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达目的地,替明珠安置好,我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等不及地问:“我 该怎么追求你?” 明珠斜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抿嘴笑曰:“有了妻子再追求别人,你没有罪恶 感吗?” “咦,我追求你是我的事,同她有什么相干?”我不以为然。 明珠脸色有一刹那失意。 我又补上一句,“她去追求爱情我也不会管的,我们,”我想一想,用了乐 凡的话,“只是像一对兄妹,我甚至未握过她的手。” 她脸色稍霁,犹有疑问:“那你怎么会同她结婚?” “因为她是最方便的那一个,而且,当时我没想过我还能遇上爱情。”我如 实说。 她望着我,终于点了点头,“那么,陪我下去跳舞。” “跳舞?我……”我的确不会。 “我会教你的,这根本没什么窍门。”她一手拉起我,“来。” 我们来到宾馆里附设的舞厅里,光线幽暗,声音嘈杂,我微微皱起了眉。 注意到明珠看着我的表情,我直言:“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场合。” 她拉我坐下:“过一会才是我想跳的舞,你先忍耐一会儿。”她的脸在黑暗 中仍闪闪生光。 罢,我妥协了,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过了五分钟左右,音乐一下子变了,变得缠绵悠扬,荡气回肠,闻之令人销 魂。 我不由自主露出陶醉之色来,低声问明珠:“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好听的曲 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明珠笑而不答,说:“看看人家怎么跳的,这种舞不需要舞步,只需要一个 可靠的肩膀。” 我的目光投向舞池,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太……” “嗯?”明珠嗔我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敢有什么意见,可是—— 舞池中一双双男女,身体之间密合的看不出一丝缝,随着音乐缓慢摇摆,太 …… 他们难道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心理空间吗?! “你不想跳?”明珠拉我不动,有些不开心了,“那还说要追我?你不跳我 去找别人。” “不,我跳,我跳就是了,”我苦着脸,“我只是从没试过同别人如此接近。” 明珠白我一眼:“我对你来说也算别人?” “对,”我脑筋转过来了,“你不是别人,你是明珠。” 在边上看时,感觉是“吾不欲观之”,而待得真正亲身一试,才明白为什么 那些人那么投入。 明珠香而软的娇躯柔若无骨地倚在我怀中,脸颊正贴在我的颈边,我随时随 地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呵气若兰讲的就是她吧。在我怀中,她娇弱得似一支刚绽 出花苞的娇兰。噫,我不由地加一点力,温柔而呵护地揽紧了她,随着音乐轻轻 转动。 不时地微微侧转头,吸嗅她发间的香气,以脸颊厮磨着她柔腻的脸颊肌肤, 我想我是沦陷了,如果明珠代表的是坠落,我会义无反顾地栽下去,就此永世不 出。 我们直舞至舞池内只剩我们一对,我们几乎可以舞至天长地久,可舞厅即将 关闭,侍者告诉我们这是最后一支曲子,叫《滚滚红尘》。 在我怀中一直未出过声的明珠,随着曲子轻轻哼唱起来:“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我不知道明珠居然有这么好的歌喉,只是歌声中淡淡的哀愁和轻轻的忧郁令 人好不难受。一个如此美丽的女郎是经历过一些什么事才会有这样子的歌声呢? 我好想对她说:“以后我来保护你,叫你一生不再悲伤。”可我能做到吗? 留不留得下来还是个问题,更别说其他了。 我此刻真心痛恨我的无能为力,只有更将她拥紧一点,希望能带给她一点安 慰。 她将整张脸埋进我的肩颈,歌声断断续续地轻轻传出。 曲子终要结束了,我拥着明珠,仍维护着那个姿式,将她送回房间。 到了房门口,明珠终于振作了一下,站稳了,深深吸气,对着我微笑:“平 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找我,我再带你出去玩。” “好,”我深深凝视她,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也好好睡一觉,不开心 的事别去想它了,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你想一想要带我去哪儿玩。” “嗯。”