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 春暖花开,黑牯岭附近山坡上,远远近近,萌生起一丛丛嫩绿的青草。新井口 巷道进尺均按计划进行。乔克仁扛着测量仪器从井下爬出来后,早已是汗水淋淋。 井下的生产仍然以掘进为主,乔克仁打算把井下的主要巷道布局基本完成后, 才着重采煤。 工人们以前在山弄里面挖五煤,爬进爬出,十分吃力,如今改为挖四煤,煤层 厚,大伙可以站着干活,感到轻松了许多,因此个个都很卖力。尤其是春节前夕, 公司又给工人分发了股金红利,红利虽然很少,却象膨胀剂一样激发了大家的热情。 按照目前的掘进速度,至多还有半年时间,就能够安排一部分工人采煤,一部分工 人开拓巷道了。虽然眼下还是以掘进为主,但是每天的煤炭产量比在山弄里面挖五 煤要高得多,有时一个班的产量就相当于采挖五煤两天的产量。 为了方便工作,公司于年前在井口附近用黄泥土舂墙垒起了两排房子,作为公 司井口办公室、仓库、工具房、矿警队值班房以及工头的临时住处。乔克仁也在这 里给自己安排了一间临时宿舍,有时候下井出来,感到太疲倦了,就干脆在山里住 下,连家也懒得回去。 乔克仁放下测量仪器,感到口好渴,拎起热水瓶倒一杯开水喝。开水是昨天伙 房的柯苗打的,还有些余温。眼下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刚从井下出来,加上贴体 的衣裳被汗水渗湿了,还是有些寒意。于是,他回到自己宿舍,拎起铁桶,拿上浴 巾,打算去伙房那里打半桶热水抹抹身。 他走到伙房,伙夫刚从山脚那边挑一担水回来。离这儿走十几分钟远的山脚有 一个水坑,长年有一汪不会干涸的清水,这股清水可能与山弄里面那股涌泉是相通 的。自从在新井口建起伙房工棚后,起初工人们用水很不方便。每天早上,赵老头 他们进山运煤时,顺便拉水进来,由于山路坑坑洼洼,一桶水运到山里,只剩下半 桶。后来,杨厚实和几位伙计到附近山脚转转,寻找看有没有水源。就在大伙失望 的时候,杨厚实在一处低的地方,发现有一丛荒草生长得特别葱茏、水灵,他疑惑 地趴下去,抓起一把黑油油的山泥,泥土好湿润,而附近的泥土却是松松散散的, 他心中一阵兴奋,立即把大伙叫来。经分析,断定下面肯定有水源。于是,大伙回 去拿来锄头、铁铲,大约挖了两米深,终于从石缝慢慢地渗出一股清水。这时,个 个高兴得跳起来。涌水量尽管很小,便也满足了这群山里挖煤汉子的心愿啊! 山泉清流澈透底,喝一口,肺腑凉丝丝的。柯苗把水倒入水缸后,顺便舀半瓢 水咕噜咕噜灌入喉咙内。他见乔克仁拎着铁桶来,知道他的来意,正好大铁锅温有 半锅热水,是准备留到傍晚煮粥的。他揭开锅盖,帮舀几瓢热水。乔克仁跟他寒喧 几句,就走了。 乔克仁擦净身体,换穿另一件衬衫,把那件被汗水湿透的衬衫挂在门角,等一 会儿带回去交给杨二妹帮洗干净。他拣拾完东西,掏出怀表,看看时间还早,又重 新回办公室填写方才在井下测量巷道的有关数据。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忙忙碌碌, 好在他适应能力强,工作头绪再多,他总是安排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不过,一 旦工作之余闲静下来,他的心思却又忙开了,不是考虑井下的生产布局,就是考虑 今后公司生产的发展方向;不是为公司的煤炭运输问题、销售问题劳神,就是为资 金周转困难操心。还有,他感到自己在生产上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这样他又想到 了甫茂华。一想到甫茂华,自然又想起甫茂华说的那些话和那个条件……嗨,反正 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即使手脚闲空着,也是人闲心不闲。 这星期,乔克仁在山里连续住了七天,就是说,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时间没回家 了。可以说,山里的办公室已经成为他在井口现场的工作地点。乔克仁几乎把整个 精力都投入在矿井生产上。按目前的生产情况发展下去,黑牯岭煤矿的未来前景是 十分诱人的。前不久,广州电厂又派技术工人江大伟来看看井口柴油发电机运行情 况,同时,江大伟还把许厂长的设想告诉乔克仁说,等到矿方的煤炭产量形成一定 的规模,而且利润也令人可观的话,到时候许厂长设法在广州帮助购买一辆汽车, 解决从山里运煤到码头的困难。听罢,乔克仁兴奋得难以入眠,说到买汽车,他何 曾没想过,只是目前囿于资金紧张,再说,他转了几次桂林、南宁,根本没发现有 卖汽车的商家。当时,整个国家的民族工业几乎是一张白纸,又怎么能制造汽车呢! 那屁股冒烟的家伙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舶来品。 为了快点形成矿井回采能力,前几天,他和矿警队队长郝守权扛着测量仪器、 标杆等工具,到井口附近仔细测量地面地形图,把地形的方位、山坡的标高一一测 量清楚。郝守权对测量知识一窍不通,只是叫他帮助移动标杆而已。几个月前,乔 克仁为了解救妹妹乔艳花,不顾生命安危,亲自到县城预约的地点守候半天,终于 碰见前来取的一个中年汉子。前来取款的并不是郝守权,而是郝守权叫来的。乔克 仁跟中年汉子讲明情况,在对方的带领下,他总算见到了赧守权,也从外表上认识 了郝守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身材、模样长得跟自己大哥跟差不多,五短三粗 的身材,脸颊带角又带棱儿,象用斧头劈砍、凿子凿成的那样粗糙,还有水牛一样 的宽颧骨,往两边崛起。小孩妇女略看一眼,没准惊悚三分。起初,乔克仁难免心 生嘀咕:“这么一个粗俗暴躁的家伙,我能说服他么?”他壮着胆子,镇定一下心 情,把自己的来意挑明了。 “叫我去当你们的矿警队队长,有枪么?”郝守权似乎对别在腰肋上的几两铁 特别感兴趣,一开口,就这样问。 乔克仁一听,感到有商量的余地,便问:“关于枪么,我想,我去找我大哥, 他会帮助解决的。” “你大哥,他是谁,是干什么的?” “他是我们县城保安团团长,他叫……” “噢,乔克强呀,没想到乔团长就是你大哥。” “你认识他?” “我见过几次,只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乔克仁换过口气,说:“郝大哥,你看,这件事怎么样?” 郝守权尴尬地笑了笑:“嗨嗨,实在抱歉!对于你的妹妹,我马上就叫人送她 回学校,请乔经理多多海涵!多多海涵!”他合手作楫道。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什么也别计较,只要 郝大哥答应到我们矿上合作。” 郝守权听说招用他当清江镇黑牯岭煤矿股份有限公司矿警队队长,心里早已被 说活了。他想,当个矿警队队长,腰肋间别着一支短枪,威风凛凛地在镇上走来走 去,总比现在一年四季到处窜强得多。不容多想,他满口答应。可是,过了一会儿, 他又有所顾忌,因为他想起那天夜里在煤场发生的械斗流血事件,怕镇上的百姓们 不肯放过他。 乔克仁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到矿上,他回去后跟镇上的乡亲们解释清楚。再说, 在混战之中,双方都死了人,况且镇上的人又不是你亲手打死的,不能把全部罪恶 都怪在你身上。只要你愿意虔诚地向乡亲们认错谢罪,我想镇上的人也不会一辈子 记恨你的。 郝守权听罢,内心很不是滋味。想当年,他在财主手下当狗腿子,从未在穷人 面前低过头,他和财主的老婆通奸被发觉,他也没向主人家跪下求饶半句。而今, 却要他向清江镇的百姓们赔礼谢罪,真是浑身不自在。不过,想到今后能巴结上独 霸一方的乔应天,特别是恃着县保安团团长乔克强的势力,郝某有朝一日还能飞黄 腾达,出人头地呢!于是,他豪爽地答应了。 在乔克仁全力斡旋下,郝守权果然做出一片疚恨的诚虔的样子,逐家逐户的到 镇上人家中去赔罪,他还到死者坟墓前跪下认错,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咒骂自己黑 了心、瞎了眼。一时间,韦水根、阿秀、田牛等人看在乔克仁的脸上,只好把积怨 咽下肚里,怨只怨自家亲人命中注定的倒霉。 不久,乔克仁让其父亲到县城找乔克强,派五、六个保安队员到镇上,组建一 支矿山保安队,以维持矿上的生产秩序,乔克强当即应许这一要求。本来,乔克强 一年前回镇上视察黑牯岭煤矿时,就已经萌生这个念头,既然现在又听到乔应天叙 说前不久镇上发生了偷煤事件,他不能不管。于是,矿警队就这样组建起来了。 乔克仁好不容易调和好乡亲们与郝守权之间的怨恨,在这件事情上,总算缓过 了一口气。接着,他又把精力紧张地倾注在生产上。连续七天了,他都没有回过家 一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今生这一辈子恐怕是 永远也离不开煤炭事业了。在这么困难的条件下,在资金、人才、物力等样样奇缺 的情况下,他都凭着自己的毅力、执着,硬是在山沟沟里闯开了一条创业之路。当 然,他知道,创业之路仍然是不平坦的,今后还将会碰到许许多多的困难和挫折, 甚至失败。但是,他决心迎难而上,绝不屈服,他不会象余歌林那样,为了个人私 利打退堂鼓。 乔克仁伏在桌面上铺开的井下掘进图纸,用比例尺量好巷道的进度,然后拿起 红篮铅笔,细心地在图纸上划下一条红线。你瞧,此时此刻,他的神态是那样的专 注,那样凝神,一丝不苟,就象一位绣花女正在精心细致地刺绣自己心爱的绣品。 