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知更尴尬的还在后头。 侍者拿来账单,我伸手入袋,咦?除一枚钥匙外,一无所有。 呀,我脸色顿时更红十分,出丑了,只记得带钥匙,忘了带钱。 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终于,我总算有急智,定定神对侍者说:“我是此处住客,钱在房中,可否 让我上去取?”一边掏出钥匙以示证明。 那侍者面孔一僵,“我们同客房部不相干,我们部门是独立作业,这样不行。” 那怎么办?一时间,急得我额角冒汗。 正当状况坏至不能再尴尬的时候,后面一把女声道:“账单放在我的这一台, 我一齐付。” 此刻听来,真如仙音纶旨一般。 我连忙回头,想看看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是何方圣贤,头还未转过去, 鼻端已嗅到清香,啊!是她,艾妮。 侍者点一点头,将账单放到她桌上,离开了。 艾妮在那张桌子坐下,似笑非笑望着我。 我神色定然古怪万分,明明该道谢,却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又一会, 忽然听得自己的声音冲出来:“我这就上去取钱。” 而后便匆匆上楼,跑出餐厅时的样子真是狼狈万分。 上楼取了钱,定一定神,鼓足勇气下楼,在电梯里我无法不喟声长叹,怎么 每次落到她眼里的都是尴尬相呢? 进入餐厅,走到艾妮桌边,她正慢条斯理用早餐,我将钱递过去,才说出那 句:“谢谢。” 艾妮斜斜看我一眼,安慰地说:“没带钱包也是常有的事。”一边示意我坐。 我拉开椅子坐下,终于口舌又灵便了:“刚才真是多谢你,否则我可惨了。 你简直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感激得只差没落泪。 她微微一笑,“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目光若有所指地朝餐厅内一扫。 “谁?别开玩笑了,谁会像你那么好心?不认识的人怎么会帮忙?”我听不 懂。 她吃吃一笑,双眼不怀好意地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似你这般相貌身段,不 知有多少女人会打你的主意,刚刚就有五六个女人蠢蠢欲动,就连现在,和你坐 一桌就有不少人用眼光来表示她们的羡慕。” 我自茫然到听懂了,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呐呐道:“哪有,我的长相很普通。” 她哈哈哈笑起来:“还会脸红更可爱,你还真是纯情美男子呢,再加一点点 粗心的小毛病,哦,你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呢。” 我已说不出话来,这该死的女郎,不过是帮我一次,居然如此调戏我。 她见我有些着恼,聪明地拨转了话题:“嗳,你妻子呢?被你忘在哪儿?” “公司有事,召她回去了。”我答了之后才省悟,“你又嘲笑我。” “哪有?”她一面孔无辜,但她的双眼出卖了她,分明蕴满了笑意。 “你……”我忿然,警告她,“再笑我就不同你说话了。” “好,好。”她面孔一正,“待会有何打算?” 我也烦恼了:“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哈,问我就对了,我十项全能,等我吃完了,带你去游台北。”她兴致颇 高,转而又狐疑地问,“你从没来过台北?” “是,第一次来玩。”我老老实实。 “好,那跟着我,保证让你玩得开心。”艾妮拍拍胸口,“对了,你可有轻 便衣物?” “什么叫轻便衣物?”我看看身上,“这套已经很薄了。” “老天,再薄也是西装,你有T 恤、牛仔裤什么的没有?”她白我一眼。 我搞不懂,乐凡告诉我,这是这儿的正规打扮,还有什么别的? 她连连摇头,“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怎么什么都不懂?你多带点钱,今 天先替你去买些衣服。” “哦,好。”我亦不太懂为什么要去买衣服,又为什么不可以一个人只穿一 套衣服,不过我不打算问,不打算再让她有调侃我的机会,我宁可上去问电脑。 