她乖乖应我,柔顺得令我不由自主俯过头,轻轻在她额上一吻, “晚安。” 之后,不能自抑地脸红,转身大步走向电梯,虽说这个吻是吻这一行动中我 稍稍能接受的一个,而且做来感觉极佳,可毕竟不自在,做了之后才胆怯起来, 几乎逃般走到电梯。 等我自擦得锃亮反光的电梯门上看见我的走姿是别扭地同手同脚,才明白刚 刚身后那串银铃似的笑不是我的幻觉。 又出丑了,我几乎沮丧地叹气,可随即认为只要能令明珠展颜,我当小丑也 没关系。 回到住所,已经开始期盼明天。泡在浴缸里我回想着跳舞时拥明珠入怀的感 觉,似乎那香的软的重量仍压在我肩上、胸前。呵,我如此想念她。 躺到床上时,我回想着吻她那一刹那的感觉,温的、柔的、滑的、香的。嗳, 如果吻她的脸颊甚至嘴唇会是什么感觉?明天征得她的同意试一下吧。嚏,要明 天才能同她见面,太长远了。 我看着床边的电话,几次想打给她又犹豫,终于决定打了,谁知这下发现一 个大问题,该死,我忘记了她的电话了。 我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正想再跑去找她,又犹豫她会不会已经睡了时,电话 铃响,我接,是她!! 我欢喜得几乎哭出来:“明珠明珠,我正想去找你。” 那边的明珠被我抢话得一怔:“干吗?” “我忘了记下你的电话号码,还说要打电话给你呢,快快告诉我。”我急得 不得了。 明珠报出了号码。 “太好了,我记下了,这下明天一早就能打给你了,谢谢。”我挂下电话。 想想,不对,又拿起电话,拨过去:“明珠,是我。” 明珠在那头笑不可抑:“平之,平之,服了你了,干吗?是不是试打这个号 码看看。” 我不好意思地讪笑:“不是啦,这个,你刚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她笑声收敛了,沉默一刻。 我紧张起来:“不是要毁约,不同我出去玩吧?别这么对我,我……” “不不不,不是的。”黑夜里,明珠的声音格外温柔,“我其实没什么事, 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念你。” “啊,原来你也想我。”我喜不自胜,她的声音已经钻进我心里,她的话更 是听得令我荡气回肠,柔情万千。 明珠笑了:“平之,有这个‘也’字,我今晚便能安心睡了。平之,晚安。” “晚安。”我喜孜孜地搁下话筒,马上又拎起来听听,确定明珠是挂断了才 倒回床上。 后来不知几时入睡的,不过可以肯定我是带着笑入睡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连梳洗功夫都没做,我就先拨了电话。 铃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平之,是你吗?” 听到她声音那一刹那,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是,你已经起床了?” “刚刚起来,还来不及梳洗呢。”她声音中充满了慵懒,我几乎可以看见她 倚在床上的舒服姿势。 “我也是。”我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量,悄悄告诉她。 “那我们分头梳洗,然后你来接我。”她的声音轻俏起来,“平之,难得今 天天气不热又没有阳光,且不是假日,今天是去游乐园的好日子,你穿上次那套 西装里的衬衫和昨天的休闲裤来,如何?” “好,都听你的。”我应了,却不舍得搁电话。 “平之,你怎么了?还不挂电话?”明珠惊诧。 “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我低声地不好意思地老实招认。 明珠扬起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傻瓜,见了面还不能听个够么,别磨蹭了, 快点,别让我等太久。”她挂下了电话。 我慢吞吞地挂下了电话,由床上一跃而起,直到刷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哼 着昨天明珠唱过的歌。 爱情果真是世界上至美妙的事! 半小时后,我见到了明珠。 噫,她怎么会每次都比上次见她时更美一些呢? 但见她一袭白色亚麻衫,襟角在腰间打结,下面一条白色中裤,露出洁白小 腿肚,可爱极了。 我情不自禁迎上去,在她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你真美。” 没想到,她反手勾住我颈子,也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你也很帅啊。” 我一下子呆若木鸡,手指轻触那似被羽毛轻拂过的地方,怔愣地望着她。 