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作者:麦田独语 每一个上网的人,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聊天室故事,他们没有故事,但他们也 不免俗地在聊天室邂逅了。那时她在忙于自己的文章,没有顾及聊天,只把个号挂 在上面。他的满腔热情换来的是整个屏幕的冷漠,不得不呐喊——你好冷! 其实,她也来过热情,而热烈的岁月已经走过,换副骨子冷漠得看待一切,又 有何不可?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没有更多的心情理会这抱怨不已的人。她曾说过, 要告别网络了,就是面对电脑屏幕,也只是写写自己的文章,开个QQ在那,只不够 告诉老友,她还没死。但友人都一致认为,她没有了以往的热情,她,还会快乐吗? 我不快乐!她艰难地打着,手指因为夜的侵袭而冰冷,遮脸的长发散落下来, 却也遮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浓浓的哀愁。或许,她真的不快乐。 他在遭受她的冷落后给她发了email ,她没有仔细去看。世上一切的发生都属 于无意,而她在不经意间多看几眼时,刺痛的往往是自己的眼睛。于是很多时候, 她宁可低着头匆匆走过,也不去理会落入眼帘的东西。 而那一晚她实在不快乐,热闹的假日街道影射着她的孤单,一如她的影子,留 给大地一团漆黑。她忍不住告诉他,突然好想喝酒。可她还是不会习惯一个人喝闷 酒,倒习惯了这黑夜带来的死寂。 你不快乐!我想请你喝酒!我朋友很多,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很纯洁的那 种。 她突然想认识这名字叫浩的男生,一个朋友很多的快乐的男生。她很久没有体 会到那种非常纯洁的关系了。 其实忧伤也是自己选择的,她朋友也不少,但能说真话的没几个,她宁可拒绝 他们的邀请,而一个人跑来面对魔鬼般冷寂的夜。没有真正的朋友,如没有朋友一 样,她对浩说,我不快乐,一个没有任何朋友的人,不会很快乐。 她真正的朋友不在这个城市,她仿佛不属于它,它也因此很难适合她,只得慢 慢学着去习惯了。 她已习惯了一个人裸露着全身钻进被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听《第一次》, 却怎么也不习惯往事的侵蚀,她头会爆裂。也许是该发生些什么,才会将一些东西 遗忘吧。 遗忘总是很难! 第一次,面对着冷冰冰的电脑屏幕,她和一个陌生的男生讲了自己,仅是现在 的自己,她讨厌回忆,有时浩也会把她拉进回忆的空间,她只能选择思想停止选择 沉默,反正她已习惯了沉默,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却此终不发一言。她是属于 自己的,没有谁能够轻易地走进她的生活,去理解她整个的内心世界。她此终孤独! 浩不会追问,给她整个自由的空间。但浩从她的文章里,看到了她一些若隐若 现的回忆。浩说,我不要再看你的文章了,我会被忧伤谋杀掉。 但她知道,浩一直都在看,他想了解这屏幕后的女孩。 而她更想把自己整个的现在展现给他,一个过着粗糙生活,没有快乐吝啬笑容, 喜欢光脚踩着冰冷的地板到处跑,留着长发却不会料理,整天披头散发在夜色笼罩 下的操场上漫步一圈又一圈,却在熄灯后蜷曲着裸露的身体想象着樱花纷飞的日本 ;选择高考却厌恶学校生活,讨厌虚幻而把自己投进网络,整日咳嗽却总习惯用满 桶的冷水从头顶冲下,表情漠然而钟爱摇滚,喜欢夏天喜欢纯白裙子却如冬天般冷 漠暗淡的女生。她有很多梦想,而所有梦想犹如奢望,只能过着没有任何目的的生 活。一张苍白的脸如白开水般没有任何色彩,但她讨厌白开水的味道,喜欢喝各色 浓烈的饮料。她讨厌喧哗的街道公车呼啸而过留下的灰尘,却喜欢飙车带来的快感。 她想象着自己于午夜从80层的高楼上坠落下去,而站在悬空的独行索上时却头晕目 眩不敢往下看。 她此终生活在梦想中,生活在自己的设计里,迷失又迷失。 而浩,能读懂这样一个女生吗? 她来不及顾及,她只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对他说了,犹如面对黑夜一样裸露着全 身。 而浩还是会说,文章中的她和聊天室里的她,实在有太多差异,他捉不准方向。 她没必要给他方向感,她只冲着他那句话——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很纯洁 的那种。 雨夜,她和伟去看了足球赛,当杨晨倒下于根伟凌空射门时,她兴奋地跳了起 来。