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赠送给我,作为永远的纪念物 我回到寝室,肖斯文已经到了,连声说我没义气。我反问说,要怎么才有义气, 陪你嫖妓就算够意思了?肖斯文也无话可说,然后就开始劝我,什么“现在人都飞 了,不要把自己憋得慌”,什么“这本来是个很美好的事,你为什么就是总是把它 想得那么肮脏呢”我就开始反驳了说我跟苏琳在一起一年多真的没有来过,你以为 人人都象你一样三分钟不见女人就恨不得强奸地球,话才说到半头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到阳台上去接,原来是卫婕打来的,卫婕说她在校门口请我出来吃消夜,我 说还在寝室,算了,她说,反正我也没事,我到你楼下来等你吧。我没办法,只好 说,那好吧你等我会,半小时之内到校门口。 “伪道学啊。”我刚挂电话肖斯文就揶揄道。我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女的,肖斯 文则得意的说,看你这家伙说话的德性就知道了,你哪天跟男人这么说话这么温柔 我立马就搬出去,避开你这个死玻璃。我无语,然后他又准备说我有做禽兽的天赋, 我无语,直接打住,嘱托肖斯文如果家里打电话来记得说我在同学那里,就径直下 楼去了。 莫嘉山下黄白的路灯照得我有些眼晕,远远的,看见卫婕站在学校门口的牌楼 下,把刚才扎成一束的头发散开,在路灯下多了几分妩媚。她见我来了就拦了辆的 士,我问去那里,她说去吉庆街,我急忙说太远了,怕晚上回不来,就在门口吃也 可以。她说怕了你了,门口的烧烤很难吃,干脆折衷去虎泉夜市好了。我这下没什 么好说的了,只得同意,只是更郁闷才过几个小时又得去一趟虎泉。 好在虎泉夜市离我去的那家发廊有一些距离,我不用担心被小姐缠上而破坏形 象的问题,卫婕先在门口在门口新疆人那里买了一把羊肉串,又叫了一些鸭脖子,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一大盘口味虾,还有一些零碎的烧烤,她问我喝不喝啤 酒,我说可以喝一点,她就一人叫了两杯扎啤。我觉得很奇怪,问她为什么今天忽 然要请我来夜市消夜,她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晚上请你吃消夜的吗?谁叫你走这么快。 我说我很累,今天早上才赶回武汉。她又问我去干什么了,我心里一抽,嘴上 却说没事,去北京看个朋友。她又问你女朋友呢,我恨恨地道:“跑了”。 这时候老板端了口味虾上来,一大盘,红红的,张牙舞爪显得有些狰狞。她又 问我最近一段时间在干什么,我说没什么事情干,看看书上上网玩玩游戏什么的。 她说那可不行,然后又以学姐的身份教导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做记者很 有前途的。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喝酒,连连跟我干杯,但是我很奇怪即使如此她的仪 态依然不显得粗野,我于是很关切的问是不是喝醉了。她说不要紧,我又问她的男 朋友呢,她也象我一样淡淡的说别问了,然后剥了一块白白的虾仁分做两口吃掉。 四杯扎啤喝完了,来收杯子的小姑娘很可爱的问我们还要不要扎啤,我正准备说不 要,却被她拦下,要再来四杯。 我一边喝一边倒,四杯终于喝完了,她还想继续要酒喝,我连忙拦下,她显然 已经有些醉了,执意要喝,我怕她一下吵起来或者哭起来场面不好,于是就要小姑 娘再来两杯,盘算着到时候过一点酒到我杯子里来。酒来了以后她又咕噜咕噜了几 口,她喝的频率实在太快,让我来不及趁她不注意把她杯子里的酒倒到我这边来, 她忽然要我坐到她那边去,我怕她又要闹,就照办了,她要我坐的近一些,我就坐 近了,刚一坐过去她却忽然躺到我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让我的心扑扑直跳,想着对不起苏琳,心里一阵阿弥陀佛。她 开始在我怀里哭,说她最近很委屈,我说委屈就别理人家怎么说啊。她又说她自己 很可怜,没人爱,没人要。我说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肯定会找到意中人的。她 没理我,又开始哭,我以为她是最近失恋了,喝着喝着酒一下想起了伤心往事,我 就说别哭了,什么都会好的,过去了就好了,她又开始哭,叽里咕噜不知所云,一 会说这里的鸭脖子没有吉庆街的地道,一会又说谁谁谁老是欺负她。