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学(上) 王华是在大姐夫的陪同下上的大学,两人什么也没带,坐了一夜的卡车到了省城, 然后转车到附近的一个县,林学院就在这个县上。听说林学院本来是在省城的,文化大 革命把那些教授闹的抱头鼠窜,好些跟森林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教授们,赶紧跑到 最近的一个山区县躲了起来,等10年动乱结束,他们也习惯了山区清闲安静的氛围,懒 的挪窝,其他教授也怕再来次文化大革命,看看这里风景不错,索性也跟了过来,从此, 林学院就有了自己新的校址。 到校那天的天气挺好,王华在老乡的帮忙下很快就安好了新家。大姐夫是跑销售出 生的,很懂得跟人打交道,晚饭时他把所有的老乡请来吃饭,意图是明显的,希望大家 能照顾这位新来的小弟,大伙看看王华戴着眼镜,一副极其清秀斯文的样子,还以为他 姐夫是客气话,这样一个乖乖生岂须他人照顾?所谓人不可貌相,第一眼见到王华的人, 打死都不相信他会喜欢打架、抽烟、喝酒。 第二天一大早,他姐夫要赶回去打理自己的生意,临走前,语重心长的说:“阿华, 你是个大人了,现在又上了大学,我相信你已经很懂事,以前在家里闯祸惹事,我们还 能照顾到你,现在一人在外求学,凡事都得靠自己了,希望你好自为之,一切以学业为 重,不要辜负家里人对你的期望!” “姐夫,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做个好学生!”王华的表情是严肃的,态度是 诚恳的,三个连续的感叹句,从语气的高扬低荡到语速的松紧快慢都拿捏的恰如其分, 这是王华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一个春夏秋冬,经过成千上万次的百炼千锤, 只要他一表达,就能起到听者相信他定会浪子回头、痛改前非的神奇功效!因为他试过 的次数连自己也记不清了,临床证明效果奇佳,只要教过他的老师都可以为他证明。 姐夫终于放心的走了,王华终于放心的开始他的大学生活了。 王华回到寝室,经过一上午的交流,就和同寝室其他五个人打成一片,六个人在校 外的小酒店吃过中饭后逛起了校园,算是熟悉一下要与之共同生活四年的场所。 校园不大,环境却挺好,王华心想,林学院嘛,自己的绿化都搞不好,那些老教授 还怎么教人?看着幽静处那一排排坐椅,他想如果吴凤在就好了,晚上可以在这吹吹风, 搂搂抱抱亲亲吻吻、、、、、、想着想着突然想起吴凤临行前交代过,要他每天事无巨 细统统跟她汇报,这不成党员生活了吗?是的,一般女人只要与你确立了某种关系,也 就意味着她开始当家做主,你不反抗还好,不然她便以眼泪和撒娇为武器对你进行残酷 镇压,直至你屈服认罪到赔笑附和才算完,还好,吴凤不是这样的女人,王华自我安慰 般的笑了笑。 新生入校的第一件事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教官是一伙来自省武警指挥学院的,年 龄比王华他们大不太多,把一届学生以班级为基本建制编成一个个排,然后汇编成两个 男兵连和一个女兵连,最终合成一个营。每人发一套迷彩服,每天一大早就被赶到操场 上进行操练,刚开始还好,大家有说有笑,反正高中时也搞过一次,没什么大不了,可 一星期过后,训练强度明显加重,每天一次的持久训练,好多同学顶不住大太阳的毒晒, 纷纷中暑倒地,有时碰到大雨更惨,站在雨中淋上个把钟头,晚上半夜还突然弄个紧急 集合,搞的大家人心惶惶。不到半个月,许多同学上吐下泻,脸青腿软,王华倒是吃的 香睡的好,能叫能跑,加上他领悟能力强,个子也比较高,经过几次筛选,他最终成了 排里的标兵,教官休息时,他带领大家训练。 在以前的学习生涯中,王华总是以反面角色出现,既然在这新环境里,上天给他一 次绝好的机会,让他扮演副排长这样一个光荣的正面角色,如果让他建立起崇高的荣誉 感,以后说不定去竞选学生会主席呢,其实当个好学生也不难嘛,王华美滋滋的想。 但好景不长,一次,排长刚教完一套新动作,正在监督大家练习,由于看走眼,他 以为王华做错了,走过来就给王华小肚上来一拳,打的并不重,只是警告下,其实排长 平时对他还挺好,王华觉得自己被冤枉,有点委屈,随口发了句牢骚,虽然声音不大, 但排长还是有所察觉,转向王华大声问到:“你刚才嘀咕什么?” “没说什么。”王华心虚的答到。 “你如实的把王华刚才嘀咕的话重复一遍!”排长指着王华旁边的一位同学。 那位同学上前一步大声说:“报告排长!刚才王华说:‘日!有没搞错!’” 此话一出,后果可想而知,排长为维护自己的威信,对王华痛下杀手,自此他从一 名标兵变成了一个病号,连参加阅兵式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王华想成为一个好学生的机会被剥夺了,他又回到了以前的 状态,觉得一切都那么无所谓,并没有为自己成为一个病号感到任何羞耻,相反,他倒 觉得作为一个病号有很多优待,每天只要做在操场上看看或是在寝室里躺躺,不要日晒 雨淋,还管吃管喝,一切都挺好。 大学的军训留给每个大学生的记忆都应该是深刻的,可对王华,那只是一缕青烟, 青烟中唯一让他记起的就是检举他的那位同学,他俩在以后的日子里倒相处的很铁,他 叫林岩,外号“大傻”,大傻并不傻,只是有点迂,认死理,为人诚实善良,挺义气, 王华就喜欢交义气的人,俩人喝酒屡喝屡醉,屡醉屡喝,关系当然铁。 当时大学的口号是“60分万岁!”,上课只要点名到就可以,一些大课有好多班级 一起上,一个人可以顶替好多人,逃课对王华来说是常事,他宁可去图书馆看自己喜欢 的书也不愿呆在教室里听老师讲什么马列主义。 大学跟中学不一样,成绩好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绝大部分的人已经放弃这方面 的竞争,纷纷根据自己的爱好转向学生会还有其他各种社团发展,王华也是个虚荣心很 强的人,喜欢表现自己,当他发现自己对各种行当都没兴趣时,自然干起了老本行,抽 烟、喝酒、打牌、泡妞。对于那些在中学一直是安分的同学来说,王华的这些爱好当然 引起他们的注意和羡慕,特别是泡妞,不象现在中学就很难找到处女一般普及,那时还 是挺前卫的事情,每当王华收到吴凤情意绵绵的来信时,再加上她的靓照,总能引来许 多羡慕眼神。 不久,王华就在班里找到俩个与他志同道合的死党,一个叫叶宇,比王华大三岁, 来自一个武术之乡,挺能打,一个叫吴阳,挺能侃,三人一起逃课、喝酒、抽烟,谈女 人,生活过的挺自在。 有天,三人无聊中突然去理了个光头,并合了张影,“酷”这个词在那时还未出现, 不过效果却达到了。理了光头的王华更觉得自己象港片中的黑帮人物,加上叶宇对散打 拳击挺有研究,从此俩人常一起切磋技艺,吴阳怕疼,没敢参与。 一次体育课,王华他们班正好上三步投蓝课程,可球场却被许多没上课的学生占着 玩,那是些林特班级的人,所谓林特班,其实是省里各个县为提高林业队伍的文化素质, 保送一些在职的年轻职工上林学院培训三年,这些人在社会混过,加上带工资读书,财 大气粗,又懂得跟老师打交道,平时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横行校园。王华进校不久,根本 不知道内情,看看体育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似乎不想管,其他同学又畏畏懦懦不敢上去, 王华实在看不过去,上去说到:“各位大哥,我们上体育课,请你们让让!”语气平和 客气,可人家连理也懒的理他,这下把王华气火了,拿了个篮球也进去投蓝,其中一个 家伙看到有人捣乱,上前把王华的篮球扔到老远的地方,大声的喝道:“滚一边去!” “凭什么就你们玩!我们可是上课!”王华倔强的站在球场中央不走。 “这小子欠揍!”刚才扔球的家伙上前用力扭住王华的衣领,王华也毫不示弱,两 人就扭打起来,打球的一伙看自己的兄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就上来帮忙,没一会,王 华就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烂布衫。 “我操死你们!有种的出来单挑!”王华的双眼都充了血。 “单挑你妈!兄弟们,一起把他扔出去,继续比赛!”说着,王华被一伙人架着扔 在了球场边。 王华站起后,跑到不远处施工的地方拿起一把铁锹,冲进球场朝着刚才扔他篮球的 家伙就是一铁锹。 “快跑,这小子要玩命!”其中一个家伙喊到,他们看到王华光着上身,拿着一把 铁锹,怎能不惊恐?怎能不跑? 那一架,王华赢了,他单枪匹马,干跑了当时林学院最嚣张的一伙林特班的学生, 当然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