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青山,翠柏,孟真和小姨一起来到母亲的墓前。母亲的墓在山腰处,这里是县 城的公墓,所以,路上有很多来扫墓的人。 “妈妈,我回来了!” 孟真把供品一一摆放好,母亲的墓是水泥浇灌的,几乎没有什么杂草,黑色的 大理石墓碑上镶刻着母亲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小姨也把花好的纸钱拿出来,黄色的纸钱经过专门的整理像扇面一样,一摞一 摞的摆放在墓碑前的石阶上。 “大姐,现在真真有出息了,姐夫的身体也很好,你就放心吧!” 她从小被大姐带大,所以,大姐对于她就像母亲一样。 孟真用打火机把纸钱点燃,用小竹竿控制着火势,橘黄色的火苗在蒙蒙的微雨 中跳跃着,黑色的纸灰随着风在半空中翻腾着,如翩翩的黑蝴蝶。 “妈,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让大家知道当年的真相,让你在下面安息!” 纸钱在火苗中化为灰烬,孟真把酒杯里的萄萄酒倒进地上的黑灰里,她轻轻的 摸着墓碑上的朱红色的名宇,心里暗暗发誓。 “孟真,是孟真吗?” 她正一脸哀思的跪坐在墓前,安静的想着心事,突然后面传来女人惊喜的声音。 孟真闻声转过头,一个依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你是……”她不确定的站起来,那个似乎就在嘴边的名字.她怎么想不起来 了:“对了,你是、你是张小贝!” 是了,是小贝,虽然眼前的女人有点发福,头发也从当年的齐耳短发烫成现在 的长卷发,但是在眉眼间还是可以找到儿时的模样。 “还真是你呀,我都差点认不出了!”张小贝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确认 了她的身份后,便上前几步赶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也不说去找我!” 两个小学的同桌抱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分离,让她们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是你儿子?”孟真放开她,打量着好友,目光向下,看到拽着母亲衣角的 小男孩。 “对呀,呵呵,儿子,来叫孟姨!” 张小贝笑着轻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叫人。 “阿姨好!” “好,真乖!” 小姨在外甥女看到同学的时候,就先拿着东西回山下了,留下孟真和张小贝边 走边聊着。 “……班长嫁给了二班的体委,学委师范毕业后回咱们母校当老师啦……刘老 师升教导主任……” “你呢,现在看样子还蛮不错的吗?” 圆圆的脸上满是幸福,藏都藏不住,孟真低落的心情因为偶遇儿时的伙伴,纾 解了许多。 “呵呵,还行吧。大学毕业后嫁给我大学的问学,他老家也是商城的,毕业后 我们一起回了咱们县城,现在他在县中学当体育老师呢。我毕业后在咱们县的百货 大楼干了几年行政,生孩子以后,就辞职在家带孩子。这不,他要上小学了,我正 准备找点事情做。你呢,听你大姑说,你在省城混的不错呀,自己买了车又买了房 的。” 孟真笑了笑,小学五年,中学四年,她们两个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所以关系很 好。后来考上不同的高中,彼此的交往才慢慢变少。考上大学后,更是南北分离的, 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也就那样呗,”孟真对自己的事情不想说,对许久不见的好友比较关心,看 她自己带着孩子,便问:“就你和孩子吗?你老公呢?” “嗯,今天是给老公的爷爷上坟,老公和公婆他们正在后面呢,烧完抵我们就 先下来了。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呀,后天是‘老班’于老师六十大寿,我们都 去看她,要是有时间,一起来吧。上次问学会的时候,他们还提起你呢!” 孟真点点头,正好她要在老家停留几天,小姨问起来的话倒是有了理由。 “好呀,我正好要在老家待几天,到时候一定去。呵呵,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 老师和同学们了。 比起大学同学,孟真似乎对自己的小学和中学同学更怀念。 “恩,好的,你现在住哪儿,听说你爸都被你接走了呀,老家的房子还在吗?” 小县城里没有太多的隐私,尤其是有孟真大姑的宣传,大家都知道老孟一家被 女儿接去省城享福了。 “嗯,我爸他们都在我那里住呢,老家的房子没有卖,老爸想着以后可能还会 回来吧。白天我在小姨家待着,就是火车站‘双福超市’。” 