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一点三十分,我站在约定的地点。五月的合肥,天出奇地热,气温有三十多度。 街上的女孩儿们一派夏装打扮,而两个月前,都还穿着两件以上的毛衣。真的,两个月 了,再不见cat,我差不多就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这时,街道拐弯处闪出一个高挑的女 孩儿,短发,戴着一副小巧的太阳镜,穿得并不时髦,却在人群中光彩夺目地走来了, 是cat!我迎上去,先是微笑,然后,我想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我说:“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在科大报了名,大家就一起去找旅馆,但是那一家太贵了,我们都没去,我 就打传呼给你了。”“说好了去我家,你还去找什么旅馆啊?”我笑嘻嘻地说,心里却 有些不悦。“真到你家去啊?”她有些迟疑。“什么真的假的,我妈都买过菜了!走吧!” 我推过我的车,悠悠晃晃地载着她往家骑去。 在楼下,她买了些水果,有草莓,还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果子,她说好吃。 阳光很好,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下一片绿荫,我们很随意地走着,话不多,却象相识 已久的老友,或许平日的文字已使我们心灵相通,即使不说什么,也能够感知彼此的心 意,况且,这一刻,对于我们来说,除了快乐的心在激荡,还能意味着什么呢? “点点”,是我们家的小狗,平常有生人来,便对着他叫个不停,即使是熟人,也 极少有不被它严密监控的,它似乎总是对外面来的人很不放心,深怕会偷了我们家的一 砖半瓦。 可是,对于cat的到来,它竟然出奇地平静,几乎是有史以来面对陌生人叫得最少最 轻微的一次,真是给足了我面子。也许cat真的有什么魔力,抑或是“点点”真的很通人 性。 “妈,这是关欣,我同学,这次来合肥考试,在家里住一天。”我开门见山地对妈 说。 “哦,好啊好啊!你看你,人家到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让我早早准备菜啊!”妈 妈也很给面子,其实妈妈向来很给我面子的。何况这次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爸爸虽没有家庭主妇式的客气,却狡猾得很,表现也不错。不管怎么说,家里来客 人,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只是他们不知道,关欣并不是我的同学,而是——网友。 倘若说出来,一定会让他们更为诧异的。还是不说了吧,似乎没有必要。 下午,看了几部过年前买的却一直没看的VCD,时间一晃就到了五点多钟,老爸 提议晚上出去吃火锅,我们当然一致同意,于是打车直奔“谭鱼头”。虽然在他们眼里, 关欣只是我的同学,但是我仍然感谢老爸的厚爱,至少说明他们对关欣的到来是表示欢 迎的,也许他们也喜欢这个聪慧灵巧的女孩子,其实她的内在和她的外表一样,都是令 人欢喜而不后悔的。与其说我有眼力,不如说老爸的眼力更甚一筹。 明天上午就要进考场了。晚上回来,cat便抓着书本不放了。洗浴过后的cat穿着妈 妈的连衣睡裙,更觉妩媚动人。说好不打岔让她安心看书,但是站在窗前,我们不知不 觉又聊了许多,不象在芜湖,彼此还有生疏,但这次,感觉竟如此不同,我在朦胧之中 甚至把她当作了恋人。晚风在脸上轻拂,群星在头顶上闪耀,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 香,可是我却不能将她相拥。 今晚我将在沙发上度过一夜。 记得从前读过一篇文章。——三十年代,瑞士的一个乡村里,一对相偕出游的年轻 的恋人投宿在一家小旅店,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怎么办呢?他们犹豫着,同住一室在 当时的年代是不敢想像的,小伙子对姑娘说,你住进去吧,晚上我就在过道上待一夜, 似乎只有这样。晚上,他们在屋里象平时一样谈笑风生,直到姑娘临睡前,小伙子退出 门外,独自留在过道上。姑娘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把门掩上了。第二天早晨,太 阳穿过窗户照到小伙子脸上的时候,他醒来了,姑娘弯下腰伏在他的面前,怜爱地望着 他,是啊,这一夜,够委屈她的心上人了。小伙子笑笑,握住姑娘的手。——后来,旅 行结束,姑娘就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小伙子,因为他的忠诚可信。——那晚,姑娘在掩上 门之后,并没有把门锁上,而是拨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系在门栓上,她决定,如果清晨起 来,这根头发仍然完好无损,她就一定嫁给他。如果头发被扯断,她则会作出相反的决 定。事实上,在他们以后几十年的生活中,过得一直很幸福。 Cat一定没有在插闩上系头发,因为我嘱咐过她一定要把插闩插上,因为“点点”往 往会神气活现地一头把门撞开,而且我也的的确确听到了她插门的声音。当我再次看见 她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已经起来梳洗完毕了。我在沙发上熬得浑身酸痛,我真 的很想再好好地睡会儿,可是,今天上午是她考试,我得去为她买来早点。这是义不容 辞的,也是千载难逢的,尽管她并不知晓当我买过早点回来以后穿拖鞋的脚上磨出了两 个血泡。 出门时天还好好的,临近中午时却下起了微微细雨,在考场外等了两个小时之后, 终于看见她出来了。听她说考得还好。好了,这下解放了,我们可以到街上好好地逛一 逛,再也不用为考试而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