从电脑中,我终于了解到这个时代衣服的功能不光是蔽体保暖,更有美化身 体、显示身份同昭扬身价之功。 最后,电脑打出评语:“无聊之举,不良风气。” 我同意。 在吃上花偌大气力倒值得,因的确好吃。可穿,本质上只要穿得舒服又不妨 碍行动便行了,可居然还要讲究什么式样、身价、品牌?!无聊,居然还专门找 一批人为穿而忙忙碌碌,还有专以穿了衣服在台上走来走去为生的人?!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对我来说简直匪夷所思,我们那儿服装无甚大变化,倒 是衣料千变万化,不出几年就又有更新,更方便清洁、更适宜皮肤健康的衣料, 每当斯时,我都会通过电脑影像将自己的size传到服装店并挑出适宜自己工作环 境的式样做上一套,然后直穿至新衣料产生。可在这儿居然每人平均拥有五十套 衣服,还不包括内衣,我的天,五十套?!穿到我死不知穿不穿得完?再说内衣, 又有何必要? 再嘀咕,我还是带了钱下楼,还是那句老话,入乡随俗罢。 艾妮正在大堂等我,咦,她换过衣裳了?再迟钝我也看出来,此时的她不再 夸张地强调女性特征,脸也干净了许多,只在唇上染了一点点颜料,我目中不禁 露出赞赏之色。 她站起来,迎向我,嗔道:“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我道了歉,又打量她一遍,“你这样子打扮好看极了。” “真的?”她开心地笑出一口齐整的白牙,眯起了眼,“很久没穿白T 恤、 牛仔裤、球鞋了。” 我确定地点头:“你还是这样好看。” “好了,走吧,逛马路去。”她一手勾住我的手臂,我僵一僵,从未有人同 我这么近过。 “怎么了?”她发觉了,回头。 正要回答前看见不少人由门进来,且好几对男女都是这个姿式—— 我叹一口气,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没事。” 她倒猜到了,“是不是不习惯我勾着你啊?” 我应了声:“是啊。” 她放肆地大笑起来,取笑之意表露无遗。 我气恼地看着她,又讽刺我。可渐渐地,我的眼光却被她开怀的笑靥吸引, 不能自拔地贪婪地望着她弯弯闪烁的眼,微翘的鼻,及衬着一口白牙而格外鲜艳 的唇。 她在我的目光下缓缓收了笑,和我对望了一下,迅速低下了头,洁白的脸颊 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却感到一阵目眩,老天,这是什么状况?怎么突然像接受生物电治疗?可 生物电治疗不会电到心上去,我这是怎么回事? 正迷惑间,她放开了勾着我的手,低下头转身要走,我被这一动作惊动,不 由自主地拉住她的手,“你……” 她也不转头,低低道:“走吧。” 我不知怎地微笑起来,手紧握住她的不放,“好,我们走。” 走到外面叫车处,我依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只是不知怎地手心不住潮湿, 紧张和兴奋的指数不住上升,心怦怦跳得超过正常值,可这种情绪并不讨厌,我 可说是喜欢它的。 上了车,她要松开手,我不肯,牢扣住她不放,边说:“你还没叫过我名字, 你知道我叫什么吧?” 她低着头,羞羞地笑:“何平之。” “对。来,告诉我你姓什么?我该怎么叫你?”我诱哄着,手指不住揉搓她 的手心。 她垂下眼睫,神色有一点点忧伤,“我的原名是李明珠,你叫我明珠好了。” “的确,你是一颗掌上明珠。”我忽然想起一个形容词,马上摇头晃脑地在 她面前卖弄。 她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个人!”娇嗔地斜着我。 见到她的笑靥,我更是开心:“没说错吧?” 她的泪忽而扑簌簌掉了下来,我慌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她用另一手捂着脸,却仍止不住泪,哽咽着告诉我,“以前爸爸也老说我是 他的掌上明珠。”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哭的?但仍是将她拥进怀里,借出肩膀给她, “嘘,嘘,别这样,你哭得我都慌了,你有什么事同我说呀,怎么莫明其妙哭起 来?这是什么情况?” 奇怪!在我们那儿,人人自五岁起便不再有哭的情况,因无此必要,亦无此 情绪。除非做全面身心调整时,医生认为该用泪将体内毒素清出,才会在仪器催 化下落泪。 