和同学聊了好久,然后记下寿宴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孟真开着车子载小姨回家。 回到超市后,去进货的小姨夫也回来了,本来还怒气冲冲的,见到孟真后挤了 几分笑意,“真真来啦,看过你妈妈了吗?” “嗯,刚去过,小姨夫,有什么事儿吗?” 她没有忽视刚才姨夫脸上一闪而过的火气,因为平时和小姨的关系亲,和姨夫 相处的也不错。 “对呀,看你刚才又摔又砸的,怎么啦,谁拾你气受了?” 小姨也没有把孟真当外人,没有什么避讳,直接拉住老公担心的问道。 “哦,还不就是为了点水果吗。之前给咱们送货的那个小伙子不干了,我又找 了一个新的批发站,结果这个批发站很不地道呀,一天一个价儿,而且水果的成色 也不好。幸亏一开始没有把隔壁的空房租下来,就咱们这几个货架,水果都老断货, 要是再加上隔壁,那不白瞎房子吗! 小姨夫开始说的时候火气还比较大,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庆幸。本来想着儿 子回来帮忙,自己的超市也扩大下规模,就听人家建议上了水果和蔬菜的货架,结 果,这货你总是不稳定。他们这小县城货源本来就不充足,虽然离着泉城近,但是 也不能为了一点儿水果就跑到省城里进货吧。 “嗨,呵呵,小姨夫,别的我帮不了你,这水果,咱们还是有的呀。”孟真坐 在小姨身边,她笑着说:“这样吧,你们不是想把隔壁的房子租下来吗,那就租下 来吧,水果和蔬菜我来提供,怎么样呀?” “真的?唉,还是算了吧,这么远的,就为了一点儿水果,都不够油钱。”小 姨夫开始很高兴,但是一想到会遇到的问题,又蔫了下来。 “姨夫,我卖的水果不是普通的哦,整个县城不一定有卖的,到时候,我可以 多运些过来,你自己卖不了也可以批发给别人呀,这样量一多不就行了吗?” 孟真一直对自己独占庄园很不安,尤其是面对小姨的时候,她更是愧疚,自己 的庄园也有她的一份。不能直接告诉她,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了。 “对呀,我看行,要不先把隔壁租下来,听说隔壁的房子已经有人在问了。” 小姨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自己的外甥女提供的货源肯定稳妥,质量也绝对比外 面的小商小贩卖的好;而且,儿子快回来了,听儿子那话好像女朋友也跟着一起来, 总不能一家人都窝在这个小超市里吧。 如果能干干批发什么的,也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呢。 “行,你和真真聊着,我去打听打听!” 小姨夫也是个急脾气,说着,就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在小姨家吃过晚饭后,孟真还是回自己家过夜。家里的家具都在,只是灰尘很 多,她看了看熟悉的房间,然后回到庄园里休息。 第二天,她和网友介绍的小方,经过详谈后,她大概设定了下未来几天的活动。 白天的时候,去亲戚家看了看,然后回来帮小姨看店和策划水果店。 第三天是小学班主任的生日,她买了几样礼物,然后来到张小贝告诉她的地址。 寿宴的饭店也是小学同学开的,规模不大,但是看着也很不错,有几样招牌菜,在 周围社区还挺有口碑的。 孟真的到来,让大家很兴奋,毕竞她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上大学和工作的 时候,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匆匆回来匆匆离开,几乎很少和同学们联系。 作为寿星,于老师很高兴看到这么多学生来给她过生日,她在小学当了四十多 年的老师,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眼前的面孔有些都想不起来,但是一提起当年的 故事,还是有些许印象。 一时间,偌大的大堂里,满都是学生和老师,有老有小,年龄相差很大,一堆 人相熟的凑在一起吃吃聊聊。 正和同学聊着天,孟真的手机响了。 “喂,……嗯,好的,我知道了,好,大概一个小时后,恩恩,好的,解放路 吗,好……” 她在卫生间里讲完电枯,看了看时间,重新回到座位上,和几位同学聊了几句, 便起身告辞了。朋友们都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倒也没有在意孟真的提前离开,纷纷 道别后,孟真拿着车钥匙走出饭店。 前面就是解放路的十字路口,根据小方提供的信息,“他”就在马路路口里的 饭店陪客户吃饭,估计现在饭局也要结束了。 她安静的看着,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上午,姜老爷子回市区医院做定期检查,他拿到结果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在客 厅里坐着。 “怎么样?病情有反复吗?看爸爸的脸色不太好呢。” 