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 一、约会 我开着我的“法拉利”行驶在第五禁管区第三层航道上。“法拉利”是我的GZ F--也就是“个人自由飞行器”的名称,据说是一种古代跑车的名字。我看过它的 仿制品,那还是十六岁时学校组织对博物馆的参观,无意中看到的。自从“731灾变” 以后,这个社会有许多东西已经失传了,包括汽车。后来人们根据古代的资料用现 代技术进行了重新包装,这样就有了我们面前的这种产物。芭比尔说,这是一种纯 机械化的产物,当时的作用和我们现在的GZF差不多。她还说了一些,不过我没注意 听,因为那时我看到了雨淇。 在说雨淇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先说一点历史。所谓的“731灾变”是指中世纪末 期的一场灾难,其实这场灾难只是一种古老疾病的延续--那时候叫“疯牛病”, 也就是“克雅氏症”。首发于古大陆的欧罗巴大洲,其后一度被控制住,后来由于 美国将其军用,导致致病的朊蛋白序列产生了一串的变异,终于蔓延开来,在第73 1次变种的时候,已经成为人类无法控制、传染性极强、使生物体产生大面积异变的 危险蛋白病毒。当然现在已经是第924次变种了,不过据说中世纪有一个相当残忍的 化学部队叫731,所以这种病也被称为“731症”。 世界的历史也是就此改写的。 世界范围的变异产生了新的物种,这些既不是动物有时又没有理智的生命体, 成为人类最危险的敌人。在经历了一百年左右的混乱之后,中国诞生了一位伟人叫 方越。他拥有非凡的组织能力和军事才智。在他的领导下,人类重新聚合到一起, 并且开始了与异生命体的战斗。二十二年过去,异生命体渐渐组合成四个国家,其 中三个弱小的开始和方越领导的唯一的人类社会建立和平。就在这时,身为师长的 雷诺尔暗杀了方越,并且发动政变建立了独裁统治。 不可否认,他也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他轻松的消灭了几个异生命体国家的军队 主力,并且在那之后,建立起巨大的能量罩,将异生命体困在世界十五个分散的地 方。他死了以后,整个帝国分崩离析,分裂成五个国家,而异生命体也再度冲破了 能量罩。这次的破坏更大,一种能够吸收能量的变异体诞生,并且在两个月以后, 偏移了地极,产生了磁暴。于是旧大陆消失,产生了新的大陆。近代史就此开始了。 那大约是二八几几年的事情吧,不好意思,我对数字不感冒,所以记不清楚。 如果你想知道得更详细的话,可以参考病理学家马瑞特的《朊蛋白序列的变异及神 经化学的研究》,或者那本全世界最流行的亚比耶夫斯基的小说《异蝴蝶》。如果 你还是觉得不够满足的话,还可以看一下历史学家伯·明斯特的《末世狂歌》-- 这本书详细描述了近代史起源那一百年的历史,或者看一下政府发的那本《关于 “731症”的常识防治知识》的小册子。 当然,我说的这些和雨淇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为了更好的对你们 讲述这个故事,我不得不唠唠叨叨的多说一些。不过不要紧,现在让我们回到博物 馆: 在那个巨大的摆满了各种奇异的古代机械的大厅中,雨淇的美丽是显得那样的 突兀。她一袭淡紫色吊带连衣长裙,贴身合体,显得腰身非常细。上身穿着白色短 袖衬衫,质地如纱,飘逸出尘。因为没有系扣,偶尔会在不经意中露出颈下傲人的 白晰皮肤。雨淇的脸型很小,眼睛很大,左耳戴着全国最流行的金色小坠。手纤纤 细长,轻摸着一辆米兰色车的模型。专注的神情让我对那辆车产生了极大的醋意。 我想后来我之所以那么喜欢跑车,可能也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芭比尔问。 “呵?呵。呵!!在听。” “真的?”芭比尔很怀疑,顺着我的眼神望去,“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急忙掩饰,顺手指着车中的一个部位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这个可能是调整方向用的,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我们用 的是……” 雨淇的头发泛着淡淡的黄,远远看去象染过了一样。