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电台那边的消息终于明朗了,我将作为本届大赛的一等奖参加28日晚在哈斯顿迪 厅举办的颁奖晚会。当我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cat,我想立刻打电 话给她,告诉她我希望她那天晚上能来合肥,但看看时间她也应该下班了,还是写信吧。 “我的爱,我早就打算好了的,——如果我得了一等奖,就请你来合肥,因为我说 过,‘那样的时刻,有你在,将是我最大的幸福与荣耀。’但是如果事与愿违,只是个 末等的小奖,那便作罢,别说请你来,就是自己去也不会太开心的。 但是现在好了,我已经明确地得知我是一等奖了,我是大奖中唯一的男生。当我知 道这一消息后,久久没有如此喜悦过了,我真想激动地抱住什么东西,但想了想,似乎 只有跑到街边搂棵大树了。 我的快乐完全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的快乐完全是因为避免了使你失望而产生出来 的,虽然你未必会有失望,正如你说过的‘即使我是优秀奖,你也会一样地祝贺我’, 但是我内心的辜负与歉疚却将始终无法消除,好在现在这确切的消息终于让一切烦心的 东西都过去了! 万事俱备,只等你来!! 好了,现在你该正式考虑下星期五如何请假了。反正是请假不如请一天,上午就过 来,算起来,我星期五上的是下午班,这样我上午可以去接你。但与其你上午过来,不 如星期四下午过来了,从芜湖到合肥有没有下午五点钟左右的车?如果有,早点从单位 溜得了。可别说我教你学坏。 不要以为还早而不放在心上,收到这封信后,立刻交个计划上来,好让我星期六和 星期天过得不心烦意乱。 感觉这一个星期来我的心就象在浪尖上颠来跳去一样,先是你来,后是你走,后是 得奖,样样都有曲折,然后过几天又是你来,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只有做梦才会在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缤纷耀眼的东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希望永 远浸润在你的幸运与幸福之中!!” 发过信,想象着她明天一早收到信的开心的样子,我都要飘到半空去了。 第二天上班,上午11点多钟接到一个电话,竟是她打来的。原来她下午要出去办 事,可能晚上没有信,所以来电话通知一声。她知道,以我的脾气,如果按时收不到她 的信,下次写信一定会咬牙切齿的。只是,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她,而且她用了非常标准 的普通话,我差点就没听出是她来,毕竟,电话中我们的拜访实在是太少了。电话中我 当然不失时机地对她来合肥参加我的颁奖晚会又做了一番攻心战,她说最近太忙,科长 安排了一大堆事情交给她做,只恐怕到这个周末也忙不完,甚至要加班! “你这几次在办公室里打了好几回长途电话了,不是说不方便用的吗?我虽然期望 着你的出现,但是最好不要因为打长途电话而给自己添麻烦,那样我心里也会感到不安 的。没有信让我焦急也就罢了,我来承担这焦急好了。 今天这电话真有意思,我没想到是你,你也没敢认定是我,也是的,谁叫你用那么 标准的普通话了呢?我还以为是电台通知我去拿材料呢! 关于你来合肥的问题,我们就不必再为此而争论了,因为结果都将是无法更改的, 星期五的晚上,你一定会出现在哈斯顿。我想你心里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做了来的准备的, 但如果很不幸事与愿违,幸福的愿望落入那可恨的百分之一里的话,我一定会去芜湖找 你把你带回来的。请相信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 投诚,帮我省下八十一块钱的路费,用来给你买点小东小西的。 但愿下午能看见你的回信,我的爱。如果今天没有信,那么一个星期里我们将有三 天不联系,我的生命将会枯竭七分之三的,几近半死!” 晚上没有她的信,果然是说到做到,一点不留情面,不过,之前她能打来电话通知 一声,我也应该知足地谢谢她了。但是,她在电话里说要到下个星期三才能给我较为确 切的回答告诉我去还是不去,这倒让我心惊胆颤,这么说,似乎她还有不去的可能了? 这怎么行?!我无法想像那一刻她不在近旁! 只有耐心等待了,然而信中还是少不了叮咛几句。 “吃过饭了,现在好困,好象倒下去就能睡着。 下午去,又是那曾经熟悉的迪厅,好久没去了。从前和朋友们没事时常去,但我从 来不会蹦迪的,只是大家在一起无事可做,又有赠券,所以闲来无事,进去用迷乱的音 乐给自己的心打一针镇静剂,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但其实是真的,那狂乱的音 乐和震耳的喧嚣反而会使你的心平静如水。 晚会上每个人都将有一段一分钟的展示,我跟你说过的,也就是模拟主持,但并不 是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他们从十二人中确定了四个节目,基本上都是唱歌的,没有挑 我,也许是知道我的歌唱得不好。 星期五晚上七点钟,晚会在哈斯顿举行。