他的小儿子小声的问着陪老爷子一起去看病的二姐,二女儿看了看老爸,高兴 的说:“控制啦,呵呵,而且癌细胞不但没有扩散,反而有减少的趋势。医生说,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老爷子的胃癌很快就能康复呢?! ” “真的?太好了,看来,这位中医还是挺有一手的呀,爸爸也没喝几幅中药吧, 效果就这么好!” “就是,医生还说,因为休养的环境好,平常饮食得当,老爷子的心情也好, 所以对康复非常有好处!” 儿子和女儿的话,老爷子都听到了,但是他并不认为是中医的功劳。他想起在 度假村的时候,有一次在孟真家喝茶、下棋,突然发病疼得他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当时也没有带药,是孟真给他喝了一杯红色的果汁。虽然当时痛的非常厉害,他的 脑子是非常清醒的,那种果汁设有味道,喝进去胃里暖暖的,呕吐的感觉也没有了。 当时,他就有点杯疑小孟丫头拾他喝的是什么,效果怎么这么好,比儿子从国 外带来的特效药还止疼,后来媒体一曝光,他才知道,原来他喝的是被媒体炒得火 热的观音果。那条新闻他也看了,里面只是说这个果子的果仁可以怡疗不孕症,但 是也没有说能治癌症呀?而且,小孟丫头也没有提起过,只是悄悄的给他混在果汁 里喝了。 “爸,电话!” 正想得出神,女儿拿着话筒走到身边。 “谁呀?”他才刚回到家里,怎么就有人找上门了?! “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说她叫孟真!” 孟真?小丫头不是回老家了吗,听她说还要待几天。他疑惑的接过电话:“喂, 小孟吗?” 孟真正在医院里,她的额角贴了一块创可贴,面颊和手肘也有轻微的擦伤,涂 着红药水。 “嗳,姜爷爷,我是小孟,没打扰您休息吧?! ” “没有,你还没回来吧,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 但是脑子并不糊涂,小孟丫头大清早的打电话肯定有事儿。 “姜爷爷,是这样,我昨天晚上发生了车祸一一” “车祸?没事吧,丫头?! ” 老爷子和孟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小丫头为人和善,还数次帮过他,咋一听 到她出事,老爷子有点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擦伤。爷爷,我有点事儿想求您,”小姨刚去交医药费了, 孟真看到她忧心的样子很愧疚,但是为了能还妈妈一个公道,她必须这么做。 “呵呵,什么事儿呀?说吧,只要是不违法乱纪、不违背社会公德的,我一定 会帮你!” “……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昨天撞我的人竞然是十三年前撞死我妈妈的 人……对,同一个人,事发时他刚从酒店出来,听人说刚喝了不少酒……他是我们 县城县委副书记的内弟,也是我们县**银行的副行长……知道他昨天是因为喝了酒 才撞到我,我就怀疑当年他也是酒后驾车,才撞到我妈妈的……嗯,嗯,对的,因 为种种原因,当年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嗯,是这样呀一一”老爷子有点了然的应道,他已经明白了小孟的顾虑和请 求。 “姜爷爷,我知道这事儿有点为难,毕竞都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儿了,但是当 时这个人不但酒后驾车,而且事后逃逸,如果判处刑期的话可以判处七年以上徒刑 的……我刚咨询了我的一位律师朋友,他说如果法院判处十年有期徒刑的,十五年 之内都可以追诉的……您看,这件事……而且,我还听说,前年他也出过一次事故, 仍然有可能是酒后开车所致,当时他们私了的……您看?! ” 孟真把所有的情况都和老爷子说了一遍,自从知道这个人是撞死妈妈的凶手后, 她就一直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惜时间太久了,有些征据已经被销毁,但是,皇天不 负有心人,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在网友的帮助下她终于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当然,还有两位老爷子给她的信心,毕竟姓秦的在他们县城还是很有关系的, 如果没有够强够硬的靠山,翻案根本就不可能。 她在无意间结识了两位大佬,并在平常的相处中建立了不错的关系,随后又有 了姜爷爷的保证,所以她的计划开始了。 说起来这位秦行长也是该受点教训,自己当年曾经出过事故.随后也不知悔改, 喜欢喝酒是一回事儿,但是这种慢待生命的行为也是因为没有付出过代价,不挨打 不知道疼,所以,这个马路杀手也该为自己的行为埋单。根据侦探提供的信息,她 守候在秦行长吃饭的饭店旁,等着他“路过”。