可这儿,哭难道不是医疗手段吗?那是什么? 我拍拍头,对,资料中有,在21世纪,哭还可作不安、焦虑等坏情绪的体现 或极度喜悦的表现。 不安?我知道,即我不知道H585可能成功时,我的情绪就不安焦虑。 喜悦?大概是看见明珠笑的时候,我的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喜悦。 她究竟是因何而哭的?我不太明白,可她如此姿态行为,不由让我觉得她是 个弱者。 我们的政府一向教导我们要作强者,担起所有责任,因而我从未见过弱者, 也不知弱者该是何种模样。 而明珠此一姿态,我立时明白何为弱者,难怪利儿会看不起她。 因为在我们的社会中没有弱者,一旦谁不能负起本身责任,定会被人轻视耻 笑,最终被消灭。 然而,不知怎地,我无法轻视明珠,毕竟这个时代同我们那儿不同。再说, 她哭倒在我怀中的样子着实可爱,似一只小小的红眼小白兔。 她终于收了泪,不满地轻嗔:“你连安慰人都不会。” 我不明白地看着她,只会得说:“你哭起来很可爱。” “去,少拍马屁。”她掏出一张纸巾,清洁面孔。 “我是说实话。”我冤枉地叫起来。 她脸蒙在面纸里笑出来:“呆头鹅。” 这又是什么典故?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车子停下了。 忙掏钱付车费,明珠却抢在我前头,我笑笑,不与她争。 我们进入了一家很大的百货公司,她熟门熟路地领着我上楼,往卖服装的地 方去。 乖乖,我以参观的心情一路看过去,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什 么用处? 也许我张大眼的样子太过古怪,明珠轻轻捏我的手,“你没到过百货公司?” “是,第一次来。”我坦白。 “老天,你究竟是自何处来的?怎么这么土?”她吃惊不小。 我白她一眼,“我们那儿买东西不是这样的嘛。” “好吧,好吧,别苦着脸。到这儿来,试试这个。”她塞了一套衣物给我。 我被推进更衣间,研究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该怎么套上去。 可那条该死的裤子,硬绷绷的,要死命拉才拉得上去,穿好这一身,足足出 了一身汗。 穿好了一走出去,明珠以及店员和另一个顾客一下子都盯住我。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自己,我还把西装内衣都脱掉了穿的哪, 可这一身衣服紧绷在身上真是不好受。 “哗,平之,你身材这么好?!”明珠赞叹不已。 “有吗?”我莫名其妙,她是不是说这一身衣服美化了我的身体?大概是吧。 要命,这样下去我非得回时光机处装即时释意程式不可。 “对,你的身段一流,穿了真好看,怎么?你不喜欢?”她过来拉住我的手。 “衣服太紧了,不习惯。”我如实说。 “那,”她回头对店员说,“可有休闲服?挑白色的。” 立时,又送一套衣服到我手上,把我推进更衣室。 嗳,累死人,买一套衣服都这么麻烦,又穿又脱,要是我们那儿,往影像机 前一站马上尺寸就出来,摸拟成衣立时会由立体投影出来,哪里需这样折腾。 我一边嘀咕一边换好衣服出去,面上已有不耐之色。 不料出得更衣室,竟发觉明珠正与人对峙! 怎么回事?我皱起了眉,挤过去。 但见“敌方”那对三角眼倒吊着,刻薄的两片唇不断地蠕动着,什么“狐狸 精”、“第三者”之类的词源源不绝地倾泻出来。 明珠的神色颇为尴尬,脸涨得通红。 我走进人圈,扶住明珠的腰:“有麻烦?” 那三角眼见我过去,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冲着我说:“你怎么敢 要这个女人?你知道她曾经勾引过人家的丈夫吗,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我觉得一股气直由心头冲上来,“住口。”我第一次用这么大音量说话,不 但对方吓了一跳,我自己也呆了一呆,随即我将明珠护到身后,“不要脸?你在 大庭广众下这样失仪就算要脸的表现吗?再说,我们明珠天生好相貌好身材,吸 引力不小,自然有不少人追着的,这怎么能叫勾引?那天生丽质的女人不都是第 三者了?自己不反省,居然敢欺侮明珠,搞清楚,你该找的是那个不贴出已结婚 标签的男人,同我们明珠有什么相干,老实说起来,明珠还是你们夫妇的受害者 呢,再讲,像你老公那种货色,送给明珠都不要呢。”