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地陷在糯米一样的泥里 “可是你的新书就要写完了呀!不是我天天督促你,能写得这么快吗?” “嗯,那倒也是……” 渐渐的,我习惯了他的叫醒服务,习惯了他的陪伴。虽然这陪伴只是电话中 的声音,屏幕上的一些文字出差的路上,接到蝴蝶的电话,她用娇媚的声音说道 :“夜儿,我和罗依见面了!正准备一起去吃饭。”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蓦然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友谊的温暖。这只是网上的朋 友,从未谋面,却分享着他们的快乐,这也是友谊,网上的友谊。 我供职的杂志是做手工方面的,介绍全国各地的手工艺术作品及反映手工艺 人的生存状态,所以作为记者需要全国到处跑。由于人手不够,常常一个人出差, 去的地方多半是穷乡僻壤,即使是大城市,也得再往农村走,因为民间的东西都 是远离现代文明的。 此时此刻我就一个人躺在乡村小旅店里,望着下个不停的雨犯愁。这次采访 的艺人住在一个大湖中央的岛上,不通电话,得租船进去不说,还不知他在不在 家。这种事在采访过程中司空见惯,不过再怎么艰难我仍热爱这份工作,觉得它 很有意义。 百无聊赖中,蝴蝶的电话又来了。她抱怨罗依带了三个女同事来,都是小女 孩子,玩晚了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安排她们一起住宾馆,她不习惯和人同住,就 半夜溜出宾馆自己叫车回家了。 我听了笑道:“看他在花丛中吃醋了?” 她呸了一声:“美的他,他也配?” “对罗依印象如何?有没有见光死?” “就那样吧,别抱太大期望就是了。”她叹一口气,又说道,“今天一大早 他就跑到我家里来给我装那个无线耳机,我还没睡醒呢!下午他回佛山,在路上 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见光死了,我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存在……” 看来是有点死了,我想起罗依发给我的那张照片,心想不死才怪,蝴蝶也是 阅人无数的人,眼光恐怕挑剔。不过我认为又不是找老公,朋友嘛,只要真诚就 可以了。 第二天租船进岛,没想到那个岛非常大,种满果树与庄稼,要到艺人家还得 走一个多小时的田坎路。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是由于下了很久的雨,田坎非常 的泥泞,一脚下去稀泥没到脚脖子。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的,我向附近农家借了一把雨伞,一双胶鞋,鼓起勇气 上路了。胶鞋太大,陷在泥里根本不跟着脚走,雨伞也顾不上打,收起来当做拐 杖在用,每一步都好像要滑倒,整个摔进泥水里。一不小心相机掉了,捡起来一 看摔坏了镜头边缘,只怕要漏光。正在懊恼,忙乱间当拐杖的伞又啪地被我杵断 了。过路的农民看着我说:“照你这样的走法,得三四个小时才走得到呢!”我 听了几乎要哭起来。 罗依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狼狈地陷在糯米一样又黏又滑的泥里,既没法往 前走,也很难往后退,我对他说:“我像一棵收割后留在泥地里的庄稼,被孤零 零地丢下,你来陪我吧!” 他叹一口气:“怎么来啊,你那个鬼地方都不通飞机。” 然后又安慰我:“没事,勇敢些,我陪着你呢!走这种路你别太犹豫,走快 一点反而不会摔。” 他絮絮叨叨地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心里的无助渐渐退去,咬咬牙还是决 定继续走。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就算停了这种田坎土路也得好几天才干得了,我 等不了那么久。 摔了几跤之后,我终于到了。采访很顺利,而且因为反正都摔脏了,也不怕 再摔,回来的路上走得快多了。 折腾一天,坐上回小镇的船,才觉得又冷又饿。身上糊满了稀泥,有些干了, 一拍扑扑地往下掉,鞋上结了两大砣湿泥,非常沉重。罗依的电话又来了,我感 到非常的温暖,感到被人关怀着。 聊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说:“我给你寄了点东西,得你亲自签收,快递公司 说找不到你,你回单位后尽快和他们联系一下吧!”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