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午夜,酒会总算结束。 顾海洋亲自送苏维拉回到酒店房间。他感觉苏维拉今晚并不是太开心。但他偏 偏又问不出口。他怕苏维拉。想他拥有海洋集团,这个在C 城唯一能与蓝岸公司相 抗衡的财团,却偏偏对这个码字为生的小女子,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她予取予求。 她对他而言是神秘的。她的眼神总是流露出几分嘲弄,几分神秘,几分忧伤。她身 上,仿佛有着一种特殊的令他欲罢不能的磁场。以他的钱财和地位,想嫁给他的美 女多的是。可那么些人,从来没有一个能给他这种感觉。他第一次见苏维拉,就只 有一个念头:把她娶回家当老婆。如果直觉就是一见钟情的爱情的话,那么他这爱 情,是多么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因以上所有原因,他决定在今晚拿出戒指向苏维拉求婚,也就成为一件如此 顺理成章的事情。顾海洋确定自己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他花了半天时间挑选的钻戒, 并且也确定自己,真的单膝跪在了苏维拉面前说出了:嫁给我吧。他的脸向上仰成 一个可以完美地,看到苏维拉脸上的表情的角度,他也能确定自己的眼神,有着足 够的诚意,以示他是真的愿意娶她为妻。 所以当苏维拉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说出这句话:海洋我们还是先各自冷静一 阵吧,我们都考虑清楚是不是能够在一起,然后再作决定,行吗? 顾海洋心里那些,从苏维拉为难地看着,而不接过他手上的戒指时,就开始在 他心里滋生的疑惑,失望,失落,伤感,一下子全都涌上了眼睛。 当他还在想,被她拒绝有什么了不起,我顾海洋怎么会落泪的时候,他的眼泪 就真的落了下来。从小到大,或者说自从懂事之后,顾海洋就没有流过眼泪。从来 不认为落泪是男人的事情。他是身材不够高大。他是长相不够帅气。但是他以别的 比如能力和阅历补偿了。所以他从不落泪。也从来不认为会为一个女人落泪。何况, 是这样一个女人? 可苏维拉这样一个女人,偏偏就是让他落泪的女人。这个让他落泪的女人还被 他的眼泪吓到,然后向他展现了她的温柔和善良,她也半跪在地上,把他的头轻轻 地抱进怀里,他听到她说:我只是没有做好准备。我们都需要时间认真地考虑。 陷入爱情的男人和陷入爱情的女人是同样的盲目。就苏维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顾海洋心里就重新燃起了希望:先收下戒指,等你考虑好了,就戴上。行吗? 他说行吗时的表情,就像一个要糖的孩子,在激发和为难着苏维拉的母性。 这是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有男人正式地向苏维拉求婚。而且,是顾海洋这样一 个有着才华、财富和地位,也有着足够诚意的男人。 苏维拉想起了在福利院度过的童年时代和少女时代。那是一段多么不堪回首的 旧时光。永远只有旧的不合身的衣服。永远只有普通的馒头和米饭。她安静地沉默 地看书和做事。因为她聪明,又总是干净漂亮,所以总被其他的女孩子欺负。因为 知道能力和运气的有限。所以她从来不会期望有人来接走自己。她坚持地认为,既 然被亲生的父母所抛弃,那么,就注定了,她将是一个要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的人。正因为有着这个想法,所以她总将很多的事情看得很是透彻。凡事从不去强 求。只是就那样,安静地,隐忍地长大。因为看透的智慧,所以她从不忧伤。也从 来不会让自己长出伤人伤己的刺,去刺伤别人或者自己。长大之后,她发现自己对 于文字,天生有着敏锐的感觉。她能轻易地组织出好看的故事。于是,她有了不一 样的谋生技能,并且为此生活得很好。所以她从不会抱怨,她只是对自己细致入微 地好。因为这世上,只有她自己会真正地爱自己。也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 一个人结婚。即便她爱上周晚生,即便她想与周晚生在一起,即便她想让卢美雅离 开周晚生,也只仅仅是,出于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的妒忌,仅此而已。 她忽然觉得顾海洋很单纯。这种单纯如同孩子的目光,简单纯粹直指人心。面 对着这样一个花花世界,面对她这样一名普通女子,却仍然能坚持他所认为的爱情。 不似她,写得太多,经历也太凉薄,所以总是理智地考虑一切,包括爱情。 在这一刻,她的理智忽然回来了。谁愿意丢弃现世的安稳去寻艰辛的爱情?不 管卢美雅是否愿意离开周晚生,她苏维拉和周晚生,必定是一段艰辛酸楚的路。