她哈哈哈笑出来,声若黄莺轻唱,“你这个老实纯情男。” “我,你,”我结结巴巴地,“这个……” 她不等我说完:“走吧。” 我们来到了游乐园,难以置信,那么多巨型玩具,那么大的面积,我们那儿 只有工业机械会如此巨大。而且,不但占地面积足够建立一个工业基地,建设这 样一个大型游乐场的人力物力更足够一个航天器降落站之用,可他们竟将之全花 在用来玩乐上。 太奢侈了! 啊,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特点,即为奢侈。 无论哪一方面,都奢侈浪费之极,小到物质时间,大到自然资源。 对,记得十二岁学过历史,19世纪中至21世纪中是人类发展以来最浪费的时 代。 一切的一切,只要是地球上有的资源无不全力消耗,由大气、水资源到地底 的矿产、石油等等,不但浪费,更可恨更恶劣的是还加以破坏! 以致21世纪末开始不得不全力缩减补救,光臭氧层重造及大气污染净化同水 污染净化就花了两个多世纪,直至2 3世纪还有后遗症,不然光凭DNA 密码破译 科技,人类就能活至二千岁,又怎会直挣扎到2 3世纪还只有200 岁的平均寿命。 唉,这个无可救药、奢侈靡烂的时代! “在想什么?”明珠拉我进去。 见到了明珠的笑靥,我忽然明白为何乐凡会甘愿留在这个时代了。 因为同时,这是个浪漫神秘,充满了传奇同轶事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你总会遇见连想也想不到的比一切都更为美妙的事。 就连我也在考虑留下来的可行性。 可现在,同明珠一起玩比较重要。 等我玩过了云霄飞车,我才突然省悟,这些大型玩具,并不是人在玩它,而 是它在玩人。自上了车,坐好后,车子有节奏地向高处爬上去,我只觉我的心脏 亦按它的节奏向喉咙口爬上来,我这才知道何谓“提心吊胆”。正在心脏要从口 中跳出来前一秒钟,这列车子出其不意地向下坠去,速度之快活脱脱似没有反重 力装置的飞行器进入地球万有引力范围。乖乖,我总算知道失事飞碟中外星人的 感觉了,心脏随之一路直摔下去,仿佛落出我体外,还来不及找回来,车子又借 了惯性向上直冲上去,这倒还罢了,可它竟还在半空中打个筋斗,头朝下时,我 发誓我身上所有毫毛全体起立,头发竖得笔直,直至车停下,兀自不肯服贴。 下了车,我双腿发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不肯各就各位安定下来。 明珠看出我的窘状,让我坐下,去买了两个冰淇淋过来,“来,吃点东西, 定一定神。” 我接过甜筒,定一定神,惊魂未定,又有警号响起,吓一跳,一看,是生理 探测器。它亦不明白我刚才产生什么生理变化,不过可以肯定对寿命有影响。 按掉警号,我终于回了魂。天啊,这感觉太……我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明珠笑着对我说:“是不是很惊险刺激呢?” 对,就是这个词,惊险刺激。 那种生死悬于一发的感觉,哦,可怕。 生理探测器不依不饶地闪着红灯,我摘下它塞入裤袋。若在以前是不敢如此 放肆的,不管补充能量或荷尔蒙旺盛该去医院,无不依赖这玩意儿,可今天,我 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放肆。 应该是时代氛围的缘故吧。 我转头,看明珠细细地享受地舔着冰淇淋,半眯着眼享受美味。我立时明白, 还有是她在身边的缘故。 她吃冰的样子可爱得不像话,我呆呆凝视她,那被冰冻红的唇,那轻舔冰霜 的粉色舌尖,哦,怎么看起来她手中的冰那么好吃! “怎么了?”她用手在我眼前一晃。 我脱口而出:“我可以吻你吗?” 她一呆,笑起来,“傻瓜。” 傻瓜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我还不及问,她已走到另一处售票口去,我边目送着她,边吃光手中的冰, 用以解渴。 这次是个大轮子,上面吊着一个个圆形小笼子,叫摩天轮。 我们进了一个小笼子,关上门,外面锁上,而后开始缓缓向上伸去,明珠教 我看窗外,越高看得越远,可这不算什么,自单人飞行器面市以来,这根本已无 新意。于是,我将目光焦点转向明珠。 明珠觉察了,腼腆地笑一笑,嗔道:“傻瓜。”而后凑近我,将唇贴在我唇 上。 我忍不住紧紧拥住她,自然我没有经验,但似乎这种本能潜藏于遗传基因中, 我立时明白了该怎么做,顺着原始的天性,我热烈地向她倾诉我的热情,我对她 的爱。 直至即将窒息,我放开了她,凝视着一脸绯红、神智迷蒙的明珠,我忍不住 告诉她:“明珠,我爱你。” “我也是。”明珠轻轻应我,缓缓地睁开了眼。 该刹那,我的心飞扬起来,一下子竟迷糊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懂得笑。 此时,轮子已开始转第二团。 