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帮你,这样,你记一个电话,直接 和他联系,就说是我说的。嗯,自己多注意安全,早点办完事儿回来,我和老罗都 想吃你做的拔丝山药和魬鱼水饺呢!” 老爷子拿出一个电话本,找出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孟真。 “好,我记下了,谢谢您!恩呢,我会尽快回去的!” 孟真用肩膀夹着电话,把这个重要的电话号码和人名记下来。 “真真,你这是忙活什么呢?” 小姨拿着几包消炎药过来,看孟真正拿着一堆数据和人打电话,见她刚挂了电 话,就奇怪的问道。 “没事儿,小姨,咱们回去吧!” 孟真收拾完东西,拉着小姨回家,自己的车子正在修理厂,她们两个出了医院 打车回到小姨家。 接下来的日子,有了姜爷爷的帮助,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孟真的起诉数据准 备的非常充足:孟妈妈康复的病例、秦某人吃饭的酒店老板的证词,以及街道上卖 报纸的小贩的证词,林林总总的数据,以及来自市里和省里的压力,让秦家人知道, 这次秦安完了。 孟真看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姜爷爷介绍的人也非常尽心的帮忙,这边审判还 需要时间,她又担心家里的情况,车子一修好就开车回了趟家。 韩春艳的情况特殊,孟老爸担心会有突发事情,提前半个月就住了院。孟真在 老家的动作,孟大姑地一时间就给孟庆亮打了电话,他听说女儿出了车祸后非常担 心。 所以,孟真一进家门,就看到爸爸阴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爸,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孟真担心的看着爸爸的脸色,她知道老爸这半个月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 非常疲惫。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说,你这次回家干什么了?啊?车祸是小事儿吗, 我知道你想为你妈讨个说法,但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当证据吗?你出了事,你让我 怎么去面对你妈妈?” 孟老爸痛苦的说着,他知道女儿对亡妻的死耿耿于怀,但是没有想到她会以身 试险。巧合?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爸爸,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孟真蹲在爸爸的脚边,抱歉的看着头发 花白的老父亲:“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 “唉~你呀,从小主意就大,外表看着温顺,但是犟起来谁也劝不住。” 孟庆亮长长的叹了口气,女儿大了更有主意,现在他也只能祈求她平安了。 “爸,没事儿了,这件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你也安心吧,”孟真把头伏在爸爸 的膝盖上,她知道爸爸对当年轻易妥协也很放不下,总觉得自已太过软弱,当时她 还小,不能体味其中的辛酸,也埋怨过父东,后来工作了,见识社会的现实后她才 明白爸爸的“软弱”有多么的无奈和不甘。 “嗯,我知道,你能明白就好!” 孟真在家待了几天,去医院看了看韩春艳,回来忙着摘水果。店里的库存不多 了,她又答应小姨提供货源,所以,必须把货都备齐。 忙忙碌碌的过了三天,老家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她从王志行那里借了辆货车, 把给小姨的水果和蔬菜装了满满的一车厢,然后赶了回去。 小姨夫己经摆隔壁的门面租了下来,崭新的货架也都刚刚放好,孟真到的时候 他们正在安装新的喷绘招牌。 小姨看到孟真从一辆小货车上下来,知道外甥女儿把水果都运来了,就连忙招 呼人来帮忙卸车。经过几个人的工作,双福超市蔬果专卖也顺利开张,因为小姨超 市的信誉好,小门市一开业就引来不少老主顾。 小姨夫带着新招聘的营业员忙碌着,小姨则把孟真拉上楼。 “真真,那个,秦家的人找我了,说想和咱们私了!” “私了?!哼!” 孟真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可能?!这一天她都等了十几年,能私了就私了吗? 他把马路当自己后花园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有今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