她不喜欢这种杂色,反而 更欣赏我的指导老师芭比尔的那头黑发,可是我喜欢,我迷恋她的头发就象那些孩 子迷恋“原子球”一样。她的头发厚厚的,如瀑布一样垂在脑后,在我遇到她的那 一刻,被轻轻梳理到另一侧,形成了优美脸形的最佳背景。她的唇上轻涂着一层红, 淡淡的让我迷醉,使我不知不觉的把手放在车身上的一个圆形的凸起物上。“嗡……” 铃声大震,吓得我三魂出了两窍。芭比尔也是一哆嗦,气得大骂:“不要把手放在 那上面,那是防盗的!”雨淇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轻眨一下右眼,嫣然一笑, 娉婷的走了。 我承认我那时还很小,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美女的评价眼光。在我看来,雨淇 是可以达到八十分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看到过高于八十分的女孩子。雨淇就常说 我长了一双色鬼的眼睛,我辨不过她,只好“嘿嘿嘿”的笑。 我穿过禁管区,来到东巴黎十一区,将速度由“4”调至“8”,“法拉利”轻 巧的自动闪避着一切可能的撞击,各式各样的GZF在沿途穿梭,有的打了自动档开得 很快,在飞行窗旁一闪就远远成了背景上一个不大的点。我靠在沙发上,欣赏着沿 途的风景。这一带的建筑使用了大量的现代元素,搭接各处的飞桥则错落有致,远 远看去那些起伏曲折的交错曲线,充满了力度变化和运动感。东巴黎是全市最繁华 的地方,包括最大的公园,最大的商业区和最大的“红灯区”--其实政府是明令 禁止这种行业的,可是繁华所在,腐败就会滋生,那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即使经过 了多次打击,第二十三区的夜景还是最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方。可是老实说,我不喜 欢这里,雨淇也一样。我们欣赏的是古长安的那种文静和典雅,所以这次她才约了 我在“长天俱乐部”见面。 这个城市由地面直到空中共分为八个部分:新纽约、新东京、东巴黎、古长安、 北京、莫斯科、老费城、双柏林。自从五百年前巴耶诺对中世纪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做出重大修正之后,重力学有了长足的发展,距地面十五米以下的地方已经不再住 人,而成为密密的丛林和原野,废料的堆积地以及“731灾变”以后的低级异变生物 区--最著名的就是飞蚊子(蚊子的变种,唾液剧毒,有平滑的冀,半平米大小, 群居)。所以人们在空中建造了新一层城市,叫新纽约。各种建筑物因为平衡了重 力而得以浮在空中,中间互相以飞桥做为连接。然而技术的发展使得人们很快就不 再满足,一些自称“新新人类”的家伙在高出一千米的地方又造了一层城市,依旧 用中世纪的地名做为名字:新东京。那些权贵高官们也以能在新东京居住为豪,因 此新东京就成为别墅和私人住宅最多的一层。 这个世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三十年以后,凝聚器和原子切割机的普及使得 政府开始了“空中楼阁”计划,新建了六层城市,每层大约二千米,并且重新进行 了规划。商业区移到了第三层,政府驻在第五层,军队在第七层,而科学院则占据 了第八层的全部。从第六层,也就是从莫斯科开始,不再有飞桥存在,那里的居民 穿着动力鞋就可以在空中走动--这也是一项新发明,是已逝的辛娜博士设计的。 记得在我小时候,父亲曾说过那种鞋又笨又大,看上去就象是荷叶。据说荷叶是一 种叫做“荷花”的植物的叶子,圆圆的,我没有见过,可是父亲见过。他常说,那 种花有的是白的,有的是粉的,开在池的中央,泛着淡淡的香,就象是神的宠物。 我不知道父亲是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东西,因为我就没有见过。甚至在上学的时 候我去国家图书馆找过,电脑上说那是远古的植物,本名叫“莲”。不过没有照片, 没有图片资料。有一行注说:军方的乔杜安教授曾经冒死去过地面,拍到过它的照 片,现在属于军方的机秘,没有对外公布。父亲的职务最高曾是中将,可能他看过 吧。 父亲当年是国防护卫军最年轻的中将,只有二十岁,风云一时。那时的世界还 不是很太平,一座反应堆的人为事故使得异生命体再次被释放出来。