乔克仁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热爱煤炭事业,他要用毕生的精力、浑身的心血和 辛勤的奋斗,描绘出一幅美妙的矿山蓝图。 “乔经理,今天傍晚还做不做你的晚饭?”柯苗提一壶开水进来问道。乔克仁 连续几天在山里吃,在山里住,所以,柯苗都要来过问一遍。 “不用了,等一会儿我回去。”乔克仁埋头填写有关数据,连头也没抬回答道。 柯苗放下开水离去。 乔克仁忙碌半个小时后,感到好困,于是放下笔,举起双臂,伸伸懒腰,复而 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回宿舍躺下。他打算先歇片刻,然后才踩单车回去。这间宿 舍摆设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挂着一顶泛黄的蚊帐,这顶蚊帐还是他在学校读书 时买的,伴它用了三年。毕业后,他舍不得扔弃掉,于是带回来,压在木箱底,日 长月久,白纱蚊帐泛起了黄斑。除了床铺外,旁边还有一张简易木桌,桌面摞放几 本关于采煤的书籍,书籍旁边立放一只三节手电筒。靠近门口角落上墙上,挂着下 井穿的肮脏的工作服,柳条矿帽,地上有一双矿工靴,还挂有另一套平时换下的脏 衣服。 人的思维是十分复杂的,忙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思考。一旦闲空下来,尤其是 躺在床上欲睡未睡的时候,大脑就象一台紧张运转的机器。乔克仁回到宿舍躺下, 本来是想放松一下忙忙碌碌的大脑神经,却不料,整个思绪又从生产上转移到个人 问题方面来。 屈指算来,乔克仁今年已经24岁多了,为了事业,他一直没有空闲考虑个人问 题。然而,渴望异性,追求异性,是每一个人的器官本能,不论你如何用理智克制 自己的欲念,体内成熟的器官总要寻找时机向体外泄放出某种积蓄已久的能量。 乔克仁躺在床上,欲睡未睡,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他好象听见有谁在喊: “少爷,少爷——” 那声音好温柔,好甜蜜。他起床去开门,原来是杨二妹来找他,她打扮得好漂 亮,穿着一件苹果绿带小红花的旗袍,臂弯间挽着只黑色抻包,脚脖子上套着一双 长统丝袜,还有一双奶油色高跟皮鞋,全身的首饰只有胸前那条带蓝宝石坠子的白 金项链,脸上略施脂粉,完全是一派城市姑娘的打扮,她脸上泛着桃花般的嫣红, 弯弯的嘴角盈满笑意。 “二妹,你今天打扮得真美呀!”乔克仁惊喜地叹道。 “这衣裳、袜子、皮鞋、项链,这还是你上回给我买的,人靠衣装马靠鞍,我 本来是个乡姑,土里土气的,你买这些衣物给我,我真不好意思穿呢!”杨二妹羞 怯怯地说。 “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就应该穿得漂亮些。来,坐下。”乔克仁让她 在床边坐下,又问:“二妹,山里这么远,你怎么来呀?” “好几天都不见你回去,我想,你的衣服一定好脏了,我给你带来了干净的衣 裳,你现在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我好拿回去洗洗。” 杨二妹好象变戏法似的,突然从哪儿拿出一套干净的衬衣西服递给他。乔克仁 尴尬地笑了笑,感激地说:“二妹,你真好。”他情不自禁地抚住她的脸腮,深情 地吻了一下。 “少爷,别、别这样。”杨二妹脸庞潮红,一边羞怯地避开他的嘴唇,一边支 开他的双手。 看见她羞答答的模样,乔克全感到浑身血管膨胀了,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 直冲大脑顶门,他几乎承受不住了。杨二妹把他的手推脱下来,忽然使他的手沉落 在她丰满的胸部。他的手掌仿佛触碰到一团软绵绵的富于活力弹性的物体上,他从 来没有体会到触摸过这种物体所产生的感觉,浑身的神经本能地爆发出从未有过的 闪电一般的快感来,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下身象火山似的隆然喷射出一团积蓄已久的 岩浆。于是,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下来…… “乔经理,乔经理——” 门口又响起一阵急促紧张的呼喊声。乔克仁突然被喊醒过来,他揉揉几下困倦 的眼睑,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从未 做过的甜蜜的艳梦。他大脑神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梦中的情节似乎还清晰地浮 现在他眼前。他仍在回味方才的梦境,心中感慨万分,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梦见 起杨二妹来。 “乔经理。”门外又有人在嚷了。 乔克仁听清楚了,那是杨厚实。他心中有些不快,如果杨厚实不在这时候来打 断他的美梦,那该多惬意啊。他想从床上起来,突然感觉到裤裆湿漉漉、粘乎乎的, 他脱开长裤一看,才知道自己方才在梦中遗精了,贴近腹部的内裤湿透一片,粘腻 腻的,很不舒服。 他怕杨厚实在门外等急了,说一声:“等一下,我就出去。”他急忙脱下长裤, 想换另一条短裤,等他要找短裤,才想起随身带来的两条短裤因为脏早两天就已经 换完了,还未洗干净呢。 没法子,他只重新拣起另一条脏短裤穿上,把沾满精液的短裤胡乱折几下,塞 入布包内,等会儿拿回家。 杨厚实浑身黑不溜瞅的,他不知乔克仁在房间里面做什么。平时,有事找他, 他闻声很快就出来了,而今天怎么慢慢腾腾的?他满腹疑窦,但又不敢一催再催, 只能耐心地站在外面等着。 乔克仁开门出来,开口就问:“杨师傅,井下有事么?” “是的,”杨厚实急切地告诉他说,“不知怎么搞的,我们刚刚放完炮,进当 头一看,煤层突然没有了,只见岩层堵拦在当头前面。” “啊,难道遇到了断层?”乔克仁在脑海中很快冒出这个念头。他顾不上多想, 说:“你等等,我换了工作服,马上跟你下去看看。” 乔克仁又穿上刚刚脱下不久的工作服,戴上柳条矿帽,穿好矿工胶靴,拿起桌 子上的三节电池手电筒,立刻又跟杨厚实匆匆下井。 巷道里弥漫着还没有散尽的硝烟味,在距离当头10米远的地方,放着一架风柜。 罗福家正在呼哧呼哧地摇动风柜手把,用人力增加当头的风量。几个工人在煤油灯 的映照下,正在产煤装入手推车斗。大伙正在紧张的干活。突然,从巷道外面射入 一束雪白的亮光,他们知道,这道亮光是手电筒照射进来的,杨厚实刚刚上井,大 概是把乔克仁找来了。 当头还有一大堆刚爆破的松煤。乔克仁吩咐大家说:“你们快把煤铲出来,好 让我仔细观察一下煤层变化情况。” 大伙把手推车装满,一个工人握起手推车把,吱吱呀呀地推到巷道下平台倒下, 然后再让其余三、四人再重新装上车斗,最后才通过绞车把煤提升出地面。半个小 时后,当头的煤全部铲完了。乔克仁用手电仔细看看顶板的岩层结构,又低头看看 地板岩层的结构。在场的十几个工人一言不发,生怕打忧了乔克仁的思绪。一个个 扇形地围站在旁边,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十几分钟过去了,乔克仁直立起弯下的躯体,深深地吁出一口气。他弯屈右食 指,反复在下颏摩挲,似乎在考虑什么。 杨厚实见状,走上前几肯,以试探的口气问道:“乔经理,既然前面行不通了, 是不是让巷道往右侧打算啦?” 乔克仁深吟片刻,吩咐说:“杨师傅,你和张传宝留下来,你们用钢钎沿着断 层面上边缘抠,抠得越深越好!” “那他们呢?” “噢,先去南面巷和韦水根他们一起干活。” 原来,矿井打到煤层后,乔克仁为了加快井下形成采煤工作面生产能力,把韦 水根等30名工人从山弄里面抽调出来,在井下平巷进去20米的地方,往南面另打一 条平巷,南面巷道与杨厚实他们所在的巷道构成直角,乔克仁把另一条巷标为西巷。 罗福家等一帮工人离开这里后,杨厚实操起钢钎往断面上的隙缝一下一下捅去。 每捅一下,哗啦撒落下许多煤料,部分煤粒顺着钢钎又滑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昂起 脖子往上捅,好费力,不多时,颈脖又酸又困,胳膊也酸困得几乎拿不起钢钎了。 “杨师傅,让我来捅吧!”罗福家拿过杨厚实手中的钢钎,接着捅起来。 乔克仁举起手电,一直在照射钢钎所捅的隙缝,断层面上出现了两尺长几厘米 厚度的煤线。 一会儿,隙缝捅进去一尺多,碎煤漏落下来,隙缝是略为平整的石壁。 乔克仁看看隙缝捅得好深了,拍拍罗福家的肩膀,示意他停下。然后,他走近 当头,昂起头,观察上边的煤线,又伸手进去,摸摸两边石壁因断块移动相互摩擦 而在断层面上形成的痕迹,心中早已有了几成的判断。 杨厚实见他如此神情贯注,不解地问:“乔经理,这煤层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克仁抓起烁烁闪亮的煤粒,用掌碾几下,感到好硬。他扔掉煤粒,指着隙缝 解释道:“这条出现在断层上的厚度不到一码的煤,叫做导脉,也叫做煤线。一般 说来,根据煤线的分布情况可以确定断层错动的方向,找到断失的煤层。从现在这 块相对运动的方向来看,这是正断层。正断层特点是:上盘相对下降,下盘相对上 升……” 他为了问题讲得明白一点,蹲在地上,拾起一块石矸石尖,一边划图形一边补 充说,“有时候,这种断层成组分布,便构成地堑或者地垒。喏,象这种凹下去的 地形构造叫地堑,象这种凸出来的地形构造则叫地垒。” 杨厚实和罗福家第一次懂得煤田地质构造的变化,感到挺新鲜,他们心里感叹 道,有学问的人懂得的事情就是多。听乔克仁深入浅出的讲解,他们基本上明白了 煤层断层的个中因由。于是,杨厚实指着地上的图形说:“噢,你是说,煤层就在 断层上面。” “是的。