中国队终于出线,44年的等待带来了全场的暴动,激动不已的伟把她搂进怀里, 轻吻了她的脸颊,深深的酒窝里没有醉人的泪。 她突然想起了浩,那个整天闹着想和她要口水的男生,他此刻也在看球也在庆 祝吗?一种奇怪的感觉猛然突袭她全身,身后的男人要是是浩,靠着的胸怀该有多 温暖。 而浩也只是一个漂浮的近乎不存在的灵魂,连她的影子都比不上,至少身后的 黑影还是真实地看得见的。在这狂欢的夜晚,她的脸上一片阴郁。 你不快乐吗?伟吻着她的黑发说。她的忧伤注定要感染所有。 不是,这场球踢得不好,我看得好累。她在想,要是换个人,会是怎样的结果 呢? 她突然好想浩,在这飘着细雨的热闹的夜晚。 送走伟,她冒着雨冲进了网吧,她只想和他说说话。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的滋味。而这个人,能够存在吗? 她没有多想,匆匆打开邮箱,里面有浩刚发的三封email ,其中一封,竟给她 送来了光良的《第一次》。天!他怎么知道她也喜欢这首歌? 记得第一次听光良唱这歌时,她刚告别大学里的第一次恋情,没有什么太多的 回忆,但她还是听得泪流满面。她不会唱,也不想去唱,只想静静地听,听别人的 声音,雕刻自己的心情。 每一次听,都会有不同的感动。 她告诉浩,她最喜欢那句——喔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呼吸难过心不停地 颤抖。她隐约记得,长这么大,她从没说过爱谁。 她和浩说了伟,而浩再想多问什么时,她却选择了沉默。她不想把一切都搞复 杂,她只不过和伟看了一场球赛,仅此而已。她清楚地明白,躺在伟的怀里时,她 没有任何的感觉,连目光都是呆滞的。 而当她看到冰冷的屏幕传来浩的那句话——我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但第一 次我,说爱你的时候,呼吸难过心不停地颤抖——有好一阵她屏住呼吸,眼睛隐隐 作痛。无须去理会这话的真假,没有太多必要,她只知道,有那么一刻,她曾经感 动过,犹如听光良的《第一次》一样。 她本就是一个和自己恋爱的人,从不相信天长地久的传说,只捉住瞬间的感觉, 能够感动刹那,已是永恒了。 她相信自己和网络真有情结,宁可远离身边的人,而靠近那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的东西,只因心灵深处有着难以磨灭的渴求,骨子里有着莫可明状的期待。她永远 只生活在梦中。 她说的告别网络又如一阵风般吹过去了。 CUBA联赛在学校举行,搞得热火朝天,她和小小早早去占了位置,只想一睹为 快。今晚是师大和工大的比赛,有得看的。 比赛很激烈,比分追得很紧,可师大每次都落后,她激动得在那大喊。对待自 己喜欢的东西,她狂野如初,在看摇滚乐队的演奏时,她也会兴奋得跳到桌子上和 大伙一起疯吼,此时无人看得见她脸上的漠然。她太多的梦想变成了奢望,而眼前 喜欢的东西不会很多,有时只想有个人陪着她一起看《浪漫樱花》,寻求那一份感 动,也想一个人静静地看周星驰演的搞笑片,开怀大笑,她不在乎人家说她品味不 够高,她只想真实地笑一笑,快乐离她总是很远,笑容也变成一种奢侈。 而此时她是气得想哭的,师大队员的频频失手让她顿足。全场一片混乱,两边 拉拉队差点动干戈。师大最后还是输了,她只想抱住小小痛哭一场。无人理解她此 时的心情,她找到了浩,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向他倾诉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自己是 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浓重的夜色无法淹没她的思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给她带来快感,她一 刻不停地说,浩却在担心了:学校要关门,你进不去! 而她更坚决,你还没下,我也不想下。她有好些话要说,有一些情绪要发泄, 此时真想脚下有个足球,能够在操场上毫无顾忌使劲踢。 浩不得已,只得隐身哄她走。 她狂奔回寝室,把黑夜甩在影子后面,气得紧急刹车的司机嘎嘎大叫,宿管员 的一阵数落也被她一拂长发的刹那抛锚。 她给了浩电话,她答应他的。电话讲了好久好久,寝室同学翻身的次数已经数 不清了,她还在听浩给她唱《第一次》,比听光良唱时多了另一种心情,昏黄的夜 灯下,她感觉眼睛有点痛,心也在隐隐作痛。 浩说,你先去睡吧,明天一定要去上课! 她不想,但还是轻轻地说了声:好! 