我们华宗共和 国只是二流的国家,在大费加尔国的领导下,全世界和异生命体及那些染病的不得 不被抛弃的人进行了历史上被称为“四年驱魔”的战争。在头两年整个世界处于下 风的时候,是父亲的连续三次歼灭战,扭转了时局,也使得我国第一次成为世界的 一流国家。现在这三次战役还是历史教科书中的经典范例,史称:横断山脉战役。 也同样是因为这样的战绩,使得父亲一跃成为全国的偶象,最年轻的中将。可就是 在第三年,在同那些自称为“自由战士”的魔鬼的战斗中,父亲却无故撤退,以至 被罢免并追究军法责任。幸好他在军界还是有一些朋友的,而且据说法老团中有人 很欣赏父亲,为他暗中使了劲,所以只是交了罚金卷铺盖回家,但是这样我家还是 没落了。在父亲从首都云强市搬到圣地亚市的第二年,也就是双柏林正式落成的第 二十年,公元四一五二年,我诞生了。 我出生在贫民窟,而雨淇不同,她比我高一万四千米--我的意思是说,她出 生在双柏林。她的父亲是市科学院的副院长,母亲则是市法老院院长的女儿,因此 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鉴于如此优越的背景,其光彩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我只有 两岁,还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她就获得了全国的钢琴比赛冠军;在我只有六岁,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与众不同的时候,她已经迈入了大学的门槛; 两年以后,在父亲教我生存技巧时,她已经以《方越之死》的论文完成了到研究生 的跨越。而后,在我十六岁,她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在博物馆相遇了。 GZF用了两分钟穿过东巴黎十一区,我将航道调至第四层--这家伙可以全自动, 只是我不愿意使,我更愿意在途中想一想自己的心事--不到一分钟,我已经来到 了“长天俱乐部”的门前了。 长天俱乐部最初是一群喜欢以人工方式驾驶GZF的爱好者们自发成立的俱乐部, 可是随着它的发展和扩大,渐渐成为左翼人士的一个政治论坛。我不喜欢政治,也 不属于任何党派,只是因为雨淇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才会成为俱乐部的一员。这的 人都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们不在意,还把我视为大家庭中的一部分。 这是一幢远远看去就象是古希腊庙宇的建筑,共分十二层。门口有个宽广的柱 廊,修长俊美的夏奥尼克柱一字排开,在布满城市的日光的照耀下,充满想象的空 间。我下了GZF,一个侍者过来将我的法拉利开到建筑下的机库。我整了整军服,迈 向那排高高的台阶。 长大后,我仍就继承了父亲的传统,报名从军,不过没有父亲那么好的运气, 自由战士已经基本被击垮,没有战斗在军界就只有靠资格熬,所以我现在还只是一 个小小的中尉,只有一根蓝杠。雨淇到不在意这一点,她常嘲笑那些高层的人士, 把每个人的缺点罗列出来并加以讥刺,譬如格伦·汤姆市长是如何的愿意夸大其词, 把城市东北角哈大湾那美丽的海水称为世界上最清洁的地方,并做为自己的政绩加 以炫耀,事实是他曾是那的环保工程的最强劲反对者,只不过这种反对没有什么成 效罢了。警察局长刘夏叶则是一个真正的好色之徒,所以东巴黎二十三区的性交易 才会那么火爆。本市驻军菲·安德列少将则是一个惧内的人,连写给上级的报告都 要一式两份一份上交一份交给家,等等诸如此类。她还说,和他们比起来我要强得 多。 “希望你以后不会堕落。”雨淇说。 “怎么会呢?我这人除了好权点好利点好名点好色点,也没什么大的缺点。” 雨淇一笑,“那可不好说,一般坏人在发迹以前都装作自己特纯洁。你看雷诺 尔不就是吗?” “谢谢你将我和他相提并论,不过我怕愧不敢当呢。要不,将就点就当个方越 吧?” “呸!你也配?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当不了方越。”方越是雨淇的偶象,也 是她唯一不提缺点的人。在她的心目中,她的意中人就应该是一个那样的盖世英雄。 可我不服气,为什么美女就一定要嫁给英雄?为什么平凡人就不能靠自己平凡的爱 情来让美女注目倾心呢?我讨厌这句话,它极大的伤了我的自尊,使我半晌无言。 