从这断层的粉砂岩来看,断失的煤层大概就在巷道顶部三尺来高的地 方,现在你们把隙缝捅长些,我去叫张传宝他们上地面多拿几筒炸药来,塞入隙缝 里,把顶炸下来。”乔克仁吩咐说。 乔克仁去找张传宝拿炸药、导火索。他想上地面,继而又打算先不上井,看看 爆破后结果如何,他对自己方才猜测煤层就在巷道上面距离不到一个人高的地方, 不敢有十分的把握。一旦离开现场,事情发生变化,在场的工人谁也拿不定主意, 那怎么办,最后还会影响生产。 因此,他决意留下来。 大伙们处理好断层顶板,上夜班的工人已经下井来到当头接班了。乔克仁又向 覃七哥讲明当头情况后,才和杨厚实他们一步步地爬出井口。 这时候,山沟沟已经笼罩一片昏暗的暮色了。 二 真没想到,一忙碌起工作来,眨眼功夫又天黑了。乔克仁出到地面,感到好累, 他索性在井口旁边的坑木坐下来歇一会儿。杨厚实跟在乔克仁后面走,他见他坐下 来,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回工棚,于是,他在乔克仁对面的一块石头坐下。 乔克仁今天爬了两趟长长的斜巷,工作服早已被汗水渗透了,连续穿了一个星 期,不时散发出浓烈难闻的汗臭和煤粉味。也许他已经习惯这种气味了,或是环境 条件特殊,不得不让他忍受这种气味的袭击。 杨厚实没有穿褂子,腰肋间仍是扎着一条分辩不出原来颜色的汗巾。现在,他 把汗巾解下来,擦擦背脊、额门的汗珠,他看见乔克仁额头还有汗珠,想把汗巾递 过去叫他擦擦汗,可是,看见手中的汗巾黑油油的象一条又粘又滑的乌蛇皮,不好 意思递过去。乔经理毕竟是个知识分子,是个细皮嫩肉的后生,尽管他现在连续在 山里和工人们吃住了好几天。但是,他和大伙们之间,还是划分着一条难以填平的 沟壑的。 几位工友先后离开井口。歇了片刻,杨厚实站起来说:“乔经理,走吧,干了 大半天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不如先去伙房那里吃饱饭再说。” 说到吃饭,乔克仁立刻感觉到肚皮与脊背几乎贴在一块了。往日在家里,哪有 天黑了还不吃饭的。杨二妹手脚麻利勤快,不消一时半刻,她就做出一顿香喷喷的 饭菜,令你垂涎欲滴。 想到这儿,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家中杨二妹正在呆呆地坐在早已摆放好热气腾腾 饭菜的八仙桌旁边,等待着他回来吃晚餐的情景,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家了,不知杨 二妹现在还是不是象往日那样热好饭菜等他回来吃。想着,他不由脱嘴而出:“我 原本打算今天回去的,所以没叫柯苗做我的晚饭。算啦,我不吃了,连夜赶回去。” 乔克仁回到宿舍,脱下汗湿的工作服,塞入帆布包里。他又把往日换下的脏衣 物统统拣进去,准备一起拿回去给杨二妹洗。铁桶内还有半桶水,他掬几捧水抹抹 脸,穿好平时的衣服,挎起帆布包,推起单车就出去了。 今晚是农历初十,幽幽的夜空隐现出稀稀落落的星星,半边月儿从薄薄的浮云 后面露出脸来。 朦胧的月光洒在春天的夜空,山乡荒野一片静谧、广阔,更多的感觉是显得神 秘、恐怖。左侧一排耸高巍峨的峰峦象一尊黑色的巨大的怪物,仿佛正在张开宽大 的盆口,要把路过这儿的一切生灵吞噬掉。 乔克仁从来不相信鬼怪神灵,远处显现出无数黑魆魆的影子。他凭着白天目睹 在心中的记忆,分辨出哪处黑影是一棵树,哪处黑影是一块大石头,他沉着、镇定, 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他只是细心地辩认地面,把稳单车羊头,把车子踩得平稳一 些。山间小路坑洼不平,好几次,车子不是突然碾下一个坑,就是碰着一块石头, 弄得他的屁股从座凳上蹦起来。 夜路不好走,乔克仁只得缓缓地蹬脚踏,让车子慢悠悠地行驶。有时,他还用 拇指摁响单车铃,“叮铃——”一窜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沉寂的荒野的宁静,在夜晚 听来,单车铃声显得特别响亮、悦耳。栖息在路旁树梢上的鸟儿惊慌失措地飞起来。 他慢悠悠地蹬车,思绪也随着生产上的问题慢慢地转移到个人问题上。他回忆 起前不久又一次去找甫茂华的情景——那次,他来到甫茂华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乔克仁和他寒喧一下他和王秀凤结婚后家庭生活上的事情后,话题很快转到公司生 产上。当他说到希望有一个懂技术的来与他同心合作管理井下生产时,甫茂华已经 明白老同学的来意,他说:“克仁,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什么时候结婚成家了,我 和秀凤就什么时候再去清江镇。怎么样,快一年过去了,你还没考虑成熟啊?” 乔克仁勾着手指背,反复摩挲下巴,缓缓地说:“考虑倒是考虑过,她确实是 一位不错的姑娘,只是我一直没有直接向她提出过。” “你嫌她身世贫贱低微,是吗?” “不是。” “那为什么?” “我是怕家里反对。” 甫茂华拉起乔克仁的手,鼓动他的勇气说:“我说你呀,头脑不是蛮解放的吗? 在学校里,你经常喊‘科学’呀、‘民主’呀、‘反对封建礼教’呀,为什么在婚 姻问题上,还要讲究那么多的媒言家教。结婚是你自己的事,又不是你父母他们的 事,只要你爱她,她也真心爱你就行了,管他什么是不是门当户对。就拿我自己来 说,小时候,我父亲也给我订了娃娃亲,后来我长大了,感到个人的命运不能束缚 在传统的绳索上,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我亲自到女方家退了十几年前订下的婚约。 你看,我现在和秀凤不是挺班配的吗!”说到这儿,甫茂华以为刺痛了乔克仁的心, 顿时停住话口,脸上显出愧疚的表情。 乔克仁仍然象以往那样宽鸿大量,他淡然笑道:“茂华,你说嘛,你和秀凤相 好是自自然然的事,你永远不必在这件事情上感到内疚、惭愧、自艾自怨。秀凤是 位不错的姑娘,可惜我们之间只有情意,没有缘份。当然,她永远是我的好嫂子, 我打心眼里祝福她嫁给你这样一位好郎君。” “你别笑话我了,前不久我还和她拌了一次嘴呢。”甫茂华不好意思地说。 “噢,能跟讲一下吗?” “她说平时一个人在家里好闷,叫我给她找一份工作。我说,你在家里好好享 福,我可以养活你一辈子。她说她又不是猪,干嘛要象猪一样关在家庭的小圈里。 如果我不答应让她出去做工,她就收拾东西跑回娘家。没法子,我托人给她找到了 一份教书业,啊,就是在一所小学当老师,等一会儿放学后她就回来了。”甫茂华 说到这儿,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啊,不享清福,自食其力,娶到这样的女人就是你的福气嘛!”乔克仁赞 叹一句。 眼看话题扯远了,甫茂华又把话题谈到乔克仁的身上。他说:“克仁,你还是 尽快些跟杨二妹表明你对她的感情吧!既然你认为她在你的心目中将是一位称心的 伴侣,何不捅穿这层窗户纸呢。再说,以前我也看得出,她对你很有好感,只是她 有些自卑,她不敢高攀你这位富贵人家少爷罢。只要你诚心诚意地提出来,我敢肯 定,她会接受你的一片心的。”…… 甫茂华的话语似乎在他耳畔又一次响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乔克仁心中萌发出 阵阵惬意,他感激他的一片热心关怀。他暗忖道:在人生中,能结识到甫茂华这样 的知己,也该满足了。 只是目前我没有把他提出的条件变成现实,所以他不好意思来这儿和我继续共 事,他理解他的一番苦心。当然,他绝不是为了恳求甫茂华与他在事业上的合作而 渎没自己的感情。他对杨二妹的印象已经不是一般的好感,而是真情真意的爱了, 只是,他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向她表白,向她坦露。 想起杨二妹,乔克仁情不自禁地又想起白天小憩时所做的那个艳梦,可惜,在 梦中他还来不及和她多说几句交心话语,就被杨厚实叫醒了,真是一件难以弥补的 憾事。现在回味起来,大脑神经仍然充满愉快。往日,在家和杨二妹相处时,尽管 他一再理智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已经深深印入他 的脑海中,就象海浪年长日久地冲击岸边的礁石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任你风吹雨打, 永远也难以抹掉。 “明天,我要和她好好地交谈一次。不,今晚回去就应该找她谈,不然今晚我 可能会失眠的。” 乔克仁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脑海,要找杨二妹谈话的想法越 来越强烈。于是,他不由自主地逐渐把单车蹬快了。 蹬了好长一段路段,突然,一条黑影忽的一下窜到他跟前。他以为是恶狼,使 他吓一大跳,单车左右摆几摆,“哐郎”一声跌翻了,连人带车翻倒在地上。他惊 慌失措“啊呀”叫起来。 他早就听人们传说过,山里的饿狼特别凶狠,遇到行人首先扑过来,它把人扑 倒后,用锋利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咬穿对方的喉管,然后再慢慢嘶啃皮肉和五脏六腑。 如果碰上狼群,不消片刻,就会把整人个啃噬得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乔克仁倒在地上后,慌慌张张推开压在腿部的单车,本能地摸起一块石头,准 备和恶狼作一番殊死搏斗。他手中虽然紧紧地拿着石头,但内心已经惊骇得六神无 主。 