有 谁会傻得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不如抓住一段可期待的静好岁月,就这样看流年安 稳地滔滔而过。 顾海洋说:先收下,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们都好好考虑。 遇着这样一个男人,还能说什么呢。苏维拉将戒指收下,随手便放于一旁,夜 里写稿子累极,借了电脑的光,装戒指的盒子的深蓝色绒面悠悠地在偷望,于是心 情错综复杂,却无从说起。 人生就是这样,事不如意常八九,可与言人无一二。这尘世里忙碌的生灵,大 都有着不同的隐忍吧。 又一个应酬归来的深夜,周晚生在楼下对着一个垃圾箱呕吐。 他喝多了。 今天的应酬结束后,他没有回家。让黄浩杰把自己送到一间酒吧。说陪朋友, 其实只是自己一个人喝酒。当中貌似有女人靠近搭讪,他也一一请她们喝酒,也说 话。像每一个醉酒的人一般,周晚生也是不记得说了些什么的。即便说了些什么, 又有什么要紧呢?天天念叨着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男人靠得住的女人们, 谁会把一个男人的醉话当真?这样没有压力地说话真好。任由你说什么,对方都会 笑着从中寻找出一个共同胡说的话题。于是把酒喝下去,变成废话说出来。他记得 他对其中一个女人说:你知道吗?我的老婆,喜欢和我的上司上床,每一次都叫得 很大声很兴奋。她和我做的时候,也叫得很大声。很大声地叫痛。这见鬼的女人真 是奇怪的动物。不都是做吗?连装一次性高潮都不肯! 周晚生不记得当时那个和他 聊天的女人嘲笑他没有。只记得他说出这句话来之后,忽然很爽又很内疚。释放出 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和委屈,当然会有一丝的痛快。但紧接着的内疚又击败了他, 卢美雅不爱他,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错。但也并不是卢美雅的错。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吐完后,周晚生狠狠地踢了几脚那只委屈地收容了他吐出的污物的垃圾箱,再 恶狠狠地说:谁他妈的知道?! 谁他妈的知道?! 是呀,谁他妈的知道爱情中谁有错呢? 能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的周晚生已有几分清醒。他低头换拖鞋的时候,卢美雅从 书房出来了。周晚生说:对不起,回来晚了。今天喝了太多的酒。 卢美雅站着看周晚生花了好一会儿才换上拖鞋。转身到厨房去倒了一杯开水, 加了两匙糖,端给倒入沙发的周晚生:喝杯水。周晚生接过,一口气喝完,补充了 刚才吐出的水分。这才有了点精神:谢谢,吵醒你了吗? 卢美雅本来想说,刚才正在电脑上看他收藏的一些文章。不知谁写的,写得冷 静透彻挺不错。想想只说:我还没睡。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先去睡吧。我冲个凉再睡。周晚生说这话的时候,同时在想象卢美 雅的回答:那行,我先去睡了。你去冲澡吧。 那行。我先去睡了。你去冲澡吧。卢美雅说。卢美雅果然是这样说。 看着卢美雅进了卧室再轻轻掩上门的背影,周晚生想起了小红。如果是小红, 见着他醉,会是怎样呢?会帮他换拖鞋。会喂他喝水。会轻轻地抱着他的头休息一 阵。会把他扶进卧室。会帮他脱衣服擦身体。会帮他盖好被子看着他安睡。会吧? 小红会这样的吧。 如果是苏维拉呢?苏维拉会如何对他?他想不准。厚重布幔后的半晌偷欢。他 只着迷于她钩子一样的眼神,鳗鱼一样的身体。他对她,抑或她对他,都只是偷欢, 盛大的偷欢。 所以他不能分析出他与苏维拉,将是怎么的关系。但他知道,他与卢美雅是不 平等的。他因爱她而变得卑微。卑微地维护这一点,在深夜归家值得一杯开水的小 幸福。这是她高贵而冷漠的施舍。也是他卑微的幸福。小红与他,也是这样不平等 的一种关系。他需要小红,帮他补上为了卢美雅,而残缺的大朵大朵的伤口。而这 种需要,就是小红卑微的幸福。想到这里的时候,周晚生忽然想哭。原来,他在卑 微地爱着一个人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在卑微地爱着他。他在接受被所爱赐与伤口的 同时,也在赐与另一个人同样的伤口。 周晚生在浴室里,蹲在如雨的花洒下,任由眼泪滚滚而落。 卢美雅接到苏维拉打来的电话时,是在午后两点半,夏天的阳光极清亮地洒满 了C 城的每一个角落。 卢美雅很奇怪苏维拉为什么会约自己见面。她甚至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 苏维拉貌似是海洋集团负责人顾海洋的女友。 卢美雅第一时间作出了拒绝:对不起,我下午有个约会。卢美雅的确有一个不 能推迟的约会,陆子扬约了她。 陆子扬,就是上次周晚生送卢美雅去上班时,首次获得卢美雅的告别吻那一天, 在紫云轩门口,所见到的那个忧郁帅气的长发年轻男子。