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已经冷得不会再下雨了,太阳也越来越吝啬它那温暖的光芒。一棵棵裸露 着自己嶙峋骨突的树木,无奈地看着那曾撕掉自己外衣的日益猖狂的冷风尖叫着示 威似的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枯黄的草地上尽是被烧焦的痕迹,一些尽管是永远年 轻的植物也由于无法摆脱那寄生虫般的尘土而显得老迈不堪。天地间已没有明显地 界限,到处一片昏暗的昏黄。 若在几个月前,这样的景象足以令我颓废到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可如今,我 却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去面对周围的一切。因为有一束足以消冰融雪的希望之 光穿云破雾地射进了我的心灵之窗。 我已不再到学校去了,我的目的达到了,不仅沐浴了一番校园的清新,而且还 意外得遇了一段奇缘。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考试了。” “那好啊,考完试就可以好好玩儿玩儿了。” “也没什么地方可玩儿的。” “要不,上我家去。” “好啊。” 几天后。 “你早就来了吧?” “我刚到。” “咱们走吧。” 每次见到这张年轻的面孔,我的心底总会涌出一股清流,把我从头到脚洗得干 干净净、清清爽爽。 “这次考得怎么样?”“别的和以前差不多,地理考得最差,得了68分,数学 这次考得好点儿,得了94分。”“94分!”“期中考试我只得了66分。”“66分!” “那次考试完后,我就对自己说,‘下次一定要考个好成绩。’”“结果就真的考 了个好成绩。”“嗯。”“对我来说,数学考到九十多分已经不可思议了,而一下 把成绩提高二十多分,这简直是个奇迹。”“其实,只要努力了,谁都行的,” “那可不一定,比如我,上高中的时候,对数学没有半点兴趣,一见到数学和那些 奇形怪状的符号,心里就烦,那成绩差得简直没法提。有一次,数学测验完后,宁 老师在全班公布分数,‘王英36,刘玲23,徐明45,张华18,’念着念着,他停了 下来,抬头看了看我,又环视四周‘金——斐——,四——分’。”“哈……。” 依斐笑了起来,“那你一定没用功。”“我是没用功,我根本就没听过数学课。可 有些用不用功的问题,后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也决不能忽视先天的因素,一个人 在一方面弱一些,但也许在另一方面也许就强一些。”“这个我倒有体会,我和王 芳常在一块儿学习她就比我用功,可每次考试,她总不如我,但是她的手特别巧, 她还教我打毛衣呢。” 很快,到了我家楼下,“几楼?”“三楼右边儿。”“快走啊。” 打开门,把钥匙往兜里放的时候。“呀,我的车子忘锁了。”“我去。”还没 等我有所反应依斐已经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一会儿“咚”,“呀!”声音不太清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不妙。”我赶紧 跑了出去,在二楼拐角的楼梯上,依斐一只手扶着栏杆,一条腿跪在台阶上,我忙 跑下去把她扶了起来,“怎么了?”“脚扭了一下。”我扶着她,进了我家。 “疼得厉害吗?” “没事儿,这算什么,有一次……”她总有说不完的故事。 …… “几点了?” “五点十分。” “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这一次,一定要你送的。” “慢点儿,……我扶着你……,站好了,我把门锁上。”…… 到了路口。 “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了,”没多远,我的腿已经不那么疼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 “放心吧,再见。” “再见。” 我呆在原地,直至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突然惊觉,我竟忘了和她约定下次见 面的时间,她已经放假了,再想见她就只有等开学了。当即,我懊悔的只想跃起以 头击地,但其难度甚大,只好做罢。原地呆立半晌,没办法,只好回家。 转身回头,视线所触之处,似乎有些什么,让我觉得极是特别。我那因久无用 武之地而几乎生锈的直觉,这次却异乎寻常的锐利。“你必须看清楚你刚才所看到 的!”我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的坚决,我的目光象拉满了弦的弓箭,直向它的目标 射了出去。 这一眼,闯祸似的点燃了导火线,迅速引爆了那枚在我脑袋里埋藏已久的重磅 炸弹……。 一阵剧烈地轰鸣过后,一片空白,瞬间,心脏跳动和血液循环同时停止,体内 水分从炸裂的缺口急速倾泄,全身的经络筋脉都已扭曲变形,继而,一个被监禁多 年的粗野的鼓手冲进我的心脏,报复似地狂暴地抡砸起他的鼓槌……。在这一次次 地重击下一股股新生的激流咆哮着发疯似地冲向那封闭的血管尽头,似已不愿沿着 固有的轨迹运行下去,要冲破一切阻力,另觅一片新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知觉。外面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已经 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我第一次意识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连依斐 都成了遥远而淡漠的记忆。 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的只有……,黑色,是黑色,那么的深邃、神秘……。 那直射向我的目光,一如那黑色般的深邃……。 不,不仅是这些,还有一种更为强烈地东西,完全击入了我灵魂的最深处,触 动了我那敏感的,但却无人能触及的脆弱的神经……,刹那间,我心中所有的固有 形象都已粉碎,所有的空间都被她一人独占……。 一个极具破坏力的女子。 -------- 白鹿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