透过淡淡月光,他看见眼前的那条狼一样的动物射出两道绿幽幽的凶光,奇怪 的是,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在他身边停住了。 “阿黄,快回来——”前面传来了清晰的女人呼唤声。 听到唤狗的声音,乔克仁才稳定慌乱的心。这下,他从月色中辩认出是自家豢 养的狼狗。阿黄伸过头来,在乔克仁的怀里做出亲昵的动作。他气恼地把它推开: “去去去,把我吓了一大跳。” 乔克仁扔掉石头,扶起单车,他从方才唤狗的声音已经听出是谁来了。于是, 心中瞬间闪出一窜火花般的想法:欧!杨二妹把阿黄带出来,天这么黑了,她来干 什么? 没待他再考虑清楚,杨二妹果然小跑过来了,她微微喘气,当她看清楚是乔克 仁的时候,有些惊异地说:“啊,少爷,是你呀,阿黄没把你吓着吧!” “还说先,我以为是一条恶狼向我扑来呢!害得我人也翻了,车也倒了。”乔 克仁诙谐地说。 接着,他问杨二妹天都黑了,还进山里去,是不是家中发生什么急事? 杨二妹说:“没事。” “那你出来做什么呀?” 杨二妹没有回答,而且反问他一句:“少爷,你说说,你进山已经有几天了?” “不就一个礼拜嘛。” “一个礼拜还嫌短呀,你不闻闻你身上的衣裳,又臭汗酸又臭煤粉味。” 杨二妹用手掌扇扇几下鼻孔,似乎要把乔克仁身上散发出来的汗酸味驱赶开。 乔克仁尴尬地笑了笑:“我刚刚从井下下来,还没洗澡呢,哪能不臭哟。” “光洗澡,不换下衣裳,洗也等于不洗。我见你一连几天没空闲回家,天没黑 之前,我想,干脆带两套干净的衣服进山去,再把你这个大忙人的脏衣裳拿回来洗 洗。”杨二妹诙谐地解释说。 听她这么一说,乔克仁才发现她肩上挎着一只帆布包。他伸过手:“来,把挎 包给我挂在单车羊头上。” “不用了,挎在肩上也不碍事。”杨二妹说,“你回来了也好,省得我再跑一 趟。” 乔克仁蹲下,摇摇脚踏,看到单车没有摔坏,复而站起来,说:“二妹,你坐 车子后面,我好蹬车一起快点回去。” “哟,你自己跌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叫我陪你再跌一次呀!我才不坐呢!”杨 二妹笑道,“天这么黑,路又不好走,你想快点就先踩车回去,我跟阿黄慢慢走。 有阿黄作伴,我什么也不怕。” 一个小时前,杨二妹见乔克仁今晚还是没回家,便去找工头柴四苟询问,知道 他还在井下处理巷道问题。于是,她打定主意专门进山一趟。转而她又犹豫了,她 想,山路那么远,自己一个人进山,虽不说凶多吉少,但多少都有点害怕。后来, 她和乔应天提起送衣服的事,想叫狼狗跟她一块去。乔克仁还没吱声,在旁边的吴 玉娇抢先说:“二妹,你就跟阿黄去。还有,叫少爷快点回家一趟,别整天钻黑古 隆冬的煤窿,把家都给忘了。”杨二妹在乔家当佣人多年,早已和阿黄混熟了,所 以,狼狗听到主人的使唤,就驯从地跟杨二妹出去了。 乔克仁见杨二妹不肯坐车尾,就说,“既然你不坐,那我也不坐车了,我们慢 慢走回去也好。 反正你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外出夜游观赏月色。“ 乔克仁推着单车,和杨二妹缓缓行走,狼狗窜到前面,离他们不到一丈远。 春天的月夜,不象秋天那般皎洁明朗。再说,眼下正值农历初十,月亮犹似抱 琵琶的姑娘,半露脸儿,使近处的一切景物隐隐约约只显现出轮廓。透过淡淡银灰 色的月光,乔克仁看见杨二妹的侧面被月光勒出额头、鼻子、嘴唇和下巴的曲线, 那曲线是这样的纤巧、美妙,令他浮想翩翩。突然,姑娘转过脸来,两点月辉从她 那双美丽的眸子映照出来,好象两点活跃的火星。他直望着她,有些出神了。 真是奇怪,今天我梦见她,梦中她所说的话和她方才所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 难道是她托着梦幻走入了我的心么?难道她有先知灵感,懂得我在爱恋着她吗?… …乔克仁边走边想,脚步慢得几乎停顿下来。 “少爷,你还在考虑井下的事呀?”杨二妹见他神态沉默,似乎在想什么,于 是,轻轻地问道。 这一问,使得乔克仁的心境一下收缩起来:“啊,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杨二妹又说:“我不信,你一定在想什么。” 乔克仁想了想,只得含蓄地说:“二妹,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一下子 我又不知道如何妥善而又满意地解答……” “我能帮忙吗?” “你?我先不说你能不能帮忙吧。”乔克仁仍然舍而不露地说,“你还记得甫 茂华和王秀凤吧。” “怎么不记得?”杨二妹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们怎么啦?” “你认为,他们两人的婚姻到底有没有感情基础?他俩的结合到底是不是因为 一时冲动,最后不得不勉强凑合在一块呢?” 杨二妹一时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因此没有立刻回答。她 深深地吸入一口山间荒野含有浓重水份的空气,很快就以往日她所接触到的甫茂华 以及王秀凤的言行举止全部调集到脑海中,进行分析、筛选,以寻求出比较圆满的 回答。 乔克仁见她把整个心思都投入了思考之中,他没有催促她回答。他内心思忖道 :真是个肯动脑筋的女孩子,她最终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的。乔 克仁之所以把杨二妹说是女孩子,是因为他觉得她性格很诚实,向来不撒谎,人品 和行为太可爱的缘故。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杨二妹用手握住一根垂到胸际前的辫梢,略略低下头,平 平静静地开口了:“我不想评论他们两人的婚姻与感情怎么样,因为这一点你是明 白的,我只想谈谈我对婚姻与感情的关系。当然,感情确实是男女双方由恋爱发展 到结婚,组成家庭的纽带。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好比是在沙滩上建立高楼,不论这幢 楼户营造得如何富丽堂皇,一旦遇到风浪袭击,这幢楼房就会倾斜、倒塌。同时, 婚前即使有了一定的感情,男女双方还要不断地热情交流思想,继续培养感情,更 新感情,好比楼房发现哪一根栋梁被虫蚀了,哪一块砖瓦被风化了,就需要我们及 时更换,整修一样,才能保证楼房长久巩固下去!” “二妹,你说得太好了。”乔克仁激动之下,双手竟放开单车,一把握住杨二 妹那只缠绕辫梢的手,单车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杨二妹愣怔一下,慌乱而失措地挣脱乔克仁的手:“少爷,别……别这样。” 她慌乱得有些失去方寸。因为乔克仁在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手触碰了 一下她的胸部,使她浑身神经刹那间敏感地抽动了一下,她感到又害羞又紧张。她 害怕他会不会象甫茂华那样,因为一时冲动,强行做出那种事来。 看到杨二妹如此慌张,乔克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感觉到白天的艳梦 竟如此般地在这里重演,这也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以撮合他和她成为一对恩爱夫 妻。他的手的触碰对眼前这位姑娘的丰腴饱满的胸部时,只是一刹间,但他似乎感 到好象有一道电流迅速从手指尖渗透到他的大脑神经,下身的器官迅速膨胀以至翘 了起来。现实毕竟不是梦境,他理智地克制自己的冲动,解释说:“二妹,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杨二妹弯腰替他扶起单车,说:“少爷,我理解你的心思。不过,你也得想一 想自己的身份、地位。我身世低微、贫寒,即使你愿意娶我,老爷和太太也不会同 意的,门不当户不对,有失你的身份。” 晚风吹来,杨二妹已经感觉到大脑清醒了好多。起初,听到乔克仁向她提出甫 茂华和王秀的婚姻问题时,她就完全明白了他这句话后面隐含着什么意思。她理解 他的一片苦心,更理解他的一片情意,只囿于她与他之间相隔着一道难以填补的世 俗沟堑,她不敢向前跨越过去。 她想,自己一旦失足,必然会摔下万丈深渊,恐怕今生今世都爬不上来。当然, 从心里话来说,她对少爷很有好感,她也曾幻想过,以后嫁人也要给象少爷这样的 男人,有抱负、有志向。唉,谁叫他偏偏出身在富贵人家。 “二妹,我从来没考虑过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我也没想过你是 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我只认为,你是一位诚实、勤奋,聪颖的姑娘,你 的品德、气质、性情,还有你那虽说不上俏丽但却端庄、仪表自然的相貌,都能引 起我对你的爱慕。说真的,去年大哥给我介绍王秀凤,只因为我心目中深深印下你 的身影,所以我才冷落了秀凤的心。虽然我失去了她,但我始终没有后悔过,我一 直在思恋着你、等待着你。二妹,你相信我所说的这些话吗?”乔克仁几乎是怏求 她了。 杨二妹被他的坦诚的言语感动了,但她不露声色,仍然以十分稳重的口气说: “少爷,我已经说过了,我知道你的心,相信你的话,明白你一直在暗中爱慕着我。 上回你在厨房偷偷吻了我一下,我就已经懂得你的一片情意了。尤其是看见你拒绝 了王秀凤的追求,又听见你妹妹故意逗弄我的那句戏语,我就更加清楚看得出,你 的心就象一汪清泉那样纯净、透亮。