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半月后,市公检法在市中心体育场开了公审大会,宣判一批罪犯,邹伯林是其 中之一,他被正式宣判为破坏军婚罪,刑期十年。对社会来说,这个宣判证据确凿。 对邹伯林来说,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罪。省医院的人认为法院轻判了,若 不是邹伯林跟秦晓姝的通信信件被柯石磊失意撕毁,尔后又莫名其妙失踪了的话, 邹伯林肯定坐二十年的牢不可,甚至被判个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也是大有可能的。同 情邹伯林的人还说他走运,这完全托福他平日工作出色,与世无争。而传到邹伯林 耳朵的情况却是,林正云念他私下友情,曾经三番五次到法院努力为他开脱反文化 大革命的罪,审判长又是他亲自动过胆结石手术的患者,因而量刑时带有感情色彩。 这使邹伯林颇为感动。但有一件事情使邹伯林非常难受,在押赴劳改农场前,后娘 来看过他,告诉他李家和邹家为了他的事断绝了亲戚关系,另外还交给他一封李金 霞的信。信上写到:邹伯林: 你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至于你犯下的罪,我不想追究。但我要声明,我们是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人应该多为别人想想,不能光顾自己。记住吧,这就是教训! 李金霞1968年9月16日 这也是一个宣判,而且是个比那个宣判更可怕的宣判,他的少年,他的青春, 全象一道浑敦的光带向遥远的地方刹那飞去,他呼唤着李金霞的名字,他的呼唤显 得软弱无力,最后他被黑暗包围了。 他醒来时,已经囚在一节闷罐车厢了。押警说有个年轻女人来为他送行,他以 为是李金霞,没有心思见。这时,年轻女人自己蹬上车厢,原来是薛玉兰。护士跪 在他面前,哭得十分伤心。 “你太冤枉了,我实在受不了!” 护士的举动唤起了邹伯林异样的情感,他心中泛起一阵凄楚。 “小薛,没想到,会是你来看我。” “你曾对我好,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曾对你犯下的错,我更忘不了。我是个没 用的东西。” “小薛,不要这样。” “我不知道如何来赎罪,我一直都很难受。” “小薛,你来送我就很不错了。在群专队整我那段时间,多亏你的照顾,我要 谢谢你。” 薛玉兰愧色满面,语无伦次。 “请你不要说谢,不要。我做的,都是在赎罪,是想使你好受一点。你是个好 人,是个清白的人。” 邹伯林悲哀地叹息着。 “快点,火车就要开了,”押警催促道。 “秦晓姝现在怎么样?”邹伯林抓紧时间问道。 “怎么,你还没忘记她?”薛玉兰问。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一个孕妇因我受到摧残,我怎么会忘记?”邹伯林说。 “不许叫嚷!”押警喝道。“快下车!” 薛玉兰恋恋不舍地下车了,邹伯林嘱咐她传话给秦晓姝,叫秦晓姝无论如何也 要坚强活下去。“你放心好了,”薛玉兰说,“我会去看她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火车开动了。邹伯林回到原位,想到十年后才能恢复自由,想到李金霞绝情绝 义,他真想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