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龙珠,争美人 他的每一步都似在踏在我的心上,随着他的步伐,我的心跳的狂乱不羁,如山 洪奔涌,一泻千里跃出平峡。惊涛骇浪不足以形容心里的狂澜汹涌。震惊之下,周 遭都似静如死水,空荡无垠,唯有那个身影,渐行渐近,近到眼前。 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这一幕石桥流水,绿草芳茵,心中故人的画面给悉数化解, 委与尘埃。恍恍惚惚中,手里似乎握住了温软有力的一个支撑,我不及去看,不及 去想,所有的力气都凝结在了眼眸之上,似一个眨眼眼前便成了虚幻,似一个重些 的呼吸就要从梦中惊醒。 “云洲,好久不见。”江辰的一声轻语似是一把利刃,将我崩到极致的神经, 砰然一声割断,心上转而是重重的一记闷痛,这不是做梦,真的是他! 好久么?是,好久。半月,已如前生今世般漫长。 云洲先对戚夫人施礼,而后抿了抿唇角看向我,再看向江辰,微微笑了笑: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一家人。”他的话语在中间稍稍停滞片刻,带着涩涩的 尾音。 这句话如一击重击,瞬间将重逢的震惊,喜悦,遗憾,感伤,难以置信等难以 说清道明的情愫悉数击碎。现在,所有人的眼里,他的眼里,我是江家未来的儿媳。 江辰拱手微笑:“我也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你,我听赵夜白说你要去福建。” 他浅浅含笑:“我本要去福建,父亲应诏进京,所以我先到京城来见父亲。”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滑过,而后对江辰牵起唇角笑了笑,又对戚夫人微施一礼, 意欲告辞。 他抬步之际,我的心悬于一线,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我要眼睁睁看着他走过,眼睁睁和他错过,眼睁睁将上天恩赐的这一场重逢当 成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雨打风吹自飘零么? 他的几步,似要决断我的一生。我,该怎么做?我该叫住他,我该放走他?从 来没有这么为难的时刻,这么痛苦的抉择。 再走一步,他就要转过屏风,我冲口而出喊住了他:“云,师兄。” 我再也不会叫他哥哥,再也不会以一声哥哥来掩饰我并未将他视为哥哥的心事。 他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静如深水的眼眸里是我熟悉的那一种凝望,今日,我 终于看懂。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哽在喉头,我却只能涩着嗓子,假装平静淡然,内心却肝 肠寸断的说了一句:“那柄匕首,我回头还给你,既是喜欢的东西,为何要轻易送 人?” 他似是猛然一怔,剑眉如秀峰,微微蹙起。 他要转送给江辰的那枚匕首我一直未曾送出。看着那柄匕首,只会让我想起一 句诗来。我一直盼望着有一天,可以还给他,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我相信终有一天 会再见面。我没想到的是,居然今日就会重逢。 当下,此时,我与他只隔着一张檀木几,却依旧隔着万水千山一般。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师父的恩情,江辰的深情,封疆大吏的家世,逍遥门的清誉,诸多丝线 织成网,如一张大茧将我的心事重重包裹,无法挣脱。 我只能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我知道这句话并不能改变我的身份,他的家世,也 不能改变我此刻已与江辰订婚的事实。但我若不说,便觉得此生遗憾,永世不安。 这句话什么都不能改变,我只是微渺的希望着他能明白,我当时并非是与他开玩笑, 我对他,曾有一份最真最诚的心,可惜,阴错阳差他怔了怔,蹙起的眉突然展开, 似有一道明光落在眉梢之上。他微微眯眼,紧抿唇角,道了声好,转身朝东侧而去。 我失魂落魄般的坐了下来,挨着椅子便觉得虚脱了一般。此刻,我才发现,江 辰竟在檀木几下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失神,我知道我应该恬淡微笑, 我知道左边坐着戚夫人,右边站着江辰。我知道,这摘星楼上坐着很多人。 然而,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再也不能以手挡 额,说一句“今日的阳光真刺眼”。 