我时时在想,今生今世能够认识你,得到少爷 您的照顾、关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不敢再有这样那样的奢望。” 杨二妹说这番话时,一直低着头,她不敢抬眼看见乔克仁那两道火辣辣的目光。 她从腮帮感觉到异性的鼻息搅动的细微的气流就想象得出,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 她的脸庞。只要她抬头,她的目光就会和他的目光交织在一块。 此时此刻,乔克仁的心情也一样的激动。杨二妹的自尊、持重,更使他觉得这 是一位多么好的姑娘,她自尊而不是自傲,她自谦而不是自卑,她持重而不是笨拙, 她活泼而不是轻佻,她热情而不是风流,这些都是年轻女子难能可贵的品质。相比 之下,他所结识的韦小丽、王秀凤都有许多的不足。现在,杨二妹越是不敢接受他 的爱,越是证明她考虑问题成熟,越是激起他对她的爱慕。他推动单车,缄默不语, 心里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说服她。他懂得,如果她对他没有爱慕之心,而仅仅是单纯 的关心,她决不会老远跑进山里来看我,表面上她是送干净的衣服来,这不过是找 个借口罢。还有以前的一件件往事,都能激起他浮想翩翩。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道:“二妹,两年前,你在我书房看书的那天晚上,你 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杨二妹慢慢地抬起头,转过脸,看他想说什么,因为她在少爷书房里看书的次 数太多了,所说的话也太多了,她一下子想不出她说的哪句话一直让他如此牢牢的 铭刻在心中。他真是个有心计的年轻人。 “你曾经对我说,‘少爷,我愿意侍候你一辈子’,当时我听了,很感激你对 我的关怀、体贴。 后来,从你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十分留意,我都觉得 你对我有一种特别的意思。我也曾经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太多情了,是不是自己 在单相思?但我否定了,我认为你是在爱我的!二妹,你坦诚地说,你是不是也在 爱我,啊?“乔克仁越说越激动,他几乎差点儿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 杨二妹被他追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姑娘固有的羞涩之心使她好尴尬,她想 了想,说:“少爷,我是说过‘我愿意侍候你一辈子’这句话,不但过去这样说, 现在我还是愿意这样说。即使以后我嫁男人了,只要少爷你愿意,我还可以到你们 家当佣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克仁解释道,“我想,你愿意侍候我一辈子,就是说, 你愿意和我共同生活一辈子。既然你现在还是这样说,为什么又不肯接受我对你的 爱呢?”乔克仁百思不解。 姑娘的心仿佛是飘动着的一朵朵浮云,看得见,却又抓不住,他好懊丧。末了, 他痛苦地说:“二妹,你还记得吗。去年春,我刚刚从甫茂华和王秀凤那里回来, 你曾经问我,甫茂华和王小姐什么时候再来清江镇与我合作。当时我说,等以后再 告诉你,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我想我应该说给你听了……” 于是,他把甫茂华和王秀凤提出重回清江镇的条件讲给杨二妹听。说罢,他把 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尽管在生产上我很迫切需要找个帮手,但是,我不能 仅仅为了叫他们快点来,就匆匆忙忙、草草率率地对待个人婚姻问题。虽然那时候 我已经对你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我觉得有必要留出时间让你对我进一步了解,使你 自然而然地对我流露出你的感情来。俗话说,水到渠成。 对于男女双方的感情而言,我想,也是这样的。所以,今晚我已经明明白白地 把我的心掏出来了,把隔离着我们之间感情的窗户纸捅破了。二妹,你也对我说一 句真心话吧!“ 杨二妹如果不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她真想立刻扑在乔克仁的怀里。少爷 的话仿佛象一把火,点燃了她亢奋的情愫。她好想让自己炽烈的情愫也跟着熊熊燃 烧起来,照亮这黑暗半明的夜晚。但是,她还是以理智抑制住激动的感情,她知道 脚下隔着一条鸿沟。她腼腆地低下头,柔和地说:“少爷,说真的,我也在想你、 爱你。不过,你首先要征得你父母亲的同意,我才能答应做你的妻子。” 一股甜蜜蜜的流汁缓缓地沁入了乔克仁渴望的心田,他好兴奋啊!他真想立刻 搂抱着她,甚至在地上翻来滚去。但是,他也克制住了自己亢奋的感情,他不敢把 感情的闸门肆意提起来。 一旦让迅猛的感情洪水汹涌而来,这位懂事而又害羞的女孩子是会被吓坏的。 于是,他心态平静地说:“二妹,你放心吧,我会说服我爸和我妈的。” 三 乔家大院,静悄悄的。杨二妹带着狼狗进山去了。屋里,只有乔应天和他老婆。 天黑之前,杨二妹做完家务,向乔应天提出想送两套干净的衣服进山给少爷换身, 让他答应叫阿黄和她一块作伴。起初,乔应天不想让狼狗离开他,吴玉娇见状,说 :“阿仁这孩子,一进山就是七、八天,连家都忘了!唉,他也真是不懂事,年岁 也不少了,也不着急找个女人结婚。如今他的心思全部都在井下,都因为没有个老 婆拴住他的心啊!老爷,你又懒得进山去喊他回来,就让阿黄陪二妹给他送去换身 衣裳吧,天黑了,一个妹仔进山不方便,有阿黄作伴,好让她壮壮胆。” 杨二妹在乔家做佣人,样样活儿都主动干,把偌大个乔府拾掇得干干净净,有 条不紊,因而,吴玉娇对她的态度也没以前那么凶了。还不时当着她的面问长问短, 每当杨二妹说起自己的身世,太太就轻轻地发出叹气声,不知是她叹二妹的命苦, 还是因为从二妹的身世联想到自己过去的遭遇,或许其中还含有另一层说不出的滋 味…… 上星期,杨二妹做完家务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脸庞、颈脖被热水洗得愈发 白净娇嫩。吴玉娇看见她这副水灵灵、嫩鲜鲜的模样,触景生情,不由回忆起她年 轻时候是怎么赢得村上的人赞美为鲜花的情景。唉,日月如梭,流水无情。转眼间, 人到中年,不管你如何涂脂抹粉、梳妆打扮,也弥补不了岁月的风风雨雨在你脸面 上冲涮出来的皱纹。 “二妹,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吴玉娇叫道。 杨二妹晾好浴巾,内心揣测着吴玉娇叫她有什么事。她从吴玉娇的口气中觉得 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她走入太太的房间后,没有坐下,而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吩咐。 吴玉娇指着身边的软沙发:“你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二妹,我记得,你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好象还不到15岁,如今又过去了八、 九个年头吧。” “多谢老爷和太太的关照,我这苦命妹仔才得以在乔家躲风避雨。” “我们一家人对你好吗?” 杨二妹听她问起这话,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一阵风吹起一层层涟漪。早年前,她 刚刚跨入乔府门坎,每天心惊胆颤,说话不敢大声,走路慑手慑脚,特别是见到乔 应天训斥骂人的那副面孔,象一张恶狼的脸,她更是恐惧不安,生怕有一天被他吃 了。不过,因为她勤快,手脚麻利,渐渐地摸顺了乔老爷那一身猫毛,才逐渐少听 到他斥责她的声音。尽管如此,她生活在乔家,总有一种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的自卑心理,自己毕竟是一个佣人。思忖到这,她睥睨一眼吴玉娇,婉转地说: “太太,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吗,那敢情好。”吴玉娇笑了笑,又问道,“二妹,你年纪也不小了,你 想没想过找个婆家?” 杨二妹愣怔一下,心想乔太太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来,难道她已经 替她作了打算?她有些忐忑不安,支吾着说:“我……我……” 杨二妹抿紧嘴唇,欲笑未笑,露出一副羞答答的表情,从腮帮到耳际,从耳际 再延伸到脖子,泛起了阵阵红晕。那种娇柔含羞的神态,是每个姑娘春心萌发时所 表现出的气息,愈发令人感到秀色可餐,万般可爱。 看到杨二妹的羞颜,吴玉娇想起韦小丽的娇嗲,想起王秀凤的轻佻,相比之下, 她对眼前位质朴温顺的女佣萌生出一种怜金惜玉的感觉。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握一 下杨二妹的手,说:“能跟我说说,他是谁吗?” 杨二妹的脸更红了,她怕乔太太误会了自己,连忙说:“太太,没有,我没有 ……” “啊,是吗?”吴玉娇把身子蠕近过去,“那我帮你找个主,好吗?” 杨二妹抬起惊慌的眼睛。 “你看,郝守权行不行?” “啊,不不!太太,我不!”杨二妹害怕地叫道。