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的方式 如果可以,我想在歌声中埋葬自己…… ————前记 上初二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头发卷卷的男孩子。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嘴边又喜欢哼着几句怪调的歌词,古怪而又忧郁。那时我就坐在他的后面,对久了 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于是我成天对着他那漂亮的后脑勺发呆,想象与他牵手的样 子。 他叫杰,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他那满脑子匪夷所思的东西时常不经意地就蹦 了出来,让人吓了一跳。那时的我对他有着强烈的崇拜情结,喜欢追着他的身影跑。 他喜欢上课的时候转过身子让我猜IQ题,喜欢下课的时候给我讲笑话,把我逗得合 不拢嘴。 那时的我并不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我对着伤感忧郁的东西有种异样的渴望, 面对快乐的时刻我又有种沉重的感觉。我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黑色氛围里,逃避别 人。 只是除了杰。 除了杰没有人能让我感到快乐。我把自己称为一个乏味的女子,只会在用来算 术的草稿纸上涂满杰的名字。 杰喜欢听beyond的歌。特别是《海阔天空》,他常把歌词挂在嘴边,下课的时 候就大声哼上几句。那时beyond的主唱黄家驹刚出了意外——在演唱会的台子上跌 了下来,杰就不停地告诉我黄家驹的轶事,说着说着就沉默起来。班里的女生也喜 欢听,只是因为好奇而围在他身边。但每当杰沉默的时候又会不解地离去,除了我 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们并不懂杰的感受。不懂得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出了意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难 过,不懂得年少时那份崇拜的情结。但我是明白的,因为我那时是那么认真的喜欢 一个人,那么深地迷上他,所以我能读懂他的感受。 后来我也开始听beyond的歌了,只为了杰问我是否听过他们的歌。我跑遍了城 南的那些音像铺,终于把临近卖绝的带子捧了回来。 于是我一边做着一叠厚厚的卷子一边拧开了收音机放带子,在错综复杂的几何 题和杂乱的方程式的包围下欣赏beyond的不羁和放纵。我喜欢这种奇怪的方式,因 为这时的我思维极为活跃,心情也异常晴朗。 我常常觉得我和杰其实本就是一类人,都有着聪明的脑袋和古怪的思想。但我 无法告诉他我的感觉,我害怕拒绝的残忍。 就这样到了第三年。我们相安无事直到第三年。 三年的初中生活里,我的成绩一直是往下掉的。除了引以为豪的语文和政治, 其他科目的成绩都不可竭止地呈自由落体的趋势。但我还是尽力保持在中游的水平, 不过原本的优越感已经无处可觅。 我一直是个承受不了失败的孩子,我的锐气在一次又一次的排名中泯灭。能给 我安慰的只有杰,他在我接到卷子的时候总会富有深意地望望我。 但我是个容易厌倦的人,厌倦了无休止的竞争,厌倦了埋在题海中的乏闷。我 不想再留在这间重点中学,我想离开。 但我舍不得杰。 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常常会仰望星空,然后诚心地祈祷。我真的不希望这 份年少单纯的爱被分离湮没,我想我们能在一起。他那聪明的脑袋,迷人的眼睛, 还有善解人意的一面都让我留恋,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得下爱情的孩子。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 辉岁月……”我不停地放着beyond的歌,我不知所措。 归根到底我是个崇尚自由的女孩子,我不想在布满硝烟的环境中度过我的学习 生涯。所以后来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但意外的却是让我知道了杰的感情。 现在的我时常会想起杰说的那句"我们彼此折磨又彼此欣赏"的话语,然后想着 如果我不离开的话他是否会告诉我他一直喜欢我。被爱是幸福的,但如果我们从没 有开始的话我想现在的我就不会那么无助与痛苦。 喜欢在矛盾中徘徊,所以容易错过。 我把报考其他学校的事告诉给级长。她一度地挽留我但还是改变不了我的心愿。 她说我不应该是个轻易逃避的孩子,我努力一下成绩就可以上去的。 我在心里笑着,感谢她的好意,但知道自己真的无力再承受失败。 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的我感到一阵无来由的轻松,望着天上漂浮不定的云朵儿, 我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一直象是个没有根的人,自在而惬意地活着,不喜欢 束缚,所以每当有压力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退缩。我只喜欢beyond那首《随意飘 荡》里的感觉:“云雾里,踏步而行,飘飘软软于空中任往返。伴着清风飘远方, 随意飘荡。” 随意飘荡,我只想随意飘荡。 那晚接到杰的电话时我吃了一惊。听着那把好听的声音我一下子便语塞了。我 不知道我是应该表现出一点点惊喜的样子,还是该保持淑女般的镇静从容待他。 我还是选择了后者,我不想他知道我在意他。 然后便是听到了许多原本从未察觉的事情,包括他喜欢偷望我,包括他刻意等 我放学。杰说你知道你的那双眼睛吗?那里盛满了许多让人疑惑的东西,我常想弄 清里面装着些什么,但你从来不敢正视过我。于是我说是的,我害怕望着你,你的 目光让人觉得无处遁形,我只想小心翼翼地埋住自己。 我说杰其实你并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很容易就觉得孤独的人,我害怕别离,所以 不想轻易开始。你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但是你可以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喜欢别离。杰笑着说。 其实我们一直彼此欣赏而又彼此折磨的。 你这个小东西。 我开始感到几滴温暖的水滴从眼里滑落,我在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想他拥着我。 那晚的星星很美,散遍在穹庐般的月夜里,一种如水般的感动洋溢心间。 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但我已无法改变报考的志愿,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相 对。除此之外,我们不能决定什么。 后来我对杰说我们好象把一生的爱都放在那几个月里了。杰笑着不语,他是懂 我的。 杰其实在骨子里也是个喜欢自由的人,而且象我一样容易厌倦。他当初对我表 白只因为真的喜欢我,但他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个要不得束缚的人,如我一般,我 们都不清楚。 我们那时有的只是倾尽了所有的感情,彼此宠着爱着,没有怨言。我记得那时 他与我骑着单车等绿灯的时候,他把他那宽厚而又温暖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我记得他在拥我入怀时的那爱怜的目光;我记得……那一切的一切都存储在我的脑 海里,在六年后我仍不能释然。 不记得谁说过——幸福就因其短暂而长伫心间的。或许也是,不然为什么现在 的我仍能感觉到那时的温馨与美丽。 后来还是散了,象被吹散了的花朵,飘飘扬扬地往四处飞去,不能重结一体。 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要不得束缚。 这理由似乎很牵强,但的确由此我们不停地争吵,不停地怄气,折磨得大家都 累了。我们需要其中的一个忍让,但我们都是固执而倔强的。 痛着离开了,只因不想再痛下去。 我们脆弱而敏感,象两只靠在一起的刺猬。 我害怕离别,所以不想轻易开始。可开始了,我们又选择了离别。是因为年轻 吗?因为我们年少气盛不能迁就,还是因为我们本就不属于任何人……这些年里我 一直在询问自己,但没有答案,我找不到答案。 “没有谁再来温暖我枯萎的手 你的背影是我甜美的梦 我的血液渐渐变得稀薄 我的感觉在向着天空坠落” 孤单的城市里,我常挂念着那个头发卷卷的男孩。想念往日的幸福,想念他带 给我的伤痛。我不断地听歌不断地思索,想找个很好的方式派遣思念。但我是个孤 独的孩子,是个在黑色忧郁中长大的孩子,我只想在歌声中埋葬自己,在荒凉中摈 弃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