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薛玉兰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邹伯林一旦昭雪平反,就宣布她的末日来 到,她非常害怕。 第二天,薛玉兰悄悄溜到庙堂烧香拜佛,向她的“命”祈求庇护。庙宇里烧香 拜佛的人很多,各有各的祈祷,各有各的一番不可告人的隐私,他们都在向神灵祈 求保佑。薛玉兰感到自己罪恶深重,只有在神灵面前坦白交待,才能获得精神上的 解脱。她意识到自己的暴露将导致两个家庭的崩溃,因为这两个家庭是用罪恶的手 撮合的,没有爱情基础。她的暴露,会使邹伯林对她无比仇恨,这个结果将彻底粉 碎她在人生旅途中塑造了多年的象牙塔,她实在感到未来的恐惧。在神灵面前,她 象一只可怜虫,不堪一击,她连连磕头,祈求菩萨保佑,饶恕她的罪恶。 之后几天,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薛玉兰心头轻松起来,认为自己那天的求神拜 佛起到了作用。但这只是短暂的平静。一天,林正云打电话叫她到办公室,她十分 紧张。林正云从来就是有事才找她,而且找她的事一定与邹伯林有关。她心里很不 愿意,可不去不行。她来到林正云办公室,发现这里没有其他人。林正云亲切地叫 她进去,随手掩上门,这个细节说明找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别人知道。她 心头发紧。 “薛玉兰,”林正云盯视着她,“你近来气色很不好,是不是怕法院复查邹伯 林的案子?” 林正云的直接了当,使薛玉兰吃了一惊。薛玉兰想起邹伯林起草《申冤书》之 前的忧虑,现在果然应验了。林正云见她眼里露出仇视的火焰,收回目光。 “看来这是不可避免的。要是法院复查案子,恐怕要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 是你必须回答的。” 薛玉兰心头又一惊。 “我知道你怕这件案子全盘揭开,”林正云接着说,“到时候邹伯林就会知道 告发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朝夕相处的老婆。你最怕的就是这个,是不是?” “不错!”薛玉兰愤怒了。 “那么,你有打算吗?”林正云又问。 “打算什么?” “你甘愿在他面前撕开戴了十多年的假面具?” “哼!”薛玉兰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你是甘愿我暴露真相了?” “什么意思?”林正云问。 “我要是坦白,我肯定把所有都说出来,到时候他就会明白真正诬陷他的并不 是我。” “那是谁呢?”林正云脸色沉下了。 “你比我更清楚。”薛玉兰轻蔑地一笑。 “你想得太简单了,”林正云说,“你坦白交待的,除了你自己干的还能叫人 相信,别的嘛,不会有人相信的,因为没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 “法律讲的是人证物证,”林正云笑道,“这个人证主要说的是第三者。你有 第三者吗?” 薛玉兰被打哑了。 “薛玉兰,”林正云改变了口气说,“我是了解你的,我不忍心破坏你的家庭 幸福,我们之间不是敌人。” 薛玉兰望着他那副变化多端的面孔,心头充满疑惑。 “法院很快就会下来复查案子,”林正云说,“他们需要我们的协助,我们当 然只有密切配合。不过,只要有什么跟你瓜葛的事,我自然会为你化解。” 这话还有点情面,薛玉兰松了口气。 “要是法院真向你提问,你也不必回避,不要怕,沉住气,把你曾经听到的和 看见的,原原本本讲出来,一定要与过去材料上的一致。” “这不就是坦白吗?”薛玉兰又紧张了。 “别急嘛,听我说,”林正云坐到她身边。“其实你说的那些,不能用‘坦白’ 这种字眼,应该叫做‘如实反映’。” “可我是有罪的人。”薛玉兰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不,你没有罪,你只是误告了。” “误告?”薛玉兰惊异地望着他。 林正云站起来走到一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错,是误告。法院在复查案子的过程中,一定会叫邹伯林和秦晓姝复述当 时他们在手术室的情况,如果他们确实没有通奸,而是在检查身体,那么他们当时 的对话和你听到的对话——就是当年写在材料上的对话能够吻合,那么你就是误告。 误告不同于诬告,误告是没有罪的,不负法律责任。” “哦,是这样。”薛玉兰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 “现在明白了吧?”林 正云笑着问。 薛玉兰不由得笑了,过了片刻,她又忧虑起来。 “他知道是我误告的,绝不会饶恕我。”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们一定为你保密,法院也会为你保密,这是宪法中规 定误告者享有的权利。” 薛玉兰如释重负,激动地说: “林正云,你真精明!” 谈话结束时,林正云叫她一定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否则对她不利,她当然绝 不会象傻瓜似地暴露自己。 薛玉兰对这次谈话很满意。可回家看见邹伯林,她又难过起来。她明白,只恢 复邹伯林的名誉,并不能抵消邹伯林十年来所受的罪,必须惩罚真正的罪人,三下 五除二,才算真正了结,可这是误告。林正云真是狡猾!不过薛玉兰心里暗暗发誓, 即使自己逃脱了法律,今后还得继续默默向邹伯林立功赎罪,还有那个秦晓姝。呃, 这个可怜的美人儿,现在怎样了呢?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