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时间的面孔(36) 小林说:我要向上级告发你。 韩所长说:你个傻蛋,你告发我?你不看看你姓啥为老几?你告发我?告发 我什么?我有什么可以让你这个傻蛋告发的? 小林说:你骂人不说,还受贿;你接了我哥的一沓钱,以为我没看见? 小林的话彻底把韩所长激怒了。他转过身就朝小林狠打一拳,小林鼻腔里射 出了红红的两股。再一拳,小林的一颗牙齿随之掉落在地。 韩所长吆喝在一旁的警察,把小林铐起来。那些警察一拥而上,扭住小林的 胳膊,把他背铐在一根粗粗的铁管上。小林鼻血流淌着,流就流吧,流干了活该! 韩所长从口袋里摸出电话,和叶中华处长聊了起来。他在向叶处长解释,言 语很夸张,说小林搞得他们派出所无法办公,他挥拳打警察,狂得没了样子,竟 然把派出所的两个花盆和一个鱼缸给砸了个稀巴烂。 没等韩所长说出下一步该怎么办,叶中华已经发话了:没什么好说的,直接 送劳改场! 就这样,小林就成了劳改场中的一员。劳改场给三妈邮寄去了劳改通知书, 三妈就哭哭啼啼地从老家赶来。三妈要大林把小林从劳改场弄出来,她要把小林 领回家,再也不能让小林在外面浪荡了;小林不从劳改场出来,她就不活了;当 然,不亲眼看见小林走出劳改场,她也不会主动去死,因为即使死了,她的眼睛 也闭不上。 三妈和富贵住在我家,让我越来越无法容忍。富贵吐出的痰,凝结后,已经 使我家的地板花花斑斑。他偶尔还趁我不注意,抹一把鼻涕,把粘有鼻涕的手指 头,在我家墙壁上抹那么一下。更要命的是,李甜甜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也不 管我忙不忙,睡觉没睡觉。大林离开饭店后,李甜甜像是丢了魂。她给大林打电 话大林死活不接,于是她仿佛发誓要把我电话的电消耗殆尽。她猜测大林可能在 我处,或者至少我知道大林的下落。我说我不知道大林在哪里,我说你别再给我 打电话了行不行?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最好不介入,你不要把我往搅拌机里卷 行不行?李甜甜说我不给你打电话还能给谁打电话?我难道还不了解大林,他在 省城又有几个可以投靠的人?大林肯定被你藏起来了,你不交出大林,我只有不 停歇地打电话了。李甜甜的话语越来越离谱了,她问大林都和什么人接触?我说 我不知道。她问大林身边有无来往的女人,我说我不知道。她问大林近期和叶丽 华接触没?通电话没?有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叶丽华的名字?如果提起叶丽华, 大林的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等等。我都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李 甜甜甚至委托我偷偷闻闻大林的内衣,看看他的内衣上有无女人的味道。我极其 生气。我说李老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多少钱雇用我做你间谍的?你不怕 恶心我还恶心呢——被迫无奈,我就关掉了手机。关手机是违反报社规定的,薛 雨露一旦有事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当月我的工资单上就会被扣去一百元人民币。 薛雨露对各种规章制度有一种天然的迷恋和热爱,她经常翻动摞在案头的那摞规 章制度。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不时有人违反规定,好让她抓住把柄,从而显示她的 领导权威。她经常抽查我的电话开没开机,盼望着,盼望着,盼望着某一天我的 手机里传出“你拨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当然,她对巴结她的人总是网开 一面,尤其是对项文化,更是呵护得无微不至。我只有一次被她抓住了,她不但 扣了我的钱,把它汇报给孙社长,而且部里只要开会,她都要把这件事拉出来抖 搂一番。我曾经问她反复数落一件事有意思吗?她倒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发怒,而 是嘴角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说有意思。我问她如此这般乏味不乏味呀?她嘴 角的微笑还是那样洋溢,说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