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作者:扣扣儿 春天怎么说来就来了呢。窗外的阳光晃得人头昏脑胀,间接地影响到我坐在显 示器前的情绪。整个冬天我几乎闭门不出,在寒冷的季节里,我唯一能想到的自我 保护的方式就是冬眠。因为我一走到街上,极有可能就有以前的同事恰到好处地冒 出来,寒暄说你胖了,然后恭喜在哪儿高就。其实不是瞎子都掂得出我身上的排骨 有几两重,这年头大家都胖,流行见面说你瘦了,到我这儿只好反过来说。所以人 家说你瘦的时候你千万别信,人家说你胖的时候你也千万别信。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还改不了一点自以为是的脾气,我不是文人,至多只是个文 学爱好者偏偏也要命地沾染上了文人的恶劣气质,那个膨胀着是非利益的圈子我始 终不得其门而入,其实我的枕头底下就塞了本《办公室实战兵法大全》,但事实上 除了稍微增加了一点我枕头的厚度再也没起到别的什么作用。 有人说我清高是不缺乏面包,我想要如果有了面包我干嘛清高。 在一次人为精心策划的实战兵法中,我败下阵来,唯一可以心理平衡的是卷铺 盖的不止我一个,十几个摩拳擦掌的难兄难弟一同递交了辞呈,这让大家走的都象 个英雄。 成为英雄的结果是我象一只狗熊一样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 显示器受到干扰,接着手机响了,看来电显示是大白菜打来的,大白菜其实不 叫大白菜,她的网名是卷心菜,我并不认为这两者之间存在多大的区别,起码在味 觉上我辨不出多大的差异,况且我已经责无旁贷地吃了一个冬天的白菜,现在唯一 记得起的就是白菜这个词了。做过一个心理测试,前面列出一道道加加减减的计算, 然后让你一步一步的算下去,最后让你现在想一种蔬菜的名字,我想都没想就脱口 而出“大白菜”,答案揭晓,就是大白菜,据说有70% 的人会选择大白菜,这70% 的人是心理思维正常的人,这么说我也很幸运地包括在内,这个测试让我得意了好 久,现在接到大白菜,简称白菜的电话我又想到了这个测试,得意地笑出声来。 “扣,有病哪,就知道傻笑”白菜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出来吧,有的吃有 的玩,包君满意。” 白菜这人就是够姐们,有吃有玩钓到凯子的时候也不忘了有福同享,亏了她, 我常常可以用500 瓦的亮度在一旁混吃混喝。 磨刀霍霍向猪羊,这招我喜欢,虽然我不常是操刀者。操刀者都得花点力气, 有时还得下点饵,我只要端着碗分一口肉吃就可以了,就象中国不少农村里保留的 习俗一样,一家杀猪宰羊,全村都每家每户都能分着一碗,这样比较起来,我只要 端着空碗接肉就可以了,这让我更加不怀疑自己就是那70% 里的侥侥者。 有的吃有的玩我是没有理由不去的,暖洋洋的空气夹着春的风情万种,窗外的 桃树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一树的粉红。有的吃我更没有理由推说天气太冷风太大之类, 事实上今天的太阳也笑得色迷迷的样子。我的胃口一直都很好,大概是先天失调吧, 怎么吃都不长肉,我本来对“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训深信不疑,直到我的实验遭遇 滑铁卢之后。在满是胖子的世界里这大概是非常希罕的,物以稀为贵一点都不假, 我的姐们个个丰满匀称,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怎么看也比我这根竹竿上镜 百倍,她们却总要向我讨教保持身材苗条的密诀,我总结得不好,就说据我多年的 实践经验就是多吃多睡,这个回答马上就遭到一圈的白眼。 我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头,想了想还是随意地扎了一束马尾,脸上什么都 没抹,就涂了点口红,这样看起来我的嘴唇比我苍白的脸颊就显得红润一点。当然 啦,盗亦有道,混吃混喝的时候,我坚持的一项其本原则就是不能打扮得喧宾夺主, 不然吃了这顿就没了下顿。 赶到农夫山庄的时候,白菜在高尔夫练习场正玩得香汗淋漓。她的身上穿得比 春天更加春天,袖子居然是褛空的,这让套了一件毛衣的我登时感到热了起来。 “这是我的网友噢,大老远来的噢。”白菜介绍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时, 双眼亮亮的,“叫木木”。 