我一口气说下来,怒目瞪 视着三角眼,“无论要谁在你和明珠之间选,谁都会要明珠,你们说是不是?” 我转向周围的人。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三角眼灰溜溜地落荒而逃,人群也渐渐散去,我这才发 现,明珠双手紧围在我腰上,脸埋在我背上静静落泪。 我手足无措,刚刚的勇气和好口才一下子统统不翼而飞,“明珠,明珠,你 别哭呀。”我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就只晓得抓头皮,“明珠,这件衣服还没付 过钱呢,这个,你让我去换了衣服来再哭好不好?” “嗤”一声轻笑,明珠总算转到我前面来了,意思意思地轻轻捶我,“人家 正哭得起劲,你就偏会引人家笑。讨厌。” 引她笑?我说实话而已,我耸耸肩,罢,随她怎么说,只要她不哭就好。 这时店员小姐也过来凑趣,“小姐,你男朋友多像解救公主的白马王子。” 我不知道什么是白马王子,不过料想是赞誉之辞,脸不禁微微红起来,而明 珠一脸“他的确是”的神色更是令我面红耳赤,忸怩不安。 明珠因我的神色又笑了,转头对店员说,“也不用包了,就穿着这一身,你 替他把牌子都剪掉,就让他穿着走吧。”说着掏出钱来。 “怎么能让你付钱,这明明是我要买的嘛。”我按住她。 明珠眼角向我略瞪一下,我就松了手,嘀咕:“我明明有带钱来的嘛。” 她充耳不闻,回头对小姐说:“将他穿来的那套衣服装起来。” 才又面对我:“快去把你口袋里的东西都转到身上的衣服口袋里。” 我只得将口袋里的钱同电脑放回身边,我一向不擅长与我亲近的女性争。 明珠看看我的样子,很是满意,点点头,“走吧,吃饭去。” 我拎起纸袋:“吃饭该我付钱了。”手伸过去拉她的手。 她引着我的手绕到她腰上,半个身子倚着我,脸上有淡淡的羞涩,侧头问: “这儿不远就有家好餐厅,我们走过去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我发现这个姿式只要微微转头,便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真好! 我们缓缓地踏着街沿,慢慢地走着,明珠没有再说什么,我却由她依着我的 柔软身体感到了她对我的信任和亲昵。 短短一段路,我走得飘飘然,似踏在高空磁浮板上,我明白这种感觉是她带 给我的,但为什么?我疑真疑幻地走着,心情有一大半是喜悦,另一小半却被不 踏实占满。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好?! 餐厅到了,明珠轻轻推我,我立时将疑问抛到脑后,了不起过后去问乐凡, 眼前先享受是正经。 我们挑了个位子坐下,明珠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菜,还要了饮料。 等候上菜的间隙,明珠握住了我的手:“平之,谢谢你刚刚保护我,如果你 想知道的话……”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见不得别人欺侮你。而且,除非你想说,否则我不会 硬逼你说的。”我拍拍她的手,“我关心你也尊重你,我不会要你做你不想做的 事。” 她反手一把握紧我的手:“平之。”声音轻轻地却蓄含无限感动。 这时,侍者将菜端上来了,她眼光闪烁一下,松开了手,“吃吧,吃好了带 你去玩。” 我回她一个笑,开始进食。 明珠一边为我布菜,一边轻声告诉我这是什么菜,还有好在何处,我兴致勃 勃地照她所说一一试来,果然美味。呵,太棒了,我胃口大开,直吃至生理探测 器发出警报。 我才住手,“饱了,再吃不下了。你吃呀,怎么吃这么少?” 明珠莞尔:“我吃得不少了,再吃就要胖了。” 我不以为然:“谁说的,你一点不胖。” 明珠又吃了一些,“可以了,嗳,和你在一起,胃口都会变好,又减不成肥 了。”那饱含笑意的声音,嗳,我这才知道什么是动听。 我笑,招侍者结账,边问明珠:“带我去哪儿玩?” “跟我来。”她拉起我走,“你知道溜冰吗?或者咱们去玩电子游戏,要不 就去打高尔夫。” “我都没玩过。”我张口结舌,看样子非得去时光机处安装即时解释仪不可。 “天,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明珠拍拍额头,“算了,来吧,我教你,咱 们还是回饭店吧,店里有游泳池,我来教你游泳。” “游泳?”