晚上回来跟爸爸说了,他说会去,到时候 叫上小戚他们一起,门票自然是不用买的。电台也真够小气的,连一张赠券也不给我们! 给你写着信,好象又不困了,现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满是星期五和你在一起的情景了。 傍晚的太阳是那么可爱,淡淡的金黄而绵软的阳光铺在地上,哈斯顿门前人声鼎沸,而 你在身边,抬眼可见,触手可及,——那将会是我一生中许多个难忘的镜头中最难忘的 一幕! 别让我失望!别让我心伤!一定要来,我等你!!我爱你!!” 说出这最后一句,几乎是下了我全部的赌注!因为我愈是随着时间的临近,愈是觉 得她来的希望渺小了。——倘若她真愿意来,一定早早地就能确定,而将其他所有的事 情重新安排,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即使手上有做不完的工作,即使面对领 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星期三很快就到了,该是她做出决定的时刻了,无论如何,今天的她不能够再回避 这个问题。晚上下了班,我骑着车风驰电掣般到了家。冲进房间,我停下来喘口气,在 胸前划着十字,打开电脑。 “快下班时,小杨打来电话说怎么还没走,那会儿天阴得不得了,他说会有大雨, 结果现在天好极了,典型的那种夏日黄昏的模样。这样的天气下站在车站等车,看来来 往往下班的人,很舒服。 ——你心里是知道的,我是过不去的。你别急听我慢慢地说好吗? 我承认我同样地喜欢你欣赏你,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是 你,也不知道我是否是我,我不想我们中任何一人成为别人的影子,透过那块玻璃我可 以清楚地看见我自己,我害怕再走进另一块玻璃,我已经没了再走出来的力气。 同样,除去这些横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世俗的大堆事物,如家庭、工作、亲人、朋 友等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也不想去想,可这毕竟真实地存在,不是吗?我渴望纯真的爱 情,可是我好象已经没有了拥有它的勇气了…… 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我实在是觉得难以启口,每一次我自私的行为都会伤你的心, 这次仍然会,我知道。 我一定会看直播或转播的。” 天哪!我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便颓然地倒在椅子里,久久地不能动弹。正是应了那 句老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就是获奖给我带来的喜悦吗?如果她不在台下微笑地 注视着我,我又有什么必要走上那灯光璀璨的领奖台?我的努力和成功、喜悦与激动, 不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关注和鼓励才变得更加有意义吗?可是,她竟然……,一刹那,我 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回信了,每敲出一个字,都像是在用一根针扎向自己的心口。 “首先,你说‘你心里是知道的’,这是你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胡扯八道,你之 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逃避心灵的惩罚,这惩罚,有来自于我的,也有来自于你自己的。 其次,你不可能看到这场晚会的直播或是转播。因为根本没有。 之后,我不想说什么了。虽然我能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说得更动情、更伤心,可是,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的心在顷刻之间,丧失了所有的自信与爱,丧失了所有表达的功 能,它长久以来的种种努力将前功尽弃。 这,将是我下次见到你之前的最后一封信。” 连上线,我伸手将信丢进茫茫网海之中,如同一个装满着忧伤的漂流瓶,漂向她那 里。几乎是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明天就按我先前信中“恐吓”她的方式去做,—— 中午一下班,就去芜湖找她。 第二天,心里苦苦地,终于熬到了12点钟,一出门正准备去汽车站,可忽然想到, 上午她收到我的信后应该会有回信,我忍不住,心想还是先看一看再去吧,但愿她能改 变主意。但那希望太渺茫了,我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打定的主意,十头牛也拉 不回头的。 一路狂奔回家,急急忙忙地连上线,果然有信。信很短,好象是一句歌词,不知道 是谁的。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我心里一阵酸楚,来不及多想,匆匆下了楼,直奔车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