明珠望住我的笑颜,眼神炽热喜悦,我不由地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这次打断我们的是开锁的声音。 门开了,我们步下机器,相视而笑,我发现明珠唇上的口红已被我吃净,心 下窃喜,似怀着一个秘密的喜悦。 站在地上,我们已再无玩的心思。 “明珠,我……”我想告诉她我要留下来同她在一起。 她用手指按住了我的话:“来,我们回去再慢慢谈。” “好。”我心中充满喜悦。 我们回到了我的住处,明珠找了两个杯子,自冰箱里取出一瓶酒,倒了两杯, 而倚偎在我怀中,“来,告诉我有关你的事,你自何处来?做什么工作,还有怎 么会同那个女人结婚的?” 我眨一眨眼,“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肯定会信你所说的一切。” “我来自异域,我们那儿科技先进文明,但人与人之间再无感情可言,我在 那儿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自小到二十岁接受训练学习,二十岁之后直至今 年四十岁一直在工作。我热爱我的工作,但有时也觉疲惫烦躁,我们是无休假可 言的,一旦情绪低落,必须去医院调校,而且男女均有一个法定结婚年龄,时间 一到,必须找个伴侣,这是为了避免猝死症的一项措施,根本不涉及感情,我同 利儿便是这样的一对。明珠,在遇见你以前,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可是,在你 这儿,我明白了什么叫感情,什么叫生活。明珠,我不想回去了,即使要付出偌 大代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我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 “你们那儿的科技先进得多?”她疑惑,“那你若留下来岂不是无用武之地?” “这不要紧,能和你在一起,其它都是小节,要留下来,脱离彼处已要付出 不知什么样的代价,更遑论其它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我想要留在你身边的愿望 强烈,明珠,若是我留下来,你可愿和我在一起?”我恳求地望着她。 她眼中水光闪烁,正欲开口,忽而铃响,打断气氛。 是她的随身电话,她走近窗边接电话,脸色迅速阴暗下来。 只见她低声讲了几句什么,挂断了电话。 等她再走近,我的心立时冷了一半,心知大约是不成的了。 果然,她开口就是:“平之,我不值得你抛弃一切留下来,你并不明白我是 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么,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我低声要求。 “我直至十八岁都过着与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家中父母虽严厉,但外公外婆、 爷爷奶奶都极其溺爱,可惜的是十八岁考大学没考上,那个时候大学那道门不是 人人能挤得进的,于是打算再考一年。同时,有个要好同学要我一起出去打工, 我为着好玩也去了。在一个餐厅端盘子,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客人,他待我很好, 最初他们那一桌客人里有三个人都来追我,只有他最殷勤,也最尊重我,后来我 就同他在一起了。他很有钱,要我辞了工作,说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我也就 傻傻地听了他的,后来我家里知道了我和他的事,都逼我和他分手。我怎么也不 听,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他说我一到法定年龄,就会娶我的,我们就同居了, 他非常地宠我。 “可是没等到我法定年龄,他又有了另一个女人,我非常气愤,离开了他, 为了惩罚他,我跟了他的一个好友,那人就是当初和他同时看中我且一直忘不了 我的人,我和他在一起时,我的爱人结婚了,结果他娶了那个女人。 “我无法再同他相处在同一个圈子里,我离开了他们所有人,可是经过他们 的眷养,我也失去了工作能力,只得又找了一个户头,就是现在这个王老板。他 是个商人,总是国内国外各地跑,跑国内呢,我总跟着他,跑国外呢我就在此地 等他。因为他患有精子量少的毛病,很难令女人怀孕。所以他也不讳言,他说他 在香港、大陆、国外都有情妇,哪个女人先怀孕哪个就是他的妻子,台湾人很重 视传承的。而我的第一个男人姓白,前些日子他来找我,他的老婆跟着别的男人 跑了,他又要求我回去,可是我早已回不去了,自他伤了我之后,我便已彻底不 相信男人、也不相信爱情了。 “可是,谁知我又遇见了你,你这么单纯天真,相处下来不由我不爱上你。 