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愿意的话,我就跟郝队长说一声。” “太太,求求你别去跟郝队长说,其实我已经有了。” 吴玉娇收回自己的手,笑道:“嗨,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试探试探你的心 罢。瞧你,慌得脸色都发白了。” 听太太这么一说,杨二妹才觉得自己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摸摸面颊、额头, 仿佛被抹了一层冰霜,肌肤冷冰冰的。她不好意思地说:“太太,你这样关心我, 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 “傻话,是女人总要嫁男人的。”吴玉娇换过口气,再次轻声细语地问她, “二妹,他到底是谁呀?” 杨二妹觉得自己的胸中塞入了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她想,何不胡扯一 个名字,免得太太问三问四的。于是,她装出羞臊的样子,垂下头,声细如蚊地哼 道:“他家住在狗牙村。” 说着,不好意思地跑出太太的房间。 吴玉娇听罢,惘然若失。 傍晚,吴玉娇洗完澡,想出去搓麻将。乔应天在房间趁她梳妆的时候,轻轻地 捏了一把她的乳房:“老婆,今晚你不要出门了,自从服了几瓶多鞭人参酒后,我 感到下身有点劲了,我想试试看。” 吴玉娇推开他的手,讥嘲说:“我才不相信呢,这几年来,你吃的中草药、民 间秘方还少吗? 你每次想做那种事,不都是说有点劲了,有点劲了,可是一骑上我的肚子,那 家伙就软巴拉了。白天凶得很,夜里却比熟面条还软。“ “你别挖苦我,今晚我保证让你心满意足。” 原来,乔应天在这些年来,患了严重的阳痿症,他好懊丧。年轻时,他到处沾 花惹草,许多良家妇女被他糟遢过。镇上的老人咒骂他,赌咒他总有一天要受到上 天的报应。果然,10年前的一天,正下着雷雨,乔应天在村外抢来一位少女,欲施 强暴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乔应天顿时受到惊颤,过后,他发觉自己的生殖 器挺不起来了。从那回起,他再也无法发泄淫威了。镇上的婆娘们,尤其是年轻美 貌的姑娘们幸灾乐祸地说:“乔阴天为非作歹太多了,这才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要是让他永远断了那条孽根,那才好呢!” 为了治疗阳痿,乔应天四处寻医问药。但上天报应,人间凡药岂能治得了他的 孽根。因此,他下身器官象六月天枯萎的葱,一直软蔫蔫的。不管他怎么使劲,总 是提不起神气来。从而使镇上许多少女免遭扼运。 乔应天作恶多端,遭到上天惩罚,有人高兴,也有人暗地忧伤,忧伤的无疑是 吴玉娇 .起初吴玉娇每每欲火燃烧,得不到乔老爷的满足,只好躲在浴间里或者是 在床上,用自己的手指插入自身体内,反复摩擦,聊以自慰,直到高潮消失为止。 但是,这种方式只能缓解一下饥渴的欲望,终究不能满足对异性的渴求。后来,她 实在忍受不住欲念的煎熬,就偷偷和镇上的几个男人鬼混了。日长月久,这种不光 彩的事情东窗事发,乔应天要揍她,吴玉娇不服气地争辩说:“你说,我哪方面对 不起你!当年我美如一支鲜花,偏偏插在你乔家的牛屎上,要不是看在你有钱有势, 我吴玉娇就是嫁鸡嫁狗,也轮不到嫁给你乔应天。噢,你以前整日沾花惹草,嫌我 的身子不新鲜了,没有吸引力了,我都没在你面前说半个‘不’字。如今你连一只 腌鸡都不如。我、我忍受得了吗!有本事让你那条鸡巴翘起来,我就好好夹住你!” 乔应天拿她没法子,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任吴玉娇出去玩。前几个月,乔克仁到 城里办事,专门为他买回三十盒人参多鞭大补酒。他每天早晚,按量喝上一小盅, 连续服了三个月。近日来,他自我感觉下身有些灼热感了,欲念渐渐地涌上他的大 脑。 吴玉娇淡淡打扮完晚装,等杨二妹出门送衣服给乔克仁。她就扭动腰肢,一把 扯住躺在摇椅吸烟的乔应天的肩膀:“你不是说想挨近我的身子么,快去洗个澡, 不然我可要出门砌四方城了啵!” 乔应天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白金水烟壶放好,拣两件干净衣服到洗澡间去了。 吴玉娇铺好床,拿起花露水往白色纱帐洒上少许,使整个卧室漾溢着沁馨情调。 接着,她拿起锥子,专心地挑剔一下台案上点着的红蜡烛,卧室里更明亮了。她从 书本上看过,行房事前,把卧室装饰漂亮些,更能挑逗起双方的性欲和兴奋。 乔应天洗完澡,穿一条短裤衩和一件短袖圆领衫,走入卧室,他见太太痴痴地 坐在床前,嘻笑两声:“嗨嗨!我的宝贝,你还不宽衣解带干嘛?” 吴玉娇拿一条干毛巾塞给他:“看你头发湿淋淋的,先擦擦干。” 乔应天擦拭几下头发,放下毛巾,又一次催妻子快点行房。 吴玉娇站起身,扭扭腰肢,伸过手撩拨一下乔应天的裤裆,说:“急什么,我 看你的小二哥是不是真的能抬起头来。” “当然不是软家伙啰!”乔应天得意地摇动几下自身的宝贝,很快,他的短裤 衩鼓起来了,象一个小山包,“你看,是不是!” “去你的,这回你又可以使坏了。”吴玉娇伸出一只手,又是恨又是爱地点戳 一下他的额门,娇笑道。 乔应天好长时间没能享受性欲之乐了。他兴奋不及,一下子把短裤衩扯掉,赤 条条的朝吴玉娇扑过来。 “你急啥,馋猫似的。你快把门关上,免得一会儿杨二妹这丫头突然闯进来撞 见,叫人难堪。” “她进山去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慌什么!”乔应天虽然扫兴,但还是过去 拉上了门闩。 转身回来,他替她脱掉衣衫和裤子,把她抱上床。然后尽情地在她皙白的胴体 摸来摸去,直撩得妇人春心摇荡,春水盈盈。她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他的腰,一边 用力把他的躯体往自己身上压下来,一边催促地说:“你快点,快点插进来嘛!” 吴玉娇痴痴地等待着。可是,似乎过了好长时间,躯体内还没有感触到那圆柱 状的东西摩擦着钻进来。她按耐兴奋而急切的心情等待着。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 等到那种乐趣。她松开手臂,支起身来,问他道:“你怎么啦?” 乔应天用手拨弄那根软绵绵的家伙,沮丧地说:“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刚碰到你的花芯,它就软下来了。不管怎么使劲,它也不听使唤。妈的B !不争 气的家伙,我真恨不得一刀子把它割下来给阿黄吃算了!” 吴玉娇正在兴头上,性欲饥渴之刻,眼看清泉就在身旁,却不能用它来解渴, 你说,她心中能舒服么?于是,她安慰他道:“老爷,你别操之过急嘛,慢慢来。” 说罢,妇人再次用手逗弄乔应天的鸡巴,不多时,那家伙又勃起来了,象一只 斗鸡发怒时竖起的红鸡冠,肉冠红得发紫发亮。 乔应天兴奋得再一次蹲起,准备行事。谁知,他刚刚触及那两片褚红肥嫩的花 瓣时,紫鸡冠又耷拉下来了。结果,连续又试了两次,还是如此。这下,他象一只 斗败的公鸡,再也得不起神气来了。 吴玉娇埋怨地说:“我说你呀,以前做孽太多了。所以,老天爷不肯原谅你, 以后你还是多积点阴功吧!” 吴玉娇穿好衣服裤子,出门打麻将去了。乔应天又气又恼,抓住自己的器官用 力扯,想把它扯断,痛得他呲牙咧嘴嗷嗷叫。当然,他还是下不了手把扯断的。他 不相信,他的宝贝从此就永远恢复不了以前的威猛和斗志。一怒之下,他拿起桌上 那瓶刚刚启封的人参多鞭大补酒,咕噜咕噜就喝下大半瓶。 喝罢补酒,不到半时,他醉了,一头倒在床上就睡。 半夜醒来,乔应天浑身发烫,欲火熊熊。他摸摸枕边,太太打麻将还不回来。 他想,这骚女人肯定又是在那个男人家中鬼混到天亮了。唉,谁叫自己无能。他感 到口好渴,便到客厅倒一杯茶喝。他看看墙上的八卦钟,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 他喝完茶,感到下身好难忍,伸手摸摸,觉得好象摸对一根木棍,硬梆梆的, 而且还在一下一下地往上动。他暗喜道:“嗬,大概是几个钟头前过量喝的那瓶补 酒起了作用,这家伙这次肯定挺得住了。” 这时,他欲火烧身,煎熬难耐。他在客厅踱步几趟,眼睛不由朝杨二妹的卧房 看去,心想:这妹仔大概已经从山里回来睡熟了吧。想到这儿,一股邪念鬼火般地 窜上他的脑门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于是,他慑手慑脚地走过去,想推开杨二妹 的房门,里面拴上了门闩。他的手刚触碰到门板,转而又想:不行,阿仁这小仔可 能也回来了,不能让他坏了我的美事。这样,他又转过身来,到乔克仁的卧室看他 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他还没走到乔克仁的卧室,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匀称轻细的鼾 声。为了不惊醒少爷,他轻轻地把门拉上,然后在外面反锁住门口。 乔应天狡黠地笑一声,找来一根细铁支,迫不及待地又回到杨二妹的房间门口, 用细铁支将门闩一点点撩开。 杨二妹和乔克仁从山里回来,她又把他所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部搓洗一遍,泡在 木盆里,准备天亮后再拿到河边去漂洗干净。做完这些,已经累得她腰酸背痛。她 上床躺下不久,就睡熟了。因此,乔应天拨动门闩时发出的声音,她丝毫也没有发 觉。 