我差点自以为是地要说白菜老提起你,忽然想到前几天她挂在嘴边的好象不是 这个名字,只好礼貌的笑着,不知怎么冒出句很江湖气的“久仰久仰”。 “我和白菜是大前天才从网上认识的”木木一点也不木的笑着,起码他盯着我 的脸的眼睛一点也不木。 我没玩过高尔夫这么高尚的运动,即使是在练习场上也没有,以致于拿着球竿 的我明明对着球却一遍遍打空。白菜累了在一旁歇着,木木过来诲人不倦地对我比 划姿势,或许是孺子可教,或许是老师高明,总之当我重新挥竿的时候,那球居然 高高的远远的呈一条直线飞了出去,我被自己的高超技艺吓得目瞪口呆,回过头来 看见木木的眼睛亮亮的。 太阳晒得人发烫,春天来得太快了,还莫名其妙地沾染了夏天的姿色,我为身 上这件不合时令的毛衣感到沮丧万分。 在大家都觉得不适宜再做进一步的剧烈的运动时,我们换了地方坐下来打牌。 我们打的是双扣,因为只有三个人便改成了二扣一。我在QQ上聊天的时候,很 多人问我扣扣是什么意思,讨好我的人就说真有诗意呀你的名字,其实这跟诗意没 有丁点关系,纯粹因为我刚上网打牌时就会打双扣,而且已经达到某种痴迷的地步, 为了表示对这种玩法的敬意,我随手注册了扣扣的昵称,以后就顺理成章地沿袭下 来。 当然,那时候如果我已经看过赌神赌侠赌圣赌霸之类的片子,我肯定就会注册 一个梭子或哈哈的名字了,讨好我的人照例会说挺有意思特诗意呀,尽管他们对我 一无所知,之所以称为他们是冲着我QQ来的都是清一色的man 的头像。现在其实我 就已经迷上了梭合的玩法,我觉得这是一种简单的娱乐方式,它迅速地培养起了我 的赌徒心理,我喜欢抢在别人觉察之前梭牌,即使是一副烂牌,仍被我好几次用顺 子的牌面作了赢家,当然也有个把不信邪的在我梭了以后跟了上来,结果就是我死 得很难看。一把就输光了所有的银子,只好乖乖地退到一边慢慢地靠上网的时间积 攒银子,风光的时候我的确赚过大笔的银子,但下场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一文不名 的穷光蛋,大概这是从成为一名赌徒开始就注定了的,在网上也一样。有时我甚至 想象如果我有特异功能可以看到别人的牌那肯定所向无敌,转而一想,呸,那我还 在这儿玩个什么劲呀,就算不去拉斯维加斯或者澳门参加赌王大赛,起码也该为祖 国的体彩福彩事业做点贡献中几个五百万吧。 坐下来打双扣的时候,我和白菜配合打木木一个人,白菜和我在边锋是配合惯 了的,我们打牌时锁定配合,然后把QQ的二人世界的语音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单 靠语音的成就也是有限的,我们还把各自手中的牌在QQ上逐一罗列出来,打完一张 删一个数字,不厌其烦得重复着这项工作的同时,我们的积分也在节节攀升。也有 例外的时候,这时我们就不屑地判定那家肯定用了见不得光的作弊手段,输了一盘 后马上闪人,再找别的冤大头。 今天没有QQ,我们用方言交流的时候,木木提出了强烈的抗义,规定如果我们 说一句话就拿掉一颗花生,花生是今天的赌注。我和白菜的臭味相投形成的心有灵 犀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当我用脚在桌子底下对着白菜的鞋子轻轻地踢了三下 的时候,她很默契地打出了三个头的牌。木木输得很惨,但我也有点损失,打完牌 的时候我发现擦得賊亮的皮鞋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 可以白吃白喝这点代价不算什么,晚上这顿我们喝了不少酒,我不喝有度数的 酒,30度以下的不算有度数,白菜和木木卿卿我我的时候我没事可干,就痛痛快快 地喝了两瓶啤酒和一瓶葡萄酒。 在白菜的提议下我们去了一家歌厅,白菜的歌喉在我们这帮姐妹圈中是出了名 的好,选择唱歌是很明智的举措。 把木木晾在包厢里,白菜拉了我往外走,然后一家一家地找蛋糕房,我们找了 几条街,白菜才找到她觉得满意的精致小蛋糕,然后打的回到歌厅。我记得今晚不 是她的生日也不是我的,那么肯定是那个木木的,白菜今晚的浪漫温柔让我几乎洒 下一滴热泪。 木木和白菜不停地对唱,唱得都是些萍聚之类的老歌,我听得有点饿了,就开 始吃那盒蛋糕,木木刚才已经感动过了,现在开始轮到我感动这盒蛋糕的美味了。 木木很随意地揽着白菜的腰,白菜的腰很随意地让他揽着,两人唱着唱着好象 都有点动情,我几乎又要感动地洒下热泪了,只好更加卖力地吃着蛋糕。 停顿的间歇,木木问白菜扣扣怎么不唱,白菜对木木说扣扣是才女,喜欢吟诗 弄月不唱这些俗调子的,木木马上饶有兴致地说真的吗?