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时间的面孔(58) 项哥——尽管看起来莫所长的年龄比项文化大了许多,但他还是称呼项文化 为项哥——你怎么能给你兄弟的枕头底下垫砖呢?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肯定 是别人的阴谋!你想想,项哥,你兄弟管辖的地方,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这种事 情一旦给你的兄弟栽赃上,会是什么后果?你兄弟的乌纱帽还能不被摘掉?那个 宋老碗,是个临时工,你也见了,就那么个矮个老头,平时规规矩矩的一个人, 让他打一只蚊子他手也抖颤;说别人干了这样的缺德事,我相信;但你若说宋老 碗干了这样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接着,莫所长就把张征大骂一通,说他 长了一双狗眼,竟然认不出项哥,还动手打人!张征不是个好东西,绝对不是个 好东西,他处处与他作对,对所长的位子窥探已久!他打在项哥的身上,却疼在 莫所长的心上;他打项哥,其实是抽他莫所长的嘴巴呢。他拉一泡屎,却等着莫 所长去擦屁股,太聪明了!可惜呀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的人,砸的 常常是自己的脚!想一想,他打项哥,真正的用意,不就是想把莫所长搞臭吗? 连副省长的儿子都敢打,这是怎样一个单位?是黑社会,还是基地组织的训练营? 这个单位的领导是怎么当的?这个单位的领导不撤换行吗?瞧瞧,这个小子,不, 小人的险恶用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狼心狗肺了!操——莫所长扭扭嘴,说了一 个脏字,然后脸上漫过一道阴云,眼睛放射出只有毒蛇才有的那种阴森森的亮光, 嘴里紧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来:我倒要看看,谁究竟能把谁日倒! 自始至终,我几乎没有说话。在这个饭桌上,我好像是不存在似的。只是在 他们吆喝着“举杯、举杯”的时候,我也举起了酒杯,和聚拢在饭桌上空的其他 酒杯碰那么一下。项文化话也不多,但心中淤积的怨气似乎已经消散,在莫所长 赞美他父亲和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呈现着陶醉的红晕;他对莫所长这个人很是认 可,说他是个汉子,就像西方小说中描写的骑士。项文化特意掏出笔,记下了莫 所长姑父的姓名和电话,说要回去把它交给父亲,让他加强和莫所长姑父的联络 ——项文化和莫所长似乎在比赛着谁更豪迈,谁更是酒圣;他们频频举杯,一口 一口地往自己的喉咙里灌着酒,然后就互相吹捧,这个说那个人好,好得都找不 到词语可以形容了;那个说这个人不赖,一看喝酒的架势就知道够哥们,而且可 以成为莫逆之交。莫所长听到项文化夸赞自己,异常激动,至少有三次,他抱住 项文化的头,在项文化的脸上亲那么一口,再亲那么一口。 项文化和莫所长去打猎,他们顷刻之间就成了彼此欣赏的哥们,这样的态势 对我意味着什么呢?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美妙。那个酒席,无疑是 莫所长的鸿门宴。项文化已被莫所长劫持,他一旦倒戈,对我,对这件事情的调 查都相当不利。我必须把项文化争取过来,必须让项文化恢复一个记者的使命和 良知。项文化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得有几分简单。在相当程度上,项文化已成 为了一个砝码,他倒向哪边天平就会朝哪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