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从秦晓姝来了以后,邹伯林发现薛玉兰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每周照常为她辅 导学习,但这位护士的进展比起以前迟缓多了,竟然对许多非常简单的问题都弄不 清楚,这不免替她有些担忧。 “小薛,你好象没有听,到底为什么?” 薛玉兰不开腔,一双手将笔筒拧来拧去,好象要拧出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来。 “近来你有些不对劲儿呀,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薛玉兰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不会是我讲的课你不感兴趣吧?” “不,你讲得很好,只是我太笨了。” “不对,你一点儿不笨。你近来情绪有问题,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 “不会吧,我看得出你心里苦恼。” “我苦恼吗?”护士抬起头看着她的老师,神态忧郁得比先前还可怕。 “这几天我没看见你笑过,过去你不是这样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薛玉兰叹了口气,又耷拉下头。 “即使说出来,你也不能理解。”她说。 “不会吧。” “不,你不可能理解。” 邹伯林见她惊惶失措的样子,不好再问了。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强求。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什么事想开些。你天资不 错,只要努力,将来在医学上有会出息的。” “谢谢你的鼓励。但我知道自己,我的前景并不怎么样,我永远只能做个普普 通通的护士。” “你没有信心了?” 薛玉兰苦笑了笑,叹息着。 邹伯林站起来,踱了几步,看了看她,还是那样死埋着头,就象一块坚硬而冰 冷的石头。 薛玉兰情绪低落,令邹伯林费解,不管他怎样开导,都无任何效果,看来自己 对这个护士的一番苦心完全荒废了,渐渐地,他也就缺乏信心了,希望她主动不上 门。然而这位护士照常每周六晚上按时到他寝室来听课,那情形照样是听不进去, 照样是以一种苦恼的神态望着书本。 “小薛,”邹柏林说,“我看你现在没心思学,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强迫自己 呢?” “我不学,又做什么呢?” 是呀,她又做什么呢?邹伯林觉得她说得有理。 “可是你没心思学,又怎能学得好呢?”他问。 “不管怎样,听听你讲课,心头总有个寄托。” “但你不能把知识只当作一种精神寄托来吸收,应该有的放矢。” “我知道。” 邹伯林还觉得奇怪的是,只要秦晓姝到他寝室来,薛玉兰就慌忙告辞而去。原 先,他不相信秦晓姝说的薛玉兰把她当作冤家,现在看来他确实有这种味道。他很 想了解她们之间的隔阂到底是什么,然后消除她们的矛盾,但总是事与愿违。秦晓 姝看来倒还正常,但薛玉兰为什么老是躲避秦晓姝,他就弄不明白了,就连秦晓姝 也说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护士。他想:这恐怕是人的第二信号系统出了 故障。这很象人生理上某些疑难病症一样,发病时很怪,难以诊断,只有等到恶患 明显的时候,才一目了然,但医治起来就相当麻烦了。薛玉兰这种奇怪现象很使他 不安,他不得不悲叹道:我是枉费心机,她是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