我见她喝醉了, 就叫老板结帐,她却还是不肯走,哭着摁着我不放,让我很是尴尬,我连忙示意老 板暂时不要结帐。她又开始重复前面的话,说自己命苦,没人要她,我说没事的, 真爱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她又问如果是我要不要她,我怕她继续胡闹连声说要,当 然要,你这么漂亮,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我一定三生有幸。她又不理我,又开始哭。 我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哄道:“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于是她就很 顺从的让我把她扶起,刚要付帐,却被她把帐单一把抢过,摇晃着看了两眼,从钱 包里扯出两张一百块说不用找了。 我还是接过老板找的六十块钱悄悄塞进她那个小皮包的口袋里,在夜市门口拦 了辆的士把她扶上去,那一瞬我回头看了看夜市,喧闹的人群,破旧的帐篷,通明 的灯火,象雨果的时代,巴黎城里2004年,我也会偶尔到这里吃消夜,门口的新疆 人没变,只是胳膊上又多了几个烟花;卖鸭脖的大嫂依旧很机械的吆喝,说这里的 鸭脖都是从吉庆街趸来的正宗货;卖扎啤的小女孩脸上则多了些雀斑,笑容却显得 有了几分妖媚;吉普赛人的帐篷也更破了,还长了一层青苔,当初和卫婕吃消夜的 那个帐篷下,老板还是当初的老板,记忆力好得惊人,居然会打趣的问起,那个和 你一起喝醉酒的姑娘,现在怎么没来。 2002年那个充满了油烟的夜里,我第一次遇上了充满激动的彷徨——我上了的 士才知道我们已经没地方去了,已经快两点了,把卫婕送回寝室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在肖斯文和老大面前我一定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寝室里看门的大爷肯定要闲事。 卫婕的寝室我大一时才去过,现在肯定已经搬了,我问她寝室杂哪里,她依旧 含混不清,嘴里嘟囔着什么都是骗子之类的呢喃。我只有叫司机带我们去附近的宾 馆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司机把我们带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宾馆,我定了一个标准间,前台的服务员大 概是见多了这种场景,面无表情的收完钱办完手续,这时她象一滩烂泥一样,我很 吃力才把她抱上楼,摊在床上,她全身被汗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完美的曲线让 人诱惑得害怕,我却想到她应该洗个热水澡了,想叫醒她,她只是又翻了个身,没 有理我,我也不敢把她抬到浴室里去洗澡。又怕空调太冷,把她吹得感冒,就给她 盖上一床毯子,我还是想着回去,但是刚走到门口,却又开始担心起她半夜会吐得 一塌糊涂没有人照顾,于是又折回来。 我站在窗口点了枝烟,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甚至能看到学校那条林荫道里, 树丛中那些影影绰绰游魂般的身影,我一阵眩晕,事实上我也喝高了,但是从卫婕 躺在我怀里那一瞬开始,在卫婕混合着酒味和汗香的体味中,我分明感到了苏琳的 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这种气味让我无比清醒,仿佛苏琳的影子再一次与我如影随形。 那条林荫道,是我和苏琳经常漫步的地方,我们经常顺着这条路爬上莫嘉山, 在山顶树林里,阳光被茂密的树阴打碎,斑驳于我们全身,仿佛象在一个晴朗的夜 里,满天的星星都跌进了一条名为爱情的河流里,河水流动着,情人坡下,满是星 星的湖中,两条鱼儿在河水中忘记了时间,在星星的缝隙中嬉戏。 卫婕翻了个身,从床上跌下来,我这才从回忆中醒来,还好是地毯很软,所以 她甚至还没有醒,我想把她从地上抱回床上,却发现有些吃力,她修长的身体还是 那么美丽,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释怀,她睡得很香甜,表情中还带着一丝甜味, 又让我想到苏琳每每对我浅浅天真的笑。 