而很久了两人还是握着听筒,谁也不肯先放下,似乎都在等待着听到那“啪” 的一声才能安心地离去。 最后浩还是要求她先挂了电话。她把自己摔进床角,黑夜马上猛扑过来,呼吸 仿佛都要停止。 安妮说,如果那个男人爱你,看你的眼睛里就会有痛惜。她看不到浩的影子, 但她感觉得到,左心房在隐隐作痛,难言的痛楚侵袭着她,午夜把她整个吞没掉。 她除掉身上所有束缚,以为可以图个美梦,却也赶不尽所有思绪,她失了眠。 她忘了浩说的那句话——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很纯洁的那种。 这个游戏不太好玩,她不能控制结局,以至于浩问“你愿意见我吗”时,她却 沉默了很久,她也许把自个暴露得太多了,她已经违背了一贯的游戏规则,玩得太 认真,只会给自己平添更多的伤痛。 面对着最最喜欢的午夜,她却感觉到,全身都在痛,无可躲藏的痛惜! 故事写到这,已是半夜两点,抓着笔的手已经僵硬,洒了一桌的烛泪,如自己 一样,独自迎接寂寞的黑夜。她给浩发了email :你来给《痛》写个结局吧。 她已经不能思想,结局没掌握在她手上,就让浩来续写吧。 浩说,如果我不笨,就应该读懂伟,我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你没有读懂我!她有点失望。浩肯定不喜欢看电影,他只注重配角,而忽略了 主角的感受。 伟应该对你很好,而我,只要好好地疼你。明天我踢球,来为我加油吧。 她陷入了沉思,她是真不理解浩。浩说要当她的绝世好Bra ,好好地疼她如自 己的妹妹一样,只要她快乐。这也许是最完美的结局,在这陌生的城市,她是需要 有个人来疼,那么《痛》,也就无须再写下去了。可这不像她一贯的风格,她突然 很不习惯,她沉默,在沉默中思想。 浩等了许久,仿佛明白:对不起,我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了,我本以为什么都会 有个结局,就像你平时写的故事一样,没想到绕了那么大一圈,我又回到了原地。 我不是个写手,也没有足够丰富的表情把故事演完。永远有多远?不知道多远!但 我会永远记得那只寂寞的不快乐的鸽子,永远相信她写的故事。 可你也应该知道,我写的故事,从不会有很好的结局,你还想被忧伤谋杀掉吗? 那一刻,她真想放手。她也过于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她本以为把一切交给这快乐的 男生,会有很好的结局,她不想再忧伤。没想到他们都已经玩得太认真,她的忧伤 还是会感染所有。 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她极不情愿地走进记忆的领域,头爆裂得要自杀。 浩说,我们都属于同一类人,但你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也许想抱着你一起看 球已经不可能了,哪天如果我想你想得厉害,会选择自动消失,我不能让你的生活 步入不正常的轨道。 也没有人会说我正常!如果故事里只有你我,你会帮我把结局写得更好吗?她 感觉所有的勇气已经消耗掉。 那一刻,她真切地听到浩在给她唱《第一次》——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你 也在闪躲,如果真的选择是我,我鼓起勇气去接受。 她突然想控制这个游戏。 飘雨的堕落街头不改以往的喧哗,只是多了一个高瘦的男生,浩准时出现在约 定的地点。 她看着他,眼睛一片刺痛。散落满头黑发,她冲上去踮起脚尖压在了浩的嘴唇 上,长达一世纪之久的吻,上演在最喧闹的街市——这是她选的地点,心痛的感觉 没人会知,有些东西要铭记一生。 雨越下越大,她一个转身,很快消失在烟雨中,留下了一身湿漉漉的浩,嘴唇 上淌着血,混合着雨水讲述着那不很美丽却凄楚的传说。 空气中飘着光良的歌声,是他们共同的《第一次》。浩说,自从认识她,他有 了很多第一次,他现在只等着——喔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窝,想要清醒却冲昏了 头。她的酒窝也许不会属于他了,但她要浩记住那一刻,要浩永远都记得她。 雨还在下,她终于踏上冰冷的车厢,远离这朋友不多没有快乐的城市,匆匆写 完了《痛》。 而心,一直都在痛! 她依旧忧伤如初,但她学会了唱《第一次》——喔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 呼吸难过心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