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情歌(2) 哦!梅朵,月光。月光,梅朵。我情不自禁笑了。 和月光一起赶来的青年们已经下马来,大家开始围上我跳锅庄(藏语意为: 跳舞)。一位身穿藏蓝色氆氇,外套汉式小西服的的青年拉住我的手,带动我也 跳起来。他粗犷的肢体,带动我不知所措的身子,像丝绸与毛毡的碰撞,叫我慌 张。 “我,班哲。” 青年自我介绍,笑,笑意却在舞动中旋转得极快,一闪而过。“你看过藏戏 吗?”青年问。 我来不及回答,因为他带动得太快,我感觉天旋地转,被他把持着整个人在 飘晃。闪逝中我在寻找月光。却看他此时的一身青紫色氆氇,被超速旋转的视觉 弄得虚浮了形态:那不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种虚像,虚显的某种景象。抑或 即是一朵绽裂开来的青莲花。是的,它已经在慢慢蓬松、壮大,周边绽放出无数 莲花瓣。花瓣越开越旺,不久,天地之间即是一片绛红──寺院里,喇嘛身上僧 袍的那种绛红,铺天盖地。 月光拦住班哲狂热的手。 “她的肯定是这样不行。她的肯定被你转得晕头了吧。班哲阿哥,不要这么 快地转动她。我们的地方多多地高,她的肯定不能这样适应吧?”多农喇嘛带着 赞许的口气给我翻译月光的话。然后我被月光扶着坐到草地上。我们就这么近了, 他坐在草地上,我坐在他身旁。我的屁股下有一块小小的毛毡毯,是他刚从马鞍 上抽下来。想他如此细心,我有些感动。朝他笑,就闻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一些 味道。独特,又淡淡的,含有青草液汁的一些气息,有点淡薄的甜,也有点淡薄 的膻。 “酥油。”他解释说。 多农喇嘛传话,“早晨月光刚刚在帐篷里打过酥油。你瞧,他手上还粘着一 层酥油花呢。现在,酥油也染上了姑娘的手。”喇嘛边说边笑。 我便把手指送上鼻尖来。一次陌生而新鲜地吮吸。喇嘛朝我点头,一脸自信 的神色,“梅朵姑娘,你慢慢会喜欢上它的。” 我听月光在一旁应声,“哦呀,你这个的要是喜欢,就来我帐篷吧,我给你 打酥油。” 多农喇嘛给我传过月光的话,惹得草场上一片响亮的口哨声。几个青年朝我 和月光做起鬼脸,起哄,笑,打马离去。刚才拉我跳舞的班哲青年也跳上马背, 与多农喇嘛招应过一些话,喇嘛给我的翻译是,‘班哲青年明天要去遥远的拉萨 表演藏戏,等以后他回来时,会带上戏服到麦麦草原上来,要为帮助我们草原孩 子的好心姑娘专门唱一场藏戏。’ 喇嘛又代我谢过班哲青年,“哦呀!梅朵姑娘肯定会喜欢你唱的藏戏。” 班哲青年朝喇嘛投注恭敬一笑,同时也把这种笑意延伸到我脸面上来。然后 打马离去。 月光留了下来,在和多农喇嘛交谈一些事情。只看喇嘛在不停地说,月光在 不停地“哦呀哦呀”应声,从他那恭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非常尊重多农喇 嘛。 他们谈完事过后,月光磨蹭在那里。眼睛里一半的神色佯装在检查马背上的 马鞍。左看看右看看,更多的视觉却是透过马鞍的缝隙间,在窥视另外的地方。 他抓住马鞍,却未上马。牵着大马慢腾腾在草地上踱步子。半天才爬上马背,要 走,却又回头望我,更深地意犹未尽。 “你来我帐篷啊,我给你打酥油。”他这么说。不,是他的眼神在这么跟我 大声说着。 “好吧,等我学会藏语,我就去找你。”我回答。不,是我在心里这么回应 他。 之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面,不知道这个青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很 久也不来巴桑家帐篷。 有一天,多农喇嘛对我说,“现在是草原上挖虫草的季节。那个被你称作月 光的小伙子,到雪山背面的草原上挖虫草去了。那个草原托‘玛尼神墙’的恩赐, 有多多的虫草。” “哦!”我长吁一口气,用视觉探寻前方那高耸的白玛雪山,心想,它的背 面距离我这里该有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