陆子扬是紫云轩画廊新近 培养的一个年轻画家。很有才华,画作在国外得到了不少赏识。如果说经营画廊也 是一桩生意的话,那么陆子扬就是重点产品。 陆子扬暗恋着卢美雅。或者不能说是暗恋了,应该说是明恋。陆子扬有着所有 艺术家的张扬个性。他喜欢卢美雅是从来不加掩饰的。与紫云轩签约时他只对卢美 雅说了一句话: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被你束缚。他从不掩饰,画廊里所有的人, 都知道陆子扬热烈地爱着老板卢美雅。虽然卢美雅对陆子扬总是冷冷淡淡从不热情。 但谁都知道那是老板娘的个性,和她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老 板娘的丈夫虽然并不是紫云轩的老板,但是紫云轩的工作人员都是知道的。老板娘 的丈夫经常送老板娘来上班。斯文儒雅的一个男子,很有风度。就像英国的男人那 样充满了绅士魅力。大家都觉得陆子扬的才华加上帅气热情,也并非缺少竞争力。 大家的好奇心,全都在隐约地期望看到一出好戏。但陆子扬却出奇地沉得住气。签 约两年来,也画了不少好作品。也经常给卢美雅送花送礼物。但从未有过任何实质 性的约会。 不是陆子扬不敢,是他在等待机会。他要等自己的羽翼丰满起来,强大起来。 如此,才有了足够把情敌压下去的本事。他辛辛苦苦地等了两年,才等到自己有了 足够自立门户的能力,也等到了续约时间到期的机会。所以他不接紫云轩里所有的, 不是来自卢美雅的电话。卢美雅打电话给他,他也只说了一句:你来工作室找我。 让陆子扬继续签约,对卢美雅来说,是经营紫云轩的一部分。陆子扬对她什么 心思,她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并不代表她就必须接受。她决定尽做老板的义务去说 服陆子扬。如果不能,就只能让他解约再去签新的画家。没有什么可为难的。 相对于与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见面,卢美雅觉得与陆子扬见面更为重要一些, 所以,她拒绝了苏维拉。 但苏维拉并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绝,苏维拉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关于904 的 秘密。 904 。这三个数字敏锐而准确地击中了卢美雅的心。 苏维拉接着说:我4 点会酒店的在咖啡座等你。 也许我们猜想,像卢美雅这样有着倾城美貌冰山性格的人,她大可忽略,苏维 拉的表明了就是威胁的见面。但卢美雅毕竟还是人。一个女人,一个美貌的敏感的 也有着情感的女人。尽管她为着马瑞年疯狂,但她仍然有着对与周晚生这段婚姻的 感激。即便只是很少的一点点感激。但那仍然是存在的。她个性再冷漠,也知道, 自己与马瑞年的偷情对周晚生,对父母,会产生一种怎样可怕的伤害。张扬冷漠的 个性,尽力不去伤害身边的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这三十年来唯一学会的感 情。源于欲望上的依赖,或许对马瑞年也是有着一些特殊的感情的。但那是爱情吗? 她不知道。又或者,这世上根本没有爱情这个东西存在。人们心心念念地为之时而 欢笑时而痛苦地去追寻的,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虚幻。 不管爱情是什么,保持现状,并且让它们尽量减少为此而受到的伤害,远比去 挽回一个有些小疯狂的签约画家来得重要。 所以卢美雅只打电话给陆子扬:明天没事的话,就在你工作室等我吧,我把合 约带过去,你想签便签,不想签也随你。 卢美雅没有想到,陆子扬因为她这冷漠的一番话,整个人都快疯狂了。喝醉了 酒,然后,跑到卢美雅家里,把周晚生的车身划得面目全非后再点了一把火,闹得 差不多全城皆知。 卢美雅并不想去考虑陆子扬将会如何,她只想知道,苏维拉到底了解了关于904 的什么。 下午4 点。海洋酒店咖啡座。 卢美雅要了咖啡,半杯咖啡喝完,卢美雅才开口:说吧。你找我的目的。 苏维拉优雅地放下咖啡杯,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让你看点 东西。 苏维拉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向了电梯。卢美雅只好也跟了上 去。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苏维拉的敌意。她想不出,自己成为苏维拉的敌人的理由是 什么。但卢美雅多少也知道,长相太优异的人,总会莫名其妙地成为很多人的敌人。 所以她从小,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敌人。 但是苏维拉毕竟已经不同于那些肤浅的,仅仅是妒忌她的美貌的女人。