只不过,现实终究是现实,刚刚是王老板的电话,再过几天他就要来了。平之, 我不愿你放弃你原有的一切,我也不能够抛开一切同你在一起。平之,忘掉现实, 我们还有三天时间,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三天,而后把彼此都放在心中好不好?” 我呆呆地,非常沮丧,似打了败仗的斗鸡垂头丧气地。 过了几分钟,我自眼角余光看见明珠将已喝得半空的酒瓶放下,她走过来, 蹲至我面前,“平之,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求你的了解。平之, 告诉我,你能了解。” “不,我不能了解,为什么?我爱你,你也爱上了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 起?”我控诉地、乞求地看着她。 “现实是很残酷的,并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是童 话,而现实中两人生活在一起是磨擦的开始。平之,牺牲太大了,还未必会有好 结果,何必呢。”明珠轻轻笑起来,“别谈这些恼人的事了,来,平之,陪我跳 舞。”她一手拉起了我,双手揽上我的颈背,口中轻轻哼唱,“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我拥住了她,随着她的歌声轻轻起舞,我终是不会拂逆她的。 只是这是一段终究无法结果的感情。 我将脸埋进她的秀发,她身上的香气依旧,可为什么这次我有想哭的冲动呢。 明珠扳过了我的脸,在我脸上一下一下地亲吻着,我不由迎上去同她深深拥 吻。 渐渐地,身体发热了,全身每个同她贴触的部位都微微发热,舒服异常,身 体里面却不舒服起来。 简直异常难受。 怎么搞的? 仔细体会,终于明白病源在何处了,是小腹中有一股热力在不断翻滚凝聚。 我咬牙极力忍耐,不让呻吟之声冒出来,怎么回事? 明珠轻轻笑了,“平之,不用忍耐,我爱你,我愿意和你做爱。” 她不知何时解开了我的衬衫钮扣,并在我肌肤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吻。 我身体更热了,可做爱?对,是这个时代的致孕手段,为什么我要同明珠… … “平之,知道为什么我说做爱吗?因为我们相爱,而我们要证明给彼此看, 同别人,我只用性这个词。”明珠脸色微红地脱下了我的衣物,回身到窗边拉上 窗帘。而后,在走向我的途中褪下了自己的衣物。 她抱住我,引我上了床。 我明白了,是,我们相爱,而我们向彼此证明了这一点。 一切完全都不同了,我们或许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或许没有未来,但 这一刻,我们相爱。 当惊心动魄的感觉缓缓退潮,我紧紧拥着明珠,告诉她:“明珠,我爱你, 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们好好享受这三天,而后将彼此深藏心底。明珠,能同你相 遇同你相爱,已是一种无上的快乐同福份了,我不能再要求更多了。明珠,我爱 你,更感激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明珠偎在我怀里:“平之,也许我不是个好女人,也许我并不值得你爱,但 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将来无论如何,请你记得这一点。”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没有离开房间,连吃饭都用客房服务叫到房里。 我们没有再说话,有时跳舞,有时做爱,大半时间都在床上渡过,连客房清 洁都不让进来。呵,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再有空交待过去和谈论未来,只 求牢牢抓住现在。 这将是我一生惟一的蜜月。 我同明珠的。 天哪,我是如此爱她! 最后的时刻,她终于说话了:“平之,我爱你,我亦想同你一直这样下去, 可这是不实际的,像我这样子的女人能得到你这种好男人的真心眷爱已是一种厚 福了,我不能太贪心,否则上天会惩罚我的,有这五天,我一生都丰足了。” 天将亮了,我望着明珠,欲语还休,终于说了出来:“明珠,可不可以……” 她用指封住我的唇:“明珠是属于你的,别人只知道我叫艾妮,明珠这个本 名只有你知道,明珠是你一个人的。” 她果然明白,这样一个允诺令我感激,令我心安,即使她将来未必能遵守。 我不能忍受别人同明珠在一起,如同我和明珠在一起一样,毫无区别。明珠 说了,即给了我一个区别于其它人的标记。 我再一次将唇印上了她的,是,我们之间是爱。 