门口撩开了,乔应天好不兴奋,他一步窜到床前,撩开蚊帐,看见杨二妹甜蜜 蜜酣睡的模样,睫毛如帘子一般遮盖在眼眶上,象两道微微往上弯上的弦月,美妙 极了。尽管房间里光线很暗,但他仍能看清楚她那睡姿的美貌。他看见她的面孔是 白嫩白嫩的,简直就象一尊卧在床铺上的玉雕像。 自从杨二妹进他家当佣人后,他还没有如此欣赏过这个姑娘的睡容。他忍不住 了,撩开盖在杨二妹身上的薄毯子,便象一条饿狼扑食似的扑上去。 杨二妹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是乔应天压在她身上,他的手伸入她的贴 身内衣里面,乱摸乱抓。瞬时,她又急又臊,想把饿狼推开,可是,他太重了,自 己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吃劲地叫喊:“老爷,求求你,别……别欺负我,老 爷,我求求你了……” “二妹,你别怕,你就让我一次。”乔应天诓她说。说着,他伸出长长的舌头, 在她的脸上、嘴唇上舔过来,舔过去。 “老爷,别……别这样。”杨二妹用手使劲地推开乔应天的嘴巴,她感到好象 是一条滑腻腻、冷冰冰的毒蛇在她的脸上、嘴唇上爬来爬去。她好恶心,直想吐, 可是她被他重重地压着,压得她难以透气。 “乖乖,别怕,我想你,我好想你。”乔应天撩起杨二妹的内衣,又把臭熏熏 的嘴唇凑在她的乳峰上。 杨二妹又羞又握,翻来翻去,欲想挣脱开这条冰冷的蛇。她大声呼喊:“少爷、 太太,你们快来呀……!” 乔克仁被那边的嘈杂声、喊叫声惊醒过来了,仔细一听,听出是杨二妹在呼叫, 声音好急切,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骨碌爬起来,趿起拖鞋就去开门。没料,门口 已被外面反锁扣住,一时拉不开。 “少爷,你快来呀……” 他听清楚了,杨二妹的呼叫声带着憔悴、绝望、惊恐,他还听得出,杨二妹的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斥责声,她正在和那个人搏斗,他顿时意识 发生了什么事。他急了,使劲拉那扇木板门,门板如一尊门神死死地守卫在原地, 阻拦他的行动。 眼看着这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就要受到遭蹋,乔克仁好愤慨,不用猜,他就已经 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不能容忍杨二妹的悲剧发生在自己家中,更不能容让禽兽般 的恶行发生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往后退出几步,然后把浑身的怒火,浑身的力量集中在肩头上,迅猛 撞击过去,门口被开了,于是,他急忙往杨二妹的卧室冲去。 “住手!”他跑入房间,抱住乔应天赤条条的身躯,用力甩到另一边。 杨二妹的内衣被撕烂了,露出白皙的胴体。她惊恐失色,从地上爬起来,连忙 用手捂住袒露的乳房,然后披头散发哭泣着跑出去。 乔应天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他滚到一边愣怔着,不知怎么回事。半晌, 他还发楞楞地坐在地上。 乔克仁对父亲狠狠地斥责了一句什么。他看见杨二妹衣裳没穿、裤子没穿就跑 出去,担心她受不了今天晚上的凌辱,一下子想不开,跑下码头投河自尽。因此, 他取下杨二妹挂在墙钉上的衣裳裤子,胡乱抓在手中,便疾步追赶出去。 夜茫茫,路茫茫,晚风挟带着乔克仁的呼叫声送出老远。这时,天空飘来一片 乌云,把半边月亮遮住,使大地显得更黑黯了。残缺的月儿仿佛是天空中的一只眼 睛,它把眼睛闭上了,不忍看即将发生的一切。 四 “砰啷!”乔克仁抓起一瓶人参多鞭大补酒,狠狠地摔下地板上,玻璃瓶粉碎 了,碎片四处飞溅,醇香四溢的酒液爆炸状的四处飞溅。 “砰啷!”又是一声脆响。乔克仁一边摔酒瓶,一边大声说:“我叫你喝,你 叫你喝,喝完了,饮足了,就做坏事!” 他越摔越恼火,越恼火越摔得清脆。后来,飞溅起来的一块尖玻璃扎穿了他的 裤管,把他的脚也划伤了,一股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顺着往下流,很快把他 的棕色皮鞋给染红了。 但是,他仍然毫无察觉。很快,地板上尽是玻璃,酒液流了一大滩,房间里一 片狼藉。 乔克仁把摆放在柜橱内的补酒统统摔完了。他使劲地摔了好一阵子,似乎从井 下爬上来一样,他感觉到四肢都困倦了。于是,他浑身乏力地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大口大口地喘气,许久也说不出话来,胸口急遽地起伏,脸色铁青。 大清早,吴玉娇从外面回来,不知她是摸了整个通宵的麻将还是和别的男人睡 觉,反正她的衣着,头发有些零乱不整。她踏入房间,一眼看到这情景,有些吓慌 了手脚。当她又看见乔克仁脚上的皮鞋,裤管被血染红了,更是慌乱得六神无主。 她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乔克仁身旁,惊慌失措地问:“阿仁,家里出了什么 事!啊,出了什么事呀?” 她见儿子不吱声,木偶似的呆呆地倚靠沙发背上,任脚上的血液渗出来。她又 是急,又是怕,连忙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缚住他脚上的伤口。末了, 她不停地摇曳他的身体:“阿仁,你疯啦,为什么弄成这样子,啊?你说,你说呀 ……” 乔克仁仍然未作声。 乔应天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悠然地吸他的水烟壶。吴玉娇转身走到客厅,慎小 慎微地问他:“老爷,阿仁他怎么啦,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啊?” 乔应天吸完烟,喷出少许黄渍渍的烟壶内的水,湮灭了水烟壶嘴内尚未燃尽的 烟末。他把水烟壶搁在地上,伸个长长的懒腰,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哪!” “问我,我怎么啦?”吴玉娇莫明其妙。 乔应天换了一副面孔似的。他一把揪住吴玉娇的领子,咆哮说:“你老实说, 昨晚一整夜你找哪个野汉子鬼混了?” 吴玉娇使劲挣脱开他的手,说:“摸麻将,杠上花,怎么啦?我又不是不愿意 伺候你,而是你自己无能,要怪就怪你不争气。你管我干什么!”她从他的口气中 猜测出他吃醋了,但她理由十足,不甘示弱地说。 乔应天被揭了疮疤,自认比她矮半截,口气没有方才那么硬了:“好啊,我管 不了你,有本事你就远走高飞呀。不过呢,量你也飞不出我手心。” 吴玉娇从他的话中听出带有一种威胁的语调,慑于他的淫威,她不得不陪笑脸, 违心地说:“老爷,您息息怒,我一个妇道人家能飞到哪里去呢,往后我好好陪你 就是。” “哼!”乔应天重重地发出一下鼻音。 吴玉娇明白这“哼”声是什么意思。她忍住了,为了缓解一下窘态,转过脸, 朝厨房那边喊道:“二妹,二妹,快来收拾一下房间的玻璃!” 她以为杨二妹还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喊罢,没见她答应,便走进厨房去叫她, 没见着,厨房的火灶冷冷清清的。转而她以为杨二妹在她的房间里忙些什么,进去 一看,只见床铺上乱七八糟,毯子掉落地上一大半,平时杨二妹睡觉用的枕头扔在 门角,梳妆架被推倒了,镜子摔碎了,木梳也掉了。在床前地上,还有东一只鞋子, 西一只鞋子……总之,这些都表明,昨晚房间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吴玉娇目睹了眼前的情景,联想到乔应天昨晚上对她的所作所为,很快明白发 生了什么事。 她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隐恻与哀愁,暗暗叹息:“唉,这个丫头也真命苦,不 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又上哪儿去了?”继而她气愤地想,这么好的姑娘,老爷 也不放过。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而老爷连在自家当了多年的佣人也不放过, 真是禽兽不如。 吴玉娇简单掇好地上零乱的东西,然后退出去,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看见乔克 仁仍旧痴痴地坐在沙发上发楞。她怕他为家里发生这件事情恼恨得火气攻心,一下 子承受不了,使他在精神上因此受到严重创伤和巨大的刺激,而导致精神错乱。 乔克仁木然地坐着,一动也不动,眼珠子象死咸鱼似的,定定地望着前面,好 象对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连母亲在屋里走来走去也没看见一样似的。 “阿仁,你怎么啦?阿仁,阿仁,阿妈叫你,你听见没听见呀?阿仁……”吴 玉娇见儿子发木的样子,感到好害怕,她急忙过去拉住他的手,一声接一声地叫唤。 乔克仁象着魔似的,不一会儿,他自言自语起来:“二妹,你在哪?你回来呀, 二妹,你回来呀,你回来呀,你回来呀……” 就这样,他没完没了地念叨,仿佛梦呓一般。吴玉娇急忙摇晃他:“阿仁,你 怎么啦,你是不是气疯啦?”她用手摸他的额头,冷得如冰,她捏了一下他的人中, 神态依旧。 “老爷,你快来啊,阿仁这孩子是不是中了邪啊!”吴玉娇慌了手脚,焦心如 焚地向客厅外面叫嚷道。 乔应天听见太太喊得这么憔悴,慢吞吞地走过来,说:“嚷嚷个卵嘛!