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我不再回答你 作者:三面夏娃 清风徐徐,树影婆娑,苍穹不语。 我喜欢这样的景致,这样的天气。在“网春楼”,已如此这般的度过了六年 的光阴。所有的客人都知道,有位姓夏的小姐是只抚琴不露面的。 等,我一直在等,他们说没有指望,如果放纵会变得快乐。笑,发生在唇齿 之间,轻蔑的。等,或许空度了华年,可以证明心的坚强;不等,或许行乐及时, 待到就木之日,还不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 楼梯上面响起了脚步声,不缓不急。我知道他会来,这是我们每一年的约定。 点起桔黄的灯笼,映了满墙竹笼的影。淡紫色的面纱是我最好的装扮,无论 走到哪里,在这颜色下面,我的表情都不会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无论悲喜。 他走到我的近旁,我能感觉到那逼人的英气。转过头,我将灯笼高高举起, 朦胧的脸逐渐清晰。 “你瘦了。”一年以来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声音,如果不开口可以回避一切, 那么我便愿是那装聋作哑的女人。 “你也是。”一句话隔绝了“网春”的嘈杂,有着令人心动的力道。但我想 听的却不是这个。 “明天便是我与他约定的期限,六年了…… ……不晓得他会不会来。“语气中有幽怨的味道。等待了六年,只为明天的 一个结局。我低垂着眼睛,明知道对面射过来的是多么热切的眼光。 “如果他来了,便如何?没来,又如何?”我看到他交抱着双臂,一柄长剑 藏在怀里,剑鞘上的宝石熠熠闪光,照得眼睛一片迷茫。慢慢的,我背过身,只 要躲过他的眼神,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我。 “来了,我随他走,天涯海角,朝朝暮暮。没来,就再等,总能等到他来的 那天……”他低头站着,听到我的话,他抿住嘴唇。绾好的发髻有一丝凌乱,我 总有种冲动,想要去触摸他的头发,哪怕只是轻微的碰触。 “跟我走吧,他……不会来了。”他的目光重新直视我,竹笼的影使他的脸 颊更显瘦削。这样的一句话,怎么可以让我的六年付之东去? “一个执著的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上另一个执著的人。”我自嘲的笑着,窗 外灯红柳绿,声声入耳的只有狂妄的笑声和阵阵娇嗔。我在这样的地方尚能学会 自持,谁又能改变我坚定了六年的决定?他说他不会来了,猜测的东西往往让人 神迷。 “为什么要等他?我还不是同样的熬过了六年?我要带你走。这样等下去, 你便不是原来的夏娃!”他声音急迫,这夜似乎停滞,一个时辰连着一个时辰像 天一样悠长…… …… “你说他不会来,你有一半的把握,别忘了,我也有一半…… ……“我苦苦笑着,玩味着那句”原来的夏娃“,几乎要笑出眼泪。”他来 了,你就要消失了是么?“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等到凌晨……其实,他不会像我这样爱你…………” “走了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回家乡,找个女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每天看旭日东升,夕阳西下,看梨 花千树万树,看海棠红肥绿瘦。”他连续地说了这一大串句子,我再不敢眼望着 竹笼发呆,怕他发现灯影下的泪光盈盈…… “他来了,我也会如此幸福。”望着漫长的夜,我憧憬着,似乎这些早就是 我熟悉的画面……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一声一声,响在心底,伴着打更人的嘶 哑,我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你该走了,他很快会来的,他爱我。” “嗯。”他似乎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我知道,他的结局比我的来得要早 些。这一生,我只有等待一个人的心情,其它的一切都是无聊的玩笑,轻佻或者 浮躁。他转过身,将剑拿在手中,仍抿着嘴唇,不肯说一句“珍重”。 “等等!”我叫住他,“把你的剑……留给我,我要一个纪念。”他稍稍呆 愣,把剑放在我的床头。回转过头,他冷峻的脸只在唇稍出现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确信,他……真的爱你么?”半晌,他等不到答语,便匆忙离去,仍忘记了 说那一句“珍重”。 凌晨,当天空亮起了第一线光芒,我用那柄锋利的剑弄伤了自己的脖颈,砍 断了琴弦,粉碎了一地紫色的纱…… …… 我只是一个等不到结局的青楼女子,别再问我他是否爱我,我缄默,永远不 会再回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