可不可以为我和白菜做首 东东呀,纪念一下,顺便祝贺他的生辰,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他说现 在是他的生日了。 吃人家的嘴软,我随意从桌上拿过纸和笔,其实包厢里点歌并不需要纸笔,但 茶几上仍然摆着纸和笔。 我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地写了一首词,递过去: 忆秦娥 惜缘浅, 千里不系相思线。 相思线, 偏偏难断, 独自泪眼。 灵犀一点分飞燕, 蓬山已远不相见。 不相见, 佳人才子, 桃花人面。 他俩以为我是即兴写的,先不论词的水平怎样,光是这个速度把他俩吓得瞠目 结舌,曹植作诗还得走七步,扣扣连一步都不用。木木极富表情地读这首词的时候, 我开始后悔了,这首词其实是我填给一个网友的,聊得相见恨晚的时候,那个网友 提出了见面,见面就意味着游戏规则的破坏,我知道游戏的规则是不能破坏的,于 是让game over 的时候我填了这首词送他,这样做的好处是我可以很轻易的让某个 人一直记着,而我又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树叶。 木木偏偏不肯罢休,非得让我在词的后面签上名字和时间,末了赞了一句,听 说写作的人字都写的很难看,你写的字还不算是很难看。 在歌厅吼了半夜的结果是我听着白菜的美妙的歌声象听到妈妈的摇篮曲般昏昏 欲睡。最后,白菜意犹未尽地拉着木木和我去吃了夜宵,吃夜宵的时候,没有了催 眠曲的干扰我立时清醒过来,而且吃得不少。 路上除了亮得如同白昼的路灯,再没别的人了,我们踱到木木住的酒店门口时, 白菜把手从木木的臂弯里拿出来,对木木说你先送扣扣回家吧。 没有拦到车子,我只能拖着步子和木木并肩走着,有点尴尬,他没话找话: “扣扣,你长得很象印度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恭维我,我的大眼睛和高挺的 鼻梁确实让不少人觉得象印度人。还不止是印度人,曾经有一期参考消息报上登了 几个泰国人妖的照片,其中之一和我长得贼象,发现新大陆的同事跑到每个办公室 让每一个人都发现了他的发现,结果我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象是一个模子里烙出来的。 我一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人妖就人妖,不是都说人妖长得漂亮嘛, 长得象人妖就说明本小姐还是有那么一点姿色的。不过听人说长得象的两个人也极 有可能一美一丑是两个极端。 夜深了,有点冷的样子,被风一吹,喝过的啤酒和葡萄酒混合在一起发挥了一 点作用,我的脚下踩着一颗小石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木木适时地扶住了我。然 后他没有放开的意思,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没有推开,这样走到我住的地方。上楼的 时候他仍扶着我,楼梯的路灯都不亮,大家为了省自己的电费,回到家就把里面用 开关把门口的灯都灭了,这种开关我也有一个。 我摸了一下家门口的触摸按钮,灯不合时宜地亮了,我下意识地推了木木一把, 摸出钥匙很仔细地开门,打开门的时候,木木忽然问:“我方便进去坐坐吗?” “想坐哪里,客厅还是卧室?”我仗着有点醉意,斜觑一眼木木,发现他的眼 里闪着一点危险的火苗。我不是圣人,但起码知道一句“朋友夫,不可俘”。 “夜了,白菜在等你”我打开门飞快地闪了进去,飞快的关上。 当我泡在浴缸里,让水流轻轻按摩我的细嫩的皮肤时,我花痴般地想象着这间 屋子这个浴缸里出现另一个人,一个阳刚的男人。木木和白菜不用说已经春宵一刻 值千金了吧,当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这样想着,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好处在于 即使我的脑子转着龌龊的念头还能找出优美的措辞来表达它。 窗外传来似婴孩啼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我知道,那不是哭声, 只是野猫在叫罢了。春天来了,我躺下来的时候这样想着。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