我给卫婕盖好被子,怕她再出什么问题,干脆就坐她面前的地上坐下,我累了, 酒精的力量终于摧毁了清醒的意志,却毁不掉苏琳挥之不去的影子,一夜之间除了 苏琳的影子,没有其他故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地毯上,被空调吹得打了个喷嚏,当我醒过神来 的时候才发现卫婕已经走了,我去卫生间洗漱整理了一下,下楼问前台小姐,前台 说她很早就走了。 我打的一脸疲惫回到寝室,一进寝室才发现肖斯文和老大都在,他们俩很滋润 的躺在床上吹着电扇,不知道在讨论点什么,我进门的时候,两人却忽然收住了表 情。 肖斯文一脸严肃的称呼我道兄,然后嬉皮笑脸的问昨天晚上“双修”顺利否。 我自然是一脸无辜,说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肖斯文就开始望着天花板大笑 道:“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和女人一起出去,整夜不归,第二天黑着眼圈一副被吸 干元气的样子。大家说那个男人会去干什么呢?”这么一说我自然是百口莫辩,老 大却在一旁帮腔了,说年轻人怎么现在都这么不老实,学学人家肖斯文多好,敢作 敢当象个杰出青年,我这下明白了原来老大到现在还不去上自习,一定是昨天晚上 受了肖斯文的洗脑,于是恨透了那个要报我一箭之仇的肖斯文和这个头脑迂腐的老 大。 老大的大名叫赵大林,比我要大上三岁多,事实上刚来学校的时候他跟我们一 样憧憬着爱情,只是他过于憨厚的个性和过于直白的表达总让他刹羽而归。大一上 学期,他在三个月内进行了三次表白,但是很不幸,这些女生在表白过后,长则半 个月,短则一个星期,都飞快的找到了男朋友,而老大则依然形影相吊,独自悲伤。 在老大亲眼看到自己成全的第四个幸运的男生之后,带着无比的悲痛,他跌跌 撞撞搬了一箱罐装啤酒回寝室,四兄弟大醉一场,在三位小弟循循教导之后,老大 决定彻底弃暗投明,以保研的光辉大道为大学四年唯一目标,只谈学问,不谈风月, 文明精神,野蛮体魄,业余时间锻炼肌肉。从此以后就看见老大又开始了当年高中 时代三点一线的生活,而且居然乐在其中。 “你不是不谈风月吗?”我诘问老大道,老大立刻以小见大,由浅入深,从一 夜情,讲到了古典道德体系的回归又谈到了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 精神》,扯得人一头雾水,在讲到最后,他空口引用了一句黑格尔的原话,“爱情 要达到完美境界,就必须联系到全部意识。联系到全部见解和旨趣的高贵性。” 这句话我印象挺深刻,但是坳了半天也没能记下来。一年后不记得是哪一次, 我和肖斯文在吉庆街喝酒的时候,在乐器的喧嚣中,我问肖斯文,上次老大在寝室 教训我,最后引的那句黑格尔怎么说来着。肖斯文就完美的解释那句话的意思,这 个女人呢,就是说要绞尽脑汁,用尽所有的方法,才能得到她的爱,如果一不小心, 没能留个神,她人就飞了。 我开始有些受不了老大那套孔乙己式的枯燥的说辞,还没等他把下一句接上, 就朝肖斯文和老大丢下一句:爱信不信,说假的你们全信,说真的你们一句都不信, 真不知道是什么世道。 肖斯文见我有些生气,急忙从床上丢过来一枝黄鹤楼:喂,这不跟你开玩笑的 吗。好不容易今天说服老大不去上自习,好歹多给点乐子,陪着说说话啦。我一副 无精打采的问要什么乐子好,他说这还不简单,就兄弟几个,把昨天晚上干了点什 么讲给我们兄弟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不大好说出卫婕的名字,就用一个原来认识的女 生代替了她的名字,其他的我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了。刚讲完肖斯文就笑我不厚道, 我说怎么不厚道了,肖斯文就开始说了:朕好歹阅女无数,再看看爱卿这德这能, 实在想不出应该是哪个女生。 既然经过都说了,说说名字也无妨。老大也在一旁掺和着,说好不容易今天没 去自习,多少透露一下,也不是外人。我又只得一五一十的说是卫婕。 当两人听到这个名字时同时震惊了,老大显得很是羡慕,连夸我有长进,有空 学习两招,肖斯文则在一边抽了一枝烟,还是称我道兄,然后语重心长的问我到底 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说我要要等苏琳回来呢,然后肖斯文就释怀道,这样的女人 是不能碰的。 “这样的女人是魔鬼。”肖斯文望着天花板吐了个烟圈道。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