雨淇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于是温柔的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打击 你了?” 我不想让她看出来,故意的笑了笑,“怎么会?我只不过是在想,用不用下辈 子投胎叫方越?” 这句不太可笑的话使她笑了起来,可我知道,她是笑给我看的,因为我们都想 使气氛轻松。 装修华丽的大门微微向里嵌入,两旁的宽大落地窗擦拭得一尘不染,两个穿黑 礼服的男侍向我略一鞠躬,我点了点头走进去。 入门左侧稍远处有个吧台,几个不太熟识的人散散的坐着,墙角一隅琴师马巴 哈得正在悠闲的弹着钢琴,那是首人人熟悉的《蓝色的天空》。淡淡的欢快曲调在 空气中洋溢着,使我精神一震,全忘了一路的胡思乱想。右侧是个装饰古典外表木 制的楼梯,也是同样的古希腊风格,楼梯口立着“非请勿入,仅供内部使用”的牌 子,旁边安置了一台识别仪,仪器的探测口上写着一行小字:请使用识别环。这是 一种发出纵束红外线的机器,如果有人试图闯入,就会触动警报系统,实现无间断 的自动落下楼上所有的安全门及向警察局报警,号称是世界最先进的警报系统。不 过对我的用处却不是很大。我曾试过在该系统启动后,高速的冲入二楼和三楼。如 果再快一点,我还可以在冲到四楼后,趴在地上滑入门内。 当然,相信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不光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个特 种兵。有鉴于此,俱乐部才没有更换这套保安系统,不过他们还是做了调整,将所 有的要害部门都搬到了七楼以上。在他们看来,如果我能到四楼,有些更快的人说 不定能到五楼,那六楼也就不保险了。七楼才是安全的最低极限。 那个绰号“刘五”的胖子董事长笑呵呵的说:“呵呵,你这个家伙,你真应该 让‘安保’的推销经理看看你的身手。她保证再也不会说,这是世界第一流的产品, 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闯进它们白白的身体以内,就象我一样。” “象你一样?”我故意惊奇的说。 “哈哈哈哈……”刘五大笑起来,“不是,是象她一样。那娘们可水灵了,要 不我也不会用……呵呵,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的优点。我不愿做最出众的那一个,不愿做最聪 明的那一个,虽然我知道,我可以更出众更聪明。 径直向前,是电梯的入口,左边是个宽宽的柜台。柜台后的保安员已经早早就 看见了我。他是个大胡子老头,说话有一种南方人的口音。 “你好,上尉先生,您又来了?” “是呀。你也好。” “好,好,我天天都不错。”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朵玫瑰花,说:“雨淇小姐已 经来了,在18号桌。”花朵是我让他早就预备好的,如果在这里和我约会的是位小 姐,我就会直接拿一朵送给她。当然,只有雨淇能享受到玫瑰的待遇。 “好的,谢谢你。”我将右手伸进识别仪的探测口,左手去接过那只新鲜的玫 瑰。一束紫光在我右手的戒指上扫了一下,机器发出低沉的女声:“身份证实,编 号:183。”——183是我在长天俱乐部的编号。接着,电梯门自动开了。“再见, 老约翰。祝你好运。” “再见,也祝你好运。上尉先生。”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在侧面的按键上选择12按下去,然后转向身后。电梯上升 的速度很均匀,没有滞感,在人们还没有出现等待的焦急时,停下来,门再次开了, 迎在面前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对着电梯的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外面遥遥的古大陆风格的建筑物在蓝天的背 景下就象是海市蜃楼,经常有各种奇异颜色奇异形状的GZF在天桥上无声的滑过,才 能凸显出一点真实。厅里的布置极尽高贵,桌几充满了金属的光泽,都离得很远。 因为是私人俱乐部,所以客人不是很多,侍者也不是很多。左手侧的吧台,一个侍 者正在和调酒的女侍说话,可是声音很低,那个女孩笑得极为灿烂。看样子她是新 来的,以前没有见过。 