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早春三月,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冲动,树叶渐渐地想绿起来,鸟儿跃跃地想飞起来, 虫儿也悄悄地想爬出来。薄暮时分,西边的地平线上剩下最后一道昏红的霞光,伴着远 近明灭的灯光和东边水晶蓝天空中渐显的星辰,我忽然有一种欲望,想要飞起来,漫无 目的地飞起来。也许并不去追寻什么,只是,想飞起来。 我一定要去看一看cat! 尽管相识以来已有一个多月,但我对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多大年龄?姓甚名 谁?高矮胖瘦?相貌美丑?在哪儿上班?……仿佛一张白纸般茫茫然,就凭着信中的私 语,便可以走到现实中来端详她的脸庞吗?她是心无介蒂地邀请我去,可我,也能做到 同样的心无介蒂吗?我无法想像见到她的那一刻。尽管那一刻也许会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正在计划着,她又来信了。 “精神真的是很重要的,每天收信和发信似乎和吃饭睡觉一样了,已经形成了习惯 和必须。现在对我来说收信与发信似乎比回忆过去更重要了,看来忘记一件事情最好的 办法便是找另一件事代替。难怪曾看过一篇报道说国内上网的现在大多是聊天,我虽不 上聊天室可这和聊天是一样的,在网上似乎更容易和人交谈,大概是因为同陌生人说话 比较有安全感吧! 对了,说说看你想像中我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怕失望吗?我和你想像中的或许有很 大的差别呢?你有没有看过BBS上有过一个贴子说他的一个朋友和一个女孩聊得十分投缘 于是产生了一定要见一面的想法便去做了,发现那个女孩是个坐台小姐,结果可想而知, 网友可能只能限于那一线上,在那一线上建立的东西可能一下线便会不复存在的。 想好了吗,想好了告诉我,我再告诉你如何找到我!” 似乎想都不用想,我当然要去见她!至于她问我会不会失望,我的确没有去多想, 因为隐约中觉得,一个女孩如果在20多岁时仍未经历过恋爱,只恐怕是她的容貌或品 行的确不敢令人恭维了。而cat,像我一样,刚从恋爱的舞场中退下,必是自有她的美丽。 ——其实,每一个女孩都是一种独特的美丽。而cat的美丽我已用语言解读过许多,不但 没有失望,甚至还存了希望。 我这样回答了她。 “你让我想象一下你是什么样子,可是说实话,我认识你到现在,还真的从来没有 好好地想过你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么,从现在开始回想罢…… 最初认识你时,以为你会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娇小婉约的女子,腮上挂着两行淡淡的 风干的泪痕,双眸迷茫地眺望远方,一副心碎了无痕的模样…… 后来,你好似渐渐走出沉迷和执着,我也依稀看见了你嘴角的两个初绽的小小酒窝…… 再后来,信箱中你的信多了起来,我想你给朋友们的信一定也在不断增多,我很高 兴,这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偏偏要问‘缘份是什么’的女孩儿了。其实我也没帮你多少, 因为劝人的话谁都会说,难就难在对自己说的时候,但不管怎样,我亲眼看到你不再悲 伤、并露出笑脸,我的心里也实在是高兴,更高兴自己交到了你这样一个朋友,一个率 真、活泼、善感、心地善良、带有淡香的文学气息、外表毛手毛脚内里却心思细密、体 贴人心的女孩儿…… 至于你长得什么模样儿,我实在是想像不出来,或者说,我实在不愿意在毫无根据 的情况下去揣测一张温柔可爱的脸庞,我深怕我的贫穷的想象力会亵渎了它。就让这张 脸庞留到我们相见的那一天吧,如果你允许。” 我在信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并非为了博得她的好感而骗取一张前往芜湖的准行证。 其实我想,即使我什么也不说,她也不会拒绝我的前往,我们仍然会在芜湖见面。事实 上,她很快地回信告诉我了如何见到她。或许,她的好奇心比我还要强。 “既然你决心已定,都不怕被我吓着,我就更无所惧了,我想接下来我就该想想如 何将你的芜湖之行安排好,尽好地主之谊啦!可是问题又出来了,你没告诉我什么时候 到,也没说什么时候走,有没有同行的,除了来看一个马大哈还想看什么(没有自作多 情吧,是来看我的对吗?)等等,让我连准备都无从下手。原想约你在安聊碰面也好讨 论一下具体事宜,你中午却没回去,这下好了,一切就由我做主吧!你就客随主便,OK?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星期六早晨你坐8:00的车到芜湖大约是10:30,你上车可以问他是不是到弋矶山医 院那个站?是的话最好,你就在那个三岔路口等我,我猜那儿一定会有个路牌,你就在 那个路牌下面等吧!千万别到处找我,弄丢了可怎么办?我10:30一定会在那儿。但是 如果你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你就呼我! 接到了你以后呢,我就领你去看一江春水向东流,然后从江边一直走到我们这儿最 大的商场芜湖新百大厦。接下来该考虑温饱问题,我带你领略一下芜湖的小吃,那可不 是吹的,一定让你吃得路都走不动。再以后什么师大、镜湖、赫山、汀棠(呀,想不到 芜湖还有些可玩的地方),随你选。 这种安排好不好?是不是罗嗦了一点?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别人做事我总是不放 心。总喜欢事情按自己的想法思路去做、去发展,总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做得好做得对, 其实有许多想法做法都太过天真太过唯美了。 好了,最好你能中午收到,这样还来得及纠正。 今天芜湖的风特别大,呼呼地带着哨子,你来时记得穿挡风的衣服。” 这封信是我星期五夜里收到的。记得小时候春游之前的那一夜,总是不能够安睡的, 总会在夜里四点钟醒来希望闹钟会变成七点钟好立刻起床去学校集合,于是每每熬得很 辛苦,带着一双红眼睛去爬山,依然兴致不减。读了这封信之后,心情便如此,我把拷 机定了五遍响铃,心里想,赶快睡赶快睡,只需闭上眼,醒来时便是早晨了。可是越这 样想,就越是不能入睡,折腾了许久,快到三点了,两只顽固的眼睛实在是熬不住了, 才终于肯放过我让我去睡。再一睁眼,天空已露出微微的亮色。老天,终于六点钟了! 尽管还有些困,但无论如何无法再睡了,我只好大口地久违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不过, 报纸上说它其实并不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