这种神 经仔让他躺上两天就好了,一个丫头寻死寻活的有什么稀奇,也值得为他伤神!” 吴玉娇拉起乔克仁的手,和言好语地劝导他回房间睡一下。乔克仁仍然念叨着 :“二妹,你回来呀!你回来呀……”他象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让母亲挟住他走 回自己的卧房。 乔克仁一眼看见昨天晚上拿着杨二妹的衣裳裤子放在床上,一把抓起来,紧紧 地抱在胸口前,突然痴笑着说:“哈哈,二妹,你原来在我的床上哇,我要保护你, 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吴玉娇目睹儿子这些失常的言行举止,心里好难过,好痛苦。她想象不出昨天 夜里儿子到底受到了怎么样的精神刺激,她想象不出,平时儿子在事业上不管遇到 什么样的挫折和困难,他都挺过来了。即使在个人恋爱问题上,他所遇到的打击也 不是一次两次,如韦小丽弃他而去,王秀凤突然反目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他 都能够坦然自如地看待这些女人背叛他的感情。而现在,他怎么一下子却变得如此 脆弱了呢?她百思不解,困惑不已啊! 是的,吴玉娇虽然是乔克仁的母亲,从小哺育他,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可是 她又怎么知道儿子胸中那颗爱慕着杨二妹的心和那片深深眷恋着杨二妹的情呢?昨 晚,她儿子已经向自家的女佣表白了对她的爱。没想到,她的男人却向儿子所爱的 女佣做出了耻齿世人的丑行来,这怎能不叫做儿子的伤透心啊! 昨天夜里,乔克仁冲出屋外,急匆匆地追赶杨二妹。杨二妹跑得飞快,瞬间就 消失在黑幕之中。乔克仁跑到街上,已经没看见她的身影。他估计她是向河边去的, 因此,他也如风如火地向码头那边奔去。 他跑到码头上面,隐隐约约看见河边下面有一个黑影。晚风中,传来一阵阵凄 泣声。 “二妹!二妹……” 他担心可怕的悲剧即将在眼前发生。自从他懂事以来,镇上久不久就有女人投 河自尽。她们或是生活艰难,或是百病缠身,痛不欲生,或是失去丈夫无依无靠, 或是遭到坏人的遭遢等等而自寻短见的。据他自己知道,因被他父亲强暴而做投河 鬼的姑娘就有五人。如果今晚杨二妹又投入滔滔河水中,她就将是第六个冤魂水鬼 了。唉,女人啊,女人,难道只有投河自尽才是你们选择解脱耻辱的方式么? 乔克仁呼喊着,奔跑着。然而,他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太短了,他恨脚下的码头 太长了,尽管耳畔扑来一阵阵呼呼作响的晚风,他仍然感到自己奔跑的速度太慢了, 如同一只蜗牛在爬行…… 突然,前面那个黑影跑到河边,“扑通”一声纵身跳下去。 乔克仁目睹这情景,内心破碎了。他双腿酥软下来,几乎支持不住他的身体。 突然,他被凸起路面的石头绊倒了,身子重重地摔下去。眼镜掉了,他摸索了一会 儿,重新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向河边跑去。他痛苦而顽强地跑到杨二妹投河的 地方,大声疾呼:“二妹!二妹,你快上岸来呀!……” 河水哗哗响,哪里还有杨二妹的影子!乔克仁顺着河边往下跑,期望着杨二妹 从水中浮上来。 他一边跑,一边喊,河岸不时回荡着他那撕心裂肝的呼喊声。 停泊在岸边的一只打鱼船的船老大被惊动了,从船舱探出身子来。他见乔克仁 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惊讶地问道:“啊,乔经理,半夜三更的,你跑来这儿,到底 发生什么事啦?” 乔克仁急吁吁地说:“老人家,求求你,快帮我救人呀!” 船老大惊异地说:“救人,这么深夜了,还有谁掉下河里?” “是……是杨二妹。她一时想不开,刚刚投河的。” 船老大握着长长的竹篙,东看看,西看看,映入眼前的只是一派涣涣河水。半 晌,也没见别的动静。他安慰乔克仁说:“唉,生死由命,姑娘她要走自己的路, 你要阻拦也拦不了,你还是回去吧!” 船老大说完,返回船舱睡觉了。 乔克仁悲伤欲绝,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呆呆地站在河边,任徐徐晚风吹拂着 自己的头发,吹拂着拿在手中的杨二妹的衣裳。他痴痴地望着河水,眼睛连动也不 动。那神情,就象古时候传说的一尊望夫石,而他现在恐怕就是一尊望妻石了。 天边的夜幕渐渐地退走了,河边下游的水平线吐出了鱼肚白。天快亮的时候, 乔克仁拖着沉痛的腿,绝望地离开了河边。 回到屋里,他一眼看见搁在柜橱上面的人参多鞭大补酒,触物生气。他恼怒之 下,抓起一瓶原封不动的酒瓶,高高地举过头,又狠狠地往地板上摔下去。“砰啷!” 一声脆响,把乔应天从梦中惊醒过来。 “你,你摔我的补酒干嘛?” 乔应天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跳下床,然后趴下去用嘴吮地面的酒液。没待 他吮上几口,乔克仁又掼碎了一瓶。乔应天从未看见他这个平时说话细声柔气的儿 子发怒时的表情,他怔住了,斥责他说:“阿仁,你……你疯啦!” “我……我让你喝,喝够喝足了,好去寻欢作乐,好去嫖泄,好去搞女人!” 乔克仁不理睬老爷的吼叫,又举起一瓶补酒朝其父亲脚边掼下去。酒瓶应声开花, 他高兴地叫喊道:“好,炸得好!我看你还喝不喝!” 乔应天见儿子这副表情怪吓人的,赶紧趿起鞋子,走出客厅外面,任他在房间 里面爱怎么摔就怎么摔,补酒摔没了以后再买也不迟。他想,这小子一时气糊涂了, 等他气消了就好了。 乔应天怎么也想不到,这天晚上他对自家女佣所施行的淫暴,不但把他的儿子 乔克仁气糊涂了,而且真正的气疯了。他更没想到,乔克仁精神失常后,对他采取 了叫他一辈子悔恨莫及和铭心刻骨的报复,也使镇上许许多多的女人解了恨,给大 伙们留下了开怀喷饭的笑柄。 两天过去了,乔克仁仍然在杨二妹的卧房里,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 儿手脚不停地叠杨二妹的衣物,叠好后,又抖乱,接着又重新叠一遍,周而复始地 重复这个单调的动作。 他不吃、不喝、不睡,叫他不应,喊他不动。柴四苟、黄五来找他,提起山里 的生产情况,他也不吱声,除了不时自言自语念叨杨二妹的名字外,别的都不说。 第三天下午,吴玉娇去把镇上的医生请来。医生号过脉,看看乔克仁发直的眼 神,就说:“他这是受到强烈的刺激后,引起精神分裂,要赶紧送去省城医院治疗。 如果拖延久了,病情继续严重下去,会把大脑神经搞坏的,以后就无法治好了。 吴玉娇听医生说得这么严重,心里十分焦急,于是,她赶紧去找到田牛,叫他 明天早上划船送一程。田牛答应了。她又去找郝守权,叫他派两个人一起护送乔克 仁到省城医院治病。 吴玉娇收拾好乔克仁的衣物后,已经是晚上8 点多钟了。她看看时间还早,想 出去再摸几圈麻将。乔应天不允许她出去,叫她在这家里陪他早点安睡。 夜里,乔克仁仍在杨二妹的房里机械地玩耍什么。这时,他在一只缝补衣裳的 竹篓内找到一把剪刀,他拿起剪刀看过来,看过去。剪刀口铮铮发亮,十分锋利。 忽而,他自言自语几句什么,握住剪刀走出外面,又轻轻推开父母亲的卧房门。 屋外的窗口,映入一抹明亮的月光。他象一个幽灵似的,撩开床前的蚊帐,看 见床上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睡觉(吴玉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出去了)。他轻轻掀 开乔应天盖在身上的毯子,然后解开他的内裤带,左手一把抓住乔应天下身的那根 东西,右手拿着剪刀伸过去,“咔嚓!”就是一下。 乔应天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是儿子,还来不及问他想干什么,突然感到 大腿胯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他“啊!”的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痉挛得蜷缩成一 团。 “哈哈,我把这条家伙逮住喽!我把这条家伙逮住喽!”乔克仁把剪刀扔下地, 左手拿着被他剪断下来的那根鲜血淋淋的玩艺儿,嘻笑不停地跑到客厅,一会儿又 把它放在右手上,血污把他的两只手染红了。 这时候,吴玉娇摸完麻将回来,看见乔克仁坐在沙发上玩得好开心。她走到跟 前,说:“阿仁,去睡觉了,明天阿妈和你去省城玩,?” “不,这东西才好玩。” “玩什么东西啊?” “喏!”乔克仁把那玩艺儿递到她眼前。 吴玉娇一看,顿时吓得脸庞变了色:“啊,我的天!你……你怎么把它割下来 呀?” “嘻嘻,不是我的,是爸爸的,我把它剪下来了,免得他以后又去伤害二妹!” 乔克仁嘻笑着,随后,他对狼狗唤一声:“阿黄,你饿了吧?”语音落罢,顺手扔 去。 狼狗见主子抛来食物,一口刁住,津津有味地吃进肚里。 吴玉娇早已吓坏了,哪还敢看狼狗嚼啃的动作。她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的精神分 裂症如此严重。 她惦记着乔应天的安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因此,她顾不上再理睬儿子 疯疯癫癫的样子,便火燎火烧地冲入卧室。 “老爷,老爷,你怎么啦?老爷……”吴玉娇见乔老爷已经昏迷过去,不敢再 延误时间,慌慌张张,转身跑出大门外,她赶去叫镇上的医生。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