雨淇就坐在一面临窗的斜右侧角落,看见我看到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了一 下。我大步走过去。 “早呵。”我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早,要点什么?”雨淇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牛奶还散发着热气。 “咖啡……”我顿了一顿,继续说:“黑色的。” 雨淇笑了一声,对过来的侍者打了个响指,“一杯黑咖啡。” “送给你。”我将花给她。 “谢谢。”雨淇早就对我送花习以为常,将花收过来,插到挂在椅子上的包里。 我打量着雨淇,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裤,飘逸的布腰带在前面打了个漂亮的结, 上身是略带黄色的紧身衣,衬托出丰满的胸部。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耳边的几绺 似乎烫了,打了卷,显得整张脸更见妩媚。美女!我在心里赞叹。 雨淇注意到我紧盯着她瞅,略一皱眉,刚要说话,被我一眼瞟到,急忙顺着看 到的东西胡扯,“你整天喝这种东西,不腻吗?” “什么叫这种东西呀?牛奶。再说你不也总叫黑咖啡吗?你就不腻呀?” “当然腻了,那东西又黑又苦,口感还不好,我一看到就难受……” “那你还喝?自作自受。” “没办法。谁让你总叫白牛奶了,我只好要这个。要是你改成黄橙汁,我也早 就叫红玛丽了。”红玛丽是一种极烈的鸡尾酒。 雨淇一笑。侍者把黑咖啡端上来,雨淇瞟了我一眼,又抿嘴笑了,喝了一小口 牛奶。 “不要老是喝这种合成的东西,对身体没好处的。”自从“731灾变”以来,天 然牛奶已经成为相当奢侈的消费品,其价格不亚于黄金。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 所能够替代的就只是眼前的这种人工合成的口感味感差不多的“牛奶”。 “没办法呀。我又喝不起天然的。” “如果你肯等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随时都喝上天然的牛奶。” “就你,穷鬼一个。算了吧。” 我们相视而笑。 我皱着眉喝了一小口咖啡,雨淇睁大眼睛看着,显然很欣赏我的表情。 我问:“怎么今天这么有空约我?这还是你第一次约我呢。” “是吗?”雨淇仰头想了一想,“真的,真的是第一次耶。” “是不是有什么要求我的?” “哈!你真聪明,那你答不答应呢?” “有没有搞错?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就让我答应?” “是呀,你答不答应?” “先说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 …… …… 我们毫不退让的互相盯视了片刻,雨淇的眼神起了变化,嘟起了嘴,“你答不 答应?” “好,好,答应你。真受不了你。”我还是败下阵来。 “就知道你会答应的。”雨淇的笑容在脸上展开,灿烂如花。 “到底什么事?” “我们明天有个聚会,我要你陪我去。” “你们这些人?” “是呀。” “那还用我陪吗?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对政治又不感兴趣。” “是这样…”雨淇向四周看了看,低头说:“我们要见从伊利山谷来的人。” “什么!”我大吃一惊,“伊利山谷?你是说,那群……自由战士?”我本来 要说魔鬼,可是一想到雨淇,又改了口。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生命本来就无论大小,不分贵贱,都是平等的。我 们不可能将一亿多人口永远的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大一统的趋势是必然的……” “他们是没有理智的。没有理智你明白吗?没有理智的东西比野兽要可怕得多。” “沙晨,我告诉你,你听政府的宣传实在是太多了,你以为他们是什么?真的 没有理智吗?你以为方越是凭什么和他们签定的和平协定?” “那是因为……”我想起史书上说,方越的母亲是异生命体,父亲则是有抗体 的人类,所以生下的方越才会自小就可以和异生命体沟通。小说《异蝴蝶》也是根 据他父母的故事虚构的。