩,在心里 多多少少都会有着一种虚荣,那是与生俱来的虚荣心,滋长在物质世界里的东西, 常常让我们都无法把握。要不,她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之中向我提及那些事情呢? 我摸摸自己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苦笑着,慢慢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