我跟她上车。 “对,别说连这个你也不知道,”明珠瞪着我,见我一脸“的确不知道”的 样子,她双眼睁得滚圆,“你究竟从哪里来的?以前在干什么?” 我一脸委曲,“我不太会玩,我以前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 “所有时间?老天,你几岁了?”她诧讶。 “四十岁。”我本能反应。 “活到四十岁从没玩过?”她不置信地瞪着我,“你都没有任何兴趣爱好?” “有,我的工作即我的兴趣所在,我热爱它。”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热诚,她足足看了我两分钟,才决定相信我,“原来我遇 上个工作狂!你的生活太乏味了,我非把你改造一下不可。” 说话间,已回到饭店,下了车,才进门,总台就有人传话给我:“有一位乐 凡先生找过你。” “咦?”我借用了大堂上的电话,“乐凡,我是何平之,有事找我?” “我原本以为你这几天该无所事事,又正好我妻子出去参加聚会了,想找你 继续上次的话题,不料你居然很忙啊,怎么样,可有空过来谈一谈?” “这……”我看看明珠。 明珠了解地笑:“朋友找你?不相干,咱们明天再继续玩乐,你尽管去好了。” “可……”我舍不得离开她,但又想一想,反正我要到时光机处安装即时释 意装置,还有问题要求教于乐凡,例如我为什么会对明珠产生如此异样的感觉? 这是什么状况?“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我转向明珠,“明珠,一个我 很敬重的朋友找我,不能推辞,我回来就找你。” “好。”明珠灿烂地笑,“那你去吧,旧衣服先放我这儿如何?” “好。明珠,你不会出去吧?”我拉住她的手,几乎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我会在房里等你的,去吧。”明珠轻轻推我。 我反而抓住她:“送我出去坐车。” 她笑,“好。” 我也觉得自己过分,可是等车当口,终忍不住问:“你可会想我?” 明珠指着我直笑,我也不禁笑出来:“我太过分了。” 车来了,明珠将我推上车,附在我耳边说:“我当然会想你,早点回来,我 会等你的。” 我又有那种轻飘飘地感觉了,一边耳朵麻酥酥的,脸上收不住笑。一直到乐 凡处都有收不住笑。 乐凡一见到我这个笑,双目即刻如X 光般照过来,不过他不是个轻浮的人, 没有发表任何议论。 不知为何,今天的阳光格外柔和,今天的草地格外翠绿,连乐凡也格外和气。 “来,今天有风,咱们到葡萄藤架子下坐。”乐凡引我进园子。藤架下一早 放好桌椅饮品,乐凡让我坐,“今天是我妻子和她两个好友的女性聚会,还把女 儿带了去了,害我不知所措。” 我笑,四下打量,乐凡家有极美的花园,就我们坐的花架,顶上爬藤植物遮 住了艳阳,一片荫凉,满目绿意,是个讲话的好地方。到这样子的地方,该心定 神闲,心无旁骛才对。 可我却仍记挂明珠,她可会按原计划去游泳? “何平之。”乐凡唤我回神。 我抬头,见他一脸的担忧:“怎么?” “你在想谁?你爱上谁了?”他倒一杯饮料给我,怜惜的神色表露无遗。 噫!我被一语震惊,这就是爱吗?我对明珠是爱情? “怎么,你自己还不知道?”他大奇。 我犹豫数秒,“不知道,你觉得是吗?”我反问,正该好好讨教一下。 “你刚刚是在想她吧?”他拍拍我的肩,“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爱情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我困惑,“上次我们刚谈到这儿。” 乐凡沉默一下,似在考虑该怎么说,“从头说起吧,爱情是感情中的一种, 感情是人与人之间互相的心理反应同情绪反应。” “那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他的深奥语句。 “比方说,你对我有何感觉?”乐凡举例。 “有不懂的事会想问你,我喜欢同你说话。” “对,这就是友情了。至于亲情你根本不可能懂的,不去说它了,而爱情呢, 就是你时刻不停地想念着的一个人,你会以她为重,觉得她的事比其它事都更重 要,这就是爱的表现了。”乐凡尽量讲得详细。 