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某时之拐角 作者:禅意如雪 风猛扑上来,把满眼的泪撞出来。踉跄几步,前面的拐角处可予人一坐,叶子 慌慌张张地跌坐下去,任由着自己哭了起来。正是午斜时,阳光在叶子的脚下安静 地象遥远的家。街上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偶有目光无表情地扫过叶子,也就转过拐 角到别处去了。 叶子委屈呵。夜里迷糊地觉得难受,浑身酸痛,每一个关节都象是经年的残件 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吱吱痛叫。一早强打精神爬起来,找出体温计,39.4,度数高 得让叶子纳闷。赶快叫醒酣睡中的老公小常,“我病了,烧得厉害,晕晕乎乎的, 一点也没力气,你送我去医院吧。” 老公在床上翻了个身,打个呵欠“嗯~ ,去医院看看?” 叶子急了:“你说呢?” “我也不舒服,你自己去吧,我得再睡会儿。”老公把被子一拉,又蒙头睡了。 叶子连恨的力气的都没了,强撑着唤醒儿子,晕头晕脑把儿子交到幼儿园老师 手里就去医院。也不知是中国人怎么就那么多,就连生病也是挤着堆儿地赶着趟儿, 排队,挂号,排队,看病,排队,划价,排队,交款,排队,取药,排队,注射, 一圈下来,已近正午,叶子也轻飘如走在云上。 注射室内,一排溜地立着一圈注射架子,竟没有几个空着的,叶子在一个空架 子前坐下,病痛,倦意齐齐袭来,看看一大瓶的液体滴完还早,她就迷糊过去了。 不知不觉,她竟拖着点滴架子到了一处荫绿暗藏乌的果园,园边还有一溪清亮得诱 人的水,叶子兴奋地俯身捧起溪水,却牵痛了针眼,不由得大叫一声:“呀!”这 一叫却清醒了,原来是黄粱一梦。叶子这才觉得又累又渴,却是糊涂着没有买瓶水 就赶着点滴了。 从皮包中拿出手机,手机面无表情,没有来电没有信息。叶子不由得气了:小 常也太不象话了,不陪自己来也就罢了,竟也不来个电话问一声。心里一恼,泪差 一点流了下来。慌忙低下头,硬生生把泪逼回去,慢慢地抬起头,看周围是何色人 等。环视一圈,却见来打针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陪人,有的还不只一个陪人, 都在说说笑笑。叹一口气,眯上眼养会儿神,心里却乱哄哄得想着小常的恼人之处, 自婚前至婚后,陈谷子烂芝麻,除了忘掉的差不多都想起来了,愈想愈恼,差不多 就要即刻起身自个了去扯离婚证了。 已是正午了,旁边一位小男生正在喂小女生吃洋快餐,甜甜蜜蜜地,一对小夫 妻模样。一对中年人,看来也是夫妻,虽不象那对小男女一般甜蜜,却是过来人一 眼便可辩出的相依,他们的午饭只是盒饭,丈夫把盒子打开来放在正在打点滴的女 人方便的地方,把卫生筷打开,递给妻子,说:“这菜清淡,孬好吃点,能吃饭才 能长力气,有了力气才能抗病。能吃饭比什么药都有用。”女人瞅男人一眼,嗔到 :“就你话多。你也吃。”吃了几口就轻声说:“你吃。我不想吃了。”男人又强 着女人多吃了几口,给妻子倒一杯水,把两个饭盒拉到面前,大口吃起来。他们之 间也并没有如那对小男女间的亲密动作,可那种无形的默契却是那样打动叶子的心, 叶子不敢去看别人了,只是低着头拼了命地咽泪。 点滴打完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小常还是没来个电话。叶子总听妈妈感叹:夫妻 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难未来却已是如此!不说那捉不住摸不着爱,只 说是夫妻情份,却如何在这最需要你时,你连句话都不肯给我?叶子的酸楚无从压 制地汹涌着。出了医院的门便哭倒了。发泄过后,叶子平静些了,慢慢地抬头,散 漫地看风摇着柳枝的慵懒和街头的风景。 一个脸蛋、衣服都脏兮兮的小女孩拿着一个小塑料盆在向路过的人讨钱,不远 处,一位农妇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儿也在讨钱,妇人时不时吼小女孩几声, 想来是一家人了。小女孩很乖巧,只向成双的男女讨要,收获并不大;那妇人却连 一份钱也没有讨到,她放下小男孩儿,跪下来,依然没有人向她的塑料盆中抛出一 个硬币。一位系着红领巾的小胖子同情地问小女孩:“你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吗?” 小女孩不理他,他大人气地摇摇头走了。妇人身边的小男孩不肯安静地呆着,不知 马路对面有什么吸引了他,他摇摆着向马路走去,小小的人儿挪动却极快。小女孩 转头便笑了,跑过去把弟弟拖回来,弟弟却调皮,一次次地逃脱便跑,小女孩一次 次笑着把弟弟又抱又拖。妈妈讨不到钱,大声呵斥着一对小儿女,一起向别处去了。 叶子叹一口气,不远处有一家好利来,走进去买了几块糕点,重又坐到拐角的 阳光里。阳光很温暖,蛋糕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