然后,她的目光望住了我,渴望而期待地,我立时明白了:“明珠,你将是 我这一生中惟一的挚爱,我所有的爱情都属于你,我将无法再对任何人产生爱情 了,你教会我什么是爱,我将我所有的爱都交给你作为交换。明珠,明珠,我同 你之间的一切将不会发生在我同其它任何人身上。” 窗外,第一线阳光已洒了进来,那一丝的金黄炙痛了我的眼,我痛得落下泪 来。 她捧住了我的脸庞,认认真真地望住我:“哭什么呢,我们没时间了,来看 清楚,这才是我林明珠的真面目。”她的后轻轻吮去我的泪,“平之,你是真正 用心来爱我的惟一的人,只有你为我落过泪。”她的声音颤抖了,眼眶中也噙满 了泪。 轮到我替她拭泪,我亦学她的样子,轻轻吮去她的泪,那种咸涩带着绝望渗 进我舌苔,涩得我连心都酸了。 还是她强行挣扎着平定了下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亦深深厌恶自 己的生存方式,所以我总是化很浓的妆,把自己藏在面具之后,这样当我面对老 板时,我就不是我了,当我带上了面具之后,我就变成了艾妮,至于明珠,只有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的活着。” “明珠……”我欲语还休。 她离开我,冷然一笑:“平之,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可我即已走上了这条路, 就无法回头了,富裕惯了很难不虚荣,也无法再过贫困的生活。算了,我这一生 ……”她又笑,“不过有你就够了,总算也有人真正爱过我了,爱情是件千年难 得一遇的奢侈事,象我这样的人居然也遇上了,老天真没有亏待我。”一边说着, 一边已将衣物穿好。 我犹自怔怔地,她镇定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什么? 她正拿起一只袜子,手却颤抖得无法将袜口拉开,她忽然恼怒地将袜子重重 掷开,终于崩溃了:“平之,平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子……” 她哭了,泪如泉涌。 我拥住她,心中只是一片木然。 她选择了分开,我尊重她的选择,乐凡曾说过,分开时两人都会很痛苦,可 这种感觉哪是痛苦可以形容的呢,直如心被硬生生挖出一般。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心脏部分已经空了,心脏已不在我胸腔里了。或者它已附 在明珠身上?这样也好。 阳光已透过窗帘将房间照得大亮,明珠抬起头,再度审视我,那种目光似要 将我的样子刻在她心版上。 三五分钟后,她用极快的速度抓起她自己的东西冲出了房门。 房门“乒”地一响,我更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我的心被她带走了,门关上时, 似乎将我同她之间的连线也切断了,那么突然地痛不可当。 我倒回床上,空虚的感觉令我发狂,而我又什么也不能做。 枕被间还有她的香气,天!天!这是个什么样的恶作剧啊!命运同我开了一 个太恶劣的玩笑。 枕边有几根乌亮的发丝,是明珠留下的,我伸手拾起,心温柔地牵动,不由 想起她的黑发,她的红唇,她的明眸,她的一切,不不不,我不该抱怨的,能遇 上她是我一生最最幸运的一件事。若不是她,我连爱为何物也不知道,我该感恩 的。 五天,整整一百二十个小时,我同她一起沉浸在快乐里,我该知足了。 爱情——这千年难遇的奇迹能被我遇上——虽然只有五天——复夫何求? 可为什么我的心不再欢跳,我的泪不受控制,还有我的意识了无生趣呢? 明珠—— 我再也不加控制,趴在枕上痛痛地哭了。 一个大男人不到无法控制是不会落泪的。 心里很清楚理智地知道分手是不可避免的,应该想法子适应,可…… 心,还说什么心,我的心已被她带走了,我已经没有心了,胸腔里应该是空 的,像具睡眠舱了。 我不得不向乐凡求助,看他可能帮我。 乐凡无奈地长叹,好半晌才想出话来安慰我:“你原本便是一片空白的,现 在只不过恢复原状罢了,你……”他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我原本不知爱为何物,也没有人爱我,我亦不爱别人,现在不过是还 原成那种状态罢了。 可是,从无至有,又从有到无,这种剧烈起伏……我受不了,索性一直没有 倒罢了,在有了之后再失去,真真叫人痛断肝肠。 乐凡又叹一声:“现在你只有自己平复了,别人谁也帮不上忙,不过利儿快 回来了吧,或许她来了会好些。” 利儿?我已将她忘了,十天前我还认为我同利儿是优秀夫妻,可如今才知道 那种想法有多可笑。 我将电话挂了,不再理会其他人,手足无措之余,我选择睡眠来逃避一切。 我睡完又睡,睡完又睡,偶尔进点简单饮食,一心希望这样一睡不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