我握住杯子发呆,可不是,上午替明珠反驳她的敌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我 连为自己的事都未曾试过大声争辩,一向以为那是失仪的举止,可今天却全然没 想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人欺侮明珠。” “还有些什么表现?”我心中欣喜,却还要确定一下。 “和她分开不论时间长短,都极其想念她。还有,认为她是世界上最最美好 的一切,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她。”乐凡一一说来。 我连连点头:“那样看来,我的确是爱上她了。” “利儿同她比起来,谁更美丽?”乐凡出奇不意地问。 “当然是她更美。她不但美,而且温柔、娇弱。善解人意。对,她还有最最 美的笑容。”我想起她便收不住笑。 乐凡不响,依旧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 “干吗这样看我?”我颇有“难不成你妒嫉”的意思。 “你终究不是这儿的人。”他说得很含蓄。 呀,我也想起来了,对,我终究要走的。咦,这可怎么好?我顿时彷徨起来。 “而且,你有这些症状,只说明你爱上她了,她对你又是如何?她是否也爱 上你了?”乐凡又指出我的一处疏忽。 对,她是怎么看我的?她可爱我?我脸色凝重起来。 “不行,我要回去找她问一问。”我站起了身。 “急什么?”他按我坐下,“即使她也爱上了你,你们终究不能在一起的。” “那……”我已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不过退一步想,你能遇上她、爱过她已是奇迹了,不要太贪心。”乐凡诚 恳地劝我,“对,我上次给你的书可看过?你该看一看,对你有好处的。” 我心绪早已乱成一团,嗳,“现在我该怎么办?” “享受你的爱情,别想太多,一切老天都自有安排。”他一口喝干饮料, “对,你不是说要在时空机上取一个什么东西吗?” “啊,对,一个程式,可随时进入地球上的资料库。”我站起来,跟着乐凡 走。 取了那个小小晶片加装在学习仪上,立时我接收到了不少资料,我知道了 “白马王子”是什么意思,“安慰”又是什么意思,可我心仍彷徨不定。 “别想太多,珍惜这个机缘。”乐凡拍拍我肩膀,“否则倒是我不好了,提 醒了你的烦恼。” 可我回去的一路上,仍展不开眉头。 我该怎么办? 才一到饭店,乐凡的电话居然追来,“何平之,如果你们果真爱至能为对方 牺牲一切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留下,不过你要确实地考虑好才是。” 噫,对,乐凡不是普通人,他会有办法的。可留下来—— 问题不少呢,如何生活,又能否适应这个环境,还有明珠可愿和我在一起? 老天,我还弄不清她是否爱上我了。 想那么远干嘛,且顾眼前是正经。 明珠呢,我得先确定她心意如何。 慢,若她未爱上我,我该怎么办? 乐凡的建议是:“去追求她,直至她爱上你为止。” “可怎样才知道她爱上我了呢?” “这,我个人建议,你吻她一下便会知道了。”乐凡说完,很不负责地挂掉 了电话。 吻?什么玩意? 在即时释意装置的帮助下,我明白了什么叫吻,可这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亲 近方式太…… 我才放下电话,呆站在大堂发怔。 “平之,怎么不上去?”叫我的是明珠,她怎么拎了件行李?! “你要去哪儿?”我急急冲过去,拉住她的手。 她笑了,“看你,急得一头汗,我的房间只能住到这个时候,明天有一大批 客人入住,听说是什么世界医学什么的研讨会要在上海召开。我的房间订给别人 了,我在另一家宾馆订了房间,送我过去吧。” “好。”我自然不会有第二句话,可是追求该怎么做才好? 在外面等车的时候,我终究忍不住问:“明珠,我该怎么追求你才好?” 明珠一怔,哈哈哈笑起来,好半晌,她才擦掉眼角的泪:“没见过这么拙的 男人,居然问我该怎么追我,你啊,也就是这点可爱。走吧,先让我安置好了, 我才有空教你怎么追我。” 我不怕被她笑,反正我早被她笑惯了,但她肯教我怎么追她,我不由笑开了, 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抱着这个希望,我兴奋地、期待地上了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