等卢美 雅也走进了海洋酒店的私人电梯,苏维拉纤指一点,按了9 。 卢美雅看着指示灯一格一格地亮着。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以往一个人来时的 那种心跳与期待。她也发现了她并不害怕苏维拉将告诉她什么。她就像去参加一次 无关紧要的应酬。或者将会认识一些新的人。或者将和以往一样,什么也不会改变。 即便苏维拉知道了她在904 做过些什么,那又怎么样呢?这本来就是存在着的事实。 她不知道马瑞年为何从不提议换一个地方见面。于她自己而言,她喜欢海洋酒店, 喜欢服务生类似周到却有距离的服务。同时,也喜欢已经熟悉了的904 房间。在一 个熟悉的房间里做着不熟悉却有激情的事,会让她产生一种特殊的快感。既然世上 并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就是说,这一桩盛大的偷欢迟早会成为伤害。那么就这样, 不用太过刻意地去遮掩反而令自己心安。念旧物与念旧情一样,都不属于她冷漠的 个性,所包含的东西。当预感的一切来临,她只需要面对,不需要惊慌。 苏维拉也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卢美雅的冷静。也许冷漠是卢美雅的天性。也许, 她天生,就有着这种从不慌张的淡定从容。但绝对不会是卢美雅没有感觉到,自己 带她去九楼的目的。苏维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对自己的偷情如此从容自如的人。 所以当进入902 时,苏维拉甚至有些后悔有些尴尬。她原本想看到这个冰一样的女 人的惊慌失措。想看到她伤心,或者落泪,或者哀求她不要告诉别人。但卢美雅从 一开始就很镇定。很冷静。很无所谓。这个女人特殊的反应,让苏维拉反而有点不 知所措起来。 苏维拉与卢美雅面对面呆站了好一会儿。卢美雅没有说话。苏维拉也没有想出 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怪异的气氛在902 里流窜。苏维拉看着卢美雅 极完美的,却没有表情的脸。想起了酒吧里喝多了的周晚生所说的话:我老婆是一 块冰,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抱着一块冰睡觉的痛苦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你 的身体会慢慢地冷掉。你的血液会一点一点地结成冰。你的心脏也会变成冰。然后 你一整晚都会做掉进冰窖里的梦。冷得可怕。可是你知道吗,冰也可以让人中毒的。 我就中毒了。我为她着迷。我宁愿冻死都要和她睡在一起。爱情是卑微的,你懂这 种卑微吗? 周晚生说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就是苏维拉。也不知道他自 己说得眼泪直掉。那些眼泪,全都掉在托着他的脸的苏维拉的手心里,然后又顺着 她错乱的掌纹,一点一点地渗入了她的心。然后,像水银一样让她痛楚万分。她终 于知道他的网名为什么叫" 窒息在爱里的鱼" 。也终于知道,他绝望的爱情,卑微 的幸福,盛大的伤痛,都来自于什么。 尽管梳妆台上顾海洋的求婚戒指一直在提醒着她,她应该安下心来,不去管一 段没有结果,只有绝望的爱情。但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卢美雅知道她 应该知道的。然后让一切露出更大的绝望,或走向毁灭,或恢复正常。没有偷情, 也没有偷窥。 可是能对眼前这个冷漠的,冷静的,理智得过分的女人说些什么呢。苏维拉忽 然绝望了。这种绝望,甚至使她差点放弃了已经决定的,一定要告诉卢美雅的想法。 她原本想羞辱这个冷漠而高傲的女人一番。或者能看一看她痛哭失声的忏悔。 但此刻她知道,她所想看到的一切,卢美雅都不会表演给她看。甚至,她永远都没 有能力,也没有办法,让卢美雅表演或者是流露给她看。所以,在强大的失落下, 苏维拉只好勉强地笑了笑,说:在这间房间的卫生间纸巾盒的背后,有一个用于偷 窥的猫眼。你的丈夫,也就是周晚生喜欢住在这个房间。几乎在每一次,你来的时 候,他也会来。我不知道你是否听懂了我的意思。面对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请停 止伤害他吧。 说完苏维拉就走出了902 并关上了门。她不知道卢美雅会不会去找到那个猫眼。 也不知道卢美雅在发现一切后,将是怎样的表情和心情。这一切,她忽然就统统都 不想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像足了一句卑微的哀求。 是的,她开始一想到周晚生就痛。这种痛,莫名其妙汹涌而至,让她猝不及防。 原来,所有的人陷入爱情,就全都是卑微的。卑微地痛,卑微地爱,卑微地幸福, 卑微地沉默。 这么想着,苏维拉在升往十八楼的电梯里,卑微地泪落衣襟。 -------- 红袖添香