这曾是我深信不疑的传说,我甚至为自己不是这样的混血 儿而感到遗憾。但是…… 雨淇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因为他能与异生命体沟通吗?别天真了。国家是 怎样严密的行政组织,你以为没有理智的生命可以缔造国家吗?” 我承认雨淇石破天惊的话语震憾了我,并且至少是部分的说服了我。这绝不是 因为我对那些异生命体存在好感,而是因为我在父亲的影响下曾对宗教下过一番苦 功。父亲自归隐以后就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我虽然不信,但却深受那些宗教教 义的熏陶。“众生平等”是我所抱持的最基本的信念之一。我知道大自然中每一种 生命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人类绝不是高高在上如同神般俯瞰一切的,恰恰相 反,人类只是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正如无论达尔文的进化论有多大的缺陷, “物竞天择”都是最残酷的现实一样,出现可以成为人类敌人的异生命体一点都不 让人奇怪。 沉默良久,我喝了一口咖啡,这次可是完全不知其味。我直视她,让她清楚后 果,“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根据刑法第三节第一百零二条之规定,勾结异 生命体,危害华宗共和国的主权、领土完整和安全的,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刑法 第五节第三百三十条第一款,违反传染病防治法的规定,与异生命体相接触,引起 甲类传染病传播或者有传播严重危险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后果特别严重的, 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雨淇的嘴角撇了撇,“和异生命体会面,在左右两翼政党中,早就已经是公开 的秘密,只是不能让不该知情的人知道罢了。” “譬如我。” 雨淇一笑,“你现在不是就知道了嘛。” 我苦笑着,又问她:“我不明白象马勋、正原朵夫他们为什么也支持这样的会 面?”马勋和正原朵夫都是右翼政党的领导人。 “右翼是想利用他们来对付大费加尔国。” “他们就不怕惹火烧身吗?” 雨淇笑吟吟的望着我,知道我已经接受了这眼前的事实,只是还心有不甘,所 以才一直嘴硬下去。 雨淇说:“政治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我低头良久,抬起来对她说:“其实政治就和你一样。” “什么意思?”雨淇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误会我说她耍手腕。 “就是说,一个极其美丽极其诱人的外表,可是里面的心肝脾肺肾其实也是血 淋淋的色。” “你真讨厌。”雨淇做了恶心的表情,一脚踹过来。其实我能躲开,可是要不 让她踢到后果会更危险,所以我故意中招,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踢得这么痛。 “噢!”我低头摸腿,碰翻了咖啡杯,弄得我们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 侍者也过来帮忙收拾,雨淇问:“换一杯吧。你还要点什么?吃点东西?” “不要了,我不饿。要不出去走走?看场电影什么的。”老实说,早就听说九 楼今天有个电影专场《尖叫倾情》,是实下最流行的恐怖片,一定能吓得她往我怀 里钻的。不过我尽量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以免让她觉得我早有预谋。 “这样吧,你陪我到林觉寺走一走。”她站起身,收拾了一下。God!她虽然装 作是临时起意,但我知道一定是早就决定了的。 “好呵。”我淡淡的应着,可是脸上还是多少露出了一点失望之色。“结帐。” 侍者已经拿了结款机过来,“一共是十元。”我将右手伸出,一道紫光在戒指 上扫了一下,帐就直接从户头里扣除了。 “好啦,好啦。”雨淇笑了,挽住我的胳膊。“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