良久,江辰低声问道:“你要还他,什么匕首?” 他声音低沉,握着我手掌的手,微潮,是他的汗,还是我的汗? 我低声道:“他曾送我一把匕首,我,我想还给他。” “好,日后你只能要我送的东西。归云山庄送你也无妨。”他笑呵呵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笑与往日不同,似是有点牵强,似是有点紧张,眼中全无笑 意,只是翘着唇角而已。 我心乱如麻,呆呆的坐着,走了神。不知何时,突然听见一声钟声从顶楼上传 来,雄浑深沉,回音悠远。 接着便是山呼万岁之声,我被江辰拉到红毯前,随着众人低头跪下。 过了片刻,一行人的脚出现在红毯之上。黑色靴子,土色靴子,红色绣鞋,然 后是明黄色的靴子。我心里一动,这便是当今圣上了。 “平身,都坐吧。”略带苍老的声音,带着不怒而威的凛然霸气,众人谢恩之 后纷纷落座。 片刻之后,屏风处身影一闪,坐过来一个人。 江辰起身施礼,低声道:“舅舅。” “爹爹。” “大哥。” 我回过神来,忙起身施礼。 “云末?” 江辰低声道:“是,舅舅。” “嗯。坐吧。” 皇上在座,摘星楼上很快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静默。 戚冲将军坐在戚夫人身边,我甚至没有心思去看看传说中的虎翼将军,那位江 湖儿女口中的侠之大者,百姓心里功高位赫的国之砥柱。 此刻,河面上龙舟已经开始划行,水波荡漾水声哗然,岸上也是一片沸腾。 我了无心思,怅然失神,云洲在东,我在西,中间隔着皇帝的鸾椅。 龙舟从河的那端破水而来,一炷香的功夫到了眼前,离鹊喜桥只有数丈之遥。 四只龙舟,除了一只稍稍落后,其他三只龙舟不分上下,咬的极紧。龙舟上已 有人准备拉弓,紧张精彩一幕即将展开。 突然,摘星楼上一道白色身影飞身而下,逸如云鹤,快如流星。 我险些惊呼出声,因为,那身影,身法我极是熟悉,是云洲! 翩若飞鸿的身影落在最后一只龙舟上,不及舟上之人反应,他一招翻云覆雨抢 过船上人手里的弓,拉弓搭箭,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摘星楼上有了窃窃私语之声。只听见屏风东侧传来惶恐的告罪之声:“皇上, 老臣惶恐,犬子云洲莽撞,老臣事先并不知情,请皇上恕罪。” “云爱卿,这是你的公子?” “是。” “无妨,且看看他的身手,若能夺了玲珑珠,朕重重赏他,哈哈。” 我暗舒一口气,眼睛紧盯着云洲,他手中的箭已如流星离弦而去,与此同时, 其他龙舟上的人也开始放箭射向玲珑珠。 一枚箭破空凌云,斜上桥栏,直刺缆绳! 数声惊呼在河面上响起。 “掉了,掉了。” 玲珑珠从栏杆上掉了下来,七色彩带缠绕着飞旋着如一团飞火流星,明亮灿烂, 夺人心魄。 龙舟上同时跃起三个人影去抢玲珑珠。一个虬髯大汉,一个年轻少年,还有一 个,是云洲! 两只手同时抓住了玲珑珠,是云洲和那少年。云洲的轻功在逍遥门一向都是拔 尖的。 虬髯大汉稍逊一筹,离那玲珑珠半尺之遥,一口气拔不上来,径直落了下来。 云洲和那少年谁也没有松手,齐齐落到龙舟之上,我险些惊呼,因为,少年稳 稳占在了船头,而云洲却只站了一个脚尖,惊险之极! 虬髯大汉双掌一推,直奔少年胸口,掌势凌厉刚猛,风卷残云,应是久负盛名 的金刚掌法。少年一手抓着玲珑珠,一手接招,自是不敌,连退两步避让,云洲站 在他的身后,本就落了一个脚尖,眼看即将被他挤入水中。我焦急万分,却只能默 默咬唇。 虬髯大汉欺身上前,一手抓住了玲珑珠,三人谁也不肯放手,挤在狭小的舟头 形势十分紧急。 云洲一掌击向虬髯大汉,虬髯大汉身子一偏,接力推着云洲的胳膊,将掌力悉 数引向了少年,又顺势送去一腿横扫。少年上下受敌,身子一倾落了水。顿时,一 片可惜唏嘘之声。 虬髯大汉扫腿之际,身姿尚未站稳,云洲一掌潜龙出渊击下虬髯大汉的腋下, 虬髯大汉手下一松,云洲抢过玲珑珠,身子往后一纵,跃到了另一只龙舟上。 他单手举着玲珑珠,淡然傲立在舟头,一身白色衣衫,纤尘不染。 欢呼之声如潮般在河岸上响起,摘星楼上也情不自禁有人赞叹谈论。 我长舒一口气,手心竟全湿了。 云洲纵身跃上鹊喜桥,手持玲珑珠踏上摘星楼。众人的目光都随他而动。 耳边响起皇帝的笑声:“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云爱卿,有 子如此,朕都替你高兴。” “皇上过奖了。” 云洲走到红毯之上跪下,玲珑珠被呈上皇帝案头。 “多谢皇上。” 皇上朗声道:“好身手,好胆色,朕赏你四书侍卫如何?” 云洲叩首谢恩,一字一顿道:“臣,想求皇上赐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